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疫病加重,解救在即

翌日,村長讓人封了那家人的院子,只留下一個看顧的人。

村裏人人自危,平日裏去樹下聊天的人消失都躲進家中,村子裏除了偶爾的雞狗叫聲,安靜得不像座有人的村子。

姜勤待在家裏,遠瞧着周圍煙霧四起,也不知聽誰說燒雄黃可以治病,家家戶戶都開始在燒雄黃趨毒。

濃烈的香味圍繞着整個山村,姜勤也有雄黃但沒舍得燒,熏香抗疫是有效,但每日熬些姜湯,跟着于策鍛煉幾下身體比什麽都強。

村裏的疫病還有增長的架勢,遠處傳來聲響,姜勤聽了幾天,知道這是村長又帶人封了間院子。

“于策,外面到底什麽狀況。”

緊閉的門鎖被打開,于策帶着臉上圍着厚布,遠遠地看見他站起來趕緊避開。

“陳霁他們家被封了,聽說他阿娘昨夜突然發熱,開始捂着不讓說今早開始說胡話這才報上來。”于策把外面的衣服脫下來挂在門口,摘掉厚布,打了桶水道。

“昨夜?”姜勤估摸着時間,已經接近十個小時了,“那他那邊還有藥嗎?”

“村長找了裏正,但裏正那邊說沒有藥多,村長只能拿出自己家之前買的先用上。”

“這怎麽夠。”姜勤急得打轉,這流感只要有一起不做防護的話,根本止不住,年輕人還好忍一忍能挺過去,老年人就沒那麽好運。

“對了,你去阿蘭奶那邊沒?”姜勤猛然想起阿蘭奶獨居在山邊,便問。

于策洗手的動作一頓,“沒有,今天村長盡是在說些送瘟神的事情。”

“送瘟神?”姜勤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但見于策鄭重的模樣他相信了,村裏人是真的準備靠巫術。

“都這個時候了,你們還準備去做法?”

“村裏有個老虔婆能畫會算,這是她算出來的,村裏人也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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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勤無奈,扯了塊厚布圍在自己的鼻腔處,“你在家裏待着,我去看一下阿蘭奶。”

于策還來不及叫住,就見姜勤打開門出去。

門外的道路上空蕩蕩一片,和前幾天打谷豐收的熱鬧場面完全不同。

姜勤走在路上,聽見一家孩子突然哭起來,哭聲又響又凄慘,接連着就是叫罵聲。

“哭哭哭,再哭把瘟神招來可有你受得。”

姜勤嘆了口氣,快步走到阿蘭奶院子,輕輕叩門,良久沒有聲響。

“阿蘭奶?”他叫了兩聲也沒見人回應,心下一慌,四處環視了一圈搬來兩個大石頭疊在一起,踩着攀爬上圍牆,跳進院子裏。

屋子的房門緊閉,院間的落葉掉在地上無人掃,幾只黑色的烏鴉叫着停在茅草屋上,姜勤心一緊用力推開屋門,裏面黑洞洞,煙氣随之流入其中,光亮間的煙塵飄揚。

姜勤走進屋裏,看見前陣子精神矍铄的老人現在半躺在狹小的床上,身上鋪滿了被子,人藏在被子下面。

“阿蘭奶..?”姜勤喉間微動,一時間難以接受地走上前掀開被子,阿蘭奶窩在被子裏,面頰通紅,嘴唇幹得起裂。

他伸手探到鼻息下,感受到濕熱的氣息打在手指上才松了口氣,腳軟坐在地面,狂躁的心跳隐約要跳出胸腔。

過了會,姜勤感覺到有了些許力氣,趕緊爬起身摸了把額間,額頭滾燙似火,他被燙得一縮。

“冷..”

姜勤趴下身子聽見,将被子蓋回去,打開門跑回家。

“于策,拿上熱水、酒來阿蘭奶家,阿蘭奶好像病了。”姜勤快快說着,自己則拿出采的金銀花和柴胡帶上。

“好。”于策一聽就去準備,院子裏的大米仿佛也嗅到了緊繃的味道,從門口冒出頭,趴在石檻上。

姜勤先到阿蘭奶家,他拿着曬幹的草藥切碎,找出藥罐子洗幹淨後丢進去熬藥。

風寒退熱對老人家來說不容易,酒精擦拭只能是下下策。

姜勤扇着風口,火焰呼啦啦地往上竄,藥爐裏的藥香彌漫,片刻後于策拎着兩壺熱水和一壺上次買的酒過來,大米跟在身後叼着一件衣服。

“這天冷你先穿着。”于策将東西放下看了下院子裏的場景,“阿蘭奶還熬得住嗎,我剛過來的時候看見好幾家在村長那求藥。”

姜勤扇着風,側眸往裏看了眼,“把熱散出去就好,就怕一直憋着。”

