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蝴蝶結歪了◎

【謝洵意】:芙城今晚可能有雨, 睡覺記得關窗。

【謝薔】:嗯嗯,哥哥今天工作結束了嗎?

【謝洵意】:晚點還有一個小型慈善拍賣會。

【謝薔】:出差還要參加拍賣會?

【謝洵意】:主辦方是我們的委托人。

【謝薔】:喔這樣,那哥哥注意休息。

【謝洵意】:嗯, 詩背完了?

【謝薔】:……

有的時候謝薔真的會陷入直擊靈魂的思考——她為什麽會長一張嘴巴?

謝洵意出差了,接下來兩次小測只能取消,從而換成兩份課後作業。

原本謝洵意給她留的作業特別簡單,兩首五言律詩, 一首《靜夜思》, 一首《詠鵝》, 對有點中文基礎的人來說最多最多不過半小時的事。

于是謝薔當時看了一眼, 嘴巴就開始不受大腦控制:“就這?這麽簡單的嗎?”

說完當下,大腦追上來, 她就意識可能到不妙了。

果不其然,謝洵意甚至沒有給她補救的時間, 将兩首詩合并成了一首:“那就換琵琶行。”

枇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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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枇杷行?

當時的謝薔對這個東西一竅不通, 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直到謝洵意現場搜索保存下一篇《琵琶行》發到她手機上。

謝薔看了一眼, 登時倒吸涼氣, 整個人都不好了。

偏偏謝洵意還要給她增加難度:“在我回來之前背完, 我回來之後,默寫這首全文,就當是第三次小測。”

小謝同學頭腦風暴了。

然而小謝同學還抱着最後的期望:“如果, 我是說如果, 背不完呢?”

謝洵意輕描淡寫:“就算五天時間背不完, 五十遍總有時間抄完, 不需要有太大壓力。”

謝薔:“……”

謝謝。

壓力更大了!

【謝薔】:還沒有/哭/哭

【謝洵意】:抓緊時間。

【謝薔】:哥哥, 打個商量, 可以多寬限一天嗎?今晚要去湘湘家, 沒有很多時間背書/可憐

【謝洵意】:你們辦公室的老師?

【謝薔】:嗯嗯。

【謝洵意】:晚上打算留宿還是回家?

【謝薔】:現在還不知道,要到時候看情況,怎麽了嗎?

【謝洵意】:留宿記得給我打電話,回家的話在天黑之前回,出發和到家時都給我打個電話。

【謝薔】:好。

【謝薔】:那哥哥,加期限的事?

【謝洵意】:不行,我回來當天就是最後期限。

【謝薔】:……

【謝洵意】:如果進展順利,我會提前回去。

【謝薔】:………

要不你還是把我殺了吧。

“怎麽了薔薔?”

三個人到了許湘家地下停車場,還沒進電梯,姜苒就發現謝薔面色不對:“不是在跟你哥哥聊天嗎?”

謝薔苦着臉:“是。”

姜苒戳戳她酒窩的位置:“那怎麽不開心?”

謝薔:“沒有不開心。”

姜苒:“嗯?”

“我是在悲傷。”謝薔欲哭無淚:“完蛋了呀,我又要抄書五十遍了。”

姜冉,許湘對視一眼:“什麽抄書?”

進了電梯,許湘按下15層按鈕,順帶和姜苒一起聽完了一位小老外用生命學習中文的艱苦奮鬥史。

末了,許湘作出中肯評價:“确實是件值得悲傷的事,要不要聽個笑話開心一下?”

謝薔恹恹:“什麽笑話?”

許湘面無表情:“鄧璐兒子開車創死人了,還逃逸,受害者家屬索賠800萬,不然就要找十輛叉車把她兒子連叉帶創弄死進錦江裏頭去。”

……這是笑話嗎?!

謝薔驚恐睜大眼,半天:“鄧璐是誰?”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苒要笑死了:“沒事薔薔,從你來學校起鄧璐就因為她那個作死兒子一直請假,你不認識她也正常哈哈哈哈。”

要這樣說,那謝薔可就想起來了。

鄧璐,坐小雲老師對面位置,據說很愛找人麻煩的那位鄧老師。

她本來還奇怪過為什麽一直見不到人,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

姜苒:“想起來啦?”

