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這風大雪大的, 绛雪軒又是這麽一個偏僻地方，真要有人做什麽手腳, 那是在輕易不過的。
不弄清楚真的是乾清宮的人，奉皇上的命令，她還真不敢跟着走。
宮中嫔妃厭她之極, 萬一瞅準這個機會下什麽絆子，那可就糟了。
“貴人請看。”一名太監從袖子中拿出一塊令牌，口中道：“來時，梁總管就說過, 貴人如有懷疑, 便把這塊禦前的牌子給貴人看。”
碧蓮剛要接過，王婉兒卻提步上前手伸出。
那名太監見了，雙手捧着送來。
王婉兒在半空中快要抓住時, 垂下的左袖, 一物滑入手中猛然擡起。
在右手抓住令牌時, 象牙簪子銳利的尖端，抵壓在那名太監的脖頸上，因為過于用力，有血珠滲出。
“說，誰派你來的。”聲音不在如往日一般柔軟, 而是透着微微冷意。
這一系列的變化, 簡直驚呆了幾人。
剩下的太監臉色一變，就要撲上來。
“來人吶——”緊急關頭，碧蓮扯着嗓子喊道。
“跑。”王婉兒說了一聲, 擡腳用足力氣，踹在太監腿彎處。
用簪子殺人她下不了手，不過被踹中的太監，別說追趕了走路都是困難的，也算解決一個，危險去了五分。
這一動險些摔倒，勉強穩住身子，剩下的太監臉色猙獰，已經越來越近。
碧蓮、碧葉臉都吓得發白了，“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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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婉兒一手護住腹部，踩着積雪跑起來，一踩便是一個花盆底鞋印。
剩下的那名太監緊追不舍，情況危險的很。
碧蓮一咬牙，“碧葉你快去叫人，我去幫小主。”
說完直接沖出去。
碧葉抹了抹眼角的淚，往外跑去，一邊跑一邊嘶聲力竭大喊，“來人啊——快來人——”
王婉兒有幾次險些就被抓住。
碧蓮見趕不上，急得額頭的汗都出來了，抓起一團雪揉成球，砸向那太監，聲色俱厲恐吓道：“高大的狗膽，你知道我家小主是誰嗎？”
“若小主傷了一根頭發，皇上定滅你全族！”
那太監似乎遲鈍了下，被雪團砸個正着，然後又更兇狠了。
王婉兒跑的手足發熱，心裏卻無比的冰涼，該死，究竟是誰欲致她于死地？她若沒跑又會被轎子擡到哪裏去？
一不留神手臂被太監手中揮舞的匕首劃過，火辣辣的刺痛傳來。
紅色的血濺落到白色雪地上，妖豔極了。
“小主——”碧蓮又是憤怒又是焦急，人呢都死哪去了？這麽大的動靜，都沒有人發現嗎！
王婉兒輕輕咬着下唇，小跑着，難道今天真的逃不過這一劫嗎？對了蘇麻喇姑一直都沒見到人，應該是搬救兵去了吧。
不知跑了多久，因為失血過多，頭腦昏沉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腿處有什麽溫熱流出。
孩子，她的孩子，心中升起恐慌。
砰！撞到一人身上，準确來說是被迎面而來的人抱進懷裏。
好聞的龍涎香，皇上是皇上，王婉兒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入眼的是熟悉的明黃色，急忙抓住那袖子道：“皇上，孩子……”
“宓兒。”康熙抱着小姑娘，此刻已經不能用震怒來形容了，堪稱是狂暴。
“傳禦醫。”總算念着小姑娘的身子，隐忍着怒氣下令道。
眼中殺意恐怖無比，讓朕查出是誰下的手，必誅其九族。
“喳。”梁九功應聲，腿都有點打擺子。
至于兩名太監已經被拿下，卡巴卡巴幾聲，胳膊都卸了下來，那些禦前侍衛出手那是毫不留情。
兩名太監痛的在地上打滾，艱難的把牙齒中藏的毒藥吞下去，藥效見效很快，禦前侍衛發現不對時已經晚了，口鼻中溢出黑血。
“皇上，那兩名太監服毒自殺了。”戰戰兢兢禀報。
康熙擡腿一腳踹過去。
那人不敢擋更不敢躲開，生生被踢得在雪地上翻滾出了數米。
一口血噴出，再次爬回不住的磕頭，“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皇上，王貴人有小産的跡象，當務之急是趕緊回乾清宮。”蘇麻喇姑見皇上暴怒未消，打算接着踹趕緊道。
王貴人耽誤不得啊！
康熙抱起小姑娘，乘上禦駕。
碧蓮、已以及剛才去叫人的碧葉緊緊跟在後頭。
天空中雪花紛紛揚揚灑下，地面上一片銀白。
“快點，再快點。”梁九功不斷出聲催促。
擡轎的幾名太監，腳下跑的飛快，他們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禦駕內，厚實的帳簾隔絕外面的風雪，裏面生的有碳火，暖乎乎的。
王婉兒眼角帶淚，臉色蒼白的不成樣子，柔弱的惹人疼惜，撫着腹部一臉的恐慌，孩子，感覺在一點點的離開自己，“皇上，讓他們快點、再快一點。”