說實話,他并不能把握這傷風症和現代的流感是否相似,但畏寒、高熱等症狀又是能對上,而鎮子上那情況根本不用想他們來搭救,他現在也只能指望這藥起效能夠醫治。

藥罐蓋子随着蒸汽發出悶響,姜勤看着拿開濾出藥渣端進去。

他整理下被子,半托着她的身體靠在床邊,拿起勺攪拌下吹涼,幸好還有意識,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姜勤喂完藥給阿蘭奶壓好被子走出來,金銀花的藥效足,傷寒可治,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對症下藥。

“我要去山腳下一趟,若是阿蘭奶燒退下,你記得和我說。”姜勤想着藥效發散還有三小時,他現在多去采一些金銀花備用,到時候要是真有效果也能立即用上。

“行。”于策應承道。

姜勤背着竹簍出門,順着上次來的方向一直走,金銀花遍地開着。他蹲下身也顧不得花瓣不可擠壓,只想着趁着還未有陽光全部采上。

花朵風幹碾碎之事比較繁瑣,姜勤也不敢耽擱,搬出後院丢棄的木架子,拿出幾個笸籮擱在上面,金銀花放置上去就可以。

這幾天沒多大太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用上。

“姜勤,阿蘭奶好像退了點熱。”于策從外面跑進來,小聲對他說,“我瞧着是好了些,你去探一下比較好。”

姜勤應道,拳頭卻不由握緊,他的心裏冒出一絲緊張,希望不是壞消息。

庭院轉眼幹淨了許多,大米好像熟了般正在院子裏撲落葉玩。

許是姜勤見狀微微放松,快步走進去,阿蘭奶還半靠在床榻上,鼻息間的呼吸輕緩,他走上前用手背貼了下她的額間,再摸了下自己的。

确實沒開始那麽滾燙,溫度下來了一點。

姜勤松了口氣,那就是有用。

“我去和村長說。”姜勤轉頭走村長家去,村長家門口聚集了不少人,個個流着眼淚,還有幾個更甚者跪在地上。

姜勤站在門口一時間有些為難,只好現在門外等着。

村長的神色被臉上的溝壑掩蓋,天空積壓過來的一朵黑雲無端地籠罩在這個村莊,即使他是村長,也沒辦法救活所有人。

“我這,已經沒藥了。”

“你們也知道老人家更需要,可以的話不妨挺一挺。”

“村長..我媳婦兒好不容易懷上,若是沒有藥退熱,萬一孩子燒得跟二丫那傻子一樣我們可怎麽辦啊。”

哭聲此起彼伏,村長沉默了許久不再說話。

其他人見拿不到藥已經陸陸續續離開,有幾個頑固的還跪在地上,村長的兒子陳齊趕緊上來勸,好說歹說總算是走了。

姜勤敲了下門走進去,村長看過來,疲憊的眼睛顫動了一瞬。

“村長,阿蘭奶也病了,今早我去看的時候高熱不退,現下我用了金銀花,似乎退掉了一點。”

“你是說...金銀花退熱?”村長渾濁的眼珠一亮。

“不确定但看起來有些用處。”姜勤不想讓全村的希望壓在金銀花上便只能一早就說明白。

“我這還有一些前些日子晾曬的,新的金銀花還在曬幹需要時間。”

“我們村有幾個病得厲害的,先給他們用吧。”村長說着猛咳了幾聲,灰黑色的皮膚泛起紅色。

“村長你..”姜勤剛想說被村長制止。

“你先去拿藥,我來給他們。”

“村長我覺得,與其讓染疫病的待在家,不如讓他們集中在一起,這樣也方便照料。不然染上的和沒事的遲早都會有事。”姜勤說。

這個法子說上去很合理但讓有疾病的人都搬出來住在一起,外面的人只會覺得村裏在放棄治療讓他們等死。

村長也能料想到這個場景,不說是村裏人就是放在鎮子上、城裏邊,誰聽到這個消息不慌,想來做成這事艱難但這樣做無疑是最快的阻斷方法。

村長沉思了一瞬就讓兒子去通知全村人,把村後面的獵房收拾出來給患病的人住,其餘人除了去菜園子摘菜都待在家。

“知道了爹。”陳齊一直在旁邊光聽着都覺得心驚膽跳,他私以為把不該同意這事,這次染疾的多半是老人家,金銀花能不能當藥不說,萬一沒起效,這件事情的責任誰敢擔着。

想着他不由多看了眼面前這位眉清目秀的哥兒,這個小哥也是個敢說的,也不知于策是怎麽管家的,愣是由着。

村長下的死命令,村裏人有些不願要來鬧,人跪了一地,哭天喊娘的聲音如震雷貫耳。

緊閉的木門從裏面打開,村長佝偻着身軀走出來,眼神微沉。

“你們若是想死別拖上全村人!誰家沒個老人孩子,誰家沒有娘親。你們看看你們跪在這有什麽用,是想等這病傳遍全村還是想染病的人到頭來還是死了。”

村長的目光看着幾個壓抑着哭泣的女人,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舍不得,可難道我舍得?到時候我也會去獵屋,咱們村不能因為這個沒了,都收拾收拾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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