謝薔點頭:“想起來了。”

姜苒語重心長:“所以說,不要因為覺得自己悲傷而悲傷,世界上永遠有人比你更悲傷,而比這更悲傷的,就是你的悲傷在別人眼裏還是個笑話。”

有點繞。

從踏出電梯到站在許湘家門口,謝薔也沒能把自己繞出來,只能似懂非懂點頭:“喔。”

許湘從包裏掏出鑰匙來,一串金屬撞得清脆叮當響。

姜冉親昵抱住謝薔的手臂:“寶貝,我知道背誦并默寫全文這件事目前對你來說還很炸裂,但是先放一放,眼下有更炸裂的東西在等着你。”

說完,許湘推開了門。

屋子裏的場景慢慢的,全景全貌呈現在眼前。

謝薔徹底呆住了。

姜苒帶着她往前一步走進玄關,單手做出一個迎接的動作:“盡情欣賞吧少女,歡迎來到夢幻國度~”

在來之前,謝薔其實想象過許湘的家會是什麽樣。

是謝洵意家那樣黑白灰分明線條生硬,還是在這基礎上更女孩子一點,多一點柔和的色彩和曲線,多一束花,或者多一個可愛的小擺件。

但是怎麽也沒想到,是多億點!

淺色暖色的主題色調,從玄關,到餐廳,再到客廳,到過道,到陽臺……

凡是肉眼能看見的地方,桌上櫃子上架子上都是各種鮮花幹花永生花,以及大的小的毛絨的擺件,謝薔最愛的蕾絲和荷葉輕紗更是幾乎随處可見。

當然最讓她吃驚的還不是這些,而是居于這一切中間的,數量過于龐大的洋娃娃。

大號的,中號的,小號的,坐着的,站着的,躺着的,逗小動物的,抱小禮物的......

各異的瞳孔,發色,動作,表情,不同款式卻同樣精致的頭花,服飾,小道具,甚至有的還有屬于自己的小房,小傘,小杯子,小茶具。

第一眼的視覺效果真的是很炸裂。

看見一個标準到嚴重超标的少女房的震驚程度為百分之百。

而知道這個房子的主人是許老師時的震驚程度可以直接飙升至百分之一千。

謝薔感覺自己天靈蓋連帶身體靈魂都被狠狠錘了一下,快走不動道了。

“怎麽樣,好看吧?”

姜苒笑眯眯欣賞完小老外格外生動的表情反應,帶着人繼續往裏走:“不過請保持淡定,好看的可不僅僅只這些。”

許湘将鑰匙放上鑰匙架,跟在她們後邊,看着謝薔步入自己一手打造的童話世界,眼底的光逐漸被點亮。

謝薔走到靠着落地窗的房間門口,姜苒虛虛捂住她的眼睛:“準備好了嗎?當當~”

謝薔深吸口氣,緩緩睜開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門口的震驚已經到達了她的情緒阈值,以至于看見擺滿整整兩面牆的洋娃娃時,她竟然覺得還行。

問題不大,可以接受。

然後她沒保持住,就在姜苒打開另外兩面牆的巨大衣櫃時,再再再次被驚掉了下巴:“這不是,不是外面那些……”

“不止是外面哦。”

姜苒笑眯眯:“你現在看的每個洋娃娃身上穿的衣服,都有一套等比放大真人版,ps,全——部,都是我們湘湘自己做的!”

謝薔一時間眼花缭亂,都不知道要去看洋娃娃,還是衣櫃裏的衣服,又或者萬能偉大的許老師:“天吶湘湘,你真牛……真的好厲害。”

而許湘已經迫不及待一般徑直走進去,從衣櫃裏挑挑撿撿幾套衣服拿出來,轉過身來,一臉認真地詢問謝薔:“想穿哪一件?或者都試試?”

謝薔目光從衣服慢慢上移到許湘臉上,茫然:“啊?”

10分鐘後。

謝薔站在巨大穿衣鏡前,看着裏面穿着蓬松如花朵的短款華麗洋裝,頭上帶着巨大蝴蝶結,背後系了只更大蝴蝶結的姑娘。

半晌,默默擡起手捂住了眼睛。

好奇怪。

但是——

“好漂亮~!”

姜苒發出誇張的驚嘆:“真的完美,天吶薔薔,你簡直是洋娃娃本娃!”

她将穿着和謝薔同款裙子的一只洋娃娃放進謝薔懷裏,退後兩步仔細端詳一陣,不禁撫掌:“太絕了,說這是bjd成精我都信,湘湘,你說是不是?”

