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分離(下)

若是可以,她寧願自己的雙眼欺騙了自己。漫天血色,印染了原本寧靜的院落,腳下的步伐明明在搖晃,然而卻固執的向前。

一個踉跄,跪倒在地,肚腹絞痛,抽搐得她的雙唇、她的臉色漸漸蒼白。

在她咫尺面前,那靜靜閉着雙眼的老者發絲淩亂,衣着破爛。記憶中慈祥的面容不再,扭曲與痛苦隐沒在倔強的嘴邊。

“幹娘……”

單風顫抖着探出手,觸摸上婦人冰冷的臉頰。晚了,她還是回來得晚了。到底是誰,是誰那麽狠心!

前世,她面對無數生死離別,此生,她原以為可以重新來過,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她始終笑容以對,帶上了過去沒有的喜怒哀樂。她率性而為,不再陰冷沉默,她想任由自己放下心中芥蒂,好好放松的活上一回。

然而,為什麽還是要面對這樣的歷程,為何她永遠擺脫不了鮮血的色澤。

“啊——”

悲悸地嘶吼,卻換不回懷中人的體溫。

從湖邊救起她的婦人,那位慈祥的女人。她甚至還沒有告訴她,自己的秘密。她還沒有讓她過上好日子,來回報她的恩德。

記憶産生了膠着的合點,那些一次次失去親人兄弟中漸漸冰封的心。失去了笑容,仿如行屍走肉的日子。她怕,怕壓抑在心底深處的黑暗再次将她吞噬。

不,不可以,她還有大哥。大哥……

不忍再看懷中的冰冷的屍體,單風沉痛的合上雙眼,沉澱着心中的酸楚與悲憤。

一陣淩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轉瞬間便來到了單風不遠處。

“還有活口?那小子是誰?”

“該也是這裏的人,抓了問問是否知道那個男人的下落。”

簡單的兩句話便能知道他們的來歷,正是這群人對這裏進行了這場屠殺。

黑衣蒙面人們看着那瘦弱的少年抱着一句冰冷的屍體,不屑在他們眼底浮現,靠近的腳步毫不猶豫。

然而下一刻,當那少年緩緩擡眸,那仿若十年寒雪的冰冷雙眼,還有那眼底深藏的嗜血寒意,竟迫得一幹習慣在腥風血雨中行走的殺手們都怯了腳步。

單風輕柔的放下懷中的婦人,接着緩緩站起身。她解□後的冰峰,一股通透的凜冽冰冷刺透了她的掌心。

仿佛感覺到了單風心中的痛與恨,冰峰在她手中輕輕嗚咽,似是在安慰它的主人。

“冰峰,今日是你出世之日,就讓眼前這些人的血來替你慶生。”

淡淡的口吻,輕柔的指尖撫過劍身。她單風不會使劍,不會花俏的劍招。

反手一握,長劍在手中成了詭異的姿勢,就如同在握一把欣長的匕首。她面無表情,然而只是靜靜站在那裏,身上的煞氣卻足以震懾眼前的每個人。

為首的黑衣殺手一眯眼,他

看出了眼前少年的不尋常。憑借多年的殺手經驗,眼前人與自己一樣有着鮮血的氣味,絕對不是普通的村民。

“小心。她不簡單。咱們上。”

周圍的殺手也個個是身經百戰,自然知道他們的頭兒所言非虛。眼下各自提起了心膽,小心應對。

清風拂過,帶着點腥濃的氣味。黑色的發絲在眼前流竄而過,尚來不及回味那淡淡的皂角想,身體的劇痛就讓他謹慎的眼底化為無限的震驚。

好快!真的好快!

彷如夜魅鬼影,瞬間便出沒在身側,讓人防無可防。

短短數秒,五人中已經重傷兩個,另三人也紛紛挂彩。這還多虧了他們有着單風所沒有的內力,在第一時間知道單風攻來之後便做出了應對之策。

單風自知自己的這點弱勢,所以要殺眼前幾人只有靠自己詭異的殺招及竟然的速度。然而顯然此刻的她不在狀态。不知為何驟然而起的腹痛,讓她感到了四肢的無力。力量漸漸流失,而這段日子以來習慣的安逸生活,也讓她沒有再如從前般鍛煉身上的機能,讓她如今使出過去的招式頗為吃力。

若是過去的她,那現在眼前的五人早該死了兩個,三個不死也廢了。

如今,失去了最佳時機的她,再要殺他們五個,就頗為困難了。畢竟,她沒內力可以支撐,這是她致命的死穴。

視線微垂,目光不經意瞥見身後地上的況大娘。她迫使自己握緊了手中的冰峰,咬牙強忍。

她在心痛,她不知若是大哥回來見到此情此景,又該是如何悲痛。

“你們,都該死。”

就算他們死了,也無法撫平自己與大哥所承受的痛苦。

“人各為主,這位小兄弟。這位小兄弟,只要你告訴我北水三皇子的下落,我就可以放小兄弟一條生路。”

殺手試圖說服單風,說真的,他還頗為欣賞眼前的少年。只可惜,眼前少年所散發出的煞氣太過驚人,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風範。若再過幾年,成為一方霸主絕非不可能。這樣的少年留不得,也不可留。

但是在他死前,他必定要問出那個男人的下落。這樣的少年說與那男人沒關系,決不可能。

此等窮鄉僻壤之地,這樣非凡的少年為何會甘于在此?不是為了那個男人還能為誰?

