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64】
宋寄雪生日的那一天我還要上課,而剛好那天老師講試卷又拖了會兒堂,等到下課已經是八點半,等回去已經九點。
因為實在來不及,我就在超市買了點現成的餡兒和餃子皮。
不過蛋糕店的蛋糕倒是提前訂的。
我去的時候,他們店已經過營業時間,就等着我去取。
我取了回家的時候已經九點多,我想着宋寄雪早就下班了才對,可她卻沒在家。
我先給他們店老板發了信息,他回,宋寄雪在七點半就下班了。
我把門大開着,就坐門口包餃子,想着這樣的話他只要一出現在大門那邊我就能一眼看到。
旁邊的高一點的凳子上兩個攤開的袋子放着餃子皮和餡兒,廚房拿的小盆放在我膝蓋上,是拿來裝包好的餃子。
為了防止黏在一起,底部撒了點幹面粉。
我把半摞餃子皮包完了,把房間又收拾了一遍,期間我挪動桌上蛋糕的位置二十五次,去門口六十七次,給他打電話聽關機提示音二十次。
期間住在同一個院子裏的男男女女從我面前走過去。
對門住的王嬸平時話最多,和誰都能叨叨幾句,這幾天,或者說這一段時間看到我好像都有點怪怪的感覺。
我沒把太多心思放在她身上,只記得宋寄雪按摩店的店長回的短信裏透露他可能在外面接了點活,具體去了哪裏不知道。
十一點零五分,宋寄雪回來了。
我打量了一下,他看起來有點疲憊,脖子上圍着我給他買的圍巾,是略深一點的紅色,非常襯他的膚色。
Advertisement
我起身去竈臺開火燒水。
他自己也知道回來晚了,走向我想和我解釋什麽。
我看他嘴皮上有點幹,給他倒了一杯水。
我們房間最邊上的桌子的桌角放着一個透明玻璃罐子,裏面有勺子,每次剛好一勺的白砂糖就很合适,幾乎已經形成肌肉記憶。
“其實我,我今天……”
我知道的。
店長說是一個下半身癱瘓的老人,他兒子白天來店裏想請一個按摩師上門,但是因為提的要求實在是太多,在加上那個兒子,看着也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其他幾個就不是很想去,宋寄雪應該是去了。
我把杯子遞給他,示意他先喝水。
他接過杯子以後抿了兩口,又斷斷續續說了他去幹嘛,基本上和店長說的差不多,只不過他一個字沒說那個雇主是不是很麻煩之類的。
只說他也沒想到會那麽遠,說他回來坐車的時候,一直都很準點的那班公車遲到了,他坐上了方向不對的車。
他說完便捧着杯子就不知道幹嘛。
我年紀越大,宋寄雪在我面前反而越小心翼翼,他好像很怕我生氣,又很怕我心情不好。
我在心裏嘆了口氣,明明不是宋寄雪的錯,他為什麽在我面前卻是一副好像是他做錯了什麽的神态。
他的确都不記得他自己的生日是幾日,我去外面小廚房的時候,他一直很認真聽着我在廚房的動靜。
雖然包餃子的時候費一點事,但是因為皮和餡都是現成的,包起來其實也很快,煮起來也就更快。
在鍋底冒起細細密密的氣泡的時候,就是下餃子的時間,而餃子在鍋裏煮的期間,正好可以拿來調蘸水。
餃子的餡兒是蔥花香菜肉餡兒,皮很薄,煮過以後餃子隐隐約約可以看到裏面的一點韭菜的顏色,個頭也正好,成年人一口一個是沒問題的。
我把餃子端出去,他都沒想起來是什麽日子。
是冬至,也是他的生日。
關于冬至吃什麽,長郡這邊有吃餃子的有吃湯圓的還有吃羊肉湯的,總之并沒有一個統一的說法。
然後他摸到桌上的蛋糕,一開始應該只是摸到一個堅硬的盒子,等觸到上面的蝴蝶結,他好像才終于想起來了什麽。
“啊?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我不喜歡過什麽生日啊,而且…而且”
