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講學
自從沈億陸成為實際上的樞密使後, 沈家的門庭再一次被踩爛,連帶着作為姻親的李家也熱鬧了一番。
雖然沈霁的身價也因此而水漲船高,但對于已經把大多數心思都放在學習上的她而言并沒有什麽不同。
那些想投其所好以拉近與她的距離的人都因為她不往外跑而一直找不到機會。
有人自作聰明找到了呂念川那兒去, 希望沈霁來尋她時, 她能幫忙引薦一下。
呂念川婉拒道:“官人高看奴了,奴并沒有這麽大的面子能讓沈小郎君放下一切來見奴。”
那人道:“呂小姐自謙了, 汴梁誰人不知你是他的心上人?”
呂念川裝出一副愁苦的模樣, 一邊彈奏古琴,一邊吟誦:冰簟銀床夢不成, 碧天如水夜雲輕。雁聲遠過潇湘去,十二樓中月自明。
客人知道這是出自溫庭筠的詩《瑤瑟怨》, 所寫的乃是深閨婦人的孤寂與幽怨,呂念川為何吟誦這首詩,目的不言而喻。
客人聞言,默默地腦補了她的話:如今沈霁娶了妻,許久不曾來我這兒, 我都成為過去式的了,哪裏還有你說得那麽有面子呢!我若仗着“他”以前的寵愛便提出諸多要求,只怕“他”會更加厭棄我。
意識到呂念川不可能幫他之後, 他嘆了口氣,意味不明地道:“沈衙內年少風流, 往後不知該有多少女子要吟誦《瑤瑟怨》了。”
尤其是那日沈霁帶了一個新相好出現在魏驸馬跟永慶公主的大婚宴席上的消息傳出來後, 大家都知道了沈霁的風流。
客人走後, 呂念川身邊的婢女疑惑道:“沈衙內明明就沒有忘了小姐, 上次在魏驸馬家, 他雖然帶了個女子一同赴宴, 可席間他最終還是來尋小姐了, 小姐何以跟外人說自己在沈衙內面前沒有這麽大的面子呢?”
“我若不這麽說,那我是答應他的請求好,還是不答應好?若我直接拒絕,便是得罪人;若我應下,那我有負沈小郎君的信任。”
呂念川擰眉,柔弱的外表下卻是令婢女不敢再置喙的肅穆神情,“記住,我們不是幹拉皮條勾當的,即使身險此地,也絕不能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是。”婢女恭謙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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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霁并不清楚因為自己,去找呂念川的客人倍增了。她在家接受李雲杳的指導大半個月,被人傳出去後,便成了二人新婚燕爾,日日在家你侬我侬,夜夜更是奮戰到三更才熄燈。
沈霁去找窦説時,揉了揉因長期在案桌前端坐寫字而有些酸痛的腰,窦説見狀,便神神秘秘地送給了她一盒禮物。
“這是什麽?”沈霁好奇地問。
莫非是什麽典藏的書籍?
她帶着一絲期待,打開了盒子,然後發現裏面是幾根形狀古怪的幹癟的東西。
“狗鞭。”窦説悄聲說道。
沈霁:“……”
她将盒子推了回去:“留着你自己吃吧!”
什麽玩意兒,給她這東西做什麽?
窦説摸了摸鼻子,尋思是不是自己說得太直白,讓沈霁丢臉了,畢竟男人在這檔子事上向來敏感。
他只能善意提醒:“這不是見你腰背酸痛,所以想讓你補一補嘛!你還年輕,在這事上得節制,否則過不了幾年,你就只能吃這個了。”
沈霁:“……”
她忍不住解釋,“我腰酸背痛那是因為長期伏案讀書學習,要知道我這十幾年來,就不曾像現在這般,一天花那麽多時間在案桌前的。”
窦説一副“我說吧,就知道你好面子”的神情,敷衍般附和她:“我知道,你這都是因為讀書讀出來的腰酸背痛。”
笑死,當他沒讀過書嘛?哪裏會是因為讀書讀出來的腰酸背痛?分明就是做那檔子事做多了。
沈霁:“……”
窦説又将狗鞭遞給她:“收着吧,這是我的一片好意。”
“滾蛋。”沈霁一邊噴他,一邊收下這個盒子。
雖說她用不着,可她能轉手賣給別人啊!
她要是不用來小賺一筆,那豈不是浪費了窦説的一片苦心?
窦説見她收了,這才露出了揶揄的笑容。須臾,他斂了斂容,道:“說正事。我聽叔父說令師祖進京了,可是有這回事?”
沈霁的老師是李穆,師祖自然而然就是那位學問淵博的王昭素了。
他在半個月前受李穆、薛正安等人的舉薦,被趙老大召進京,如今在李穆那兒落腳。
沈霁點頭:“是啊,我打算明日便去見一見他老人家。”
“我能與你一同前去麽?”
沈霁瞅他:“我說你怎麽會給我送東西,原來在這裏等着我呢!”
窦説道:“這是兩回事,我關心你,與我想見王老先生這不能混為一談。”
“那你怎麽想起要去拜訪他?”沈霁問。
“上次我便決定要向你學習,所以最近也在看書,不過我剛接觸《詩經》,發現許多義疏都不太詳盡,想起王老先生也精通《詩經》,便想趁此機會向他請教一二。”
沈霁沒想到窦説說到做到,她心生佩服,便應下:“行,正好老師要授課,你便一同前去聽一聽吧!”
