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入京
暹爾,瀾風自開國以來便定都于此,後人稱之為上京。
京城乃天子腳下,繁華聲嚣自不用說,絡繹不絕的往來客亦是衆多。城門守有重兵,一日兩次開城之時拿捏精準,非持有特許文書不得在此時間外出入上京。
此一時天空剛及破曉,城門緩緩打開。排着隊的商販百姓有序進出。城門口的駐守着兩隊人馬,檢查來往行人的便有七八個。
隊伍排得悠長,耐不住心底煩躁的外鄉人不禁向身邊的友人抱怨:“上京入城需要如此繁瑣的檢閱?這隊伍可要排到什麽時候才算到頭。”
“哎,小兄弟你有所不知。這陣子京裏不太平,否則哪裏會派這麽多官爺守在這喲。”
回話的大爺一看就是位熱心的主,推着翻車的他顯得有些吃力,聽見外來的年輕人抱怨,忍不住出言提醒:“小兄弟這話待會兒就別說了,免得得罪了官爺。吃虧的總也是咱們老百姓。”
“多謝大爺提醒。”鳳眼一眯嘴一挑,露初一抹明媚的笑。
老大爺瞬間看傻了眼,心裏頭暗嘆:這小兄弟長得可真俊。
“大爺我們來幫你。”手肘輕輕頂了頂身側的木讷之人,兩人同時上前,一左一右幫着老人家推起翻車。
滿車的蔬菜看着很新鮮,還帶着泥土的清香。推着翻車緩緩前行的兩人,面色各異,卻不知是想到了何事。
懷念的感覺,帶着點點心酸與苦悶。說不出的惆悵,還有那無言的心痛。
單風懷念在岩城的日子,雖然默默無聞,卻是自己所求的平靜。她與大哥,靠着自己的雙手自立根深,不需要別人看得起,唯自覺順意即可。可惜,大哥與自己,終究難得這份清閑寧靜。
“在想什麽?”
單風回神,瞥了眼身側的男子,随即收回眼神。她選擇沉默,卻沒有堅持到最後。良久,淡淡回道:“不,沒什麽。”
阡陌陽眉頭輕微一動,壓下了心中的不悅。她有事瞞着他,可他卻沒有立場去要求她坦言。
一路從永閑而來,他們之間的相處成了固定的模式。白天趕路,晚上歇息,中途都不會有太多的交談。她習慣沉默寡言,而他只能選擇無言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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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幾次主動的交談,聊的也都是關于上京,關于瀾風,關于局勢……還有文南王。
想到文南王,阡陌陽心中有氣。單風與文南王交情篤深嗎?為何他從她口中聽到的蔣戰,那口氣那表情,就好似認識了數十年的摯友,又充滿了敬重。
她和蔣戰,根本就見過兩次而已。是什麽讓她對他推心置腹、深信不疑?還願意為了他獨闖龍潭虎穴,不顧安危。
臉色陰沉,他覺得自己不該再繼續想下去。
“在想什麽?”
這一回,換單風問阡陌陽。她心思細密,自然發現了身旁男子陡然間轉變的情緒。她好奇,卻在開口之後才後悔莫及。
什麽時候開始,她竟關心起這個男人的事來了?他想什麽,與自己何幹!
懊惱的抿緊唇,緊皺的雙眉久久未松。
“哎,沒什麽。”
他的心情因為單風的這一問而稍稍轉好,撲捉到她懊惱的表情,他心底更是欣喜。只是,他不會點破,他是懂單風的。
接下來一路沉默,兩人之間氣氛詭異。推着翻車通過檢查,緩緩進入城內,兩人不需要老大爺的感謝,在對方張羅擺攤的時候,轉時間離開。
當老大爺想要對兩人說句“謝謝”時,才發現早沒了他們的身影。
京城裏也有天下樓的分舵,單風跟随阡陌陽一路來到天宇樓門口。看着外觀頗為氣派的酒樓,加之一路對上京的所見所聞,單風不由感嘆。
“原來,你真的是個生意人。”
天下樓網羅天下情報,知天下之事。這樣的存在,她原本一直以為只是個強大的情報組織,所謂的生意不過是靠販賣情報。
只是如今看到了天宇樓,她才知道,原來阡陌陽口中的生意,可不僅僅是販賣情報。而他,也不僅是個情報頭子那麽簡單。
“我早說過我是生意人。”
阡陌陽從不誇言,從前不會,現在更不會。當然,有些事他說了,別人未必會信;而有些事他不說,自然是不想別人知道。
就比如,他真正擁有的勢力,還有天下樓所有的財富。
誰言天下首富乃是唐家?誰言天下第一莊乃是蘇家?還有那慕家,赫家,又算什麽?
過去的阡陌陽喜歡避世,覺得無需談及;如今的阡陌陽雖不得不出世,卻也不該太過招搖,違逆了他的心願。
不過為了單風,只怕想藏也藏不了多久了。
“你得意了。”單風忽而淺笑,卻在看見阡陌驚訝的表情時瞬間隐沒。
“還沒有開門,你這老板知道有側門嗎?”她轉移話題,顯然剛才的事令她有些尴尬。
其實,她已經漸漸發現了自己的改變。這一路以來,阡陌陽對自己的溫柔與照顧,她不是不知道。單風看在眼裏,動容在心裏,可因着那份執着,她無法給對方任何回應。
一旦心軟,那決堤的大壩便再也無法阻擋洪水來襲。她不能這麽做,也不該這麽做。
感情是毒也是傷,上了瘾再戒很難。她嘗過一次那樣的滋味,絕對不要再嘗。況且,她确信大哥還在世,她對大哥許過此生,怎能背棄?
