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無論在哪個時代, 中毒，對于醫生來說都是一件麻煩事。
首先你很難确切知道患者中的是哪種毒，其次, 你需要跟死神搶時間, 患者現在是活着，可下一秒許是就徹底斷氣了。但無論再怎麽麻煩，太醫也得治，而且必須得治好, 否則的話, 他一家老小都要跟着陪葬。
深吸一口氣，經驗豐富的醫者讓人極速拿來加了黃蓮的苦參汁, 一碗一碗的強行給胤孝灌下。
果不其然, 十一阿哥開始不受控制的嘔吐起來。
有胃溶物，有血液, 甚至是淡青色的膽汁。
确定已經再也吐不出任何東西後, 太醫又開始采取中和稀釋的辦法, 以他豐富的經驗足可以判斷出阿哥所中之毒，應該不是砒/霜、馬錢草之類的劇毒, 反而很可能是毒蛇、毒蠍、等提煉出來的毒素。所以太醫當機立斷，給胤孝灌下了一大碗犀角地黃湯，之後又進行了施針和放血……
康熙看着自己最心愛的孩子，跟個破布娃娃似的被人如此擺弄卻始終站在那裏一聲不吭, 只是他濃眉緊皺, 一張臉上全都是駭人的神色。
整整折騰了兩個時辰後——
太醫告訴康熙，說十一阿哥現在是命懸一線, 究竟能不能挺過來, 就要看老天爺是否給面以及阿哥自己的命數了。
反正他這邊是能做的都做了。
康熙聽後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無知無覺的胤孝, 重重地閉了下眼睛。
“啓禀皇上，毒物的源頭已經确定，就是被下在了阿哥飲得那壺果汁中……經查，從禦膳房到酒壺上桌，中間共有六人經手，其中有一個叫福海的司膳太監，被發現吊死在了房梁上。”梁九功說到這裏臉上露出一絲猶豫來。
康熙見狀表情瞬間森冷：“繼續說！”
梁九功一個哆嗦：“是。”
他表示那福海在宮裏還有個幹娘。
“姓于，如今在……東宮當差。”
此事竟真與太子扯上了關系，是他下的手？還是另有他人故意陷害？康熙心中驚疑不定。
“告訴內廷的人，給朕繼續查，徹徹底底的查！”
“嗻。”梁九功彎了一下身子，随即又說道：“另外皇上，奴才還有一件事情要禀告。皇子們關進宗人府的消息，如今已經傳出，後宮的娘娘們對此十分的有意見，特別是惠妃和宜妃兩位娘娘，她們……”
“傳朕旨意，即日起，後宮所有妃嫔全部禁足，不得出門。”康熙沉聲說道：“告訴惠妃和宜妃她們的兒子縱然進了宗人府可到底還好好的活着，而朕的兒子現在卻躺在床上半只腳進了鬼門關。”
梁九功神情凜然：“奴才遵旨。”
很明顯，萬歲爺現在的情緒就像是一座馬上就要爆發的活火山，在這個當口無論誰撞上來恐怕都是要完蛋的。
七日後.宗人府——
一座座鋼筋鐵骨的籠子中，原本金尊玉貴的阿哥一個個卻都顯得形容憔悴起來。到不是有誰敢虐待他們，主要是這裏的環境太差，濕冷的溫度，根本稱不上美味的食物，糟糕的住宿環境，以及最重要的，那顆，自事發之後始終惴惴不安的心髒。
“皇阿瑪到底要關咱們多久？”胤禔幾乎是每日一問的抱怨起來，只不同的是随着日子的流逝他看起來也越發的焦躁了： “胤孝那小子究竟是死是活，總得有個說法吧，就這麽把咱們關着算怎麽回事！”
“你閉嘴！十一一定會平安無事的，你少在這裏咒他。”聽着刺耳的十三阿哥，蹭的一下從自己的牢房裏站了起來，看起來非常生氣的樣子。
“這可不是我咒他，事實就是如此。那日他吐血的樣子，你也看見了，萬一要是什麽鶴頂紅孔雀膽之類的，怕是神仙也難救吧。”胤禔滿是古怪的笑了一下。
“你還敢說！”十三阿哥氣極，只見他隔着鐵栅欄對着大阿哥露出呲目欲裂的表情。其餘的阿哥們看着兩人又鬧了起來，有些露出擔憂之色，有些卻是一副好戲的神情。十四阿哥胤祯這次也被牽連了進來，此時正一臉晦氣的坐在幹草垛子上。他心中暗暗想到：若胤孝那個家夥真的死了四阿哥那個冷心冷肺的家夥，該會露出怎樣傷心欲絕的表情呢？老實說，還真是有點期待。
正尋思的認真時，突然地，一陣響動從入口的方向傳來，衆人精神一震，幾乎同時望了過去。讓人沒有想到的是，來人居然是簡親王家的阿蘭德隆。
阿蘭進來後巡視一圈而後完全不顧各位阿哥們的奇怪眼神，直奔自己的目标而去……
“四阿哥吉祥，微臣奉皇上之命，召您觐見。”
形容憔悴，好像已經數日未曾合眼的胤禛突然死死抓住他的手腕，聲音嘶啞地開口問道：“十一怎麽樣了？”
