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分手
時夏非常不想回到這個地方,他對這裏充滿抗拒,一到家後就往房間裏跑,抱着奶瓶兔蜷縮在床上,試圖逃避上午發生的所有事。
時冬将撿回來的枕頭放在床尾,示意盛星悅出去聊。
時冬倒了兩杯熱水後在單人沙發上坐下,屁股還沒熱,盛星悅不住問:“時夏怎麽了?他看起來很奇怪。”
時冬說:“我也不瞞你,你們戀愛的事我爸媽知道後極力反對,和時夏不免說了些過激的話,具體情況我當時不在家不清楚,根據我爸的陳述,安安出現了應激反應。”
盛星悅身體一僵,很嚴重嗎?所以他離開後,時夏獨自在家遭受了他不能承受的待遇。
時冬說:“安安身上的問題,在他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雖然感到惋惜,慶幸的是他一直很好,沒有出現太嚴重的狀況,這是第一次,他甚至咬傷了我爸的手。”
盛星悅心急道:“這件事可以找我談,跟時夏能談出什麽結果呢?”
他現在超後悔當時離開了,他太信任時遠和趙梅,堅信他們不會傷害時夏。沒想到,他的堅信會在這麽快的時間裏迎來否定。
“跟安安确實沒辦法談。”時冬不想言父母在處理這件事上的過,跳過說:“小悅,現在我找你談,是希望你能放開安安。”
果然是這樣。
盛星悅曾以為他爸說謊,現在看來,他爸并沒有騙過他。無論是時遠還是趙梅,甚至是時冬都不接受他和時夏在一起的事。
“我知道你不會輕易同意,畢竟像你這個年齡段的少男少女,對喜歡的人有着一份山海不可移的堅定,不撞南牆不回頭。”時冬喝水。
盛星悅堅定說:“我不介意時夏身上的任何問題,所有問題我都欣然接受,他現在的情況我會陪他治療,多久我都不會離開他。”
時冬放下水杯,不疾不徐說:“你看,你和說我的一樣。但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各自的家庭是否接受你們這樣的關系?抛開各自的家庭,再說社會環境,你是正常人,在處理周圍輿論方面有能力,可安安不是。安安面對周圍的聲音,他沒有能力解決,沒有自我調節能力,只會裝在肚子裏,偷偷地難過。”
盛星悅說:“現在的社會環境并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糟糕,而且,我能保護好他。”
時冬問:“你的家庭呢?”
Advertisement
盛星悅說:“我爸不反對。”
時冬覺得可笑,盛輝果然在盛星悅面前扮演一位非常明事理的好父親。
“我媽從小就不管我,現在她和我爸離了婚,并重新組建了新的家庭,更不會幹涉我喜歡誰,和誰在一起。”盛星悅說:“冬哥,現在只需要你們點頭。”
時冬笑着說:“小悅,你爸爸盡心盡力在扮演一位好父親,除了事業,他最在乎的是你。你不說對他言聽計從,多少不給他制造污點。”
盛星悅說:“他不在乎。”
比起這件事,他媽出軌不是更羞恥嗎?在處理那件事上,他心平氣和,沒有為難任何人,說明他不在乎。
不在乎老婆出軌,也不會在乎兒子是同性戀。
時冬不想撕開盛輝的面具,一是不希望他們父子生間隙,二是時秋從盛輝那拿了50萬,盛輝痛快給了,并沒有告訴他爸媽,他多少要給盛輝留面子。撕破臉,對兩家人都沒好處。
“小悅,你的真誠我已經感受到了,安安現在連他媽都不親近,卻還那麽親近你,足以說明他是從心底的喜歡你,相信你,認可你,也足以見得你對他是由心的好。不過小悅,你現在還小,不足18歲,眼下最重要的是學業,安安的存在會拖累你。他的心理出現了問題,需要心理方面的專業人員疏導治療,能不能治好是個未知數,而這個過程是漫長的,可能需要好幾年的時間,你願意放棄學業陪他治療嗎?”
