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賠本
蘇順從開始上節目那日起，蘇勝就一直跟着，他坐在後臺控制室裏，目不轉睛的盯着大熒幕電視機，生怕他弟在臺前出岔子。
蘇勝如此的擔心，也不是沒有理由。就是因為他太過想要補償蘇順，才會放任蘇順在公司裏到處傳播他們倆是戀人的“醜聞”。
而如今這樁醜聞已不僅僅是公司員工的飯後閑談，還是震驚了整個娛樂圈以及飯圈的存在。蘇勝随意打開一條娛樂新聞軟件都可以看到關于他們倆的詞條，而輿論更是不會放過蘇順這等紅人，大風向都指說蘇順為了資源自甘堕落，成為了資本的玩物。
而蘇勝作為隐于幕後的“資本”，更是被不知情的網友腦補成中年發福、大腹便便的地中海油膩男。
對于這等無稽之談，蘇勝起先并不在意，他根本不在乎網友們如何評價他，他一門心思都撲在了事業上。
可輿論一旦張開血口，就一定要擒住人們皮肉，痛飲他們骨髓，留下一地鮮血淋漓。看客們一邊心疼着他們想象中的“受害者”蘇順，一邊抵制着丹凰影業的出品片，這使得蘇勝的公司一直在做賠本買賣。
看着日漸下降的公司效益，蘇勝開始着急起來，若是時間能夠倒流，他死也不會放縱蘇順的口無遮攔。
但事已至此，蘇勝誰也不怪，他只希望蘇順能夠有點兒眼力見，不再将事情推向更無法挽回的地步。
好在蘇順自己也很有分寸，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一句也沒有，連續錄制一個月以後，蘇順定下了與自己搭戲的小徒弟。
後來，不記得是什麽時候，蘇順的身邊就常常有了這個對于蘇勝來說陌生的身影，他們形影不離的程度讓蘇勝都有些不得勁兒，好像讓他有種自己被取代的感覺。
但蘇勝強行壓制了心底的不适感，他在心底勸說自己，這種不适來源于他和蘇順有了過分親密的行為，而行為會擾亂大腦的判斷，會将他對弟弟的寵愛錯認為類似愛情的情感。
他只是需要時間，時間會抹平這種幻覺。
再後來，蘇順和他的小徒弟順利的完成了耽改劇，并且大獲臺下觀衆好評，他們拿下第一名，在璀璨的燈光下高舉着屬于勝利者的獎杯，相擁歡笑。
在幕後看着這一切的蘇勝心底有股莫名的酸意，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也不知從何而來，就好像泡在了醋海裏讓他找不着北。
但他很快就明白過來。
節目錄制完畢，蘇順帶領着自己的小徒弟回到幕後，一見到他哥就奔上前來了個大大的擁抱，蘇勝的下巴放在蘇順的肩膀，他陪着蘇順笑，但眼睛卻直勾勾盯在一米之外的男孩臉上。
他一向善于察言觀色，他敢肯定，男孩臉上轉瞬即逝的失落表情是真的，就在看到蘇順對他如此親密的那一刻。
“小軒演的真的很棒，他是天生的演員。”蘇順與蘇勝分開，拉過男孩，向蘇勝介紹。
就像無數個蘇勝對外介紹蘇順時那樣的驕傲。
蘇勝強迫自己笑了笑，上前主動伸出手向小軒示好，“你好，你應該認識我，我是你林老師的哥哥，也是丹凰董事長。”
其實蘇勝早就知道小軒的身份，那天他從小泉手中接過的蒸蒸傳媒資料上，就已經向他舉薦過。
這個叫做夏軒的男孩兒，是蒸蒸傳媒董事長家的獨子，他父親本意是讓他好好學習金融繼承家業，可這小公子脾氣太倔，執意要淌進娛樂圈的水，并點名要進入丹凰發展，這才讓他父親拉下一張老臉讨好蘇勝，蘇勝也便賣給他一個面子，滿足了他兒子的願望。
并且為了兩家公司的友好相處，蘇勝甚至對所有人隐瞞了夏軒的真實身份，暗箱操作的将他安排給如今正炙手可熱的蘇順來帶。
蘇勝摳破腦袋也不會料到，一個無意識的合作，竟是給自己招來了一個年輕又漂亮，說不準會是他未來“弟媳”的人。
夏軒回握住蘇勝的手，一張幹淨清秀的臉蛋上笑起來，迷的屋內正在工作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頭工作，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哇，快看，是夏軒！”
“好好看，跟小林總不相上下哎！”
“我還是更喜歡小林總。”
“不過他真的也不差耶！”
“……”
蘇勝耳朵尖，聽到背後竊竊私語的聲音，抽搐了下嘴角，“你們不想早點下班了嗎？”
聽到董事長嚴肅的問詢，大夥兒這才四散開來，重新忙起了自己的活兒。
“勝哥，小軒說要去慶祝一下，你跟我們一起吧。”蘇順正興奮，熾熱的頭腦讓他無意識的忽略了蘇勝臉上不易察覺的不悅。
“不了。”蘇勝擺手拒絕，指了指隔壁的後期工作室，“這兩天節目熱度正高，要多趕工些番外來，我要監察他們的剪輯工作。”
蘇順聽他這麽說，不滿的嘟起嘴，他還以為他哥工作狂的性子又上來了。
