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幻夢自溺(下) (1)
作者有話要說：
呼．．．第二卷．．．終于也完了．．．．（切喜中）
哎．．．第三卷．．．遙遙無期中．．．．（我哭！Ｔ＿Ｔ）
踏着厚厚的落葉，只能嘆秋來的似乎太快。院中的楓樹在為這最後的燦爛拼盡力氣。席鏡今天起的出奇的早，空氣中夾雜着晨霜的味道。
“步玄憂！”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前方走過。
只是，當她喊出聲後便後悔了，因為根本不知道要說什。
“早啊！”步玄憂聞聲止步。
“哦！”席鏡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句要說什麽。其實是想問那天他對百裏說的是不是真的。不過，可以問嗎？
“那個——”席鏡有些結巴。
“恩？”
在心裏默默的打氣，當然在席鏡看不到的某個角落，也有只十分可愛的狐貍在替她加油。
“呃——”怎麽弄的像表白一樣，不過就是問個問題，作為朋友關心一下也很正常的。
“上次你對百裏大叔說的——”席鏡聲音越來越小。
“只能活兩年？”步玄憂替她說出來了。
“如果沒有找到解藥就只有兩年的壽命！”步玄憂淡淡的笑着。“來到這裏是為了找到配置解藥的一種很重要的材料——白玉！不過已經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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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之人淡定而自信的摸樣，席鏡稍稍安下心。
“這樣啊……”席鏡覺得自己囧的不能再囧了，為什麽每次面對這人自己總是沒話找話。“那真是太好了，我不打擾你了。”席鏡匆匆跑開。
只是跑的太匆忙，而沒注意轉角的某只狐貍。而那只狐貍處于偷笑狀态，便也沒注意跑過來的席鏡。
“琉璃！”席鏡吃了一驚“你——”
“早鍛煉啊！”琉璃打着哈哈“早睡早起身體好哦！”說着，腳底抹油——溜了。
秋天似乎冷過頭了……
**********************
席鏡獨自冷靜了一下，恢複了常态。只是這晨霧似乎有些大了
“不好！”
準備找阿蘭，卻不料寒淩有些異常，散發出的寒氣似乎指引着道路，席鏡不由自主的跟了過去。
一個人站在那裏，修長的身影。
“你是夜？”不知為何，席鏡感覺自己應該認識這個人。
“恩，謝謝你保管着寒淩！”
“子箜對我說，你莫名的失蹤了。”也許是因為都擁有過寒淩的緣故，席鏡對這個陌生的男子沒有恐懼。
“希望你能夠救她們！”
霧很大，席鏡看不清那人的面貌
“你是不是知道當初顏澈要殺祭零的原因？正是如此才會失蹤！”這是席鏡能想到的唯一合乎情理的可能。
男子不答，反問：“殺一人，救百人。這是錯嗎？”
“是錯！”席鏡答道，“因為你還是要殺人啊，只要是殺人就有錯。”
“這樣啊！”男子的聲音很輕，仿佛是在嘆息。“百人亡，一人存更是錯了！”
“活着那個人肯定很痛苦！”席鏡平靜的說着，因為她只是一個旁觀着“祭零肯定很痛苦吧！”
所以才要收集那麽多的靈魂，那麽多美好的無形之物，為了造一座桃花園，留住昔日的歡樂。
“顏澈一直都沒有想過要殺她，只是命運弄人。而我殺死顏澈救了祭零卻讓更多的人死去。這是大罪，可是現在我依舊希望你能救她。”
“我不是神仙，我不是要救她。若祭零在弄出那次的陽城悲劇，我注定也會成為亡靈。為了自保，也不得不去戰鬥了。”
夜走了。
席鏡知道他是徹底消失了，不是輪回而是成為灰飛。因為使用禁術強行将自己留下，時間到了便會如此。
沒有時間感傷，靠着靈覺，慢步前行。
石板路上，沒有絲毫聲響。四周沒有一個人，畢竟現在太早了。
