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接連磕了好幾日的頭,毓秀真心覺得比起蹴鞠還要累,不過幾天的時間,硬是瘦了兩三斤,不過冬日穿的多,也不怎麽能夠看得出來。
過了初六以後,就不需要每日進宮了,不過也閑不下來,各個府上都要待客,當然開頭的還是直郡王,不光毓秀要去,就連七福晉也得去,畢竟到府上做客,又不像是參加宮宴需要磕那麽多的頭、行那麽多的禮,就算是懷着孕,也不能不去。
不過,三福晉是個例外,她已經懷胎九個月了,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生,可不敢去旁人家裏做客。
大福晉素來是個妥帖的,這次宴會同樣安排的一絲不茍,菜品鮮美味佳,端上去的時候還熱氣騰騰的,不像宮宴上的飯菜,幾乎都是冷掉的,前院上的是烈酒,後院上的則是度數不高的果酒,考慮到七福晉懷着身孕,所以還安排了蜜水和牛乳茶,不必非要飲酒。
不過面對一大桌子的美食,毓秀必須得控制住自己,不能肆無忌憚的吃,免得好不容易減下去的肉再長回來。
筷子只往幾道青菜上放,但凡是肉就躲着走,不過果酒倒是一杯接着一杯,一直就沒停下來。
這東西雖說沒什麽勁兒,但是喝多了也會上頭,蜜水和牛乳茶又容易使人發胖,七福晉幹脆讓人沏了一杯大麥茶給毓秀。
毓秀倒是足夠聽話,乖乖的把酒杯放下,肚子裏已經有五分飽了,實在不想繼續‘望肉止饞’,只能拉着七福晉聊天,轉移自個兒的注意力。
女人,尤其是已經結婚生子的女人,湊在一塊能聊什麽,要麽是男人,要麽是孩子,毓秀和七福晉果斷選擇後者,順便交流一下孕期的經驗,不過生意上的事情就不能拿到這個場合說了。
像毓秀和七福晉這樣輕松自在的還真沒幾個,畢竟不是誰家的丈夫都沒有上進心,夫人外交自古就有,不管是大福晉,還是太子妃,甚至是寡言的四福晉,在這樣的場合裏也是閑不下來的,同樣閑不下來的還有八福晉,只不過情商太低、性子太烈,對誰說話都有一種隐秘的優越感,沒少得罪人。
後院如此,前院照樣不平靜,直郡王拉着老九和老十說話,跟着老八就相當于跟着他了,不過他更希望這兩個弟弟直接跟着他,而不是通過老八替他做事。
太子對此并沒有理會,如果說當年皇阿瑪扶持老大,只是為了給他做一塊磨刀石,但是現在恐怕連皇阿瑪都将這個初衷給忘了,索額圖和明珠在朝堂上相互牽制,兩方必須要不分伯仲才行,他這個太子也就只能跟直郡王博弈。
手裏的酒杯轉了又轉,太子心裏平生出幾分厭煩,整日防着這個,防着那個,他如今已經二十六歲了,若是尋常人家的子弟,這會兒早就應該出去闖蕩天地了,哪裏像他,被拘泥在這小小的宮城之中,所有的精力都用來勾心鬥角了。
太子心中的愁悶無人知曉,不管是直郡王,還是這底下一連串的弟弟們,沒有一個是不羨慕太子的,他們畢生追求都有可能追求不到的東西,太子剛滿周歲就可以擁有,上天何其不公。
就連胤祺,心裏頭也是羨慕的,他雖然不争,但是自幼在皇宮長大,比普通人更知曉權勢有多重要,更何況明明是親兄弟,但包括直郡王在內的皇子阿哥,見了太子都要行禮,不說意難平,但終究不是很舒服就是了。
老九對直郡王的自說自話,其實是相當不耐煩的,當年他進上書房讀書的時候,直郡王已經入朝參政了,更何況直郡王身為長子,又有明珠一黨的支持,除了太子之外,其他兄弟都不放在眼裏,所以這兄弟之情就可想而知了,他連自個兒親哥都不給面子,更何況是直郡王。
所以基本上都是愛搭不理的,要不是沖着八哥,說不定就直接扭頭走人了。
老十還真沒他九哥這麽嚣張,雖說額娘是貴妃,但已經去世好幾年了,也算是嘗過了人情冷暖,若不是九哥和宜妃娘娘照應,這幾年他在宮裏頭的日子沒這麽好過。
不過十四五歲的孩子,就算是有心給直郡王面子,也不可能裝出很熱絡的樣子來,頂多就是不讓場面冷下去而已。
直郡王絲毫不在意,老八出身不高,能給他的支持不多,跟老八比起來,老九和老十才真正是出身顯貴,不管是郭絡羅一族,還是鈕钴祿一族,都有他需要籠絡的朝臣和勢力。
直郡王的算盤打的很響,明珠雖然讓他對老八有所防範,但老八但凡能有些自知之明,就知道那個位置絕對跟一個辛者庫女子所出的阿哥無關,老八向來聰明,應該不至于拎不清。
