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晉江獨家發表

把體測日定在今天的不止他們專業他們班, 靠近藝術樓的操場上散了好幾撥人,個個愁眉苦臉,被體測折磨到笑不出來。

“我真是醉了, 那叫坐位體前屈嗎?直接改名五馬分屍得了。”

林杉剛圍觀完隔壁班體前屈項目,逼逼賴賴回到自個班級, 疲憊地長嘆一聲, 在謝嘉然旁邊空位坐下。

“嘉然, 你是沒看見, 五班那群比扁擔還僵硬的男生一個個腰都快被壓斷了, 才勉勉強強推出個8厘米, 人間慘案吶。”

謝嘉然在搗鼓手機, 聞言轉頭看他,疑惑問:“你剛剛是不是推了個3?”

“……”

林杉靓仔語塞, 幽幽道:“大哥, 誠心給你個建議, 你嘲諷人的時候,表情其實不必這麽真情實感的。”

“我沒有嘲諷你。”謝嘉然淡淡收回目光:“只是單純确認一下信息。”

“你這叫軟嘲諷,本質也是嘲諷, 不管, 反正我已經受傷了。”

林杉哀哀切切做捧心狀:“還好體委善良給我填了個13, 保住了我這個老扁擔拉不動的堅硬韌帶。”

又抱怨了一會兒,見謝嘉然始終只管盯着手機不理他,好奇探頭看了一眼,問他:“刷什麽呢這麽認真, 該不會是形式邏輯題庫吧?”

“不是。”謝嘉然沒有瞞他:“是我們學校論壇。”

“你還看論壇?”林杉覺得稀罕了:“震驚我媽一萬年啊,你什麽時候也對這些校園灌水八卦感興趣了?”

“不是八卦,是投票貼。”

謝嘉然看着校草貼裏梁夙年和第二名的差距越拉越大, 往下拉一些,跟帖回複裏幾乎全是帶梁夙年大名的“熱情”言論。

更有甚者頂着明顯的男生ID直呼老公,看得他嘴角拉得筆直,眉間褶皺都能夾死蒼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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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第二名,被帶大名出現的頻率幾乎為零。

指腹在屏幕上無意滑了幾下,他想到什麽,忽然轉頭問林杉:“有什麽辦法可以讓大家別再往投票貼裏繼續投票了麽?或者讓第一掉到第二?”

他們學校論壇身上常年飄紅的投票貼也就三個,校花投票貼,校草投票貼,還有一個中央廣場雕像造型投票貼。

謝嘉然口中的投票貼必然不會是廣場雕像那個,機智如林杉,一猜就猜了個十之八九:“你是不是不想梁神繼續當這個萬衆矚目的校草了?”

謝嘉然點點頭,末了又猶豫着補充道:“其實這樣不好對不對,我沒有權力也沒有立場替他的事情做決定。”

“這有啥,你要沒這個想法才奇怪呢。”

林杉老神在在:“喜歡嘛,最先衍生出來的就是占有欲,而作為你的愛人,他最希望看到的也是你的占有欲,這叫戀愛裏的風月情趣,也是最有價值最可口的調味劑。”

他說:“而且我覺得你也不是沒有權力沒有立場,你信不信,要是你現在把這個想法告訴梁神,他指不定還會依着你的意思找人删帖呢。”

謝嘉然問為什麽。

林杉說:“還能為什麽,他寵你呗。”

不得不說,林杉的話讓謝嘉然産生了一瞬的情緒沖動。

但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的感性。

“不行。”他說。

他覺着林杉不清楚,但是他自己很清楚,梁夙年現在對他不是寵,姑且只能稱之為照顧。

校友之間的照顧,兄弟時間的照顧,舍友之間的照顧…怎麽樣都好,但就是不會是戀人之間的照顧。

沒有十足把握之前他不可以,也不敢輕舉妄動。

一個男孩子對另一個性向不明的男孩子表白,如果失敗,那代價就太大了,他們可能會越來越疏遠,到最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他不想這樣。

林杉見這個思路說不動他,便靈活換了個思路:“嘉然,你不是只關注校草貼吧?校花貼看了沒?你是校花這事你知道嗎?”

謝嘉然點點頭說:“我知道。”

林杉又說:“校花校草是公認官配這個常識,你肯定也知道吧?”

謝嘉然眼神一閃,他好像明白了林杉的意思。

林杉笑眯眯道:“所以我覺得也不用太去在乎那些,現在這樣就很棒啊,你們一個校草一個校花,感情還沒發展到位就已經混上官配了,你說說,誰家追人有你這麽牛逼的?”

