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如果你自己能
時夏醒來時人在醫務室病床上，睡了一覺人也舒服不少，腿上的酸軟依然沒消。
從床上坐起，伸手拉開簾子，校醫坐在櫃臺裏看書，黑邊眼鏡已經滑到了鼻尖。
“叔叔。”時夏輕聲叫他，想提醒他自己醒了。
聽到聲音的校醫擡頭看了一眼，随即将眼鏡推上去，起身放下書問：“感覺怎麽樣？”
“腿有點酸。”
校醫走出櫃臺，來到床邊，“沒什麽大問題，也不需要吃藥，這幾天注意點，不要再做劇烈的運動。”
時夏問：“大概多久能好？我是走讀生，每天需要走路上學放學。”
“走路沒問題，實在酸痛，走慢點。家裏有車的話，可以讓家長接送。”
“哦。那我可以走了嗎？”
“你同學會來接你，你不等他嗎？”
時夏微怔，他的同學，是指盛星悅嗎？
記得在賽道的終點，他遇到了盛星悅，似乎他一出現自己就撲進了他的懷裏。
當時頭暈目眩，渾身乏力，根本感受不到往人懷裏撲的尴尬，現在回想，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算了。
懊悔地躺回床上，無語望天花板。
果不其然，十分鐘不到，盛星悅出現在醫務室。
盛星悅跟校醫打了招呼才走過來，時夏坐到床沿上穿鞋，一雙耳尖紅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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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走嗎？”盛星悅問。
“沒問題。”時夏試圖證明自己真沒問題，等一起身，上半身壓在下半身時，雙腿再次無力，伴随着強烈的酸痛感，一時直沖腦仁，他的臉瞬間跨了，“盛星悅～我好像不太行。”
盛星悅一點也不意外這樣的結果，“我跟班主任請過假了，今天就不上晚自習，我送你回去。”
“真的嗎？”一聽到請假了，蔫巴的時夏頓時來了精神。
盛星悅點頭，“我先背你去校門口。”
時夏疑惑的嗯了聲，“你背我？”
“如果你自己能······”
“我不能。”時夏一屁股坐回病床上，病怏怏的說：“我現在呼吸困難，四肢無力。”
盛星悅不動聲色主動站到他面前彎下腰，“上來。”
有免費的腳力時夏豈能浪費，笑嘻嘻撲到他背上，“走啰～”
時夏絲毫不覺16歲的年齡，還讓人背着，是一件多麽羞恥的事。
盛星悅駝着他坦坦蕩蕩穿過操場，完全不在乎周圍打量的目光。而時夏更是晃動雙腿，雙臂圈住盛星悅的脖子，整個人極其悠閑。
突然之間，時夏想起了什麽，就在盛星悅耳邊問：“盛星悅，你女朋友知道你背我的話，會不會不高興啊？”
盛星悅淡淡說：“沒有。”
“沒有？啥沒有？”
“女朋友。”
“那個蘇妙妙不是你女朋友啊？”時夏吃驚。
“我也沒有承認過她是。”
時夏嘀咕，“那你還胖揍陳眠？”
“那你的網友知道我背你，會不會不高興？”盛星悅不答反問。
這個問題時夏有點犯難，星河應該不會不高興吧，畢竟都是男生，即便抱在一起睡在一起都正常。可轉念一想，他和星河也都是男生，星河會介意他和另一個男生這麽親密嗎？
回到家後，盛星悅跟時遠夫婦說了時夏的情況，趙梅又心疼又生氣，說時夏一個小屁孩參加什麽比賽？短腿還能跑得過那幾個飛毛腿。
別的重話她沒說，拿捏的準。說完了把時夏按在下鋪，很有技巧給他按摩兩條腿。
時夏腿正酸痛，一捏就嗷嗷叫，盛星悅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就下樓去了。
“以後還跑不？”趙梅問。
時夏淚眼汪汪說：“跑。為什麽不跑？”
趙梅當即賞了他一個大大的地瓜，“給人墊底就那麽快樂？”
“不是啊，唐老師說，比賽最基礎的意義不在于名次，在于參與。沒有奪冠的運氣與實力，但一定要有與人一決高下的勇氣。古人不是也說，有可為有可不為嗎？我覺得參賽是可為，既然可為為什麽不為呢？”
他認認真真講話的模樣令趙梅愣愣的，憋了五秒笑問：“乖乖，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沒生病。”