如今的直郡王還沒有體會到聖意難測,康熙本就對長子和嫡子頗多關愛,再加上為了平衡索額圖和明珠兩黨的權勢,在直郡王和太子身上也要維持一個平衡,太子乃國之儲君,要想與其抗衡,康熙自然給予了直郡王頗多特權,甚至在很多事情上,康熙的态度都比較傾向于直郡王,這也難怪會把直郡王的野心一步步養大,只不過,直郡王的野心和智商顯然不成正比。
皇子阿哥中的彎彎繞太多,康熙對大部分兒子都是抱着希望對方文武全才的目标去培養,也就只有五貝勒、七貝勒和十阿哥,這三個人被刻意養廢。
養子如狼,偏偏肉就只有一塊,其結果可想而知。
胤祺自诩是局外人,但很多事情上也是小心謹慎,生怕一只腳插進這漩渦裏拔不出來,不過局內人卻是兀自鬥得正歡,不少都是上趕着摻和進去了。
直郡王之後,緊跟着就是三貝勒府開宴,哪怕三福晉已經快要臨盆了,仍舊挺着個肚子出來招呼人,側福晉只能在一旁幹站着。
不過人人都知道三福晉已經懷孕九個多月了,而且依舊纖細的身子上冒出一個大包來,就好像憑空一口大鍋綁在肚子上,看着就讓人心驚膽戰。
毓秀對此實在沒辦法理解,就古代這種醫療條件和接生條件,她懷弘晶的時候,恨不得把一切安全隐患都排出去,光是接生前的步驟就排練了好幾次,三福晉雖然如今已經是第三次懷孕生子了,但是生孩子的次數多,不代表就沒有風險了,哪能這麽大搖大擺的出來待客,萬一在宴會上被碰着撞着,或者剛好到了要分娩的時間,尴尬事小,人命事大。
毓秀恨不得離三福晉八丈遠,生怕給自己惹上事兒,這玩意要是有人不小心推她一把,萬一她不小心正好碰在三福晉身上,那這罪過可就大了。
論到規避風險,在場的人人都是行家,包括八福晉也是一樣的,平時再怎麽高調,再怎麽跟其他人自來熟,這會兒也知道避開三福晉老老實實待着了。
不過,外人老實不代表自家人也老實,雖然三福晉在府中積威甚重,但是府裏的下人都是內務府安排過來的,跟五貝勒府上被女主人捏着賣身契的下人不一樣,懂得規矩更多,辦事情更好更利索,也更容易被收買。
宴會舉行到一半,府裏的小太監就匆匆忙忙而來,“大阿哥掉進湖裏去了。”
大阿哥弘晴是三爺和三福晉的嫡長子,今年已經六歲了,千嬌百寵養大的嫡長子,身邊的下人多了去了,根本就不會有落單的可能,更何況這大冬天的掉進冰湖裏,別說小孩子了,就算是大人也難保不會有事。
這事兒怎麽看,怎麽都不會是下人一時疏忽讓孩子落冰湖裏,畢竟總不能一群下人同時都疏忽了,肯定被人算計了,三貝勒今年不過23歲,日後不知道還會有多少個兒子,外人就算是算計三貝勒也不至于去害他的嫡長子,這事兒肯定是府裏人辦的,可能是側福晉田氏,可能是格格富察氏,也可能是侍妾王氏、伊爾根覺羅氏,反正肯定是這幾位女眷中的一位。
得知消息,三福晉臉色瞬間就變白了,要不是身邊的嬷嬷扶着,可能立馬就倒下去了,來不及跟衆人告罪,也沒讓人備轎,三福晉挺着個大肚子匆匆忙忙往後花園趕。
留下來的衆人面面相觑,身份低的自然不好跟着過去摻和,大福晉和太子妃怕三福晉身體撐不住,趕緊跟過去,四福晉跟四爺一樣信佛,事情發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不可能不管,八福晉素來是個愛湊熱鬧的,就更不會留下來了。
至于七福晉,她本就懷着身孕,匆匆忙忙過去怕被人沖撞了,再說了,這麽多人也用不上她一個孕婦幫忙。
“咱們倆在這兒等着吧,有太子妃和大福晉在,咱們過去也幫不上忙。”
長長的袖子裏,毓秀握緊了拳頭,到底是過不去自己心裏那一關,“你懷着身孕就別跟過去了,我去看看,這大冬天的,弘晴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才六歲大的小娃娃,前幾日在宮裏碰上的時候,小家夥正在偷摘禦花園的梅花,被三爺給訓斥了一頓,眼淚巴巴的往下流,又可憐又可愛。
正月初八,天氣冷得很,湖面上甚至結了一層薄薄的冰,知道弘晴落水的消息之後,在場的大部分人都覺得肯定熬不過來了,毓秀也是這個看法,她不知道歷史上的弘晴有沒有度過這一劫,但是事情發生在眼前,她又确實有能夠救命的東西,良心讓她根本就沒辦法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