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別怕,我在

契闊看着身前人愈發通紅的臉,輕輕笑了一聲,重新站直了身子,揉了揉汀子成有些淩亂的發頂:“好啦,我們過去看看他們在幹什麽吧。”

語畢,契闊便轉身先一步走向了田翼幾人所在的方向,給汀子成留下了一個可以獨自緩沖的空間。

将分寸拿捏适當,一步一步引他走向自己。

汀子成在原地愣了好一會,發懵的腦袋才終于逐漸清醒了過來。

他輕輕呼出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混亂的思緒便也轉身向着田翼所在的方向走去。

汀子成走過去之時,幾人正在談論關于農具的事情。

“我們重新開設了一家專門制作器具的店,先是大批招收學徒,然後通過初級的培訓與考核,篩選出了一些适合的人。現在已經到了将要開門的地步了,然後再下一步就是逐漸擴大規模。”顧慎對着契闊說道。

契闊點了點頭。

“我的進度也很快了,我從那些你通過古籍整理出來的基本農耕方法中挑選出了一部分可具體實際使用的,現在就等着我姐姐的審核了,等審核完之後便可大力推行。”田翼接着顧慎的話也開始說起了自己的進度。

契闊若有所思地點頭應着。

來到阡陌國大概有兩個月了吧,他沒想到這兩個月的進度是如此之快。

“嗯,現階段基本所有的事情都穩定下來了,不會有太大的變故了,這兩個月辛苦大家了,這進度比我預想的要快許多。”

顧慎點了點頭:“嗯,确實,其實一開始我也沒想到能這麽快就搞定這些,單是哪些器具的材料就足夠讓我發愁的了,辛虧我們顧家沒有完全與器具國的人斷了聯系,他們不僅解決了我們的器具材料問題,而且在技術上也幫了我們許多。”

話音落下,木家二兄妹也都點頭應和了起來。

契闊看着身旁的幾人,細細地思索了起來。

顧慎說得這些話到是使他回想起了一開始他的确為器具的材料擔憂過,但由于後來一直沒有實際出現過這個問題,他就把這件事情給忘的差不多了。

現在顧慎重新提起,到是讓契闊重新了解到了一個信息。

“你們現在還在和器具國的人聯系嗎?”

顧慎點了點頭:“還有聯系。”

“其實在那場災難之後,雖然各國的首領停止了各國之間的合作,只留下了像你們與我們國家之間的這種交易,但是僅憑這些卻是完全不夠活下去的。”顧慎補充道。

聞言,契闊思索了起來,這五個國家中,四個國家都有自己擅長的領域,可細想起來,這四個領域看起來毫不相幹,卻實則緊緊相連。

每個國家都需要糧食,器具,房屋,醫藥材。

“所以雖然每個國家的首領不再聯系了,但每個國家下能說得上話的家族之間卻還保持着一定的聯系?”契闊問道。

只見顧慎一邊緩緩點了點頭,一邊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契闊身旁地汀子成,有些猶豫地說道:“額,怎麽說呢,也不是全部都有了。”

契闊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還在一本正經聽講完全沒意識到話題已經被扯到了自己身上的汀子成正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看我幹什麽?”

契闊瞬間了然,合着這就像五個玩的很好的好朋友,突然鬧掰了,但另外四個都沒告訴那第五個人他們其實還有聯系。

一句話概括就是,汀子成的國家憑一己之力孤立了其他四個國家。

“到底怎麽了?”汀子成皺了皺眉,怎麽說着說着都看向了他,自己臉上有東西嗎?

身旁的契闊笑了笑:“沒事。”

汀子成一臉狐疑地看着周圍都不約而同地突然安靜了下去的衆人:“莫名其妙。”

小插曲過去,契闊重新轉向了顧慎的方向,正準備繼續了解一下四個國家之間還存在聯系的這件事情。

然而想問的話還未說出口,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聲洪亮的女聲。

“契闊。”

契闊轉身看去,只見幾日未見的田斂銳正眉頭緊鎖着一臉擔憂地跑向他們的方向。

許久未見,田斂銳初見時所刻意僞裝出的溫和收斂已盡數散去,她身上特有的壓迫感被毫無保留地展示了出來。

契闊看着跑得有些氣喘籲籲的田斂銳,出聲詢問道:“怎麽了?”