霧很大，至于祭零根本就無從找起。
如果，要再次引出離湖的水霧，必定要破解那的結界。可是這離湖的結界到底在哪呢？
這是，只感覺似乎有無數亡靈與自己擦身而過。
順着亡靈大軍前進方向的話……
如果沒記錯的，離湖就應該是在那裏。
想到此處，席鏡立刻調轉方向。
去過兩次離湖，那裏陰森潮濕的感覺可謂是印象深刻。即使有結界，依舊可以隐約察覺離湖 的方位，更何況那結界估計已經被祭零再次破壞。
席鏡思緒不斷，回想起那座墳山，埋在那裏的很有可能就是玄天六十九年死去的人。
腳步剛剛落下，一陣風過耳。
看來——目的地到了！
“周圍的景物實在是太熟悉了，那老婆婆也不知跑哪去了。還真是把這一重任灑脫的交給自己！”席鏡心中暗想，“離湖啊，希望你能顯靈，要保佑我！”
“席鏡。”
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一襲深色長袍，胸前的墜鏈，神秘的圖騰。即使記憶被封住了一點，從那人的裝扮也可以猜出她就是祭零。
“沒想到你會到這裏來！”
來到這個世界的起點是離湖，可不想終點也是它。
“據說來到離湖的大半都是魂魄！”
離湖很久都沒這麽熱鬧過了，湖畔旁的兩個女子，竟都沒有倒影。
“那又如何！”祭零對自己很自信。“你是後悔了，想拿回屬于自己的回憶？”
“後悔？”席鏡重複着，“我連那些記憶的影子都沒碰着就被你拿去了。沒有得到過，沒有擁有過，怎麽談的上後悔。”
“當你走向死亡時，只有那些寶貴的回憶陪你進如墳墓……即使這樣，你都不在乎？”
“你是要懲罰誰呢？”席鏡不禁笑道，“我想顏澈很重視自己的回憶吧！”
四周很靜，連風也快靜止。
“我還沒有想過死亡啊，來的時候我們什麽都沒有，走的時候那些回憶又算什麽呢。回憶只有活着的時候才有用！”
“老婆婆說我們都是不打亂這個世界次序的人，所以這裏映不出我們的倒影。”
席鏡蹲下，用手波動那如鏡的湖水，順手挑起水珠。
“所以你想有一個能映出自己倒影的世界。”席鏡始終都帶着淡淡的笑容。
祭零沒有回答。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麽非要造一個完美的世界？如果只是為了自己的存在那樣是不是太自私了？”
“還是說，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整個族人。讓自己沉醉于昔日的歡笑，去忘記因為自己而導致近乎全族之人滅亡的事實。”
“夠了！”
離湖顫動，落葉飄蕩在水面。
“你知道什麽！”祭零吼道。
“我什麽也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因為你那種可笑的念頭這裏有的更多的亡靈，整座墳山埋的都是玄天六十九年死去的人。”席鏡的聲音也有些顫抖。“幻境自溺，如果再不清醒……你，将溺死在那裏。”
“你什麽時候變的話這麽多了？”祭零的聲音很冷。“你有什麽能力阻止我？”
席鏡向祭零走去。
“我不會武功，就算有寒淩也不能用做攻擊。”
漸漸走近。
“也不會法術，可以說是一無是處。可是我還是要螳螂擋車，但這不是我的本意，可以說的被迫的。”
一絲冷笑，爬上了祭零的臉旁。“你是真的在自尋死路。”
“可以這麽說！”
在離祭零只有一步之遙的距離，停下。
“鏡湖月，鏡湖夜！”
“什麽？”對席鏡突然說的話語，祭零不甚理解。
“這是看守這裏的老婆婆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鏡湖月，鏡湖夜，鏡湖夜中淚哽咽。’”
“這裏的時間和外面有點不一樣，月亮很容易就出來了。”
“離湖也做鏡湖。”這是祭零知道的。
席鏡點點頭。“你肯定沒有看過離湖的月色。”不再羅嗦。
除了滿月，離湖的霧氣夜晚比白天更濃。那裏藏着一面又一面的鏡子，倒影着無數的鏡花水月。
