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筆記

渾然不知沈霁的怒火已經在閻舒的安撫下平息下來, 李雲杳還在頭疼地沉思該如何解決這樁麻煩事。

系統無法理解李雲杳矛盾的行為,問:“在剛才的較量當中,夫子理應知道會激怒沈霁, 既然夫子選擇激怒她, 為什麽現在卻考慮怎麽安撫她?”

李雲杳糾正它:“我并非故意激怒她,我只是在明知她會生氣的前提下, 依舊說了我該說的話。”

系統:“……”

系統:“有區別嗎?”

“禍從口出, 她需要學會慎言慎行,不能再由着性子, 心直口快,想說什麽便說什麽。否則将來就算她有了足夠進士及第的才學, 也很容易因為說錯話得罪人而栽跟頭。”

系統又問:“既然夫子覺得自己沒有做錯,為什麽還要苦惱?”

李雲杳沉默了下,才道:“因為我知道她是在替我感到不值,她誤會了我跟吳三郎之間還藕斷絲連……她就是這樣的性子,我了解她, 所以我并不憎惡她。況且我們不日便要成親,我若是處處跟她對着幹,她忍得了一時, 忍不了一世,遲早會爆發的。”

系統說道:“夫子不必苦惱, 她是小孩子脾氣, 去哄一哄她便好了。”

“我若跟她身邊的人一樣, 一直将她當成孩子來哄着, 那她永遠都不會長大。她缺少的不是順着她的心意說出的美言, 而是忠言。”

李雲杳說完, 這才重新去看剛才沒看完的信箋。

去年吳元樊熱孝期結束後偷偷跑來找她的事被沈霁撞見, 繼而三方都産生不快,——她不快是因為沈霁不分青紅皂白便侮辱她倒貼吳元樊,甚至心直口快地說要将吳元樊在居喪期內與她幽會的事傳出去,雖然沈霁事後并沒有這麽做,可這些言語成功地得罪了兩個人。——那之後,她與吳元樊便一直都沒什麽往來了。

由于喪葬的風俗習慣,吳彥祚并沒有立馬下葬,一來要尋找良辰吉日、風水寶地,二來吳家并沒有那麽多錢去置辦喪事。

辦一場喪事,能掏空一戶人家的一半家底,——另一半家底一般是在辦喜事時掏空的。——吳家清貧,所以需要四處借錢,最後是趙老大看不下去了,讓官府親自操辦,才讓吳彥祚的喪事辦得風光一點。

吳彥祚是二月的時候下葬的,葬在河南府河南縣的平樂鄉,之後吳家子孫在墓旁搭建房子守孝。

河南府河南縣離開封有兩三日的路程,吳元樊只要敢到開封來尋李雲杳,必然會惹人注目,從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因此他一直都沒有來找過李雲杳。他扶棺前往平樂鄉,安置下來後倒是讓人帶了封信給李雲杳,說了自己剛安頓好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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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杳禮貌地回了一封信,之後就因為“沈霁是沈繼宗”及沈霁找她合作的事情,注意力徹底轉移。五個月過去,這是他來的第二封信,沒想到又是這麽湊巧被沈霁撞見了。

雖然知道吳元樊肯定會從童仆的口中得知她跟沈霁要結親的事情,不過禮貌起見,她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跟吳元樊提一句。

于是看完信箋後,她便提筆寫了封回信,表示自己即将嫁人,很惋惜對方正在居喪,否則就邀請對方來參加婚禮……之類。

也不知道收到這封信後的吳元樊是什麽反應,不過既然吳家當初已經退婚,而她又無意于吳元樊,那還是該早點斷了他的念想才是。

之前遲遲不提,除了想保持友好的往來關系以便白嫖吳家的書,也因吳家并沒有說穿這事,她若是挑明,指不定會被人說自作多情。如今吳元樊的信正好給了她斷了吳家的想法的機會,彼此又不會尴尬。

信寫完,讓家中的仆役交給吳元樊的童仆之後,她也想好了如何改善她跟沈霁的關系。

翌日,李雲杳帶着她這些年寫的一些筆記來到沈家找沈霁,順便看看她有沒有好好地在家讀書。

然而沈霁并不在家,更出乎意料的是她去找李穆讨教了。

沈霁居然還會主動去找李穆讨教?這太陽難道打西邊出來了?還是說,她的真實目的只是去收集李穆的文章?

