第70章 過往
駱靖宇抱着小思年坐在後座,文筝開着車問:“你不是說為了要一樣東西被灌酒,是什麽東西。”
“一張舊照片。”駱靖宇陪着女兒玩着,平靜地說。
“照片…”文筝疑惑,什麽樣的照片讓駱靖宇廢這麽大的力氣,難道,是關于季羨的嗎?文筝心裏有些不舒服,他從後視鏡裏回望了一下駱靖宇通紅的臉色,對方不喜喝酒,除了迫不得已,幾乎是滴酒不沾的。
“是季羨的嗎?”文筝還是問了出來,悶在心裏難過,駱靖宇也會不開心的吧。
駱靖宇搖了搖頭,他盯着思年那漂亮的淺茶眸子看了一會兒說:“小筝,挑個時間我們去拍幾張全家照吧。”
“好。”對于駱靖宇的提議,文筝向來是不會拒絕的。
回到家裏,文筝去廚房做晚飯,駱靖宇給小思年喂完奶粉哄睡着之後,他坐在床邊拿出了口袋裏的那張照片。
照片泛黃陳舊,光影的選擇也不是很好,看得出來是個新手。照片上的內容,是午後,大家都回去吃午飯或者休息,教室裏空蕩蕩的,只有兩個人。他趴在桌椅上睡得很熟,他後邊座位上戴眼鏡的不起眼的少年,跪在桌子上,舉起一本書貼在玻璃上,為駱靖宇遮擋陽光。那少年穿着短袖,消瘦白皙的胳膊上青青紫紫的棍痕。
鏡頭剛好定格在這一刻。
擋太陽的是文筝。
當時班上的位置每周輪換一次,只有文筝角落裏單獨的位置不會變,那個周,剛好是駱靖宇輪換到他前面。
拍下這張照片的是班上一個家庭富裕的女生,她那時買了一個相機,第二天就要出國,所以就趁着有時間四處拍照留戀。當時文筝的那個動作,小心得讓人心疼,她情不自禁地就按下了快門。出國後洗下這些照片便一起放置在書房角落,直到這次同學聚會她才從國外回來,聽到駱靖宇和文筝在一起了的消息,這張照片她特意挑了出來,然後灌了駱靖宇好多酒才給對方。
其實提起文筝,這群人大多都說不上來到讓人覺得他們是陌生人一樣,只有班主任會恍然大悟一聲:“那孩子啊,挺努力的,但凡看見他,不是在做作業就是在看書。”
沒有任何一個人問起為何文筝沒有來。
文筝做好飯進卧室叫駱靖宇吃飯,看見對方拿着一張照片一直在看。
就是他廢了大力氣要的那張照片嗎?文筝有些好奇,但是駱靖宇不主動給他看的話,他也不會湊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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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宇,吃飯了。”
駱靖宇聞聲擡頭,他向文筝招了招手,“過來看看吧。”
文筝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看着裏面的照片明顯一愣,“這…”
“我看見時也很驚訝,本來以為過去的一切我都會一無所知,原來冥冥中,還是保存下來許多東西。”駱靖宇感慨着,他的指尖在照片上摩挲着。
文筝沉默了片刻,他微微笑β方火曰共氺林示區了,“在別人看來也許心酸得發苦,可是我覺得很幸福,能有一個特別喜歡的人,他只要心情好微微一笑,自己也會跟着開心。”
駱靖宇側頭看了他一眼,說不出話來。
“怪我當年,缺乏了一份勇氣吧。”文筝看着照片,“孤獨着勇敢,其實也算得上是一種怯懦。我害怕你拒絕,也害怕,你覺得這樣一份感情惡心。”
是啊,如果當時文筝同自己告白,當時心裏對季羨有好感的自己,又會接受文筝嗎?怎麽想,都是一場悲劇。
再多的感動,沒有特定的情緒和環境的烘托,都蒼白得像一出默劇,又有幾個人真正體會得了其中的悲歡離合呢?
“胳膊上的傷,怎麽回事?”許久後駱靖宇問。
文筝抿了抿唇,平靜地說:“我爺爺打的,我執意不肯轉學,執意要…喜歡你。”
他爺爺打過他兩次,這是最後一次,都是為了駱靖宇的事。從此以後,爺孫倆的感情直到老人家去世都沒能修複。
駱靖宇閉了閉眼睛,他突然抱住了文筝,把臉埋進對方的肩窩裏,久久都無法釋懷。
…
文宴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胃部還有些灼痛,他慢慢地起身下了床。
出了房間門,他就聞到了飯香。雖然這棟別墅只有小時工定時來打擾,但是文宴想自己這次生病,應該是周景請了人來做飯。
他穿着灰色的浴袍下了樓,打算接點熱水喝,卻在廚房門外愣住了。
江良安仍舊穿着他那一身雖然幹淨但灰暗無光陳舊得有些破爛的衣裳,他正在打豆漿,認真專注到一時沒有發現文宴的到來。
直到文宴低低咳嗽了一聲,江良安才發現文宴。他一時之間有些局促,慌慌忙忙地松開拿着豆漿機的手,直直地站好,然後有些小心地說:“宴哥,你醒了。”
文宴這才注意到江良安臉上的傷,經過一夜,半邊臉上的瘀血變得青紫。
見文宴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傷上,江良安擡手捂住了臉。
拘謹到手腳不知道往哪裏放,這就是現在在文宴面前的江良安。想當初,對方可是任性到要求陪他去旅游,他就必須得把手頭工作放下陪他去。
這對比,鮮明得文宴眼睛發酸發燙。
“怎麽受傷了?”文宴問。
江良安也沒有必要為梁斐遮掩,而且,文宴要查什麽東西,他也藏不住。他天生向來是不會在文宴面前隐瞞什麽事情的,哪怕是瞞過之後對方會更心疼。
“梁斐打的。”江良安放下了手,“一報還一報吧,誰叫我曾經,那樣欺辱過他呢。”江良安這說的是真心話,沒有誰,會平白無故地去這樣折辱一個人。
文宴不知道該說什麽。江良安曾經的胡作非為,他看在眼裏,不屑和反感在心裏,卻從來沒有出手管教過對方。他冷眼旁觀,甚至還想過,這小少爺,總有一天會得到教訓的。
明明那時候的江小少爺,是最聽他的話的。
他看不慣他的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張揚跋扈。不是因為他自己人品有多好有多高尚,而是江良安擁有的,他從來沒有得到過。
他在父親的管教下,連說一個字都得深思熟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