祭零沒有料到會有這麽大的霧氣。而且，感覺這麽詭異，仿佛有無數個面孔，熟悉的、陌生的。
“不用太在意周圍！”席鏡當起了解說員，“我前天也來過。這裏有個規則就是什麽也不能信！所以咯，萬事小心。”
祭零念起了奇怪的咒語，想要沖淡周圍的霧氣，卻只是白費力氣。
“離湖什麽時候不想玩了，估計就是這霧氣消散的時候！”席鏡說着。仿佛自己不在霧氣裏一樣。
“原來之前你是在拖延時間！”
“恩，的确如此！”席鏡嘴上說的很是輕松。
雙方心裏都沒底，畢竟誰也不知道這裏會藏着什麽。
祭零似乎消失了一樣，沒有任何聲音。席鏡也無從得知她遇到了什麽。
幻境自溺。
這裏是鏡花水月，對祭零來講應該是大大的不利。
只是，既然同是身處這霧中，席鏡自然逃不脫連累。雖然，她天性涼薄。
聽得四周有無數的低語，沉默了百年的聲音，在這裏蘇醒。
仿佛被誰推了一把，席鏡一個踉跄，栽進了離湖。
“呼——”幸而從小在海邊長大，不然這次溺死的恐怕是她了。
正想游到岸邊，發現雙腳被某物拉住。
“溺死鬼？”席鏡的第一反應便是它。
不行，要快點上岸，離湖比她想象的還要冰冷。
猛的踹一腳，席鏡好不容易爬上岸，癱坐在地。
“顏澈大人！”
一個聲音從頭頂響起。
眼前的女孩八九歲的模樣。
“祭零！”想必自己也走進祭零的幻境中了。
“那個——”女孩不敢看席鏡的眼睛“我們真的不是故意将您推進湖裏的！”
“你們！”席鏡火由心生。不由瞪起雙眼。
“對不起，對不起啊！”女孩的頭越來越低。
“看來平時管教不夠啊！”席鏡正在氣頭上“将法術再煉三倍！”
“啊？顏澈大人！”女孩露出哀怨的表情。
誰叫席鏡是出了名的鐵石心腸呢，所以求情沒用！
女孩悶悶的走遠。
席鏡卻猛的回過神，自己說的那些話似乎真的很像顏澈說的。
顧不得全身濕漉，站起身，發現祭零就在附近。
席鏡跑過去，卻發現自己闖進了顏澈要殺祭零的那一幕。
那一刻，席鏡終于明白，為什麽她們會将自己誤認為顏澈。
“顏澈大人，為什麽，為什麽！”祭零絕望的喊着。
顏澈不語，手中的利器對準祭零。
鮮血四濺，席鏡不禁閉上雙眼。
“逃！”
一個聲音在顏澈身後響起，是夜。
祭零呆立在那，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快逃啊！”夜低吼了一聲，讓祭零清醒過來。低着頭，跑了出去。
“那個孩子不能留，夜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顏澈沒有死，不過受到寒淩的重創。
“就算祭零是被詛咒過，但是也不必殺她啊！”
十幾年前，在雪夜中被收養的孩子，竟是另外一個族落的武器。
神秘的咒語，從顏澈遇到祭零的那一刻開始旋轉。
隐藏的太深，直到今日才發現。
“她是無辜的！”
“祭零是無辜的，可是她會導致全族的死亡。”顏澈不再說話，用盡最後的力氣，下了毒咒……
離湖一陣一陣的波紋，淚水不知何時爬滿了臉夾。
席鏡閉上雙眼，任淚水肆意。
那就是過去，一切的開始——竟然只是族落之間的權利陰謀。
什麽東西堵在胸口，找不到出口宣洩。
睜開雙眼的時候，一把利劍對着自己的喉嚨。
“想要殺我？”
面對眼前的祭零，席鏡說道。
百年前的故事還沒有結束，延續至今。
“為什麽？為什麽當初一定要那樣做！”
“殺一人，救百人，是錯嗎？”席鏡問着同樣的問題。
祭零不語。
眼前的人是顏澈！
“是錯！”席鏡緩緩的說着，“這同樣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經過百年的歲月，祭零早已知道顏澈當日的原因，只是她不想承受，不想承受只有自己存活的痛苦。
“并不是真心想殺我的，那個時候你不是真的想殺我！”此刻的祭零像個孩子，她需要答案。
席鏡無法回答。
是真或假。
顏澈真的想殺她嗎？
站在祭司的角度或許是真的，站在親人的角度又或許是假的。
“你真的想殺我嗎？”席鏡感覺到祭零的殺氣。“
