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網絡風波平息之後, 蕭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約姜朔見面。

而且不怕姜朔不來。

姜朔是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失寵的男人，就算知道蕭绮是來興師問罪的，也不會還沒見面就先認慫。

姜朔來了, 兩人就在會所的包間裏見面。

姜朔臉上挂着笑意, 雖然他的笑容看上去很讨厭, 蕭绮自小就不喜歡他這種笑，總是透着陰陽怪氣。他分明是姜家最受寵的孩子，卻什麽事都還要争, 看到別的兄弟姐妹得到了好處就不高興，恨不得全家人都圍着他一個。

每每想到姜朔, 蕭绮都不免懷疑, 到底姜維明是不是像外界說的那樣, 真的愛姜朔母親，如果是真的，他應當知道捧殺教育的後果，怎麽會把姜朔教成這副操蛋德行。

蕭绮給姜朔叫了一杯茶。

姜朔坐下來就問：“大嫂，找我什麽事？”

蕭绮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來一點諷刺, 她也不想拐彎抹角, 反正她就是來“吵架”的：“熱搜的事，我希望不要再出現下一次。”

“熱搜, 什麽熱搜？”姜朔仍是笑：“你是說之前你和大哥那件……這話不應該對我說吧，難道大嫂以為我認識爆料的人？”

蕭绮：“你今天過來是專程來裝傻的麽？我都把話給你撂這兒了，就不怕你推卸責任。”

姜朔的笑容變成了冷笑：“哦，原來大嫂約我來，是為了教訓我。”

蕭绮：“我不是你大嫂, 也沒資格教訓你——你聽好了, 我這是警告。既然熱搜已經按下去了, 我不希望再發生類似的事，當然要找始作俑者說清楚。”

姜朔沒接茬兒，表情卻是不屑的。

蕭绮問：“給我個理由。”

姜朔這才說：“歸根究底，還是因為你管的太多——你們已經離婚了。蕭家那麽多産業，難道沒有你發揮的餘地？”

蕭绮：“哦，是因為我們離婚，以及我姓蕭麽？蕭家和姜家的合作一直在推進，我和姜禹沒有因為離婚而交惡，反而還可以共事，這是我們的默契。你不在之昀，也不在兩家合作的項目上，你想加入可以正式提，你也能沾光，就是沒必要玩這麽多花樣，先是送人到設計部，又讓自己玩過的女人跑來摻一腳。姜朔，別太過分了。”

聽到這番話，姜朔的笑容徹底消失：“之昀是我們姜家的公司，不管我怎麽玩，也是我們姜家的事，你就是個外人。”

蕭绮：“這麽說，你故意搞針對，就是希望我出局。”

姜朔：“道理明擺着，我跟大哥怎麽鬥，那是我們的事，我不明白你在摻和什麽。而且這幾次你也出手了，還害我受到長輩的批評。我一開始可沒想針對你，是你非要往上沖，上趕着當槍子，我也是沒辦法啊，不針對你針對誰？”

這話落地，蕭绮笑了，是那種恍然大悟的笑。

蕭绮：“原來這就是你的用意，你要把所有責任都推卸到我身上，你自己就是完全無辜，被迫反擊。”

姜朔無辜道：“事實俱在啊，說什麽推卸。”

蕭绮：“好，我不跟你扯責任是誰的，你說問題的症結在我插手太多，但我現在人在之昀，該我管的事我不可能放手，更不可能放給你的人，只能請你讓讓步。”

姜朔：“怎麽讓啊，他們有手有腳，我不可能一直盯着。”

蕭绮笑了：“很簡單，我還會留在之昀一年，我希望一切都能太太平平，那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如果這一年中你的人手腳不幹淨，不管是不是你的授意，我都會算在你頭上。”

姜朔不說話了。

可他在氣勢上也沒有認輸，他是很陰險，但他不是沖動的人，做事也會考慮後果。

蕭绮見狀，又道：“你知道的，我算得起。”

隔了幾秒，姜朔說：“給你一年，就是你在給大哥争取時間，我沒道理做慈善。”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少跟我讨價還價。”蕭绮說。

姜朔：“可這是我們姜家的事，要開口也不該是你來。我只能答應不再波及你，直到你離開。”

蕭绮：“不波及我？那苗新宇呢？”

姜朔：“他一個小角色，能礙多大事，你宰相肚裏能撐船。”

蕭绮：“是麽，那就走着瞧。”