趙梅感到欣慰，揉揉他的腦袋，說：“現在想想，多花點錢送你去七中，是值得的。”她低下頭繼續幫他按摩雙腿，“你說你，小學開始成績就不咋樣，上了初中逼着你學，也沒啥收成。我和你爸，那會兒時常讨論，是讓你随波逐流去職高，還是花錢托關系讓你去普高。就你那說不出口的成績，真去了職高這輩子也就那樣了，可要能去普高，興許未來的路能走的通順一點。等你進了七中的大門，成績依然墊底，我和你爸不再指望你什麽，活着就好。沒想到，你還是學到了東西。”
時夏笑問：“感不感動？”
“感動感動。”趙梅淺笑着敘述，“你初中那幾個朋友，有人去了職高，有人直接出門打工。前幾天，我跟你爸出去逛的時候，看到出去打工那孩子和他媽。他媽說小小年紀，那個單位敢收？洗盤子的活計四五十歲的大媽幹的比他好，端盤子遞水的活計多的是十七八歲的孩子願意幹，廠子裏打螺絲更不缺人，月月都有大批人進去。他這兩年啥也沒賺到，全憑他爸媽養着，你沒看到，他媽那天說起他就哭，心裏萬個後悔沒給孩子好點的前程。所以，乖乖啊，多學點總沒錯的。”
說着說着，趙梅心裏又酸了起來，三個孩子她最擔心的還是時夏。時秋和時冬終會成家，他們各自有了新的家，又能分出多少精力和金錢扶持時夏？
她或多或少對時秋和時冬抱有幻想，但同樣是她孩子，她沒拿到明面上講過，不想給時秋和時冬壓力。所以她和時遠就想多賺點，在有生之年給時夏好點的條件，萬一那天他們撒腿去了，有點錢在手裏，這孩子也能繼續生存。
但如果，時夏自己争點氣，給自己掙個好未來，她們兩口子也就放心多了。
“媽。”時夏被趙梅突然的凝重弄的不知所措。
趙梅低低嗯了聲，随即笑了起來，“瞧我，給你說這些幹什麽。”
她說了，時夏未必能理解通透，反而會給他造成困擾。
“算了算了，媽剛說的你都忘掉，全部忘掉。”
“哦~”
趙梅不在，請了假的盛星悅便代替她的位置，在店裏幫忙。
時遠也不吝啬，教他怎麽煮面，講的還挺細。
當盛星悅煮的第一碗面出鍋，時遠檢查了一遍，發現很不錯。将面碗放在窗口上，張姨立即來端給客人。
時遠沖盛星悅豎大拇指，“可造之材！”
“小事。”盛星悅淡定道。
“謙虛了不是。”時遠趴在窗口上，歪着頭看盛星悅，“聽時夏說，9月月考你年級第一名。”
盛星悅：“嗯。”
“不錯啊小夥子。不過你突然從那麽好的學校轉過來，會不會不适應這邊的教學？”
“還行。我聯系了一個補課機構，這周周末就去。”
這時店裏來了客人，點了一分2兩牛肉和2兩雞雜，盛星悅提議他來試試，時遠大膽讓他做。
“錢夠不？不夠跟叔說，叔非常樂意出這個錢。”時遠笑說。
盛星悅一邊忙碌一邊說：“夠，我爸上周給我轉了一萬。另外，我打算買一輛自行車，上下學方便。”
“騎自行車啊？那我也給時夏買一輛，三輪車他開的很穩，兩個輪子應該也能行。”
盛星悅說：“如果他不會，我帶他去學校。”
“那我問問他。”
趙梅下來後讓盛星悅玩兒，盛星悅挺願意幫幫忙，便說再做會兒。時遠告訴她盛星悅會煮面，讓她出去逛逛超市，聽時遠這麽說，她真卸了圍裙出去逛超市了。
盛星悅幫忙幫到晚上八點快閉店時才回樓上，時夏躺在他床上拿着手機看動漫，悠閑的不成樣子。
時夏聽到有人進來，放下手機，見是盛星悅立即坐起來，“盛星悅~”
盛星悅朝衣櫥走去，“有事？”
“沒事，我就叫叫你。”音落，時夏又躺了下去，舉着手機說：“今晚我能睡你的床嗎？”
“可以。”
盛星悅拿了換洗衣物去了浴室，進去後看到整個浴室都是水，時夏的校服放在角落的盆裏，甚至內褲也在。
他走出去問：“你洗澡了？”
“洗了。我洗的香香的，不會弄髒你心愛的小床。”
“你腿不是站不穩嗎？”
“可以坐着洗啊。我聰明吧。”
盛星悅不語，回到浴室忙碌一番出來，順便把裏面的衣物都洗了。
坐到書桌前，從桌肚裏掏出一天沒噴過的手機，打開後看到一條未讀的微信信息。
他知道是誰發來的。
夏夏天：星河，我今天參加男子100米短跑了。
夏夏天：我已經使了出我全部的洪荒之力，成功把兩條腿幹廢了。
夏夏天：（大哭）（大哭）（大哭）（大哭）
盛星悅的手在屏幕旁頓了半分鐘，才緩緩打字。
星河：注意休息
消息發出後，身後傳來一聲‘叮咚’聲。
很快他收到了回複。
夏夏天：我一定會好好休息的。
夏夏天：（可憐）
盛星悅看着可憐的小黃人低低笑了一下。
星河：你是最棒的小夏天
身後又是一聲‘叮咚’，随即傳來時夏癡笑的聲音。
盛星悅回頭看向下鋪方向，只見時夏抱着手機傻笑，一邊扭動全身。
就一句誇贊的話，這麽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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