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抱我呀◎
難得一次聚會自然不會簡簡單單一頓飯就結束, 何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大家給謝薔補上的遲來的接風宴。
盡管遲了一個多月。
吃完了晚飯,大家收拾收拾就準備趕往下個場子了。
許湘剛在餐桌上喝了些酒, 開車的任務自然落到了姜苒身上。
她們三個一輛車,車速壓得不高。
半落下車窗,芙城的夜景模糊而浪漫,芙蓉盛放的季節, 空氣的香味都是粉白色。
“原來她們定的是河邊那個小酒館。”
姜苒看了眼群裏分享的地址, 心情很好:“之前我和朋友去過兩次, 環境不錯, 酒也是,最關鍵他家鴨舌和冷串很好吃, 我一個人能炫一盅。”
謝薔:“什麽是冷串?”
許湘:“就是燙熟了冷吃的串串。”
喔,謝薔知道串串, 謝洵意帶她吃過, 很好吃, 就是牛肉串得太結實了, 有點難撸。
路燈排排閃過照亮車廂, 許湘忽然轉過頭問她:“薔薔,你認識周行川?”
謝薔:“嗯,不過只見過一次, 上次幫苒苒拿資料給他。”
她一說姜苒也想起來了:“我就說, 他平時也不是那麽自來熟的人啊, 怎麽今天上來就跟不認識的女孩子搭話, 對了, 你們那會兒都聊什麽啦?”
她指的是剛進餐廳那會兒, 謝薔落在後面, 周行川正好也在,就主動開口随便聊了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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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薔回憶了一下:“他問我我男朋友也是混血嗎?”
“?”姜苒皺起鼻子:“他問你這個幹什麽?然後呢,你怎麽說?”
謝薔:“我說我沒有男朋友啊。”
姜苒:“......”
姜苒嘴角抽搐:“我好像知道他一個教數學的為什麽突然跟着朋友跑來參加咱們藝術學院的聚會了。”
許湘重重一聲冷笑:“呵,詭計多端男人。”
只有謝薔不明就裏:“什麽?”
“哎,沒什麽。”姜苒從後視鏡裏看了眼,笑起來:“薔薔,我問你個問題,你覺得周老師跟你哥哥比起來怎麽樣?”
謝薔:“哪個方面?”
姜苒:“各個方面。”
這樣怎麽說?
謝薔組織語言困難症又犯了。
姜苒:“不好說是吧,沒關系,那我們來做點簡單的選擇題,周老師和你哥哥,你覺得誰更優秀?”
謝薔毫不猶豫:“我哥哥。”
姜苒:“誰更好看?”
謝薔:“我哥哥。”
姜苒:“誰更讨你喜歡?”
“當然是哥哥。”謝薔覺得奇怪:“苒苒,我跟那個周老師不熟。”
“哎呀,那我就放心了。”
姜苒笑眯眯:“薔薔,一會兒周老師要是再找你聊天,随便應了應敷衍過去就行,不熟的話不必跟他說得太認真。”
謝薔點頭:“好。”
到了酒館下車,周圍環境光很暗,但是很漂亮。
他們訂的位置沒有靠江,短暫欣賞了一下就跟着侍應生沿着樓梯往下進入隔間。
說是隔間,其實也只是由雕花隔斷區分開的半開放區域,不會影響到兩邊的人,但是可以看見臺上駐唱歌手。
周圍大意義上來說很安靜。
碰杯和交談的聲音都控制在一定範圍,配着從露天口灌入的夜風,酒意微醺,恰到好處。
酒好喝,更好看。
五彩斑斓的液體裝在各類精致漂亮的容器中,聞着是沁人的涼爽香味,果汁和酒的混合物,每一口對謝薔來說都是意外驚喜的味道。
很新鮮,至少目前對她來說比葡萄酒和香槟味道更好。
駐唱是位女生,立在中央臺上唱着緩慢悠長的曲調。
姜苒告訴她這是中國的民謠,謝薔聽不太懂,但是不影響她喜歡。
就像她也很喜歡法國民謠。
喜歡音符裏自然裹帶的老式甜點的香味,還有略過貝殼和沙灘的清澈海風。
她很喜歡這裏,如果,游戲難度可以再低一點的話。
“哎呀,小謝老師又錯咯,9加5等于14,而14是7的倍數,得拍手過,很遺憾,這杯薄荷酒又是你的啦。”
謝薔:“......”