懷着這樣的疑問,李雲杳又轉道,到了李穆這裏。她發現沈霁還真的是在向李穆讨教,神情認真專注,跟以往總是一副神思不屬、精神恍惚的模樣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雅山,你過來了!”李穆看見李雲杳,表情都溫和了許多。

沈霁發現李雲杳過來後,難得沒有跟她置氣對她不理不睬:“你怎麽叫雅山了?”

李穆說:“雅山是我贈予她的字。”

沈霁震驚:“她為什麽有字,我沒有?”

“她已經及笄了,而你還未加冠,自然沒有。況且取字這事還得征得沈副使的同意,豈能随便為你取字?”

沈霁納悶:“為何男子得二十歲才能加冠,女子十五歲就及笄了呢?”

“《禮記·曲禮上》言,‘男子二十,冠而字。父前,子名;君前,臣名;女子許嫁,笄而字’。《禮記·內則》又言,‘女子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

沈霁又問:“那為何《禮記》要規定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十五,笄而字呢?男女不該是一樣的嗎?”

李穆:“……”

他想了想,解釋:“聖人之言……”

沈霁又質疑:“聖人之言就一定是對的嗎?為什麽聖人之言就得奉為圭臬?”

這“小子”哪兒來這麽多為什麽?

李穆不理沈霁,扭頭問安靜地待在一旁看他們讨論的李雲杳:“可是家師的《易論》有哪兒沒明白?”

李雲杳恭謹道:“小女子愚鈍,确實有不少不解之處,不過學生此行不是為了找中允答疑解惑,而是來尋沈郎的。”

沈霁的雞皮疙瘩又冒出來了,她不可置信,又一副懷疑的神情:“你找我什麽事?”

李雲杳将自己的讀書筆記交給她:“《禮記·內則》有言,‘男子二十而冠,始學禮’。你如今年少,《三禮》還是該放一放,先習讀《論語》為好。這是我早年學習《論語》所記的筆記,還有心得,你若是不嫌棄……”

“還有這等好事?!”沈霁高興地接過她的筆記,心想,“李雲杳嗜書如命,對自己的書籍筆記尤其珍惜,她這次這麽大方地拿出自己的筆記來,四舍五入就是把筆記給了我啊!”

她覺得自己已經學到了白嫖的精髓。

為防李雲杳把筆記要回去,她一口咬定李雲杳的意思是把筆記送給她的,“你真舍得送給我?那我就卻之不恭啦!”

李雲杳:“……”

還好她對《論語》的內容已經背得滾瓜爛熟,內容也理解和消化得差不多了,這份筆記,她曾經也作為備份讓系統存放在系統的書架上,所以就當是送給沈霁的吧!

李穆卻十分好奇李雲杳是如何做筆記,對論語又有怎樣的見解的,便向沈霁借來看一看。沈霁眨巴着眼睛:“老師看完記得還給我,別閱後即焚了。”

李穆多年的修養才不至于讓自己翻個白眼,他沒好氣地說:“這是別人的東西,我怎會拿來焚燒!”

“那老師你這親***燒自己稿件的習慣也不好,以後不如都交給學生,讓學生來幫你處理了它!”

李穆氣笑了:“你還沒打消這個念頭呢!”

自從知道沈霁盯上了他的文章,準備等他名聲大噪時用來牟利之後,他就慢慢地改掉了“寫後即焚”的習慣,而是将文章收了起來,因此友人來找他,都驚奇地發現他房中的文稿變多了,還高興地誇他幹得好。

沈霁遺憾自己沒能成功收集老師的稿件,再待價而沽。不過一計不成,她又生出一計:“老師積攢的稿件一定很多了吧?随便亂放有些不易整理,不如我幫老師整理了,再出一本文集吧!”

“你這是鑽錢眼裏了吧?你這勁頭要是放在鑽研學問上,你早進士及第了!”

沈霁嘆氣:“這也是沒辦法的,誰讓我爹就是管錢財的呢!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像他,這不是必然的嘛!”

李穆的嘴角抽了抽:“……”

真想把這“小子”趕出去。

他正因沈霁的能言善辯而頭疼不已,門房便又進來說:“阿郎,薛參政及薛衙內前來求見。”

李穆一愣。

這是什麽情況?

繼沈億陸父子之後,薛正安父子怎麽也來了?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作者有話說:

李穆:日常頭疼,只有不是學生,勝似學生的雅山能讓我稍感欣慰。

——

八月的時候來我姐家幫忙帶娃,明天就要回自己家啦,要搬一堆東西,還得打掃衛生,所以明天/後天休息一天(看今晚能多碼一章存稿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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