“小兄弟,或許我剛才說的不夠清楚。我問的該是,你可知道況荀天此人?”

單風的心一沉,眼神微閃。而這一幕自然落入了黑衣男人眼中。

果然,這個小子知道對方的下落。

黑衣人毫無預警的拔劍迎上,運足了十分的內力。單風舉劍向抵,然而金戈相交的瞬間,一股強大的真氣猛地透過冰峰沖入自己身體。

“噗——”

一口鮮血噴出,單風猶如脫線風筝飛了出去。背

脊狠狠撞上身後的木籬笆,力道之強将那籬笆都壓得破敗不堪。

這就是內力,這就是她與他們的差異。

好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單風瞪着眼前緩緩靠近的黑衣人,她卻無能為力。單風隐約感覺得到,若非擋在自己身前的是冰峰,她怕如今早就去了半條命,哪裏還能如現在勉強掙紮身體。

“小兄弟,你看這又是何苦。告訴我況荀天在哪裏,我就替你療傷可好?”

黑衣人嘴上這麽說,卻是殘忍的一腳踩上單風的胸口,毫不留情。

劇痛幾乎覆滅單風的意識,然而她卻倔強的狠狠怒視黑衣人,她牢牢記住了男人的聲音,若今日她大難不死。日後她必定百倍千倍償還!她單風想來是眦畝必究之人。

“要我說……”

喘息間開口,他感覺到踩在自己胸口的腳松了松,似是在等她開口繼續說下去。冷冷一笑,牽動嘴角,“你讓我起來。”

“頭兒別信他,這小子定是想耍什麽花樣。”

“無妨。“黑衣人不屑的看向單風:“這小子半分內力都沒有,諒她也玩不出什麽花樣。”

黑衣人一把揪住單風的衣襟,将她從地上拖了起來。單風拉扯着他的手,似是要他松開。男人一挑眉,順着他的意思松了手,“說吧,那男人在哪裏?”

單風微微一頓,接着猛力啐了一口。男人與他不過相隔不到一尺,自然是被單風吐出的污血噴了我滿臉。

“哼,想要我說,你不配。”單風冷笑的看着男人,随即閉上眼。她是故意在激怒黑衣人,她知道黑衣人不會殺他,因為她知道大哥的下落。可她如何會出賣大哥?所以,如今的她只希望在大哥來此之前,這群黑衣人将自己帶走。

“你這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黑衣頭領身側,另一名黑衣人就要舉劍刺來,卻在半途叫黑衣頭領攔了下來。

“小子你別嘴硬,信不信我能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到時候只怕你是求着說,讓我饒了你。”黑衣頭領口上雖是在恐吓,但眼底反而升起一股欣賞。眼前的小子有骨氣,若是他瀾風的兵士能個個如他一般,如今的瀾風也不會淪陷至此了。

“哼,想要我說,那也要你有那個本事。”

單風一手捂着腹部,一手以冰峰撐地,仰起下颚,露初姣好的脖頸弧度。月光之下,那一如其秉性的清冷面容,嘴角帶着妖冶的紅色。

矛盾卻又融和的存在,一如單風如今給人的感覺,妖豔而又孤傲冷絕。

黑衣人這才發現少年有着少有的清秀俊美,真的一點兒也不像是山野間養育出的孩子。恐怕這少年的來頭身份,也是值得人深思的問題。

既然這少年不否認認識況荀天,而看他的态度還百般護着對方。想必他與況

荀天關系匪淺,抓了他還怕況荀天不現身?

“走!”

黑衣男人提起單風,對着身邊另幾人一聲令下,幾人迅速的撤離了這被屠的村落。

然而步子最後卻是一頓,黑衣人在踏出那被血浸染之地,不免蹙眉回頭,心中頗為不悅。雖是殺手,但這行事的手段還真是差強人意。

不折手段,心狠手辣。作為殺手,他們必須做到這點。然而屠村這檔子事,即便是他們願做,主子也是絕不容許的。

所以……将這裏的幾十口姓名一一屠盡,果然是什麽樣的主子教出什麽樣的狗!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墨跡了那麽多章,正題來了……

PS:小風要變回女人了。大家有意識到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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