“您去就知道了。”阿蘭的臉上流出一股心痛之色，他快速地低聲說道：“十一昨兒下午清醒了一會兒，但是…但是……他的眼睛突然看不見了。”
胤禛聞言倒抽一口冷氣，整張臉頓時煞白一片。
是的！
在昏迷了整七天後，十一阿哥僥幸熬了過來，然而太醫卻告訴康熙，說他體內的髒器中依然有毒素殘留，這會讓其在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變得虛弱不堪，而除此之外就是他的眼睛出現了非常嚴重的問題，不是一點都看不見，能感受到亮光，但是卻非常非常的模糊，是那種明明對面的人就站在自己眼前，他卻很難分辨出是誰來的程度。
“還是餘毒的關系。”太醫嘆了口氣，表示這種狀态只能慢慢調理了。
此時此刻康熙無疑是悲喜交加的，喜的是胤孝福大命大死裏逃生，悲的是，他好好的兒子變成如今這幅半殘的模樣。
想到這裏康熙眼睛一紅，淚花瞬間就浸了出來。
胤禛被人帶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悲悲慘慘的畫面。
“十一！！”都顧不上跟康熙請安，胤禛就跌跌撞撞地撲到了床頭，他那個從來都是活潑愛嬌的弟弟，此時正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絲的血色，隐約的只有一種清灰之感瘦弱的身軀幹枯而無助，還有那雙空空洞洞的眼睛，看的胤禛是錐心刺血，他就這麽氣息奄奄的躺在這，然後呢喃地叫了聲：哥。
胤禛頓時就繃不住了，哇地一下就哭了出來。
他痛哭流涕，嘔心扣腸，恨的不能自已。
很多很多年前，弟弟小小一只的坐在自己膝蓋上，晃悠着腦袋得意洋洋地說：我是哥哥的小太陽，他雖然當時露出副不屑一顧的樣子，但內心裏卻是承認這一點的，可如今，他的小太陽就快要熄滅了。
康熙看着素來冷面的兒子哭成如今這幅樣子，心裏也是難受的不的了。
“你留在這，多陪陪他。”康熙聲音嘶啞地說道：“他現在很需要你。”
“皇阿瑪可是查出兇手是誰了？”胤禛猛然回過頭來，面目猙獰地問道。
康熙聞言則是沉默了半晌，最終他說道：“下毒者已投缳自盡。”
“自盡？”胤禛冷笑一聲：“皇阿瑪說這話自己可是相信？……下毒之事，看着簡單，但要真正實施起來卻比登天還難，更不用說是在衆目魁魁之下進行毒殺，這後面定然是有一個勢力極大的黑手在推動，皇阿瑪難道不應該尋根究底，找出真兇，為十一報仇雪恨嗎？還是說……”胤禛赤紅着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康熙：“這個所謂的真兇，是皇阿瑪你寧願犧牲掉小十一，也要掩護的？”
“朕從來都沒有想過想犧牲掉小十一！！！”康熙面無表情地說道：“只是朕……需要顧全大局。”
此話一出，胤禛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太子，這件事情一定跟太子有關。
胤禛雖然被康熙放了出來，允許他留在宮中陪伴十一，但其實當天下午，在康熙不知道的情況下，胤禛悄無聲息的返回了宗人府。
阿蘭跟着他一起。
兩人回到監牢，衆阿哥們看見他兩，紛紛眼前一亮。
老大嚎着嗓子問：皇阿瑪說沒說什麽時候放咱們出去？
老十三問：胤孝現在怎麽樣？
其餘的阿哥們也是眼巴巴的瞅着。
然後他們就看見胤禛不知為何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進了太子“屋裏”。
他是這麽跟看守說的：“奉皇上口谕，有些事情要當面詢問太子。”
看守聽了自然不會說，你可以隔着鐵栅問，開什麽玩笑，就算現在身陷囹圄人家也是天潢貴胄好不好。于是十分順利的，胤禛進到了太子的“屋裏。”
被關了數日，胤礽看上去也是憔悴了許多，他皺着眉頭，開口問道：“皇阿瑪讓你來問孤什麽？”
胤禛笑了下，一個跨步沖到胤礽面前，掄起碩大的拳頭，劈頭蓋臉的向其砸去。
太子頓時血流如注，并大聲哀嚎起來。
觀戰的衆阿哥們：“………”。
老四，這是瘋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