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桂公公的疑惑很快就進化成了震驚！

是的, 就是震驚！

當次日清晨，神情恹恹的十一阿哥輕輕抿下那口清蓉蓮子粥時，他先是身體猛然一震，随即蒼白的臉上就出現了活似見鬼的神情, 再然後沉默了半晌的他居然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還是超級兇，連鼻涕都出來怎麽哄都哄不好的那種。

這是怎麽了？

桂公公着急的幾乎快要吐血：“主子可是覺得這吃食不合口味？奴才這就讓人……”

“不許動！”十一阿哥激動的嗷嗷喊着, 他說：“都是、都是我的。”

“是是是, 都是您的都是您的, 別激動, 千萬別激動。”

桂圓公公在旁邊膽戰心驚的勸了好久，十一阿哥才漸漸平靜了下來而接下來他仿佛是身體內的某個開關被重新啓動一樣，居然胃口大開的埋頭狂吃起來。一碗清蓉蓮子粥，一碟菜心炒羊肚兒, 一碟金絲酸筍、還有兩個被捏成小豬形狀的小饅頭，十一阿哥居然全都吃下去了！！！

桂圓公公表示自己震驚到眼球都要裂開了，而事實上，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讓他震驚的遠遠不止這一頓飯。

他發現十一阿哥的精神狀态似乎出現了某種奇妙的變化，他有時會怔怔地發呆, 有時會露出甜美的竊笑, 有時還會不停的長籲短嘆, 其面部表情變化之快，幾乎可以用“嘆為觀止”這四個字來形容。不過從總體來說, 桂圓公公覺得, 他家主子還是在“進步”的。

起碼, 他現在突然變得很有食欲。每天最基本的三個問題就是：早上吃什麽？中午吃什麽？以及晚上吃什麽？除此之外就是他開始變得“積極”了起來, 開始嘗試着離開床榻, 開始試着一個人扶着牆壁滿滿行走。

總而言之，十一阿哥的确是在往好的方向轉變的。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很快地，一年一度的春節就到了。胤孝當然是沒有辦法參加什麽宮宴的，倒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一大早就過來看他，十三阿哥甚至還特地在院子裏放了炮仗讓他聽動靜。

“臉上終于有些血色了。”胤禛瞧着狀态好了許多的弟弟，心中頓時充滿了歡喜。

胤孝聞言抿了抿唇角。

“怎麽了？”

“是你叫她回京的嗎？”突然地，他開口問道。

胤禛聞言挑了下眉頭，他的一根手指輕輕的點着桌面，嘴上卻不動聲色地說道：“我哪有那麽大的本事，這自然是皇阿瑪的意思。”而他，只不過在旁邊稍稍提議了一下罷了。

“老實說，我很意外。”胤禛定定說道：“我以為你會迫不及待的去見她。”

“見到了，然後呢？”十一阿哥說：“需要的時候把人家從千裏之外叫回來，不需要的時候就完全的棄如敝履。我已經傷害了她一次，難道還要再傷第二次？哥，就算咱們姓愛新覺羅也不能這麽欺負人。”

“不是那個意思。”胤禛皺起了眉頭：“我只是覺得，現在的情形對你們兩個來說反而是有利的，如果……”

“皇阿瑪會讓我娶她做福晉嗎？”不等胤禛把話說完，十一阿哥便淡淡地說道：“既不能明明媒正娶，就不應該耽誤人家，以前……以前是我太蠢，總是把事情想的很簡單……”胤孝的臉上有着濃濃的傷感和失落。胤禛見狀輕輕一嘆，弟弟經此一劫的确是成熟了不少啊！

“你幫幫我。”胤孝低聲說道：“等春節之後，就送她出宮吧，回揚州也好留在京城也罷都不要再去為難她。”

胤禛聞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而卻什麽都沒有說，十一阿哥以為他是默許了，但其實……胤禛完全理解不了一個單純男孩心裏的那些個令人莫名其妙的念頭，他只知道，江可可留下，他弟弟心裏高興身體就恢複的快，如此便足夠了。

一屆民女，能有這樣的作用，她應該打從心底感到自豪才是！

雖然礙于康熙的命令，衆人不能前來打擾養病中的十一阿哥，但這卻并不妨礙他們流水一樣的往這邊送禮，特別是他的那些兄弟們一個個的更是大方的要死，生怕出手少了顯示不出自己對十一弟的手足之情。太子胤礽更是托人給胤孝送來了一封信，寫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聲淚俱下胤孝讓桂圓給自己讀了後，就順手把它扔進了炭盆中，那信瞬間就化成了一縷黑煙。