“你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
“顏澈從來就沒有憎恨過你。沒有因為你會令許多人死去而恨你。”
寒淩在逐漸的實體化。
此時已分不清是顏澈還是席鏡。
“铮——”
打掉祭零手中的長劍。
遠去的時間在逐漸的倒退，年華不斷描繪當初的模樣。
霧氣散去，兩人此時竟都是站在離湖裏。
終于要結束了？
“知道我剛才看到什麽了嗎？”祭零竟然在笑。
“小時候，故意将顏澈大人推進水裏，後來被罰的好慘！”
“回憶真的很寶貴……”
聲音漸輕，只見祭零往湖的深處走去，往後一仰，倒進水中。
“祭零——”席鏡伸手去拉，卻來不及了。
沉入離湖，帶走的，只有兒時的回憶。
祭零究竟是為什麽留在這個世間這麽久，也許只是為了親耳聽到，顏澈并不恨她！
顏澈從來就沒有憎恨過你。沒有因為你會令許多人死去而恨你。
席鏡跪在水中，四周寂靜，祭零的離去就好象是最後的一朵雲彩，隐沒在那無限澄藍的天空。
而在墳山的另一端，一位女衣女子微閉雙眼，身旁的老婆婆神色安詳。
“終于結束了！”
暮霭中，子箜深深地俯首，也終消散……
浣溪沙 （祭零）
一夜風起已是秋。盡日憑欄上高樓。
離湖聚淚水凝流。
往時歡笑晃似夢，今昔孤影細如愁。
星稀月殘夜幕幽。
老婆婆不知何時出現。
“做的很好！”
席鏡望着岸邊，
“真的嗎？為什麽會這麽難過呢？”
老婆婆沒有說話，手一揮，周圍之景全部消失。
席鏡此時站在一片空曠中。
“姐姐！小心……。”琉璃猛的将席鏡一推。
“琉璃？”席鏡覺得有些驚訝，再向不遠處看去，還有阿蘭“你們？”
“這裏亡靈太多，大概是因為離湖的結界被破壞了。”琉璃已經累的氣喘籲籲。
“哦！”
“阿蘭姐實在是太厲害了！”琉璃幹脆休息和席鏡聊起天來。“剩下的這些就交給她了。”
不多時，阿蘭将從離湖逃出的亡靈全部收回。至于席鏡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當事人大概的講述一下，其中略過了顏澈與祭零的過往。
随着祭零的逝去，那道百年前的牽絆總算打開。百年前的故事落下帷幕，那時的人終得安寧，這或許是才是離湖的本意吧。
阿蘭和百裏本是逍遙之人，事情解決後便悄悄離去，大家果然都是不喜告別之人。
“接下來是不是要去大德了？”席鏡問道。
眼前的席鏡沒有清晨的拘謹。
“恩！”步玄憂幹脆的點頭。
旅途還沒有結束，路程還要繼續。
牽馬走至客棧門口，席鏡記起很重要的事情，連忙跑到疏狂身邊。
“有事嗎？”
“能不能将追殺令撤了？”席鏡忽然覺得自己非常天真，可是真的不能想象竟然有哥哥對弟弟下追殺令！
“不能。”疏狂笑的很燦爛“因為你們倆在一起嘛！”
“你……”席鏡不想說什麽了“真是夠幽默！”
“謝謝！”疏狂理所當然的接受。
兩匹快馬向大德絕塵而去。
“皇城啊，肯定很好玩！”琉璃癡癡的笑着。
席鏡現在已經完全能理解琉璃所指”玩“的含義，不禁為遙遠皇城的人們默哀……
相聚相散都是一剎那。但在回憶中，永遠都有着一場不散的筵席。
踏着厚厚的落葉，只能嘆秋來的似乎太快。院中的楓樹在為這最後的燦爛拼盡力氣。席鏡今天起的出奇的早，空氣中夾雜着晨霜的味道。
“步玄憂！”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前方走過。
只是，當她喊出聲後便後悔了，因為根本不知道要說什。
“早啊！”步玄憂聞聲止步。
“哦！”席鏡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句要說什麽。其實是想問那天他對百裏說的是不是真的。不過，可以問嗎？
“那個——”席鏡有些結巴。
“恩？”
在心裏默默的打氣，當然在席鏡看不到的某個角落，也有只十分可愛的狐貍在替她加油。