盛星悅一時無言以對。
作為一名學生,學業無疑是最重要最要緊的事。
“如果你願意放棄學業,專心一致帶安安去複市治療,我爸媽那邊我會去說服,你不用說一句話。”時冬直直盯着盛星悅的雙眼,這個選擇學渣求之不得,但學霸呢?舍得放棄學業嗎?
“我……”盛星悅不敢回答,無論是那一個選擇,對他來說,都會失去很重要的。
“我給你時間想清楚,三天,一周,都行。在你想清楚之前,我會照顧好安安。”時冬朝後靠在沙發上,疲倦的望着天花板,“你知道嗎?我媽住院了,因為你和安安的事,她的心髒出現嚴重的絞痛,在急救室待了很久。”
盛星悅擔憂的問:“醫生怎麽說?”
他對趙梅是有感情的,或許是因為從小沒有感受到母親的溫情,在那個小小的面店裏,反而從趙梅身上找到了。
有時候他會羨慕時夏,羨慕他家庭完整,羨慕他父母都愛他。
而這,他沒有。
“時秋氣了她一次,安安氣了她一次,兩次的情況越漸嚴重,如果再有一次,恐怕性命不保。”時冬歪頭看着盛星悅,“我媽最擔心最在乎的是安安,她把安安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你認為她會放心把安安交到一個男孩子手裏嗎?”
盛星悅頓感壓力,仿佛泰山壓來,垂頭捂臉,不知該說什麽。
“小悅,你的愛情重要,我媽的命難道就不重要了嗎?如果我媽因為你的愛情出了事,你這輩子都會活在愧疚中,面對我,面對我爸,甚至在面對安安的時候,你能安心?”
從良心上講,如果真的出現時冬說的情況,盛星悅真的會愧疚一輩子。他會想彌補,可對于時冬一家來說,他永遠都無法彌補失去親人的痛苦。
大愛無私,小愛呢?
為個人的感情犧牲別人的幸福,自私又自利。
時冬沒有步步緊逼,話盡于此後,靠在沙發上休息。
盛星悅糾結了很久,起身去時夏房間。
時夏還沒入睡,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從奶瓶兔懷裏露出臉,精神的眼睛發現是盛星悅後變得雀躍。
“盛星悅~”時夏伸手抓他,盛星悅伸手握住他的手,就在床沿坐下,“怎麽還不睡?”
時夏挪到盛星悅身邊,枕在奶瓶兔身上,軟軟的說:“不想睡。”
“已經很晚了,睡吧。”
時夏搖頭,一邊把盛星悅往床上拽,“你陪我吧。”
盛星悅猶豫了幾秒,說:“先進被子裏。”
時夏哦了聲,抱着奶瓶兔一起鑽進被子裏,盛星悅伸手脫掉他身上的外套,挨着躺下。
時夏立即将奶瓶兔丢在被子外,鑽進盛星悅懷裏,死死抱着他,“盛星悅~我不要和你分開。”
聞言,盛星悅眼神一暗,抱着他的頭,低喃:“不分。”
時夏,失去媽媽會比失去我更讓你難過吧!其實我很想自私一點,但我不能。
對不起!
後會無期,希望我們再見那天,彼此的心裏還有對方。
天未亮,盛星悅離開了時夏的家,回家的路上買了去京州的機票。
天亮時,推着行李箱,抱着小羊,離開了家門。
當時夏還在沉睡時,他已經抵達京州,接他的賀沉老早來機場等他,大老遠就見到了鶴立雞群的他。
“兄弟~歡迎回到京州。”賀沉上去想抱盛星悅,盛星悅推開他,恹恹的說:“拒絕。”
賀沉癟嘴,“哇~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樣,連兄弟間的擁抱都不能了。”
盛星悅面無表情說:“分了。”
“分了。”下一刻賀沉反應過來,驚訝道:“分了!”
盛星悅推着行李箱往外走,賀沉追上去,“不是吧?你開玩笑嗎?咋就分了?突然醒悟,發現搞基不是人間正道,要洗心革面!”