謝薔随着姜苒的話轉頭,出乎意料地對上一雙微微眯起仍舊不掩晶亮的眼睛。

許湘臉上依舊沒有太多表情,但是振奮欣喜的光彩在眼底幾乎是肉眼可見。

她将謝薔從頭到尾,然後迅速轉身:“等我一下,我去拿相機!”

出去時瞄到櫃子上一只洋娃娃領結歪了點,還特別停下仔細給扶正了,才快步離開了房間。

謝薔:“……”

好像,好像突然就知道許老師從第一眼就很喜歡她的說法,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

許湘家很大,不僅有洋娃娃的房間,洋娃娃衣服的房間,甚至還有專供拍照的房間,裏面設備道具一應俱全。

接下來整整一個小時,謝薔就沒能走出那個房間一步,沒能離開許湘的鏡頭一秒。

她從一開始的緊張不适,到逐漸放松,到心如止水,再到手酸腳憊。

反觀對面許湘,舉着那麽重相機拍了這麽久,仍舊精神奕奕,樂此不疲,甚至還有越拍越來勁,越拍越上頭的趨勢。

在許湘興致高昂的指揮下,謝薔抱着洋娃娃倒地躺下,閉上眼睛,渾身放松下來時,有那麽一瞬間甚至感覺自己都睡着了。

而姜苒就盤腿坐在一邊,抱着零食由衷感嘆:“家人們誰懂啊,我的接班人出現了,我的苦日子終于到頭了。”

又是半小時過去,拍盡興的許湘終于放過謝薔,抱着相機興沖沖沖回書房,對着照片噼裏啪啦開始修圖。

謝薔已經累癱了,揉揉發僵的臉頰,窩進沙發不願再動。

姜苒貼心塞給她一顆牛奶糖:“哎呀辛苦了寶貝,不過放心,我們湘湘拍照very專業,你一定會喜歡的~”

謝薔用她最後一絲力氣豎起一只大拇指:“湘湘,真的好厲害。”

各方面的,好厲害。

“是呀。”姜苒安慰地摸摸她腦袋:“沒辦法嘛,喜歡的小時候得不到,只能等長大之後慢慢給自己補上了。”

謝薔意外地翹起一點腦袋:“湘湘小時候沒有洋娃娃麽?”

“嗯……沒有吧。”

姜苒收回手,心血來潮一般,忽然彎起嘴角溫聲道:“薔薔,你知道如果把湘湘拆分成兩個零件,那它們應該叫什麽嗎?”

零件?好奇怪的比喻。

謝薔搖頭。

姜苒伸出一根手指:“他們分別應該叫,喜歡洋娃娃,和,讨厭男人。”

喜歡洋娃娃,謝薔發現了,讨厭男人,謝薔隐隐有所感。

忽然間,她開始特別好奇這兩種程度趨于極端的好惡究竟從何而來:“為什麽?”

“因為湘湘的生物學父親是個瓢蟲。”

姜苒撕開牛奶糖包裝袋,往自己嘴裏放了一顆:“老婆才懷孕沒幾天,就已經開始管不住自己了。”

謝薔不懂:“什麽是瓢蟲?”

姜苒想了想,正色解釋:“就是一種很惡心很惡心,非常惡心的人形生物。”

随着姜苒的形容,謝薔腦袋裏自動浮現出電影裏異形怪物的形象,驚悚到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是有什麽疾病嗎?”

姜苒笑起來:“對,有大病!所以湘湘媽媽在生下湘湘後就立刻跟他離婚了,但是你知道的,他有病,腦殼有問題,總是還會跑去騷擾湘湘和湘湘媽媽。”

謝薔皺眉:“那怎麽辦?可以報警嗎?”

“警察不管這些呀。”

姜苒把糖紙團成團扔進垃圾桶:“永遠只會口頭教育,有什麽用呢?于是湘湘媽媽為了保護湘湘,選擇了又一次結婚,和一個男人組成了新的家庭。”

謝薔明白了:“湘湘媽媽需要一個男人來保護自己和湘湘。”

“對。”姜苒扯了扯嘴角:“可惜湘湘媽媽看走了眼,他根本不能保護她們,新的家庭不是避風港,而是另一個火坑。”

謝薔:“他也是瓢蟲?”

“不,他比瓢蟲更嚴重。”

姜苒眼底閃過濃濃厭惡,很快被低頭的動作掩蓋:“他想用瓢蟲的方式欺負湘湘,幸好被湘湘媽媽及時發現,報警把他送了進去,順帶離婚。”

“湘湘媽媽兩次遇人不淑,沒有了再嫁的心思,靠自己一個人辛苦帶大湘湘,生活一直很拮據。”

“也是因為這些,湘湘從小養成閉塞寡言的冷淡性格,打小就沒什麽小朋友願意跟她玩,唯一的朋友還是個‘限時福利’,沒一周人就搬走了。”

姜苒指指她手裏的洋娃娃:“吶,是不是覺得這個娃娃很舊?”