……

和姜朔的談判，毫不意外地不歡而散，但談判的效果和蕭绮的預期差不多。

她知道姜朔是什麽嘴臉，他是不會當面低頭的，她也不指望他點頭哈腰的道歉，真要是遇到這種能屈能伸的人，反而更可怕，指不定是面上道歉，背地裏算計怎麽讨回來。

但蕭绮也相信，這次的談判已經達到了效果，姜朔下次再做事，一定會掂量下後果。

一旦他把她得罪狠了，她可能會記一輩子，以後幾十年大家低頭不見擡頭見，除非他一輩子走大運，否則但凡有什麽風吹草動，她都會趁機踩上幾腳。

再者，邵曉菲那件事，姜朔已經算是徹底得罪了蕭歆，如今再加上她，以後姜家和蕭家的所有合作，他都別想再分食了。

為了對付自己的大哥，而因此得罪了蕭家新一代，他到底是賺了還是賠了，這筆賬一定能算得清。

下午，蕭绮接到曲雅容的電話。

曲雅容已經知道她找姜朔的事，多半是姜朔回家提了，一個傳一個，傳到了曲雅容這裏。

其實這裏面還有姜維明的意思，他找曲雅容談過，希望曲雅容能做做蕭绮的工作，別跟“不懂事”的姜朔計較。

聽聽，一個大男人，會玩陰謀會玩詭計，竟然還能用“不懂事”來洗白。

曲雅容面上是答應了，電話裏卻笑着直誇蕭绮幹練，說自己身為長輩，早就想說說那孩子，但因為不是親生的，又不好插手。

在曲雅容看來，蕭绮多半是為了姜禹而出面，這也就意味着由姜禹和蕭绮作為兩家的紐帶，是越來越牢固了，并不會因為他們是否複婚而改變。

曲雅容還說，之前找她聊複婚的事，也是她考慮欠周，姜禹後來也說過了，以後她不會再逼迫他們小兩口。

是啊，只要利益無礙，複婚不複婚長輩們才不在意。

這之後，曲雅容又跟蕭绮念叨了一番姜朔的為人，末了還勸蕭绮不要太生氣傷着自己的身體。

蕭绮應付完曲雅容，便直奔蕭家大宅，陪蕭老爺子吃飯。

……

熱搜的事雖然是一場人為“烏龍”，但不管怎麽說，蕭绮都得和爺爺交代一聲。

蕭老爺子在乎名聲和口碑，他先是說了一通蕭绮，主要還是圍繞她的個人作風，說要是合法夫妻，他們愛幹嘛幹嘛，人家也不至于拿出來做文章。

蕭绮沒有掰扯辯解這一點。

接着蕭老爺子又提到姜朔，不管姜朔是不是“瘋狗”，那都是姜家教子無方，蕭家人不要招惹，俗話說打狗看主人，被這種“瘋狗”咬到，只會傷及兩家的和氣。

“狠話”說完了，蕭老爺子又想到安撫和補償。

意思就兩點，一是讓蕭绮盡快離開之昀，不要再摻和姜家的家務事，二是他手裏有幾家公司，打算交給蕭绮處理，她可以都要，也可以先挑其中一家，而且也不是讓她一個人全權負責，會有經理人幫她。

打一巴掌再給一堆甜棗，這是蕭老爺子的一貫作風，何況這巴掌打得也不狠。

這要是換做別的小輩，早就笑嘻嘻的接過來了，可蕭绮卻很冷靜，還就事論事道：“我是打算退出之昀的，但希望能好聚好散，所以我還需要一年時間。”

蕭老爺子一聽期限，不樂意了。

蕭绮連忙解釋：“我保證，就一年，絕對不留戀！爺爺，您總說要讓我們做事做人有始有終，情面、體面、場面都要顧及到。之昀畢竟是姜禹在管理，我就這麽甩手走了，指不定姜朔又要煽動什麽，在背後抹黑我。他抹黑我不要緊，可他那是借我來抹黑蕭家啊！”

這番話蕭老爺子自然聽得出意思，他瞪了蕭绮一眼，說：“行了，別跟我來這套，你說一年，真能做到？”

蕭绮保證：“當然，我什麽時候騙過您。”

說到這，蕭绮又話鋒一轉：“至于您說的公司麽……您也知道，我對金融啊互聯網啊那些真是不太感興趣，我知道您手下的經理人個個能幹，若是突然讓我空降過去，人家多半會以為是您懷疑他們辦事不利，找個人去看着呢。”

蕭老爺子問：“那你想幹什麽？”

蕭绮試探道：“其實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很快，蕭绮就把自己要成立新品牌的事描述了一遍，還提到程堯東和姜禹。

她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如果只提自己創業，多半會遭到批評，畢竟她已經失敗過一次，再貿然行動很有可能會再鬧一次笑話，而且蕭老爺子還會覺得那麽多行業，那麽多公司，放着自己家裏的生意不管，幹嘛非跟服裝死磕。

其實她大學本科學什麽不重要，蕭老爺子本來也沒指望她能在學校裏學出經商之道，這些硬貨還得靠從小有個好環境，耳濡目染。

至于蕭绮的第一次創業，蕭老爺子也說過，他從一開始就不看好，也預料到結局，因為他當初看到了蕭绮的稚嫩，也知道他說的道理她聽不進去，非得自己摔一次才知道疼，所以也就放任了。

後來蕭绮去之昀做設計總監，蕭老爺子也是因為知道總監是管人的，考驗的是市場眼光，而不是就跟幾塊布較勁兒——老爺子的思維就是如此，學做衣服不如先學做人，衣服也是賣給人，歸根結底是要了解買家市場，了解買家心理。

蕭老爺子的這些用意，蕭绮也是到後來才明白的，所以這次再提新品牌創立，直接就把“幫手”搬出來了，她可不會天真的以為，一個人就能打天下，那都是童話故事，現實中的大女主可沒有獨行俠。

最主要的是，姜禹和程堯東不是無名之輩，他們的能力蕭老爺子都是點評過的。

蕭老爺子一聽，便意味深長地看了蕭绮一眼。

“他們倆也同意？”

蕭绮：“爺爺，您這話什麽意思啊，有利可圖，為什麽不同意？”

只是這話剛問完，蕭绮明白了：“您該不是以為我和程堯東有什麽吧，他現在正在追求我手下一個設計師，也是姜禹一直在提拔的人才，跟我可沒關系。您看，其實他們看人看事的眼光還是很一致的，要不然也不會都看中我接下來要搞得事業呀。”

蕭绮兜了個圈子，自認為已經把關系說清楚了。

蕭老爺子聽了，只說了句：“路遙知馬力，你自己把握好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