“你希望他掉下榜一,是想自己和別人成官配,還是想他和校花候第二位成官配?”

“別看那夥人現在一口一個男朋友一口一個老公的口嗨得那麽厲害,等到你跟梁神真的在一起啊,他們‘99’一定嚎得比誰都大聲,你信不信?”

“放心沖吧然寶,想想把你們一票一票頂上官配寶座的清大校友們,那是大家都在為你加油助威呢。”

“謝嘉然,林杉!快過來,一千米要開始了!”體委拿着登記表站在跑道那邊兒遠遠叫他們。

“特喵的,我的地獄時刻他還是來了。”

林杉哭喪着爬起來,高聲應一句“來了”,邊往那邊跑邊回頭叫謝嘉然:“快走了嘉然,咱們早跑完早解脫。”

謝嘉然點點頭,低頭翻回帖子首頁,将今日兩票給自己和梁夙年各投了一票,才收起手機起身跟上。

“都熱過身了吧?”

“這都測到最後一項了,體委你這不是問得廢話嘛。”

“我這不是怕你們這群萬年不運動的懶鬼跑完拉傷筋骨麽。”

體委笑着說:“行,熱身過就好,都別跑太搶啊,給你們多留了三十秒時間,再多就不行了,隔壁班老師幫忙盯着呢。”

“體委萬歲!老子愛你一萬年!”

“老娘也是!”

“都滾吧,口頭上的感謝一文不值,有誠心的就回頭請我喝奶茶。”

“沒問題!”

林杉和謝嘉然是班上男生群體裏公認運動神經最缺乏的兩個,所以跑前預備時,大家都下意識讓他們兩個排在最裏側的跑道。

“嘉然,一會兒別急啊,咱們就慢慢跑,體委多給咱們放了三十秒,随便就能及格了。”

“嗯。”

哨聲一響,全體出發。

謝嘉然運動這方面是真不行,運動耐力更不行,兩圈半的全程他跑個一圈就已經開始感覺腳步沉重。

林杉比他好一點,至少步伐還餘有三分輕快。

“如果要說有什麽東西讓我無比痛恨校園生活,那一定就是體測,還有強制我必須參與項目的運動會!”

林杉斷斷續續邊喘氣邊抱怨:“我恨運動!”

謝嘉然:“少說兩句吧,存點力氣,我們還剩一圈半。”

“啊啊啊我好特麽痛苦啊!”

他不說還好,一說,林杉更絕望了:“我再也不罵我男朋友餓死鬼投胎了,我寧願跟他床上打架八百回合也不想跑這該死的一千米!”

“……”

謝嘉然安慰不了他,這涉及知識盲區了。

掙紮堅持着跑完第二圈,看一眼終點線,已經有好幾個男生沖過線了,記錄完成績也不急回去,就站在那兒扯個嗓子給他們幾個拖拉鬼喊加油。

謝嘉然深吸了一口氣,悶頭沖刺最後半圈。

肺快炸了。

小腿僵硬,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灌了鉛。

真的很痛苦。

他想,确實求學生涯裏再沒有比體測更令人難過的事情了。

終于憋着一口氣在同學誇張的歡呼聲中跨過終點線,慣性又往前沖了一程。

只是還沒聽見體委報出他減30秒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格的寒碜成績,眼一花,腿一軟,直接脫力跪摔下去。

右腿膝蓋擦過凹凸不平的塑膠跑道,立刻帶出火辣辣一陣刺痛。

驚呼聲四起,一群人呼啦啦圍上來,扶又不敢扶,只能焦急蹲一圈問他怎麽樣了,有沒有大礙。

謝嘉然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疼,但是他現在更累。

頭暈眼花喘了好一會兒氣勉強緩過來,同時痛覺神經終于慢半拍地收到指令,傷口開始火燒火燎。

他皮膚白,一片擦傷突兀烙在上面看起來格外吓人。

體委趕緊湊近仔細看了一下,呼出氣擺擺手:“沒事沒事,都放心吧,只是看着嚴重,其實就是表皮擦傷,擦點藥過兩天就能結疤。”

“趕緊先去校醫院。”

蘇小月說:“上次我摔了也是去校醫院,他們會幫忙清洗傷口,開點兒外敷的藥也很快的。”

同樣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林杉也緩過來了,趕緊擠進最裏面:“來來來,情況特殊就不講究了,我扶你去醫院。”

同學們連忙起身讓開道。

從操場到校醫院有一段路,兩個人慢吞吞走了近20多分鐘才到。

清洗完畢的傷口紅腫着,看着更嚴重了。

醫生開了一劑外敷的液體藥膏給他,附帶一包上藥的棉簽:“一天上兩次,早晚各一次,記得千萬別碰水,不然傷口容易發炎,好得也會很慢。”