“呃——”怎麽弄的像表白一樣，不過就是問個問題，作為朋友關心一下也很正常的。
“上次你對百裏大叔說的——”席鏡聲音越來越小。
“只能活兩年？”步玄憂替她說出來了。
“如果沒有找到解藥就只有兩年的壽命！”步玄憂淡淡的笑着。“來到這裏是為了找到配置解藥的一種很重要的材料——白玉！不過已經拿到了。”
看着眼前之人淡定而自信的摸樣，席鏡稍稍安下心。
“這樣啊……”席鏡覺得自己囧的不能再囧了，為什麽每次面對這人自己總是沒話找話。“那真是太好了，我不打擾你了。”席鏡匆匆跑開。
只是跑的太匆忙，而沒注意轉角的某只狐貍。而那只狐貍處于偷笑狀态，便也沒注意跑過來的席鏡。
“琉璃！”席鏡吃了一驚“你——”
“早鍛煉啊！”琉璃打着哈哈“早睡早起身體好哦！”說着，腳底抹油——溜了。
秋天似乎冷過頭了……
**********************
席鏡獨自冷靜了一下，恢複了常态。只是這晨霧似乎有些大了
“不好！”
準備找阿蘭，卻不料寒淩有些異常，散發出的寒氣似乎指引着道路，席鏡不由自主的跟了過去。
一個人站在那裏，修長的身影。
“你是夜？”不知為何，席鏡感覺自己應該認識這個人。
“恩，謝謝你保管着寒淩！”
“子箜對我說，你莫名的失蹤了。”也許是因為都擁有過寒淩的緣故，席鏡對這個陌生的男子沒有恐懼。
“希望你能夠救她們！”
霧很大，席鏡看不清那人的面貌
“你是不是知道當初顏澈要殺祭零的原因？正是如此才會失蹤！”這是席鏡能想到的唯一合乎情理的可能。
男子不答，反問：“殺一人，救百人。這是錯嗎？”
“是錯！”席鏡答道，“因為你還是要殺人啊，只要是殺人就有錯。”
“這樣啊！”男子的聲音很輕，仿佛是在嘆息。“百人亡，一人存更是錯了！”
“活着那個人肯定很痛苦！”席鏡平靜的說着，因為她只是一個旁觀着“祭零肯定很痛苦吧！”
所以才要收集那麽多的靈魂，那麽多美好的無形之物，為了造一座桃花園，留住昔日的歡樂。
“顏澈一直都沒有想過要殺她，只是命運弄人。而我殺死顏澈救了祭零卻讓更多的人死去。這是大罪，可是現在我依舊希望你能救她。”
“我不是神仙，我不是要救她。若祭零在弄出那次的陽城悲劇，我注定也會成為亡靈。為了自保，也不得不去戰鬥了。”
夜走了。
席鏡知道他是徹底消失了，不是輪回而是成為灰飛。因為使用禁術強行将自己留下，時間到了便會如此。
沒有時間感傷，靠着靈覺，慢步前行。
石板路上，沒有絲毫聲響。四周沒有一個人，畢竟現在太早了。
霧很大，至于祭零根本就無從找起。
如果，要再次引出離湖的水霧，必定要破解那的結界。可是這離湖的結界到底在哪呢？
這是，只感覺似乎有無數亡靈與自己擦身而過。
順着亡靈大軍前進方向的話……
如果沒記錯的，離湖就應該是在那裏。
想到此處，席鏡立刻調轉方向。
去過兩次離湖，那裏陰森潮濕的感覺可謂是印象深刻。即使有結界，依舊可以隐約察覺離湖 的方位，更何況那結界估計已經被祭零再次破壞。
席鏡思緒不斷，回想起那座墳山，埋在那裏的很有可能就是玄天六十九年死去的人。
腳步剛剛落下，一陣風過耳。
看來——目的地到了！
“周圍的景物實在是太熟悉了，那老婆婆也不知跑哪去了。還真是把這一重任灑脫的交給自己！”席鏡心中暗想，“離湖啊，希望你能顯靈，要保佑我！”
“席鏡。”
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一襲深色長袍，胸前的墜鏈，神秘的圖騰。即使記憶被封住了一點，從那人的裝扮也可以猜出她就是祭零。
“沒想到你會到這裏來！”
來到這個世界的起點是離湖，可不想終點也是它。
“據說來到離湖的大半都是魂魄！”
離湖很久都沒這麽熱鬧過了，湖畔旁的兩個女子，竟都沒有倒影。
“那又如何！”祭零對自己很自信。“你是後悔了，想拿回屬于自己的回憶？”
“後悔？”席鏡重複着，“我連那些記憶的影子都沒碰着就被你拿去了。沒有得到過，沒有擁有過，怎麽談的上後悔。”