康熙心裏鈍鈍的發疼，閉了閉目，“宓兒，孩子以後還會……”
“不，我只要他好好的。”王婉兒慌亂打斷。
她被皇上抱在懷裏，将明黃色龍袍染的血跡斑斑，只是兩人都沒在乎。
仿佛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皇上，您是皇上九五之尊，求求您……”
康熙眼睛血紅一片，緊緊握成拳頭，上面暴起根根青筋。
禦駕速度如飛，到達乾清宮，禦醫院所有禦醫都到了。
康熙抱着王婉兒從上面下來。
撲通撲通，所有人跪下。
“若保不了皇嗣，全部拖出去斬了。”康熙聲音冷酷無情。
明明是寒冬臘月，所有禦醫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是護胎的湯藥，貴人先喝下。”蘇麻喇姑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擺了四碗湯藥。
王婉兒端起一碗碗灌下，即使肚子撐的快要爆炸了，也沒說一個字。
喝了之後，一名名禦醫輪流上前診脈，足足診了一個時辰。
“碧蓮碧葉，扶住貴人去洗漱一下。”蘇麻喇姑吩咐道。
碧蓮、碧葉對乾清宮都不熟，還是由禦前大宮女璃清帶路。
湯藥裏面加入有安眠成分，王婉兒泡在溫熱的水中，漸漸的睡着了。
琉清揮手招來幾名禦前宮女，一起下手洗淨擦幹換上幹淨的寝衣，擡到龍床上。
外間，一群禦醫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康熙踹翻桌椅，臉色沉怒的吓人，“廢物，都是廢物。”
“來人拖下去。”
禦前侍衛應聲而進。
其中四五名禦醫已經癱軟在地，完了命不保了。
“皇上息怒，也不是完全沒有方法。”蘇麻喇姑走了過來。
康熙見是蘇麻喇姑，怒氣稍稍收斂一些，“有什麽法子？”
衆禦醫眼中也帶着疑問之色。
蘇麻喇姑一抖手中泛黃古舊有些年頭的紙張，“這是一張古方，按照上面所做，王貴人和肚中龍嗣必然無恙。”
康熙看了那方子後，眉頭一皺，看到最後一項，連續三日，每日施七十二針。
“有危險沒有？”眸光銳利如劍。
“還請皇上相信老奴。”蘇麻喇姑福身道。
三日，王婉兒一覺睡了整整三日。
她睜開眼，蘇麻喇姑沖她笑了笑，“王貴人，皇嗣保住了。”
王婉兒眼神是呆滞的，睡覺前發生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手撫上腹部微隆，細細感知下有一股心跳，臉上不禁露出笑容。
“小主。”碧葉眼中淚光點點，小主總算是醒了。
“這三日貴人只喝了些湯湯水水，也餓了……”蘇麻喇姑笑着道。
正說着，碧蓮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粥，推門而進，見碧葉哭着鼻子，道：“哭什麽，小阿哥保住是好事。”
碧葉匆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小主這一睡，她感覺天塌了一樣。
“怎麽回事？”王婉兒道。
依着那天的情況，流了那麽多血，孩子已經……
“是蘇麻嬷嬷用一張古方熬制藥，每日施針，才救回來了。”碧蓮講解道。
王婉兒撐着虛浮的身體從床上起身。
“小主。”碧葉忙上前扶着。
王婉兒拂開她的手，重重跪下，眼裏盡是感激，“多謝蘇麻姑姑。”
蘇麻喇姑将人扶起來，“這是老奴該做的。”
王婉兒三日裏只進了一些流食，手腳無力，肚子咕嚕嚕響起來。
“小主快吃。”碧蓮貼心的把粥遞過來。
王婉兒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白米粥煮的濃稠稀爛，在舌尖繞了一圈，才吞咽下去。
門開了，康熙一身明黃色龍袍走了進來。
“皇上。”王婉兒将碗遞給碧葉，想起來行禮。
康熙大步流星，接過那碗，一撩袍擺坐在龍床邊，“你們先下去。”
王婉兒這才發現，自個兒原來是在乾清宮。
碧蓮、碧葉依言退下。
蘇麻喇姑離去時，使過來一個眼色。
王婉兒神色一怔。
“怎麽了？”康熙舀起一勺粥，送到小姑娘唇邊，卻見人在發呆。
“沒事。”王婉兒仔細打量着面前的皇上，眼底發黑形容疲憊，一副沒休息好，勞累之極的樣子。
因為她嗎？
将喂到嘴邊的粥吞下，白粥寡淡而無味，不過在餓急了的人眼裏那也是美味。
王婉兒一口口吃着，碗沒多大，很快見了底。
“你剛醒不宜吃太多。”康熙放下碗道。
王婉兒眼睛一閃，聲音是一貫的低沉，只是帶了點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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