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珍愛生命,遠離宮鬥(四)
“你想要什麽, 說出來我就給你了呀!”唐筠從他背後揪出了他的手, 眉頭一擰。
他的掌心已經被掐出了幾道血痕,看樣子還是他自己掐的, 唐筠第一次懷疑她的形象——
難道她的定位根本不是什麽散發着聖母光芒的小天使,而是兇神惡煞的女夜叉?
不然這孩子為什麽被吓成這樣?
唐岳的手指被她一根一根掰開,絲帕輕柔的覆在他掌心, 在他的手背上打了個結。
“不去了,我們回去上藥!”唐筠說走就走, 風風火火的, 手上的力道卻很輕, 生怕弄疼了他。
唐岳一動不動,“将軍會生氣的。”
他從來沒有喊過那個男人爹爹,對于這個立下赫赫戰功的男人有種本能的疏遠,沒有半點親近的想法。
“爹爹才不會生我的氣!”唐筠得意的輕哼了一聲,準備拉他回去上藥。
“不疼。”唐岳對她搖頭。
“真的?”唐筠表示懷疑。
“真的!”
“那好吧。”唐筠扁了扁嘴, 勉為其難的答應了下來, 看着他手心的絲帕, 想了想, 從流蘇手裏拿回了自己的鈴铛,“那這個給你吧,就當見面禮!”
純金的小鈴铛打造的格外精致,聲音清脆,原本是挂在她的手腕上,現在安靜的躺在他的手心, 只有一點點大,就像她的手一樣。
他一開始就是想問,這對鈴铛戴在她手上很好看,可不可以送他一只。
沒想到她把一對鈴铛都塞進了他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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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筠看不到的地方,一直寡言的少年終于露出了一個微笑。
——
到達花廳的時候,唐彪坐在上首,臉色黑得像鍋底一樣,眼裏是翻騰的怒氣,壓也壓不住。
唐筠眼珠子一轉,已經明白了現在是什麽情況。
二夫人坐在一邊,臉色蒼白,手裏揪着絲帕,見到唐筠兩人,立刻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唐筠表情未變,禮貌的喊了人,拉着唐岳坐到了另一邊。
說實話,這種看戲的時候她非常想吃瓜子,只可惜一會兒她說不定還要上場,作為一個敬業的演員,唐筠勉強按住了伸向瓜子的罪惡之手。
地上跪着一個杏黃衣衫的少女,正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爹爹,女兒是冤枉的,定是有奸人陷害女兒,還請爹爹明察!”
唐筠挑了一下眉,差點笑出聲來。
唐子雯向來和她不和,當然,西院的幾個姑娘都各有各的小心思,唐筠懶得搭理,只有這個唐子雯,和她娘如出一轍,處處争強好勝,尤其見不得人比她好,背地裏非要搞上一番小動作,二夫人也總會替她善後。
唐靜姝沒有法子治她,不見得唐筠也要任由她擺布。
唐筠最瞧不起這種背地裏捅刀子的做法,争強好勝,可以,真刀真槍的和她較量一番,盡使些不光彩的手段算什麽本事!
跪在地上的唐子雯看到她來,氣的都要吐血了。
她見父親幾年都沒有搭理過那個小雜種,早就把他當成了棄子,閑來無事便帶人去欺侮一番,能當作她消遣的工具,這個小雜皮該感恩戴德才是,沒想到他卻讓她在這裏翻了船!
唐子雯心中暗恨不已,早知道就該盡早了解了這個禍害,也免得父親對她生了怨氣。
柳氏見唐彪臉色冷酷,先是偷偷找人去西院搬救兵,又連忙站到了他的身後,給他捏肩揉背,“将軍,雯兒可是您看着長大的,她天性純良,連只螞蟻都不敢踩,怎麽會去做那害人的事情呢?定是有人容不下我們母女兩個,從中作梗,設計陷害,雯兒是無辜的啊!”
唐彪目光越發冰冷,他此前只是對後宅中的事不上心,不代表他是個蠢貨。
如果他腦子真的有問題,最多也就是個副将,絕對當不了三軍統帥。
孰真孰假,他還是能分清楚的。
唐彪在心裏嘆了口氣,畢竟是他寵了這麽多年的女人,沒想到他從未看清過她。
“這是有人親眼所見,難道還能冤枉了她不成?”唐彪推開了站在身邊的二夫人,臉色漠然。
“将軍,您不能僅憑一面之詞就定了雯兒的罪,不知人證在何處,叫他來和我對質!”柳氏哭天抹淚的跪到了地上,如果不是唐筠親眼所見,只怕真有人會輕信了她的話。
“胡鬧!”唐彪氣的摔了茶杯,“混賬東西,自己做下的事都不敢認,也配做我唐家的女兒!”