謝薔無限陷入自我懷疑:“我一定要參與這個游戲嗎?”
她是法國人啊,她數學真的不行啊。
又慘又好笑,一圈人樂得不行。
“這樣吧,我們照顧一點小謝老師,數字別超過50。”
“可是14也沒超過50吧。”
“計算機,快去找服務員幫小謝老師借個計算器。”
“你們別太荒謬。”
就在這時,周行川起身跟謝薔旁邊一位女老師低聲商量換了位置,朝向看過來的衆人解釋溫和笑道:“小謝老師情況特殊,我自動請纓一個當個外援不過分吧?”
有點不習慣,謝薔悄悄往旁邊挪了一點點。
對面幾位老師面面相觑,很快露出了然的笑,正要說話,卻又被許湘打斷:“沒意思了,換個游戲吧。”
“贊成贊成。”姜苒第一個捧場:“咱們大家好不容易聚一次,輕輕松松就好,這就費腦筋的就算了呗。”
再加上謝薔滿眼的期望與請求,沒人說得出一句不好。
“行,反正也差不多了,咱們換一個。”
“之前桌上那個轉盤呢?轉盤拿出來,那個簡單。”
“猜10以內10以外就行,小謝老師就不用算來算去了。”
許湘起身去衛生間,回來時很自然地叫謝薔和姜苒往那邊移個位置,自己面不改色坐在了謝薔和周行川中間。
面對旁人自認隐晦投來的打量目光,周行川只是好脾氣地笑了笑,端起一杯檸檬酒沒有說話。
轉盤游戲簡單,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剛剛的數學游戲把謝薔的倒黴全花光了,她這一趴運氣好得離譜,一猜一個準。
懲罰跟着游戲一起換,大冒險沒人敢選,謝薔白聽了一桌子內容炸裂的真心話。
許湘:“理想型?不會說話不會呼吸不會動的男人,就是我的理想型。”
姜苒:“我男朋友怎麽來的啊,我想想,就是那會兒幫舍友抓出軌男友嘛,我跑錯進了他房間,先是電擊棒,再是防狼棍,最後是全自動手打,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
某不知道名老師:“我這個人就很無聊沒啥好問的,不然我給你們講個我們那村的最新爬灰八卦,就是說那個媳婦懷了雙胞胎,結果一個是她老公的,一個是......”
謝薔的好學精神迸發,故事沒聽完就歪頭小聲問姜苒:“苒苒,什麽叫爬灰?”
姜苒差點忘了這茬,大驚之下迅速捂住她耳朵。
謝薔:“???”
等那位老師講完了,姜苒放開謝薔,正色:“爬灰嘛,顧名思義就是從低處往高處爬,意思就是和比你年紀大的人談戀愛。”
這就是爬灰?
說實在謝薔有點不相信,不是因為她有自己的想法,而是先捂耳朵再解釋的步驟太怪異了。
但是姜苒的解釋又實在有很有說服力。
行吧,雖疑但信。
一個人的好運不會持續太久,幾圈下來,桌上的酒解決了一大半,謝薔總算輸了。
聽了一晚上故事,這會兒輪到謝薔,大家集體要求這一把強制大冒險。
“來個簡單的,繞口令怎麽樣?”
“哈哈哈我支持我支持!”
“幹嘛這麽欺負小謝老師?!要念哪個繞口令我先找找。”
謝薔在一片明目張膽的算計聲中顯得十分淡定。
她想他們可能是誤會了什麽,她只是詞彙量不行而已,中文還是很不錯的。
“幹念多沒意思呀。”
一直維護謝薔的姜苒很突然地往外拐了一下胳膊肘:“加一個,打給你最近聯系人列表第一個,現場用芙城話念給他聽,他誇好了,才算過關,怎麽樣?”