話語落下,面前的人卻沒有立馬回答他的話語,而是極其不自然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汀子成。

契闊皺了皺眉,一股不好的預感悠然湧上了心頭。

汀子成在看到田斂銳猶豫的眼神之後,瞬間了然:“我不能聽嗎?”

田斂銳好似思索了一秒鐘的時間,最後卻還是緩慢地搖了搖頭,秀氣的眉毛皺得愈發的緊了。

“那你就說。”汀子成不知為何也被對方的神色給搞得緊張了起來。

田斂銳輕輕呼出了一口氣:“汀國主幾日前患了重病,現在已經到卧床不起的地步了。”

話音落下,在場的衆人皆是一愣,剎那間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汀子成。

而汀子成幾乎是在話音剛落下的那一瞬間,便開始動身要往外走去。

在一旁的契闊趕忙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等等。”

汀子成煩躁地甩開了契闊的手,二話沒說又開始往外跑去。

契闊皺了皺眉,跟面前的田斂銳匆忙說道:“麻煩在大門前給我們備一輛車。”

語畢便不敢再有停留,轉身向着汀子成的方向追了過去。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留在原地的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田翼皺了皺眉,看着二人離開的方向。

明明一切才剛剛開始有好轉。

汀子成将自己的整個身體都蜷縮在了副駕駛座上,頭面向于車窗的方向,眼睛空洞無神地看着窗外不斷變幻的風景。

契闊看了一眼身旁人那已經開始有些發白了的嘴唇,心裏不由一緊,生怕下一秒他便會承受不住昏過去。

副駕駛旁的車窗被汀子成搖下了一大半,淩厲的冷風伺機灌入了車內,吹亂了汀子成長的已經快遮住了眼睛的發梢。

契闊皺了皺眉:“不冷嗎?”

身旁的人靜靜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沒有回應。

契闊看着他在風中微微顫抖的身體,沒有再多的勸說,而是直接将車緩緩停靠在了路的一旁。

随着車的停下,汀子成終于有了反應。

契闊将自己身上僅有的一件薄外衣脫下蓋到了他的身上,又順勢越過汀子成的身體擡手就要将大開的車窗給關上。

然而就在手剛觸碰到搖杆的那一刻,身旁人冰冷得有些離譜的手附上了他的手背。

“求求你,別關。”

一聲微弱的聲音裹挾着刺骨的風傳入了耳畔。

冰冷的觸感不斷地刺激着契闊的神經。

“你的病才剛剛好。”

然而身旁的汀子成卻還是緩緩搖了搖頭,繼續重複着:“求求你,別關。”

契闊的眉毛皺得愈發的緊了。

只見汀子成将自己的身體抱得更緊了些,好似要将自己整個人都揉成一團,想以此來隔絕外界傳遞給他的一切感知。

“我,頭很亂,我想清醒一些,所以求求你了,別關。”汀子成将頭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身體中,有些顫抖的說道。

他現在的腦袋太混亂了,他在聽到那個消息時,腦海第一出現的不是現在,而是過去。

腦海中全部都是當年親眼看見的母親被殺的畫面。

那些刺骨的痛好似穿越了漫長的時間長河,再次重新一一降臨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好似把當年的遭遇都給重新經歷了一遍,身體也随着重演的歷史陷入了無盡的疲憊當中。

可他卻不敢有一絲的怠慢,他怕他睡去的下一秒,會如當年一樣,失去了一切,只有一個死亡的訊息留給他。

契闊緩緩松開了自己握得搖杆的手,緩緩靠近了些汀子成,在他的發頂輕輕地留下一吻。

将自己的聲音放到了最輕:“別怕,這一次有我在,我們留一點好嗎?”

身下的人沒有反應,契闊再次試探着将窗戶搖上去了一些,汀子成也沒再去阻擋。

契闊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将剛剛被汀子成滑落在地的外套拿了起來,重新蓋到了他的身上。

“這一次不一樣了,你有我,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不管什麽時候。”契闊柔聲說道。

契闊比誰都懂,汀子成現在最害怕的是最後會只剩下他一個人。

諸如當初,他怕的亦是這世間再無自己牽挂的人,只剩下了一個一無所有的自己茍活着。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耳邊重複着——

別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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