“當你走向死亡時，只有那些寶貴的回憶陪你進如墳墓……即使這樣，你都不在乎？”
“你是要懲罰誰呢？”席鏡不禁笑道，“我想顏澈很重視自己的回憶吧！”
四周很靜，連風也快靜止。
“我還沒有想過死亡啊，來的時候我們什麽都沒有，走的時候那些回憶又算什麽呢。回憶只有活着的時候才有用！”
“老婆婆說我們都是不打亂這個世界次序的人，所以這裏映不出我們的倒影。”
席鏡蹲下，用手波動那如鏡的湖水，順手挑起水珠。
“所以你想有一個能映出自己倒影的世界。”席鏡始終都帶着淡淡的笑容。
祭零沒有回答。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麽非要造一個完美的世界？如果只是為了自己的存在那樣是不是太自私了？”
“還是說，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整個族人。讓自己沉醉于昔日的歡笑，去忘記因為自己而導致近乎全族之人滅亡的事實。”
“夠了！”
離湖顫動，落葉飄蕩在水面。
“你知道什麽！”祭零吼道。
“我什麽也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因為你那種可笑的念頭這裏有的更多的亡靈，整座墳山埋的都是玄天六十九年死去的人。”席鏡的聲音也有些顫抖。“幻境自溺，如果再不清醒……你，将溺死在那裏。”
“你什麽時候變的話這麽多了？”祭零的聲音很冷。“你有什麽能力阻止我？”
席鏡向祭零走去。
“我不會武功，就算有寒淩也不能用做攻擊。”
漸漸走近。
“也不會法術，可以說是一無是處。可是我還是要螳螂擋車，但這不是我的本意，可以說的被迫的。”
一絲冷笑，爬上了祭零的臉旁。“你是真的在自尋死路。”
“可以這麽說！”
在離祭零只有一步之遙的距離，停下。
“鏡湖月，鏡湖夜！”
“什麽？”對席鏡突然說的話語，祭零不甚理解。
“這是看守這裏的老婆婆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鏡湖月，鏡湖夜，鏡湖夜中淚哽咽。’”
“這裏的時間和外面有點不一樣，月亮很容易就出來了。”
“離湖也做鏡湖。”這是祭零知道的。
席鏡點點頭。“你肯定沒有看過離湖的月色。”不再羅嗦。
除了滿月，離湖的霧氣夜晚比白天更濃。那裏藏着一面又一面的鏡子，倒影着無數的鏡花水月。
祭零沒有料到會有這麽大的霧氣。而且，感覺這麽詭異，仿佛有無數個面孔，熟悉的、陌生的。
“不用太在意周圍！”席鏡當起了解說員，“我前天也來過。這裏有個規則就是什麽也不能信！所以咯，萬事小心。”
祭零念起了奇怪的咒語，想要沖淡周圍的霧氣，卻只是白費力氣。
“離湖什麽時候不想玩了，估計就是這霧氣消散的時候！”席鏡說着。仿佛自己不在霧氣裏一樣。
“原來之前你是在拖延時間！”
“恩，的确如此！”席鏡嘴上說的很是輕松。
雙方心裏都沒底，畢竟誰也不知道這裏會藏着什麽。
祭零似乎消失了一樣，沒有任何聲音。席鏡也無從得知她遇到了什麽。
幻境自溺。
這裏是鏡花水月，對祭零來講應該是大大的不利。
只是，既然同是身處這霧中，席鏡自然逃不脫連累。雖然，她天性涼薄。
聽得四周有無數的低語，沉默了百年的聲音，在這裏蘇醒。
仿佛被誰推了一把，席鏡一個踉跄，栽進了離湖。
“呼——”幸而從小在海邊長大，不然這次溺死的恐怕是她了。
正想游到岸邊，發現雙腳被某物拉住。
“溺死鬼？”席鏡的第一反應便是它。
不行，要快點上岸，離湖比她想象的還要冰冷。
猛的踹一腳，席鏡好不容易爬上岸，癱坐在地。
“顏澈大人！”
一個聲音從頭頂響起。
眼前的女孩八九歲的模樣。
“祭零！”想必自己也走進祭零的幻境中了。
“那個——”女孩不敢看席鏡的眼睛“我們真的不是故意将您推進湖裏的！”
“你們！”席鏡火由心生。不由瞪起雙眼。
“對不起，對不起啊！”女孩的頭越來越低。