口是心非,明明都在笑。
宋寄雪連他自己生日都能忘,可我生日又提前幾天都記着,多麽矛盾。
宋寄雪又想起他今天晚回來了,在去年我還握着他的手,手把手教他怎麽捏出整齊好看的褶子,他當時還誇我厲害,說我什麽都會。
而今年……
他又想和我說什麽,我随手夾起一個餃子點了點蘸水便去堵住他嘴。
“燙,燙燙。”
的确燙,宋寄雪嘴唇都燙紅了。
我的目光不知道怎麽就移不開了。
【65】
那天吃完餃子已經是十一點四十多了。
還差十多分鐘宋寄雪的生日就過了。
蛋糕是由我揭開蓋子的,雖然這個季節草莓并不是應季水果,但是也還是能買到的,就是貴一點。
所以店家為了節省成本,把一個草莓切成兩半用,将切面朝下,在蛋糕上擺了一個心形。
制作蛋糕之前會提前詢問過生日人的名字以及和購買者的關系。當時問我是送給誰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最後含含糊糊的說,是送給我最重要最喜歡的人。
然後店員姐姐非常懂的表示她知道了,然後就說交給她。
所以我拿到手已經是這樣了。
外邊緣的一層裱花挺好看的,雪白奶油點綴鮮紅的草莓也很引起食欲,可惜宋寄雪看不到,他也看不到蛋糕中心的插着的小卡片。
前面寫着:
【祝我的愛人宋寄雪生日快樂!】
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完全愣住了。
字其實還挺好看的。
小姐姐看我愣住,問我是不是我沒追到那個姑娘,還讓我加油。
愛人嗎?
我曾經一直對宋寄雪和我的關系沒有一個很準确的定位,好像無論定義成什麽都差一點意思。
我甚至還去了解了一下什麽是同性戀,查閱了一些相關的書籍。
同性戀是指一種性取向,特指一小部分對異性沒有興趣,只喜歡和自己相同性別的特殊群體。
我……喜歡男人?我幾乎下意識否定這個想法。
我并不是同性戀,我很确信這一點。但是我更确信的是,我的确很喜歡和宋寄雪待在一起,他的确對我很重要,我也是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
“陸生怎麽啦?”
生日許願的時候,他直接了當的告訴我他的願望是什麽:
“我的願望就是,陸生,你可以過上你想要的生活。”
我目光注意到他手指指腹有紅色的被什麽割破的紅痕,像是玻璃一樣的利器。
他應該感受到我的目光在他手上,他把手往後背了背。
我移開目光不再去看。
把分好的蛋糕遞給他,他也只拿另一只手來接,他很嗜甜,奶油都快吃完了才開始動裏面的蛋糕胚。
剛才的水餃我包得本來就多了一些,因為想着可以第二天當早飯。
他拿勺子挖了一塊兒奶油遞給我想讓我吃,但我看了看他的嘴角沾到一點奶油,俯身過去吃掉了他嘴邊的。
奶油很甜。
他的确很累了,吃着吃着東西都能睡過去。
宋寄雪閉着眼睛把頭埋在手臂裏,我以為他睡着了想把他抱起來,卻聽到他在說話。
說讓我不要對他那麽好,他又說他自己沒什麽本事,說如果當初去領我的人是別人,我的生活或許會更好。說沒有他的話,我可以過的更好。
我托起他的臉,他果然沒睡。
唉,就算只是看他一眼,我的心就軟得一塌糊塗。
這我怎麽才能放心的下啊。
我挨着他坐下,把他的頭按在我肩膀上,一下一下輕撫他的後背。
我知道的,有時候人是會說反話的,會說言不由衷的謊言,而這時候就不要單看他說什麽,畢竟語言是一切誤會的根源。
要看他表情,要看他舉止。
而宋寄雪眼圈紅紅,抓着我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