突然有些看不起自己,從沒想過原來自己也是個水性楊花之人。
單風有些惱怒,氣阡陌陽,更是氣自己。
“來這邊。”
阡陌陽很自然的想要拉住單風的手,沒想到被對方一掌揮開。他有些怔愣,這一路他以為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拉近,怎麽原來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錯認嗎?
“樓主自重。”冷冷的口氣,冷冷的表情。
單風是在惱怒,因為剛才腦中諸多思緒。她需要發洩,而阡陌陽正好撞上她的槍口,成了炮灰。
阡陌陽的臉色很不好看,他不再維系那份溫柔與笑意。一雙眼神黯淡下來,漸漸深不見底。表情冷肅,不茍言笑的他顯得更冷。
兩人皆在負氣,彼此沉默不語。
從側門出來迎接的夥計看見了阡陌陽手中的令牌,臉色頓變。不多久,幾位管事便匆忙趕來。
“給我們準備兩間房,備一桌菜。”
連日趕路,沒有好好睡一覺吃一頓,有時為了避人眼目,還需要夜宿在外。自己是男子還好,而單風雖則性子剛毅,可阡陌陽卻終究忘不了她是女子的身份。
說到底,他還是心疼她。
管事看了看阡陌陽,又看了看他身側渾身散發冰冷氣息的清瘦少年,當下點頭命人去準備。
能成為天宇樓的管事,這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非比尋常。此時雖然主子與這少年看似不親近,但能讓主子帶上門的人,必定身份不凡。
就不知主子和少年郎之間是何關系?
管事年已不惑,算起來也是天宇樓創辦的元老。當年從天下樓出來時,少主還是個孩子。此後十數年間,見面次數甚少,卻每一次都讓他感覺到少主的親切。
可是這一次,管事覺得少主變了。那份親切似乎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天生的威嚴,還有潛藏的霸氣。
管事是聰明人,知道有些該問有些不該問。可就是再聰明的人,也有犯糊塗的時候。所以這一張口,心裏的話沒忍住就脫口而出。
“聽說前陣子主子病得厲害,現在親眼看到主子身體安康,老奴也算是安心了。”
阡陌陽臉色一變,看着管事面帶關心的臉,生生壓下心底的不悅與憤怒。
畢竟,他還記得這位管事對天下樓所作出的貢獻。這上京內的所有情報,皆是由他掌握傳遞,而他這數十年來一直都完成的很出色。
“原來你也會生重病?”諷刺之極的口吻。
在單風看來,阡陌陽這類人是不可能真的生病的。本身武藝高強者就不易得病,更何況他若真病了,怕也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吧?
孤傲自負,狂妄自大。
若非知道自己是個女人,他會因為自己讓嗣衣救了他而甘願留下嗎?哼,想必是不會吧。
他心裏到底懷了什麽心思,她如何能不知道。可惜,過去的她未必會要,如今的她更是要不起。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對于他,她就該殘忍些。
阡陌陽克制着脾氣,淡淡道:“不管怎樣都是過去的事了。況且,如若我真病重,你就會多分在意嗎?”
他自嘲的笑,想必是不會吧。
她心中所想,還是她那大哥。況荀天,你何德何能。
怪不得亦惱不得,搶不得亦無可争,解釋不得亦無從解釋。所以,阡陌陽只能獨自吞下所有苦水。
“不會。”
果斷的回答,淡漠的表情。
“我知道。”他苦笑,莫可奈何。“走吧,吃過飯就去休息。剩下的事,等養足了精神再議。放心,那個人不會有事,在沒有探得情報前,不要輕舉妄動。”
文南王的事,不能急于一時。他們顯然已經比預計早到上京,有足夠的時間籌謀一切。
“我是我,你是你。你無權管我做什麽,我也不需要你教我怎麽做。”
單風越過阡陌陽往前走,經過一旁随侍的一位仆人時故意露出和善的笑:“勞煩這位小哥帶路了,我想回房。”
年輕的小厮受寵若驚,忙不疊垂頭彎腰,看到單風身後管家使來的眼色,立刻轉身帶路。
待兩人走後,站在原地的阡陌陽依舊紋絲不動。
他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那裏,不聲不響,一直注視着那抹背影走出自己的視線。
“主子接下來是用膳還是歇息?”
管家恭敬的問,随侍在他身側。
“不用了。德叔,勞煩将京城所有堂主都召集起來,我有事要交代。”說完,人便往記憶中的岚閣走去。
那裏是天下樓主每次來此議事時的地方,只要是被召集前往那裏,便說明樓主必有要事需吩咐。
被喚作德叔的管事先是一震,接着尚未平複心底的激動,便臉色頓變。
“是,老奴這就去。”
容不得他多想,那少年郎與主子之間的事暫且放一放。若非發生大事,樓主必然不會召集上京所有天下樓堂主去岚閣。
此時的老管事,心中難掩揣測憂心。
作者有話要說:更晚了。昨天是太累所以沒更,今天是外出太忙所以晚更。
總之還是這句話,基本更新都是晚上十點後了。等不及的筒子們就第二天看吧。
在此要謝謝一直支持的心兒~-3-這文能不爛尾不坑你的冒泡功不可沒。
12/8 今晚更新很晚,估計在淩晨,熬不住的筒子請明天看。——還在公司加班中的某炎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