“這也不錯,有點難度才有意思。”
“小謝老師可以嗎?”
“可以先看看列表第一方不方便,不方便第二個也行。”
謝薔的最近聯系人只有一個,現在是下班時間,應該不會不方便。
但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我不會芙城話。”
姜苒挑眉:“有我在還用擔心這個?”
三分鐘時間,姜苒為她速成了一首芙城話繞口令。
謝薔勉強會了,撥通謝洵意電話。
“怎麽了?”溫雅低沉的聲音從聽筒地傳出的瞬間,幾乎所有人屏住了呼吸,高高支起雙耳。
謝薔一針見血:“哥哥,給你念個繞口令。”
聚會上玩些小游戲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謝洵意在謝薔說完就猜出她一定是游戲輸了,在接受懲罰。
他合上膝有的書,放松地靠進沙發,配合道:“好。”
謝薔拿着姜苒的手機,按照她剛才教她的調子:“南南有個籃……籃籃,籃籃裝起盤盤,盤盤放起碗碗,碗碗裝起飯飯,南南翻了籃籃,籃籃扣了盤盤,盤盤打了碗碗,碗碗翻了飯飯!”
一口氣從頭到尾,一個磕巴沒打,謝薔忽然特別有成就感:“怎麽樣?”
全然不管周圍因為她中西芙合并的口音,和要翹不翹的舌頭笑倒的一片。
最後,甚至連電話裏的謝洵意也不禁失聲低笑。
一圈全是壓低的笑到抽氣的聲音。
謝洵意的聲音不大,但就是被她的耳朵排除萬難過濾一切,然後精準捕捉到。
很好聽。
就是想象不出來這樣笑時的謝洵意是什麽模樣。
剛剛喝的酒好像忽然蒸發了,烘得她有點腦袋暈乎乎,有點......有點心癢癢。
幹嘛要語音呢?
她後悔地想,要是視頻就好了。
“還行。”
謝洵意最後給出一個不太中肯的,明顯偏高的評價。
謝薔不太滿意:“只是還行嗎,可是你都笑了。”
謝洵意的縱容都快溢出手機:“說錯了,是很棒很流利,很厲害。”
這還差不多,謝薔滿意了。
姜苒及時為她豎起大拇指,任務完成。
電話還沒有挂斷,謝洵意問她:“喝酒了?”
謝薔揉着太陽穴應了一聲,帶了一點點鼻音,有些黏糊糊的。
謝洵意又問:“是不是快結束了?”
謝薔也不知道,她轉頭去看姜苒,後者豎起手指對她比了個2,意思不超過20分鐘。
謝薔:“很快了。”
謝洵意那邊傳來接着窸窸窣窣的聲音:“嗯,休息一下等我過來,別喝太多,不然明早起來會不舒服。”
謝薔:“好。”
挂了電話,謝薔覺得自己暈得又更厲害了一點,周圍的燈光都讓她覺得眼睛花,多看兩眼就困。
她甚至忘了自己還在玩游戲,腦袋一歪,靠着許湘眯眼開始休息。
酒還剩一些,游戲也玩得差不多了,大家随意敬酒聊着天,慢慢消耗着今晚在這裏最後的休閑時光。
姜苒身邊的年輕女老師低聲問:“電話裏是謝老師哥哥?”
姜苒抿着她的果汁:“是呀。”
女老師不由搖頭感慨:“八百年沒見過這麽寵妹妹的哥哥了,要換做是我,我哥第一句肯定罵我有毛病,大晚上念什麽繞口令。”
“是吧。”姜苒笑眼彎彎:“我也這樣覺得呢。”
快11點,他們從酒館結束出來,外面的人已經沒有他們進去時那麽多了。
謝洵意的車就停在路邊,路燈太高了,光線隔着樹冠落下,将黑色車輛籠在薄霧似的陰影裏。
謝薔一出現,就有一個男人從車上下來,高大挺拔的身形被黑色襯衫勾勒出疏離冷峻的味道。
衆人默契地站在原地沒有離開,包括周行川。
許湘也喝得不少,攙扶謝薔的任務由姜苒攬下。
謝洵意乘着夜色走近時,姜苒很清晰地聽見那位年輕女老師壓低的一聲:“好帥......”