謝薔低頭去看。

确實,她從拿到娃娃就發現了,它有着很明顯的歲月痕跡,也沒有其他娃娃精致,但它被照顧得很好,看得出來,它的主人真的很愛惜它。

姜苒嘆息:“它就是那位‘限時’朋友在第一次見面時送給湘湘的,算一算……都快二十年了吧,湘湘修修補補了它好多次了,就是舍不得扔。”

“它是湘湘破爛不堪的童年裏第一個玩具,也是第一個,來自好朋友的禮物,縱使現在的湘湘已經有能力為自己購買好多娃娃,它也永遠不會被替代,永遠都是最不一樣的那個。”

故事不長,姜苒簡簡單單三言兩語,很快就說完了。

話音落下後的客廳很安靜,緊閉的窗戶隔絕了外面的聲音,而書房的門沒有關,可以聽見斷續清脆的鍵盤敲擊聲從裏面隐約傳出來。

謝薔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就像看故事時,她從來不願意去看悲劇,不願意去共情感受主角沉重冗雜的情緒,因為那很不快樂,讓人難受,她不喜歡。

可是現在又不一樣。

許湘不是故事裏的虛拟角色,她所經歷的艱難困苦,所有一切都真實存在。

時隔多年,謝薔知道許湘肯定已經将自己像一只布娃娃一樣縫補好了。

她給自己補上了最喜歡的一切,她過的很好,不需要任何同情和安慰。

可是謝薔很難管住自己的情緒走向。

她忍不住想要為與自己無關的錯誤給予補償,甚至有一種沖動,很想去書房把許湘叫出來,告訴她自己還可以繼續拍,她想拍哪套都行,想拍多久都沒問題。

姜苒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捏捏她的臉頰叫人回神:“乖啦,不用想太多哦。”

謝薔擡眼看她。

姜苒低她貼了貼額頭,笑着:“沒事的,當作一個故事就好,想要拍漂亮照片也不用着急現在,以後還有很多時間~”

謝薔低頭去看洋娃娃,閉了閉眼,試着去收斂自己胡亂四溢的情緒。

還沒等她完全成功,姜苒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薔薔你先休息,我去接個電話。”

姜苒拿上手機往陽臺走,拉開門時,謝薔聽見她的聲音随風傳來:“爪子!又有啥子批過場……”

謝薔:“……”

很巧的是謝洵意的視頻電話也在這時候進來了。

謝薔點了接通,畫面出現時,謝薔還有一半心思沒收回來,看着屏幕時也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哥哥,怎麽了嗎?”

視頻那頭的人沒有說話。

謝薔好一會兒等不來回應,終于将另一半注意力也拉回來。

辨認着謝洵意身後的場景,想問他是不是還在拍賣會現場,卻在張口時很突然地注意到屏幕右上角小框裏的自己。

這下終于反應過來哪裏不對了,耳朵連帶脖子騰地紅了一片。

不止眼簾亂顫,眼神也開始四處亂飛:“那個……我在湘湘家,她家裏有好多,好多娃娃還有衣服,我就随便試了一下……”

“嗯。”視頻中的人終于在她的磕磕絆絆中出聲。

沒有多問,也看不出多餘的反應。

淡定尋常的态度讓謝薔放松了許多,也沒有那麽不自在了,慢慢重新将目光放在了手機上:“拍賣會還沒有結束嗎?”

在謝薔手機裏的小框到了對方手機裏就成了大框。

小姑娘無論是穿着還是妝容都格外華麗,長卷發半披半挽,靠着圓潤的珍珠小夾固定成精致的形狀,腦後還有一只俏皮誇張的深色蝴蝶結。

漂亮可愛到令人目眩的程度,一雙眼睛看過來時,幾乎要一眼望進人心窩裏頭去。

謝洵意動了動喉結,這一次是他主動移開了目光,低聲:“快了。”

謝薔一無所覺,随後又問:“哥哥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謝洵意看向窗外,方才還鬧騰打架的兩只小貓這會兒已經追逐着跑遠了。

忽然覺得有些荒唐。

其實沒有什麽事,只是因為看見小貓打架覺得挺有意思,想要讓小姑娘也看看,所有就有了這通電話。

僅此而已。

他把這個不合常理的一時沖動歸咎于剛才喝的那杯香槟。

而現在風一吹,酒氣散了,緣由自然也就不能坦白了:“詩背得怎麽樣了?”

