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早上姜禹抛下那個問題就起床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在乎蕭绮的答案，還是自己早有了答案，就只是那麽一問。
蕭绮有一瞬間的莫名其妙, 但也沒往心裏去, 所有男人的小情緒都會被她理解為周期性的大姨夫。
蕭绮轉頭投入到工作裏, 雖然輿論風波結束了，但這件事換個角度看也并非只有壞處，它就像是一面鏡子, 照到了許多她以前忽略的問題。
所以她到辦公室沒多久，就叫汪嘉單獨談話。
汪嘉一開始還以為是談工作, 沒想到蕭绮直接點了幾個投資人的名字出來, 然後說：“這是我個人認為比較考慮的資方, 第一步我可以幫你連線，但後面能否長期拿下投資，将工作室做起來，還要靠你自己的實力。說白了，資本都是講利益的, 什麽人情啊面子啊都沒用, 只要你能讓對方賺到錢，對方就會投。”
見蕭绮這麽直接, 汪嘉索性也交了底：“其實就算沒有Jeff那件事，我原本也是打算今年之內離開的。資方我也接觸了個，都在談。”
蕭绮點頭：“如果需要我幫你過目，随時跟我聊，不管你最終選擇哪一個, 未來的壓力都不會小, 要有個心理準備, 也要記住我的前車之鑒。”
汪嘉深吸一口氣，隔了幾秒說道：“謝謝你，學姐。”
蕭绮笑了：“好久沒聽你這麽叫我了。”
汪嘉低下頭，說：“我原來還以為……”
只是這話說了半句又頓住。
蕭绮看着她，替她說完：“你以為我會挽留你，說服你？我不會。”
汪嘉又看向她。
只聽蕭绮說：“我承認，我動過這個念頭，而且有一半原因是出于我的私心，我需要身邊有可以信賴的朋友來幫我。但留在這裏是否是最适合你的路呢，不好說。之昀對你來說是個舒适圈，你要走，一定下了很大決心，這很不容易，而且這個決定越晚做，就越吃虧，時間不等人，既然現在有好的機會，那就抓住它。”
換個角度看，之昀也是個非之地，別說汪嘉了，連蕭绮自己都不知道哪天就會離開，她原本是想帶汪嘉一起走，直到經歷這次風波她才忽然醒悟，她認為的對朋友最好的選擇卻未必是汪嘉自己認為的，汪嘉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她不好幹涉，而且無論成敗，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選擇買單。
過去的她，有些自以為是了。
汪嘉露出真誠的笑容：“不管以後走到哪裏，你都是我學姐，我最好的朋友。”
蕭绮：“那是當然。”
兩人相視一笑。
不會兒，汪嘉又道出自己的擔心：“這次的事雖然平息了，但我心裏一直有點不安。”
蕭绮問：“為什麽？”
汪嘉想了想，說：“我知道這和姜家內鬥有關，但Jeff背後的人，我總覺得和苗新宇的背後不是同一個……這只是我的一種感覺，我也沒有證據。”
蕭绮本沒有去深究這件事，因為在她看來，Jeff就是個小角色，一個Nobody，不需要為這種人費神。
但汪嘉是比較了解Jeff的，她應該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東西，經她這麽一提醒，蕭绮也隐隐覺出怪異。
這次事發突然，海邊度假是臨時決定的，姜禹跟到海邊，連她都沒有提前得知，就算這次爆料是Jeff提供的素材，也是臨時抓拍。
可他抓拍了交給誰呢，姜朔的人？
那也就是說，Jeff在這之前就和姜朔的人搭上線了？
若說姜朔要利用輿論對付姜禹，千挑萬選也不該選擇尚坤的設計師啊，姜朔都在之昀安插了那麽多“小鬼”了，選誰不行，何必舍近求遠？
還是說，Jeff是因為和苗新宇住在同一棟別墅裏，兩人“一見如故”，于是一拍即合，Jeff就将抓拍到的消息提供給苗新宇？
