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初聚又別離

不管外面的傳言傳得如何沸騰,在安苑裏回歸安靜的日子的安然是不知道的,而那個“粘主”的随侍曉桐那單線路的腦袋對于與吃喝玩無關的事情,他也是向來不注意的。

曉桐站在一邊傻笑着看他家公子不自覺的笑容,心裏也是樂呵呵的。呵呵,侯爺和三公子都回來了,公子果然很高興的!而且,他們還天天特地來安苑看公子呢,尤其是三公子,一待就是老半天呢,樂得公子眉都彎了。

“唉!曉桐,你總盯我幹嘛?”

實在受不了他這樣癡迷加熱切的目光了,安然只得從書裏回過神來提醒一下,那無奈嘆氣的聲音卻依舊清泠而溫和,像是泉水流過的聲響,不誘|惑,卻滌人心、動人神!

“嘿嘿,公子好看!”所以盯着啊!

安然微微轉過身,将膝上的書拿在手裏,這動作分明在告訴曉桐“我不想理你!”。單薄的側影,額前垂落飄蕩的青絲,完美的側臉,像極了畫裏的人兒。

齊戰一進院門就見了這麽一副畫面,伸出的腳忍不住又收回了半步,他也是第一次發現自己也會有這麽纏綿悱恻的一面,可是心裏還是在不停的徘徊,如果這幾十步路能走得慢些,是不是不用這麽早就說離別?!

曉桐的一聲驚呼打斷了男子的猶豫,“咦?三公子,你怎麽這時來啦!”這才午飯後不久,三公子應該去辦公去了啊,怎麽今天這時就來了呢?!曉桐原本欣喜的表情頓時變成了滿臉問號,便睜着疑惑不解的雙眼瞅着他家公子。

其實,安然也有些疑惑。

齊戰沒有理會曉桐的驚嘆及疑惑,只是收起心思,大步朝少年走去。話總是要說出口的,然兒會理解的吧……

恐怕齊戰自己都沒發現他的猶豫有多麽的多餘!

他十四歲就離府去北疆了,到如今已經近九年了,經歷的團圓與分別現在已經快記不清了,少年又豈會單因這次分別就會傷心的受不了的!他想了這麽多,只是他對少年的心在這次回府前後改變了。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相比于齊戰的忐忑不安,安然只是目含疑惑的站起身望着越來越近的高大挺拔的男子,有些事這麽多年了,他已經有些習慣了,男子這時候過來,加上臉上隐隐露出的不舍,都在告訴自己又到說保重的時候了。

失落是必然的,但他理解,如果可能,他也想像府裏其他男人一樣去邊疆縱馬馳騁,看戈壁黃煙,賞關山月圓,護一方安康!

只是,沒機會了吧?!十六年的閨閣教化,他恐怕連長槍都揮不動吧,自己那纖長白皙的手,的确如彤姨所言,只會一些不像是齊北侯府的男人該擅長的東西,如琴棋書畫茶……

“然兒,打擾到你看書了嗎?”

齊戰伸手習慣性的往安然頭上摸去,揉了揉,順滑的觸覺像是觸到了自己心上,有種特別的滿足感。他很喜歡,但又有些心慌,潛意識的不願去想心慌的原因,就像不想去想少年掙開自己手時的失落感的由來。

也許,離開一陣也好,到北疆後可以沉下心去想想了,想想這心慌忐忑的緣由……

但是,他不知,待他找到原因,再回瓊都時,一切都物是人非了,而且也晚了!即使不晚,他也該知道是不可能的。現實給予他的,與那個淡雅的少年的,只限于兄弟,只限于。

安然笑着搖搖頭,“沒有。”按住頭上妄為的溫暖大手,仰起頭問道:“三哥這時過來,肯定有事要說吧。”

他只是想确認一下自己的猜測罷了。

齊戰扯開嘴角,笑得有些澀然,他不知少年怎麽一下就切入主題了,“嗯,三哥是來看看然兒的,三哥馬上要回北疆了。”

齊戰說完,移開了放在安然精致迷人的臉上的視線,他可以想象的出,他的然兒的小臉上的失落與不舍,還有鼓勵與支持。他怕自己看了會舍不得想離開!所以,不看最好了……

可是怎麽眼睛還是沒能移開?是不舍得錯過然兒的任何神情嗎?——自己什麽時候這樣不舍了?!

安然聞言,水潤的眸子裏的光彩果然暗淡了幾分,但臉上還是努力的保持笑容,“那三哥路上一定要小心,到了北疆後給我們回封信!”

“三哥一定記得。”齊戰故作灑脫的笑着說,而原本一腔想說的話就這樣堵在了心口,怎麽都說不出來!

“那就好,唔,那三哥保重!”

安然不想在他三哥面前還像個孩子一樣因為離別而掉淚,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什麽其他的話來。既然要分別了,保重是最好的!