“是宮樂的聲音嗎？”申時左右，胤孝微微歪了歪腦袋。

桂圓說：“是，大概是太和殿那邊開宴了。”

胤孝嗯了一聲，靜靜地說道：“那咱們也吃吧。”

于是年夜飯就這樣被一樣樣的端了上來，做的很多，菜色相當豐富，即便看不清楚但是那瞬間溢滿了整個房間的香氣卻還是迫不及待的鑽進了胤孝的鼻子中，桂圓公公和數位侍女站在一旁精心的為主子布菜。

“一品燴鮑片，蔥蓉粉絲蒸蝦仁，三鮮火腿煨魚唇，糖醋小排，口蘑菜心，八寶佛手炖野鴨、繡球幹貝，彩椒牛柳、蜜汁糖藕，龍舟鳜魚……”桂公公每報出一個菜名，他家主子的臉上就多出一份笑容，直到最後，已經是一臉傻乎乎的表情了。

“主子想先嘗哪一樣？”

十一阿哥想了想：“有馄饨嗎？”

馄饨？

桂公公趕緊道：“有的有的，蔥花香煎小馄饨。”

胤孝聽到真的有小馄饨後，整個人看上去似乎更高興了，當然在這高興中他似乎也有那麽一絲絲悵然若失的感覺，胤孝默默的拿起筷子，默默的吃了起來，很快地，他的臉頰就變成圓鼓鼓的了，真不愧是可可啊，做飯的手藝似乎又進益了，真的真的是太好吃了！

最終，這頓飯，十一阿哥吃的是肚皮圓滾，心滿意足。

“對了，還有最後一道湯。”桂圓公公說：“聽說是用了三十多種珍惜食材，封在黃泥小罐中，又在溫火上煨了三天三夜夜呢。”

不過看主子這幅快要被撐死的樣子，應該、大概、差不多、是吃不下了吧！

可可的心意怎麽能夠辜負。

必須喝下去啊！！！

十一阿哥深吸一口氣，大手一揮道：“快點端上來。”

如此，五分鐘後，有人端着湯罐走了進來。桂圓公公看見來人，稍微愣了一下，心想：怎麽是廚娘親自過來的，難道說這湯水啓封的時候，還需要什麽特殊的儀式不成。

這湯是真的好喝！！！

哪怕胤孝已經吃的肚皮圓圓還是忍不住的一喝再喝。

“簡直比宮裏做的佛跳牆還要鮮美，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十一阿哥自言自語起來。

結果——

“叫十全無敵鮮美大靓湯哦！”

噗嗤！

聽見這聲音的一瞬間，胤孝如同炸了毛的貓一般瞬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然後又因為動作太過劇烈，而又有了想要暈倒的感覺。桂公公見狀連忙過去攙扶主子并毫不留情的對廚娘怒斥道：“誰讓你答話的，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沒看見他們家主子都被吓到了嗎？

“閉嘴！”在桂公公眼裏柔弱的如同小貓咪般的主子瞬間就死死掐住了他的胳膊，同時擡起腦袋，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來了啊！”

“是啊，我來了。”可可姑娘說：“來看看你這個欺騙別人感情的大壞蛋，現在落到了什麽樣的下場。”

桂圓公公：三觀劇震。什麽情況，這種秦香蓮怒讨陳世美的既視感。當然了，雖然非常想要繼續旁觀下去，但我們的十一阿哥顯然并不想給他這個機會，很快地，屋子裏面的所有人下人全都被清了出去。

只留下記憶裏以為永遠都不會再相見的兩個人。

“對不起。”胤孝低着頭，先道歉。

毫無疑問可可姑娘是非常非常生氣的，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哪個正常的女孩子遇見他這種“渣男”能不怒火沸騰啊，然而——胤孝現在的情況卻多少減輕了他的罪孽。

畢竟眼睛都看不見了，身體又虛成這樣，真的是好可憐。

胤孝兀自哭了一會兒後，兩個人反而能夠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說說話了。

“說實話，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是皇帝的兒子。”可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聽王伯說，皇帝應該是世界上最聰明也最英明的人，但你看上去卻……”胤孝聞言連忙表示：龍生九子，各有不同。自己雖然不是最聰明的那個，但絕對是生的最好看的那個。這可不是謊言，而是前朝後宮都公認的事實嘞。

“你呢？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嗎？”胤孝小心翼翼地問道：“我聽說你回了揚州生活。”

“嗯！”可可唔嗯了一聲。

“都怨我，若不是我的話，你在京城開設酒樓的夢想，現在想必已經完全實現了吧。”

“夢想這種東西只要足夠堅定，就一定能夠實現。”可可看着他然後說道：“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可以再說，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眼睛。”

可可說：我要将它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