“好的好的知道了,謝謝醫生啊。”

林杉幫着接過藥膏,當即就想給謝嘉然塗一劑,剛有拆棉簽袋的動作就被謝嘉然阻止了。

“不用了,我回宿舍再上。”

“你自己确定行?”林杉說:“這個有點痛的哦。”

“嗯,放心吧。”

謝嘉然堅持,林杉也沒辦法了,盡責把人送宿舍,千叮萬囑一定記得上藥不準碰水後才關門離開。

班級群消息一直在刷,大家艾特了他和林杉好多條詢問情況,謝嘉然點開,将醫生說的大致轉述出來報了個平安,關上手機去看自己的傷處。

走了一段路,才清洗好不久的傷口又滲出血絲來。

謝嘉然指尖在傷口周圍輕輕點了幾下,起身打開宿舍燈,用手機對着傷口仔細拍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滲着血的傷口周圍紅腫的一大圈,乍一看,受傷面積比實際大一圈,被冷白的皮膚底色一襯,凄慘得叫人揪心。

他把照片發給了置頂的梁夙年。

幾乎一秒得到回複:

夙以往年:【???磕哪兒了,怎麽這麽嚴重?!】

X。:【體測跑步時不小心摔了。】

夙以往年:【去過校醫院了嗎?上過藥沒?怎麽還在流血?】

X:【去過,拿了外敷的藥了,還沒上。】

梁夙年又看了眼照片,啧了一聲,眉頭快擰出死結。

夙以往年:【怎麽不上?】

X。:【醫生說會有點疼……】

夙以往年:【/敲頭/敲頭】

夙以往年:【等着。】

肖池正做着筆記,察覺身旁動靜,一看梁夙年就在收拾東西了,一臉懵逼道:“梁哥,你要走啊?”

梁夙年:“嗯。”

肖池瞅了一眼時間:“這離下課還有半個多鐘頭呢。”

梁夙年動作不停:“半個鐘頭就半個鐘頭吧,謝嘉然受傷了,我得回去看看。”

肖池啊了一聲,趕緊問:“傷哪兒了?腦袋還是肩膀,嚴重不嚴重啊?”

梁夙年:“體測跑步摔了,腿上蹭了一大塊。”

“哦哦。”肖池松了口氣:“那不嚴重啊,要不你等下課再回去吧,老陳說了一會兒下課前五分鐘還要點名,不在得扣平時分。”

梁夙年說:“你們幫我蒙混一下,實在不行就讓他扣吧,期末我再自己考回來。”

肖池皺着鼻子:“不是吧哥,扣分都不在乎了,要不要這麽緊張?”

“別站着說話不腰疼啊,要換你家小孩兒摔了你緊不緊張?”

梁夙年扯了扯嘴角,抱上書:“先走了,一會兒看情況拉兄弟一把,成了回頭請你吃飯。”

說完便趁着老師回頭板書的功夫,躬身快速溜出了教室。

他們有打印課表貼牆上的習慣,謝嘉然走到梁夙年位置看了一眼他的課表,對照一下時間,他現在應該正在上政法專業課,還有半個小時才下課。

他低頭打量自己,剛摔過一跤,總覺得身上都是灰塵,髒得實在難以忍受。

這時還記着醫生的叮囑不能沾水。

然而當他帶上帕子和幹淨的換洗衣物去衛生間準備不碰傷口擦一擦,卻總覺得擦不幹淨不上不下吊着更難受時,這條叮囑就被抛到了腦後。

反正一會兒也要上藥的。

他打開淋浴将自己從頭到尾澆濕,心想,就當再清潔一遍傷口了。

傷口沾了水,刺痛更甚。

謝嘉然細細抽氣,只能加快速度洗完,關掉水,小心翼翼先擦掉傷口上的水珠,再擦幹身上,套上衣服正要穿褲子,宿舍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不可能是梁夙年。

這是謝嘉然的第一反應,他還在上課,沒可能這麽快回來。

但是緊接着,他就聽見了梁夙年在叫他的名字。

動作立即頓住,腦袋裏飛快閃過兩個念頭:

梁夙年為他逃課了。

黎塘和沈學豪還在上課沒回來,現在宿舍裏就他們兩個在。

抉擇不過轉瞬。

他揚手将幹淨的褲子一并扔進了髒衣簍。

拿上擦頭發的毛色棉毛巾,僅穿着一件寬大到衣擺足以蓋過腿根的寬松上衣,慢吞吞走出了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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