保重身體,保重!

“嗯,然兒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天氣涼了要記得加衣服,吃飯時多吃一點,還有……”

在齊戰化身老媽子之際,一道溫柔的聲音傳來:“戰兒,然兒,你父侯說已經準備好了,該出發了!”

齊戰轉過頭,看見回廊的另一頭,眉間溢滿溫柔與不舍的婦人與英氣美婦并肩站在院門口,與他們隔着一個小小的花圃兩相而立。

齊戰點點頭,又回頭專注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三哥說的,然兒一定要聽進去,知道嗎!”

安然有些赧然的點着頭,他不是小孩子了!側頭對着門口的兩人淡淡笑了笑,“大娘,英娘!”

瞧見少年的羞赧,齊戰笑着又伸手在安然頭上揉了揉,一臉的寵溺與溫柔,即使英娘只看見了個側面,也不由得心神頓時一晃,相似的神情在腦海裏一閃而過,卻也敲響了她心中的警鈴!原本有絲笑意的臉上閃過一瞬的慌亂,但畢竟是在戰場上活過的人,生死考驗都經歷過了,這份鎮定還是有的。英娘狠狠的捏緊廣袖下的手,感覺到指甲刺進肉裏,借着這一份痛感,逼自己收斂住臉上的驚慌。

大夫人有些擔心的看着身邊臉色突然蒼白了的英娘,她所想到的只是,被自己的親生兒子忽略的滋味真的不好吧,戰兒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畢竟是他的親生母親啊,怎麽能這樣無視呢!都過了将近十七年了,戰兒的心結還是沒能解開,他們母子的關系依舊這樣疏離!

唉……

她根本不知她與英娘想的根本不在一個地方,如果英娘心裏真的因為被齊戰忽略而傷心成這樣,她就不會十八年間沒有多做什麽來改善他們母子的關系了,也許她的心還是愛着齊戰的。但從她當年果斷放棄只有六歲的孩子時,她就喪失了讓這個男子叫她“娘親”的資格。但她仍然很自豪,齊戰一路優秀成長到如今的豐神俊朗、冷峻堅毅,成了侯爺最器重的孩子……誰也改變不了她是他的母親這一事實,而且當年的事只有那麽幾人知道!

只是,她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了,她決不忍許這個也失去了!絕不!

——尤其是因為同一個原因。

說她多疑也好,說她嫉妒也行,她就是不會讓齊戰因情而自毀長城,尤其是這樣禁忌的感情!她的小兒子已經就此活着卻形同沒有,這一個必須得好好的,好好的!

在場幾人心思各異,誰也沒發現英娘眼裏劃過的一絲瘋狂!

侯府門外。

齊北侯看着他最器重的兒子利索的翻身上馬,果斷決然的離開的背影,心裏甚是欣慰,但在轉頭察覺最疼愛的孩子半隐在大門裏的失落低沉的側影時,眼裏劃過一抹無奈。

兩刻鐘前他也出現過這樣的表情,先欣慰後無奈!

當時在書房裏。

“父侯,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嗯,你即刻下去準備一下,連夜返回北疆。”

“……是。”齊戰沒有問原因,他知道這些不用問,只需要聽從。

上座的男人也知道這個決定有些殘忍,一年多未歸,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來不及歡聚就要分離了。作為一個父親,他也想讓自己的兒女不用受苦受累、來回奔波,但作為洛國“戰神”代名詞的鐵血侯爺,他不能自私!西北的戰事稍觸即發,北疆離得較近,恐生變故,總得有幾個壓得住的人在。北疆是齊軍的根本,是他們齊軍的天下,但不知為何,近日來心裏他心裏隐約的總有些不安,還是讓戰兒去守着吧,他也好放心在這邊處理西北的問題。

這麽多年兢兢業業,戍邊護國,還要防朝堂裏的小人鑽空子,他擔憂慣了,也有些累了。他從來都沒想過獨大或對不起國家,不然也不會刻意限制齊軍的數量。手握洛國三分之一的兵權,這是多大的權力,所有人都知,自然會讓有些人眼紅嫉妒,還有——忌憚!他齊修柏敢對天發誓絕無二心、忠君愛國,可身份實權地位擺在那裏,真正信的人有幾個?!若說釋權,就算他願意做,也得為這一府的幾百口人想想,也得為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們考慮!

釋權,從來就不只是一杯酒的事!古往今來,不是沒有先例,可下場呢?!幾乎全是在血淋淋的事實上粉飾出一片安樂怡然。

那樣的結果不是他想得到的。

他不是怕死,作為一個将士,死亡早已看開,只是,不能牽連無辜,不能禍惹家人親友。而且,他即使是死,也只能死在戰場上,死在其他的任何地方都不行!

秋風滑過,天氣似乎開始轉涼了,飛奔而去的馬蹄聲也漸漸的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