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只是很低。
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賊，都不是随便跟人交心的，怎麽可能突然聯手。
再說，Jeff背後的金主是誰，到現在也沒确定。
蕭绮問：“他後來聯系過你麽？”
汪嘉說：“聯系了，但我沒理他，他還跟我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叫我跟他出去單幹。”
蕭绮卻表示懷疑：“鬧出這麽大風波，他背後的人還是堅持要投資？就不怕之昀事後追究。”
汪嘉：“這我就不知道了。”
蕭绮搖頭笑了：“走着瞧吧，依我估計，他的美夢很快就要落空了。”
一顆棋子而已，用完就會扔掉，誰還會留着當紀念？
不過那已經和她們無關了。
汪嘉應了聲，随即又問：“那你……我是想說，這次的事，我聽說上面……”
蕭绮明白她的意思：“最多一年，我也會離開。”
汪嘉問：“是因為網上那些……”
蕭绮：“當然不是。要不是我想這麽做，誰也改變不了。反過來也是一樣，若是我要強行留下，那些人也阻止不了。其實程堯東的出現只是一個契機，就算沒有他，也會有別人，事情最終的結果是不會改變的。”
……
事實上，就在蕭绮當面警告過姜朔之後，姜維明和兩個兒子也一起聊過，當然聊得并不愉快。
姜朔少不了一通陰陽怪氣，就問蕭绮算不算姜家人，是不是他大嫂，以後她說話，他要不要聽，怎麽聽。
接着姜朔又問，放在別的公司，一個設計總監也沒那麽大權限吧，要開除怎麽還開不掉了，這還只是前妻，如果不是，那豈不是整家公司都要送給她了？
這話聽着有點小家子氣，也不像是姜朔的臺詞，但這話他表達的可不止是表面的意思，同樣姜維明和姜禹聽的也不會是表面。
言下之意，無外乎是指摘姜禹的“無能”。
按照正常炒作，姜禹為了自證，必然會拿出權威，在家裏也不會跟姜朔的“胡言亂語”計較，反正他從小就是這樣。
可這一次，姜禹卻這樣道：“存在必有道理。公事上，蕭绮各方面的能力和條件都已經到達最佳狀态，設計總監這個位子沒有人能取代她，起碼現在沒有。”
姜朔冷嘲：“大哥這麽強的心理素質啊，看來輿論對你一點壓力都沒有。”
姜禹：“壓力歸壓力，平衡歸平衡，我總不能因為外人的風言風語，就打破公司的內部和諧，之昀不是為了輿論而生的。”
姜朔正要反擊，姜禹掃來一眼，又道：“就說設計部面臨的問題和困境好了，有她坐鎮，就能穩住。不說我們之間的關系，就說公事，老板選主管，這就是最适合的人才。除了她，還有誰能做到，你又要舉薦人才麽？”
這還是頭一次姜禹這麽明确的怼姜朔，雖然他的語氣很平淡，态度也是不溫不火的，讓人沒有感受到任何怒意，只是多了幾份壓迫感。
但即便如此，也讓姜維明和姜朔感到驚訝。
眼瞅着兩個兒子要吵起來了，姜維明便各自指責了一句，當面算是一碗水端平了。
姜禹垂下眼，依然是剛才的表情，他心裏清楚，面子上就是各打五十大板，看似不偏不倚，實際上，姜朔私底下得到的安撫會更多。
他并不計較，何況早就過了計較的年紀，對于“偏心”二字也已經習慣了。
事後，姜維明單獨找姜禹談過幾句。
站在利益角度，姜維明不會說蕭绮一個字，尤其當姜維明得知，因為蕭家和程家的合作展開，蕭绮和程堯東也走得很近，未來還會一起合作之後。
姜維明十分“關心”此事，也提到讓姜禹抓點緊，只是保持現在的關系可能還不夠，還是婚姻更為穩固，或者兩人能有個孩子，那也是兩家的紐帶。
姜禹将姜維明的“私心”看在眼裏，并未點出，只說了句：“我知道該怎麽做。”
姜家的小插曲，後來姜禹也只是跟蕭绮提了一嘴，并未透露細節，可即便如此，蕭绮也猜得到劇情走向，她過去也見識了不少。
蕭绮只問：“就這麽一直由着他，不給他點教訓？”