人證?還要什麽人證?被推下水的唐岳就坐在這兒,哪裏容得她們狡辯!
唐子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就是不肯認賬。
她當然不能認,殺人可是大罪,殺的還是父親的親兒子,傻子才會承認!
唐筠心裏拍手稱快,面上卻不能顯露半分,憋得很是辛苦。
她給流雲使了個眼色,站在她身後的大丫鬟立刻站了出來,跪下來磕了個頭,不慌不忙的把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
她在程氏身邊服侍過幾年,性格沉穩,敘述條理清晰,不偏不倚,卻像是一腳一腳往柳氏身上踩,一踩一個準兒,柳氏母女臉色難看的要命,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個窟窿來!
流雲的話還沒說完,柳氏就及時的打斷了她,抽抽搭搭的擦着眼淚,“将軍,妾身十六歲就跟了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不知養孩子的辛苦,這兩個女兒可都是妾身一人養大,您總要憐惜妾身慈母心腸……”
唐彪皺了眉,心裏一軟,是啊,這個女人畢竟跟了他這麽多年,就算如今犯了錯,也沒有必要太過苛責。
看着白蓮花唱念俱佳的表演和父親臉上的動容之色,唐筠知道,她上場唱戲的時候到了。
她撫平了裙擺,從凳子上跳了下來,綿軟的聲音聽在柳氏耳中卻像是催命符,“是呀,二姨娘對自己的兩個女兒真是勞心勞力,瞧瞧雯姐姐頭上的珠釵,頂得上我們姐妹兩年的份額了,不知二姨娘哪裏來的銀子,也教教我。”
唐彪臉色又沉了下來,眼中的溫情漸漸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審視。
看着他變化的臉色,柳氏氣的直咬牙,“這是妾身當年從府中帶來的嫁妝!”
唐筠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哦,原來二姨娘對自己的女兒如此盡心,可真是叫人佩服!”
柳氏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聽見唐筠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二姨娘有錢給兩位姐姐穿金戴銀,卻沒有多餘的銀兩養活一個半大的孩子嗎?怎麽說都是父親的親生骨肉,姨娘這樣厚此薄彼,可未必配得上慈母的名頭吧!”
柳氏恨恨的瞪着她,恨不得拔了她的舌頭。
唐彪看着少年身上借來的舊衣,再看看嫡女身上素淨的衣衫,半點裝飾也不曾有,而唐子雯全身上下都寫滿了貴氣,不知情的人恐怕要以為她才是這個家的嫡出小姐!
唐彪深吸一口氣,剛才的心軟蕩然無存。
就在這時,從唐筠那兒得到消息的程錦芝帶着二夫人院裏的幾十號下人,浩浩蕩蕩的走了過來,神色肅然。
一衆下人進門便跪倒在地,程氏直接向唐彪請罪,理由是管束不周,才讓府中出現了這樣的事。
唐彪擺擺手,“這不是你的錯。”
說來說去,這件事都怪不到發妻頭上。
他陰沉的目光掃過底下跪倒的下人,開始詢問情況。
底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終三三兩兩的站了出來,有人指責唐子雯為人飛揚跋扈,對下人非打即罵,有人站出來,證明幾位小姐時常聯手捉弄這位四少爺,還有人在唐筠的授意下,證明柳氏暗度陳倉,主動要求搜查二夫人的院子。
柳氏身子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唐彪,“将軍!”
唐彪看她一眼,目光漠然,“去吧!”
程氏自始至終目不斜視,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這件事,恐怕是有人想要柳氏徹底倒臺。
而這個人,除了她的小女兒,不可能再有別人。
程氏在心裏嘆了口氣,有些欣慰,又覺得憐惜。
姝兒才六歲,就要面對這些腌臜事,她這個當娘的是不是太沒用了?
跪在地上的人仍舊在喊着冤,唐彪直接一甩袖子,冷笑一聲,“你們冤枉?”
他擡手指向唐岳,“你看看他現在的樣子,難道是他自己把自己糟蹋成這樣的不成?”
唐筠差點笑出聲來,對于老爹的遣詞造句有了新的認知。
“被糟蹋”的唐岳看她一眼,攥緊了裹在手帕裏的鈴铛,清瘦的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表情,只在看向對面二人的時候洩露出幾絲憤恨之情。
二夫人院裏的下人都是有眼色的,此時見她快要倒臺,人人都要踩上一腳,恨不得她一輩子都翻不了身才好。
尤其是平日裏被她苛待過的下人,更是鉚足了勁兒在她房中翻找證據,就怕這位心眼比針還小的夫人以後重新得了寵,再來找他們的麻煩。
就在幾個下人帶着罪證急匆匆回到花廳的時候,唐彪正拉着唐筠的手,溫言說着什麽。
“姝兒,這件事你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