她彎了彎唇,将不大站得穩的謝薔交到謝洵意手裏。
謝洵意半摟着謝薔:“麻煩了。”
姜苒背起手:“不麻煩,應該的。”
謝薔這會兒後勁有點大,但是不妨礙她還記得要向大家擺擺小手說再見:“下周見。”
“好的寶,下周見~”
他們一走,此起彼伏的驚嘆就壓不住了。
“薔薔哥哥這麽帥?”
“很眼熟,總感覺在哪兒見過,是什麽大人物麽?”
“不清楚,不過氣質确實像。”
“老天欠我一個這樣的哥哥,給我分的那是個什麽玩意啊,希望下輩子識相點。”
姜苒一手搖着鑰匙,一手挽着許湘,狀似無意往周行川的方向看了一眼。
後者望着謝薔離開的方向,淡薄的神情裏隐約有幾分若有所思。
酒館裏的酒度數都不高,只是謝薔很少喝酒,當時只覺得好喝,一不小心就喝得過了量。
等反應過來,酒精已經在她胃裏開始發酵了。
能走路,不能走直線,說不定歪着歪着就要鑽溝裏去。
但是她覺得自己腦袋很清醒,所以她站在謝洵意車前問:“哥哥,你開車來了嗎?”
謝洵意:“......”
“開了。”他扶着謝薔上車坐好,繞到駕駛位上去。
天有些要下雨的跡象,他們走到一半,擋風玻璃上開始出現小雨點,把前方的車尾燈抹成一條紅色長河。
小醉鬼不太安分,坐在副駕時不時左顧右盼。
謝洵意以為她不舒服,放慢車速正要問,淺哼低唱的民謠在靜谧的車廂裏逐漸擴散,被外面的潮濕一襯,顯得格外幹燥柔軟。
是謝薔在小酒館聽的那支民謠。
她不知道歌詞,只隐約記得曲調,斷斷續續地哼,指尖觸到車窗,隔着一層玻璃去摸外面滑落的雨滴。
謝洵意當然聽過。
只是今天第一次,他忽然覺得這首歌很好聽,進入耳朵裏像雲朵,又像羽毛。
回家的路不止一首歌的時間,民謠也被從中國唱到了法國。
她用世界公認最浪漫的語言,唱着中世紀巴黎小巷的屋檐與雛菊,将原本漫長的路程縮到很短,短到司機都有意無意蹙起了眉頭。
地下停車場的光線不算明亮,車子倒入車庫停穩,謝薔困得有點沒精神下車。
謝洵意繞過車頭打開副駕車門,見她還沒有動靜,伸手想幫她解開安全帶。
而一直昏昏欲睡的謝薔在這時忽然警惕起來,抓住自己安全帶,問謝洵意:“要做什麽?”
謝洵意耐着性子:“先解開下車,我們到家了。”
謝薔:“解開了我還安全嗎?”
“……”謝洵意無奈:“很安全。”
謝薔哦了一聲松了手,腦筋不知道在怎麽轉,等謝洵意幫她解了安全帶,她才說:“那我就走不穩了。”
謝洵意:“那就不走,我抱你上去。”
謝薔眨眨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顯得格外明亮:“你抱我呀?”
尾音可愛得像是沾了鈎子,鈎得唯一的聽衆嘴角微揚:“嗯,我抱你。”
謝薔立刻沖她張開手臂。
謝洵意唇邊弧度更深,俯身想去抱她,而掌心才不過剛觸及微涼的發絲,謝薔忽然擡高手臂,輕輕摟住他的脖頸。
她揚起臉,眯着眼睛乖順地貼上他的臉頰,以一種熟稔親密的姿态,終于完成了在他們初次見面時沒能完成的貼面禮:
“謝謝小意~”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6-07 00:00:00~2023-06-08 00:34: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歸去來兮 5瓶;TheJenny、西雅圖藏寶、如是我聞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