“看來平時管教不夠啊！”席鏡正在氣頭上“将法術再煉三倍！”
“啊？顏澈大人！”女孩露出哀怨的表情。
誰叫席鏡是出了名的鐵石心腸呢，所以求情沒用！
女孩悶悶的走遠。
席鏡卻猛的回過神，自己說的那些話似乎真的很像顏澈說的。
顧不得全身濕漉，站起身，發現祭零就在附近。
席鏡跑過去，卻發現自己闖進了顏澈要殺祭零的那一幕。
那一刻，席鏡終于明白，為什麽她們會将自己誤認為顏澈。
“顏澈大人，為什麽，為什麽！”祭零絕望的喊着。
顏澈不語，手中的利器對準祭零。
鮮血四濺，席鏡不禁閉上雙眼。
“逃！”
一個聲音在顏澈身後響起，是夜。
祭零呆立在那，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快逃啊！”夜低吼了一聲，讓祭零清醒過來。低着頭，跑了出去。
“那個孩子不能留，夜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顏澈沒有死，不過受到寒淩的重創。
“就算祭零是被詛咒過，但是也不必殺她啊！”
十幾年前，在雪夜中被收養的孩子，竟是另外一個族落的武器。
神秘的咒語，從顏澈遇到祭零的那一刻開始旋轉。
隐藏的太深，直到今日才發現。
“她是無辜的！”
“祭零是無辜的，可是她會導致全族的死亡。”顏澈不再說話，用盡最後的力氣，下了毒咒……
離湖一陣一陣的波紋，淚水不知何時爬滿了臉夾。
席鏡閉上雙眼，任淚水肆意。
那就是過去，一切的開始——竟然只是族落之間的權利陰謀。
什麽東西堵在胸口，找不到出口宣洩。
睜開雙眼的時候，一把利劍對着自己的喉嚨。
“想要殺我？”
面對眼前的祭零，席鏡說道。
百年前的故事還沒有結束，延續至今。
“為什麽？為什麽當初一定要那樣做！”
“殺一人，救百人，是錯嗎？”席鏡問着同樣的問題。
祭零不語。
眼前的人是顏澈！
“是錯！”席鏡緩緩的說着，“這同樣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經過百年的歲月，祭零早已知道顏澈當日的原因，只是她不想承受，不想承受只有自己存活的痛苦。
“并不是真心想殺我的，那個時候你不是真的想殺我！”此刻的祭零像個孩子，她需要答案。
席鏡無法回答。
是真或假。
顏澈真的想殺她嗎？
站在祭司的角度或許是真的，站在親人的角度又或許是假的。
“你真的想殺我嗎？”席鏡感覺到祭零的殺氣。“
“你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
“顏澈從來就沒有憎恨過你。沒有因為你會令許多人死去而恨你。”
寒淩在逐漸的實體化。
此時已分不清是顏澈還是席鏡。
“铮——”
打掉祭零手中的長劍。
遠去的時間在逐漸的倒退，年華不斷描繪當初的模樣。
霧氣散去，兩人此時竟都是站在離湖裏。
終于要結束了？
“知道我剛才看到什麽了嗎？”祭零竟然在笑。
“小時候，故意将顏澈大人推進水裏，後來被罰的好慘！”
“回憶真的很寶貴……”
聲音漸輕，只見祭零往湖的深處走去，往後一仰，倒進水中。
“祭零——”席鏡伸手去拉，卻來不及了。
沉入離湖，帶走的，只有兒時的回憶。
祭零究竟是為什麽留在這個世間這麽久，也許只是為了親耳聽到，顏澈并不恨她！
顏澈從來就沒有憎恨過你。沒有因為你會令許多人死去而恨你。
席鏡跪在水中，四周寂靜，祭零的離去就好象是最後的一朵雲彩，隐沒在那無限澄藍的天空。
而在墳山的另一端，一位女衣女子微閉雙眼，身旁的老婆婆神色安詳。
“終于結束了！”
暮霭中，子箜深深地俯首，也終消散……
浣溪沙 （祭零）
一夜風起已是秋。盡日憑欄上高樓。
離湖聚淚水凝流。
往時歡笑晃似夢，今昔孤影細如愁。
星稀月殘夜幕幽。
老婆婆不知何時出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