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巡視

宋若在她唇上輕輕一點。

強烈的危機感與粉身碎骨感驀然充斥在李言兮身體裏,身體內流竄着幾乎要把她撕成兩半的疼痛。

她猛地将宋若推開。

宋若怔在原地,垂眸看她,看着竟有幾分委屈,就像一只拉聳着耳朵的狼。

身體裏的疼痛平息了,李言兮本欲解釋些什麽,想了想,最終卻道:“纨绔子弟遇上的可不都是溫和的姑娘,你去調戲他人,定會遇上這種姑娘。”

現在這條狼不僅委屈還很疑惑。

宋若在她面前坐下,将額間的面具往下滑,“皇兄禁了我半年的足。”

“我要趁機去三十六城看一看。”

秋風刮過,栽在石桌旁邊的桂樹掉了一片葉子,落在宋若肩頭。

院子裏蟲鳴微弱了一瞬,李言兮看着她,溫聲道:“要去多久?”

宋若道:“若是快的話,能趕得回來過年。”

李言兮垂下眼,撐着石桌将她肩上的葉片拂下。

半響,才道:“那若是慢呢?”

“若是慢的話,明年二月回京。”

李言兮瞧着她:“何時去?”

宋若應道:“明日清晨,白龍寺。”

這時,春桃站在廊口,手中捧着一壺桃花釀,小聲往這邊喊了一嗓子:“要酒嗎?”

李言兮抿了抿唇,“不用了,長公主這就會走。”

宋若垂眼:“我想多待一會。”

李言兮起身趕客:“夜深了,長公主還是走吧。”

宋若定定看了她半響,“你在生氣嗎?”

李言兮一頓,說不出什麽話來。

她好像已經習慣宋若站在她身邊了。

她應該同宋若說早點回來,一路平安,可是她好像有點控制不了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緒。

宋若去巡視三十六城是上輩子沒有發生過的事,一切都是預知。

亡國那日,三十六城的首領都是敵國的人,沒有十幾年的潛伏是不可能有如此缜密的細作網的。

她總覺得宋若此行,怕是兇多吉少。

雖說最遲是在二月回來,可若是再遲一點呢。

若是她在十七歲生辰那天,待在了三十六城之一,重蹈了上輩子的覆轍,被毒傻怎麽辦?

一切的擔心都是無端猜測,可偏偏卻讓她惶惶不安。

明明自小到大在所有人面前她都是最懂事的,溫婉有禮,可是一遇上宋若,她就會任性。

宋若走後,李言兮在石桌旁坐了許久,久到傘燈裏面的燭火快燃盡了。

想清楚後這才猝然起身。

她喚來春桃:“今日父親去了哪邊?”

春桃答道:“小姐,聽底下丫鬟說是去了蓉煙那。”

李言兮往院門那看了一眼,“我們去牡丹閣。”

春桃跑去內室拿來了綽子,給她披上:“小姐,最近夜裏風大,恐會着涼。”

兩人走到了牡丹閣門前,兩位小厮昏昏欲睡,驚醒後慌忙行李:“參見二小姐。”

春桃橫道:“讓開,小姐有急事要見十夫人。你們又不是不知我們小姐同十夫人要好。”

兩個小厮見着這架勢,猶豫片刻,還是放他們進去了。

牡丹閣內的燭火已經熄了,李言兮讓春桃在前院候着。

下等丫鬟有專門睡覺的地方,只有貼身丫鬟才同主子住在院子裏。

牡丹閣很黑,只有藉着月光才能看清院裏的路。

她順着石子路找到了內室,一聲sheng吟從中傳來,将李言兮驚在原地。

女子的chuan息聲交纏在一起,dong情又暧昧。

一聲又一聲傳進李言兮的耳中,讓她僵硬在原地。

在原地吹了一會冷風後,李言兮僵硬地轉身,卻因恍神不慎踢到了路旁的空花瓶,發出一聲響。

屋裏的喘息聲忽然停了。

燭火亮起,門被推開,離嫣虛虛披着一件綽子,站在門口,看着她。

見到離嫣的那一刻,李言兮所有不自在散開,迅速斂好情緒。

“大半夜的你來我的院子做什麽?”離嫣的眼角還帶着媚意。

李言兮溫聲開口:“有事相求。”

牡丹站在了離嫣身旁,替她攏了攏綽子。

離嫣撩了一下眼皮,有些意外地望着她,“也好,這樣就兩不相欠了。”

“說吧,什麽忙讓你半夜來這。”

李言兮道:“麻煩讓父親罰我去白龍寺抄經。”

不知道牡丹做了什麽,離嫣紅着臉,側頭訓了她一句:“我剁了你的爪子。”

又轉頭看向李言兮,聲音嬌媚:“何時?”