在他們約定好的第二天,窦説便早早地來到了與沈霁約定好的碰頭的地點。等沈家的馬車出現,雙方便一前一後地來到了李穆家。
此時李家的門外候着不少持拜帖前來,也想見一見王昭素的讀書人。
沈霁帶着李雲杳、窦説在一衆羨慕的目光下敲門進去,然後見到了正在頭疼的李穆。她問:“老師怎麽了?”
李穆嘆氣:“老師一來,便有許多人慕名前來拜訪,實在是招待不過來。”
沈霁眼睛骨碌一轉,道:“大家都是為師祖淵博的學識而來,都想從師祖這兒學到點什麽。既然老師覺得一個一個地招待費力又費時,那為何不請師祖找個寬敞點的地方講學一次?”
李穆:“……”
他也想,可這不是太招搖了麽?!
沈霁知道她這老師喜歡低調,便道:“老師不必怕招搖,畢竟官家召師祖觐見,這汴梁四周的學子前來求學指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避免不了。除非老師将所有學子趕走,否則只要師祖待在汴梁一日,這些求學的學子便會源源不斷地上門。而且我聽說師祖為人熱心,樂于助人,老師之所以不拒絕學子登門,一定是師祖的要求。”
屋內,一把蒼老的聲音說道:“小丫頭,你說得對。”
窦説忍不住轉頭去看沈霁的反應,卻見她并不生氣,反而自來熟地跑進屋內去,狗腿道:“徒孫沈霁見過師祖!”
屋內,身穿寬大的儒服的王昭素坐在席上,背靠憑幾,一副悠閑的模樣。
沈霁剛行禮,李穆便也進來了,解釋道:“老師,這是沈副使的獨子,沈繼宗。”
王昭素将眼睛睜大了些,仔細瞧着沈霁,然後沉默了起來。他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神了,難道他真的老眼昏花了?
沈霁一點兒都不介意他喊自己小丫頭,反而道:“其實師祖喊得也沒錯,因為在今年以前,我還是作為小丫頭生活的。”
她将自己以前“男”扮女裝的事情告訴了王昭素,後者算是漲了見識,道:“所以沈霁是你以前的名字?”
“對,我十六歲生辰後,爹祭拜了祖先,在祖先的見證下改名沈繼宗。”
“原來如此。”
“師祖,話說回來,您也同意我所說的,開一場講學吧?”沈霁已經規劃了起來,“師祖不如來我家住吧,我家地方大,而且有個園子很合适講學。內人将那兒收拾出來,修了個書閣……”
她回頭找李雲杳,“隐娘,你同意麽?”
李雲杳自然是沒異議的,她也沒想到家中那個荒廢的閣樓剛被收拾好,就有了用武之地。
“老師覺得呢?”沈霁又看向李穆。
李穆自然是看王昭素的,後者略加思索,便點頭答應了:“那老朽就卻之不恭了。”
“師祖跟徒孫客氣什麽?當自己家就成。而且我興許還有很多問題要請教師祖的,師祖可別嫌棄徒孫煩人。”
王昭素被她逗笑了,等她們走後,便對李穆道:“你這學生,可比昨日來的學生有趣多了。”
李穆道:“他年少不知天高地厚,而且又是沈副使的獨子,難免有些驕縱。”
“我倒不覺得他驕縱,他反而有許多人沒有的純真和赤誠,只需好好培養,使其不忘初心,将來必能造福天下蒼生。”
師生說完話,王昭素便打發李穆去昭告他要講學的事情。
他的另一個學生盧多遜收到消息,便趕在他搬去沈家之前來請他住自己家。
王昭素對盧多遜說:“我已經回絕了官家的任命,往後也不會步入朝堂,于仕途一事上幫不了你。我住沈家并非想要跟沈副使密謀升官之道,只是因喜歡這小徒孫,順便找個能講學的地方罷了。”
他很清楚盧多遜的心思,知道他是個有野心又貪權的人,也知道他早不來請自己,晚不來,偏偏等到他要去沈家之後才來,分明是怕他被沈億陸收買了,要利用講學的機會為沈億陸制造好名聲。
實際上盧多遜還真的是多慮了,他本就樂善好施,也願意給人講授知識,所以來李穆這裏的這些日子,他并未拒絕那些讀書人的來訪。只是李穆的居住環境太狹小了,容納不了太多人。
正好沈霁提供了場所,他便順勢應下了。
盧多遜被他說得又羞又愧,道:“學生正是知曉先生不願入朝為官的淡泊之志,故而并不敢向官家舉薦先生。”
王昭素道:“我曉得,也不會放在心上,你且回去吧!”
盧多遜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沒說出口,讪讪地退出。
——
已經回到家的沈霁并不清楚這師生之間發生的那些事,她興致勃勃地開始布置講學之所,還開始為王昭素打廣告。一時間,有上百個讀書人遞了帖子上門請求聽學。
沈霁不計前嫌給薛吉也送去了帖子,還說:“你我同門,師祖講學,你豈能不在?”
薛吉內心是拒絕的,然而薛正安将他打包之後,把他踹出了家門:“你看人家繼宗多懂事,你學學人家,趕緊去你師祖跟前伺候。”
薛吉:“……”
自從沈霁向他爹賣乖之後,他再也不是他爹眼中的乖孩子了。
作者有話說:
大家新年好,虎年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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