謝薔:“……”

謝薔小心翼翼:“哥哥你忘了嗎,兩個小時前我們剛剛讨論過這個問題。”

謝洵意不明顯地停頓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如果真的很難,你可以分段背。”

“分段?”謝薔咀嚼了一下這個詞,很快眼睛一亮:“哥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今天背一段,明天背一段,然後後天再背一段,是這樣嗎?”

謝洵意懶洋洋嗯了一聲。

驚喜總是突如其來,謝薔驚喜得都有點迫不及待了:“那我現在可以先背兩段嗎?”

謝洵意又應了一聲。

謝薔稍微想了下起頭,即刻一字一句正色開始:“浔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大廳裏的燈光耀眼,窗外夜色又太暗,謝洵意很快收回目光,靜靜落在認真背書的人臉上,停駐。

“尋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雨停——”

謝薔忽地收聲,心頭一咯噔。

完蛋,背錯了。

她悄咪咪瞄一眼謝洵意,卻發現後者仿若未覺,微垂着眼完全沒有反應。

謝薔不确定他聽見沒,只能試探着繼續往下背,直到結束最後一句:“……似訴平生不得志,哥哥。”

她清了清喉嚨,擡高一點音量:“我這段可以算完成了嗎?”

謝洵意這才微微擡了擡眼,給予肯定:“可以。”

哇,成了!

謝薔暗自竊喜,又聽謝洵意淡淡吐出下一句:“蝴蝶結歪了。”

“啊?”謝薔下意識反手去摸後腦勺:“哪裏?”

謝洵意:“往左一些。”

謝薔對謝洵意的話深信不疑,立刻取下蝴蝶結往左移了一些:“好了嗎?”

謝洵意:“再左。”

謝薔繼續挪:“現在呢?”

謝洵意眸中笑意一閃而過,面不改色:“還差一點。”

姜苒再出來時,謝薔已經挂了電話,而她頭上的蝴蝶結也直接垂直加平移了一個坐标。

姜苒:“薔薔你蝴蝶結怎麽歪了呀?”

“?”謝薔迷茫擡頭,又歪了?

姜苒盯着她的臉眨眨眼睛,一秒彎成月牙:“不過這樣也好可愛哦!”

許湘修完照片緊跟在姜苒後面出來。

謝薔看見她,張口想說什麽,可還沒等她吐出一個字,許湘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又是一頓。

下一秒,迅速轉身往回走:“薔薔等我一下,我們再拍兩張!”

“幹嘛呢,一杯香槟而已,值得你專程躲這角落醒酒啊?”

青輝拿着張彩印紙卡過來,挨着謝洵意在小沙發上坐下,手肘不輕不重撞他一下:“起來了,填個簽到卡。”

謝洵意從掌心擡起頭,接下卡片。

青輝順道把筆也給他:“別在這兒悶着,福利院的小孩兒過來了,還排了表演節目,我敢打包票,你絕對沒見過那麽乖那麽可愛的小孩兒!不像我家那個,簡直皮猴兒——”

“見過。”謝洵意三兩筆簽了名,将卡片還給他。

青輝一愣:“什麽?”

謝洵意卻不理他了,兀自起身,心情不錯地往主會場走。

“剛催你你不急,現在又跑這麽快,你是故意跟我對一點呢……哎?”

青輝多看了眼卡片,忽然嘶地一聲擰眉,怼上謝洵意手臂:“兄弟,真喝糊塗了,你簽的誰名?”

謝洵意偏頭瞥了一眼,将簽着“謝薔”二字的卡片抽回,垂下握在自己掌心,語氣坦然:“我一會兒重新去拿一張。”

“啧啧,說你老父親你還身體力行了是吧?”

青輝打趣他:“出差才幾天就這麽惦記,幹脆把人揣兜裏一起帶出來算了。”

不想謝洵意面對他的嘲笑非但沒有赧然,反而平靜地思索了兩秒:“确實可以考慮,不過這次已經來不及了,下次再說。”

青輝:“??”

青輝一臉卧槽:“不是,你什麽人?我開玩笑的啊,你還當真考慮起來了啊?!”

作者有話說:

保證沒有故意偷懶,真的當伴娘太累了嗚嗚嗚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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