李言兮溫和一笑:“明早。”

牡丹閣出事了,李承铉攏好衣裳匆匆趕了過來,推門而入的時候,見到滿地的鮮血。

他沉着臉,後面跟着一衆小厮,“怎麽回事!”

離嫣坐在地上抽泣,手上劃出了一道傷痕,牡丹渾身是血,一旁站着拿着碎瓷片的李言兮。

春桃哭着抱着李言兮,喊道:“老爺,小姐她被好像中邪了,拿着瓷片紮人。”

李承铉讓兩位小厮上前桎梏住了李言兮,取走了她手中的瓷片。

又急着上前攙扶住離嫣,關心地看了看她的傷,“快傳太醫!”

接着沉聲朝春桃呵斥:“中邪了?中什麽邪了?”

小厮将李言兮打暈,春桃哭着道:“奴婢也不知,就忽然魇住了。”

太醫将離嫣包紮好後,離嫣哭着靠在李承铉肩上,“老爺,我沒事,不要擔心我,只是兮兒染上祟氣,要及時祛邪才行,聽說西郊有個白龍寺,裏面的法僧最擅長這個。”

第二日,李承铉冷眼看着李言兮上了馬車。

“要是沒完全祛了邪氣,就別回來了。”

這正合她的意,李言兮行了個禮就上了馬車。

半個時辰後她和春桃來到了白龍寺,此時晨光熹微,寺前種的應季的花開得很盛。

蔥蘭清新,淩霄豔麗,沿路的桃樹結出了小果子。

馬車走後,李言兮帶着春桃上前敲響了寺廟的門,一個小和尚探出頭來。

他曾見過李言兮,在為密司局選新人時,于是便道:“小施主來這麽早所謂何事?”

李言兮将春桃推到他面前,“這是我家小姐,她中了邪,想在貴寺沾沾佛光,去祟氣,行囊包袱已經帶好了,可能得在貴寺住上一段時間。”

小和尚将寺門打開,“我這就帶你們去找方丈。”

幾人沿着寺廟內的石板路最終來到佛堂裏,裏面有許多人在念經打坐。

春桃同他們說要住下來祛邪,被領去廂房時時,李言兮便留下,同方丈說話。

她彎了彎唇,溫和道:“敢問方丈,殿下今日何時出發,何時來這?”

許是上次見過,方丈對她沒有防備,便說道:“施主來得不巧,殿下在兩刻鐘前已經出發了。”

李言兮一愣,迅即跑到寺門口,可惜現在馬車已經下了山,山上沒有馬車,她要追的話就要徒步下山。

她回到寺內,在佛堂找到方丈,致歉着打斷了衆多小和尚念經,詢問道:“那方丈可知他們去了何方,走的什麽方向?”

方丈摸了摸胡須,搖頭道:“這貧道就不知了。”

李言兮走到了寺門口,出神地望着山下的紫禁城,不過剛剛天亮,京城很安靜。

少頃,輕彎了一下唇笑了。

若是昨夜她同宋若說清楚,哪怕說一句會過來送她,也不會與她錯過。

若是她考慮得再周全一點,再早些出發,便也不會同宋若錯過。

現在她只能守在白龍寺,為宋若祈福,求她此行平安。

……再見面就要等到來年開春了。

委屈感和沮喪感席卷李言兮心頭,她蹲在一棵桃樹下。

白龍山滿山桃花不見蹤跡,只留有一片半青半紅的桃子。

她有點想哭。

天色已經完全亮了,有人驀然出現在她身前,投下一片陰影。

她面前是一雙黑靴,她順着黑靴黑袍向上看,對上銀質面具下面的那雙漆黑的眸子。

來人含着笑,似有調侃:“怎麽蹲在這?”

她朝李言兮伸出手:“這是新摘的桃子,給你,可新鮮了。”

李言兮起身接過桃子,一把抱住了她,悶聲道:“不是說你已經走了嗎?”

宋若将她摟在懷裏:“昨日我同你說了地點,我怕你會過來送我,便讓他們先走,我随後再到。”

李言兮在宋若懷裏靠了一會,這才擡眼,溫着聲道:“我不是來送你出發的。”

宋若瞧着她,發出一聲鼻音:“嗯?”

淺眸內有笑意蕩開,看得宋若失了神。

她道:“我是來同你一起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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