盛星悅後悔告訴他這件事。
“快跟我講講,到底發生了事,讓我開興開興。”
盛星悅瞪他一眼,賀沉賤笑,發現他手裏還有只玩偶,“這只小羊是送我的嗎?不是哥們,咱兩的關系,用不着。”他伸手去拿,盛星悅避開,說:“這是我的。”
賀沉像看UFO一樣看他,“盛星悅!你咋喜歡小姑娘喜歡的東西?你變了,你變娘們了。”
“滾~”
直至中午,時夏才醒來,左右沒看到盛星悅,只有奶瓶兔在旁邊,疑惑的抱着奶瓶兔下床。出門在客廳看到正在點外賣的時冬,沙沙的叫道:“哥哥。”
時冬擡起頭看過來,“醒了。過來,看看想吃什麽,哥哥給你點。”
時夏環顧四周,走過去問:“盛星悅呢?”
時冬拉他到身邊坐下,溫柔的說:“小悅今早坐飛機回京州去了。”
時夏微驚,“京州?”
“嗯。小悅他……”
“他為什麽要回京州?”時夏不解的問。
“他知道了你生病的事,想和你暫時分開一段時間。”
時夏眨眨眼,把時冬的話想了幾秒,反應過來後激動的從沙發上站起,生氣又焦急的喊道:“我沒生病!!!”
時冬就知道他的會這樣,起身想安慰,時夏急躁的大喊:“我沒生病!!!我沒有生病!”
喊完他眼眶一紅,水霧罩住了一雙眼。
“安安,你現在需要見醫生。”
“不需要!”時夏惱怒氣急,胸口此起彼伏,身體不住抽搐,“我沒生病。”
時冬扶住他,溫柔的說:“安安,你心裏其實知道自己生病了,你突然砸東西摔東西,還咬傷爸爸,你知道自己不正常,你把自己藏在房間裏,是在逃避自己生病的事實。生病就要見醫生,只有醫生才能治好你。”
時夏瘋狂搖頭,盛星悅突然的離開,讓他害怕。失去的恐慌,與自己生病的恐懼,一起狡着他的心髒,攪着他的腦子。
他沒生病!
他想否認。
然而發生的事無不證明他有病。
他松開奶瓶兔,伸手推時冬,哭着說:“我要去京州,我要告訴盛星悅我沒有生病,你是騙他的。”
時冬一把抱住他,緊緊地将他固住,“安安,我沒有騙盛星悅。”
這種被禁锢不能動彈的感覺讓時夏抓狂,他讨厭這種感覺,着急的想掙開。可無論他怎麽努力,都無法掙開窒息的束縛,頓時急的大哭大叫。
哭叫聲在客廳回蕩,時夏越聽越急,一急呼吸不上來,頭腦缺氧,直接暈厥在時冬懷裏。
他終于安靜下來,時冬反而更擔心更焦急,看到暈厥的時夏,心中很不是滋味。
抱着人下樓打車去醫院,經過一系列檢查後卻沒有大的問題,才松了一口氣。
趁着他睡着,時冬去了趙梅病房,今天早上病房裏來了一位老太太,這會兒坐在病床上看電視,旁邊沒人照看。
時冬和趙梅說了盛星悅和時夏的事,趙梅不安的問:“這樣能行嗎?”
時冬沉了一口氣,“如果不這樣,還能怎樣?”
趙梅低頭,“他們還小,一切都來得及。”
“媽。”時冬頓了頓,“如果安安一直喜歡小悅,你會同意他們在一起嗎?”
“我相信時間會讓安安忘了。”趙梅紅了眼,她心裏其實很難受,難受面對分開的時夏的痛苦,“老太太出殡的事盡快辦了吧,別再拖了,事情結束後你帶安安去複市。時冬,你說的那個心理醫生,專業嗎?”
“媽,你放心吧,沈醫生是這方面的行家,他治好了很多心理有問題的人。”
“那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