姜禹說：“沒有人會一帆風順，一直走好運，也沒有人會一直享受溺愛，而不遭到反噬，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蕭绮疑惑地看着他：“你是在預言，還是在暗示？”
姜禹笑道：“都不是，我只是在說規律罷了。”
蕭绮又問：“如果有一天這件事真的發生了，你會怎麽做？”
姜禹說：“什麽都不做，就看着它發生。”
……
之後數日，一切回歸正軌，好像什麽都沒有改變。
設計部再沒有人提起輿論風波，仿佛集體失憶一般，苗新宇也消停下來。
尚坤那邊傳來過一次消息，說Jeff被開除了，開始內部公告，現在行內的人事都收到風了，雖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卻也都知道之昀陷入輿論風波與他有關，這下圈內其他公司都不會再聘用他，原因很簡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蕭绮很快就恢複到輿論之前的生活節奏，上班下班，累了就去會所放松，有時候會和程堯東見面聊新公司成立的事。
說是新公司，其實初期規模也就是一個工作室那麽大，蕭绮經歷過一次失敗，便在創業這件事情上保守了許多，認為錢應該花在刀刃兒上，沒必要一開張就鋪多大陣仗，最好還是走悶聲辦事的路線，潛心研究品牌和設計。
這件事蕭绮也和姜禹聊過，新品牌剛推出，還無根無基，也沒有用戶基礎，所以一開始可以以工作室和之昀聯名的合作方式。試水推出一系列單品，這在時尚圈也很常見。
至于明星推廣這塊，蕭绮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許焉。
蕭歆得知後，意外的竟然沒有讨價還價，還很痛快地答應了。
蕭歆還說，上一次許焉雖然敗給邵曉菲的“手段”，但那一仗輸得不冤，後來許焉內部調查過，将不幹淨的全都清理了，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
再說這次蕭绮的新品牌，也有程家的投資，蕭歆于情于理都得支持一下。
新品牌前期推進還算順利，就算有什麽小的磕磕絆絆，也都有程堯東來料理，蕭绮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可不像上一次，她忙前忙後，凡事親力親為，最終還落得失敗收場。
有些道理她是明白得，有時候就是心态問題，你越是緊張，就越容易搞砸，抱的希望越大，換回來的失望就越大，反而是不在意了，還可能有意外的驚喜。
又過了一段時間，之昀的各項合作均穩步推進，和那迪斯的聯名款已經開始預售，汪嘉也功成身退，準備離職。青春線迎來了第一波宣傳，任熙熙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裏。包括苗新宇負責的和邵曉菲的系列單品，也準備陸續投入到她接下來要出席的活動中。
蕭绮忙完了一輪，給自己放了一天假。
正好幾個海歸回來的高中同學約着聚會，大家雖然多年未見，但社交圈一直互有聯系，蕭绮那時候和他們關系就不錯，正好趁着假期去玩一天。
地點也不遠，其中一位同學在回國前就投了一個郊區的度假村，正好請大家一起小聚。
蕭绮只帶了簡單的行李，欣然前往。
脫掉職場戰袍之後，她連妝都懶得化了，索性就素着臉，反正也沒打算跟老同學發展一夜情。
誰知等到了地方，蕭绮才聽其中一個女同學問她，還記不記得原來學生會有個轉校生，還是蕭绮介紹進去的，但在高三畢業前就走了。
蕭绮怎麽會忘，但她表面上只說：“誰？哦，我好像有點印象，姓陳對麽？”
女同學笑道：“是啊，就是他。對了，今天他也會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