“晚一天有什麽關系？這麽重要的日子你不陪我怎麽行？”
蘇勝還想拒絕，只是話還沒說出口，旁邊的夏軒就先勸起了蘇順。
“小林老師，勝哥不方便的話你就不要為難他了，再者觀衆的熱度你也明白，晚一分鐘都會有掉粉的危險。咱們就聽勝哥的吧。”
好家夥，夏軒這孩子還真夠聰明伶俐，蘇勝臉上的肌肉抽了抽，随即他不想讓蘇順察覺到自己快要寫在臉上的酸字，他在蘇順繼續挽留前大步離開，去往了後期工作室。
看着蘇勝消失在門後的背影，蘇順疑惑的撓了撓頭，他哥今兒怎麽了？
他想跟上去問個究竟，但還沒邁出步子就被夏軒拉住了胳膊，“小林老師，其他的學員都在等着我們了，別耽誤時間了比較好。”
蘇順無奈，嘆口氣道：“算了，走吧。”
他低頭理了下衣角，才發覺自己的手臂不知什麽時候被夏軒挽住，他瞬間像是被電擊了一般，一下抽出胳膊，退出老遠。
“怎麽了？”夏軒歪頭，當看到蘇順警惕的眼神後，他水靈靈的大眼睛溢滿了委屈。
“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歡和別人這麽親近。”蘇順見他小狗般的模樣，尴尬的解釋道。
“可你剛才和你哥哥還貼在了一起，不是嗎？”
“他啊……”
蘇順拖長了尾音，黑黝黝的眼珠子望了望天花板，好像在回憶某個人的臉，當他回望向夏軒時，滿眼都是寵愛，“那當然，只有他，無可取代。”
夏軒的眼神一瞬間暗淡下來，他知道，蘇順眼裏看到的，不是他。
蘇勝坐在剪輯師後面，木納着一雙眼緊緊盯着屏幕上被拼湊出親熱的二人。
“……董事長，這麽剪……您看可以嗎？”剪輯師一頭汗水，斜眼小心看了看蘇勝的冰山臉。
屏幕上的兩個年輕人姿色不相上下，他們笑靥如花，般配極了。怪不得觀衆們都磕他們倆人的cp，确實賞心悅目。
蘇勝的眼睛簡直不能從蘇順的臉上移開，但別說這種感覺就是愛情，他蘇勝不會認可。
“就這麽剪。”蘇勝點了下頭，如今公司的效益因為蘇順和他的緋聞急轉直下，說難聽點，蘇順就是塊燙手山芋，要想回轉，只有剝離開來。
蘇勝下定了決心，他要公司，倒不是蘇順與其比起來不重要。相反，就是因為蘇順太重要，公司才不能倒。
他絕不允許蘇順變回那個沒權沒勢的十八線，絕不允許蘇順随随便便就能被阿貓阿狗觊觎着潛規則。
為此，他蘇勝就算是再讓蘇順失望一次又如何，他不怕蘇順鬧，他只怕他保不住蘇順來之不易的一切。
看到屏幕上剪輯的成片，蘇勝心底憋屈的要死，他握着紙杯的手抑制不住的加重了力度，直到滾燙的開水順着杯沿流下，燙紅了皮膚。
“哎呀！董事長！你幹嘛啊？”小泉眼尖，立刻從蘇勝手中奪過水杯，又抽出幾張紙遞給他手邊，“您需要休息，這裏留我在就好了。”
小泉見蘇勝的眼直愣愣的盯着剪輯屏，連燙紅的手都沒在意，還以為他只是太過勞累，恍惚了神志。他殊不知蘇勝的心思根本一刻都沒呆在節目內容上。
蘇勝接過了小泉遞來的手紙，擦幹了手背上的水，才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子，有氣無力道：“今天是挺累的，讓大夥兒下班吧，明天都早點來公司，成片越早發出去越好。”
就讓蘇順和夏軒的cp感發酵，讓無數雙眼轉移，給他蘇勝留一絲喘口氣的機會。
蘇順覺得沒有蘇勝在身邊，無論是多歡樂的氛圍，他也感受不到真正的快樂。
吃完宵夜，一群小輩酒勁兒上頭，又商量着下一場。蘇順覺得陪也陪夠了，便站起身準備離席。
夏軒見狀，哪裏舍得讓他走，立馬站起身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道：“小林老師，以後我就要出道拍戲了，下一次再見你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今晚你就陪我通宵玩一次吧。”
蘇順看了眼這個只有二十出頭的孩子，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他又對上夏軒的眼睛，這一次，他看清楚了，那是渴求。
恍惚間蘇順好像看到了自己三年前一見到蘇勝就糾纏不清的眼底。
就是他自己有過，才瞬間明白過來，夏軒，對他的感情不單純。
霎時間，逃離的心思沾滿了他整個心房。
“對不起啊小軒，我熬不了夜的，到現在已經是我的極限了。”他故意漏出疲憊的姿态，希望可以演過夏軒的眼睛。
夏軒不傻，他早已捕捉到蘇順只有一瞬的驚慌失措。但好在他沒有為難，“那我送你回家。”
夏軒在蘇順前面拿過他的外套和車鑰匙，就邁出腳，根本不給蘇順拒絕的空隙。
蘇順慌張的跟在夏軒身後，趕了幾大步才追上他，扯過他手上的衣服，“別啊，別耽誤你玩，我叫代駕就好了。”
蘇順見夏軒停住腳步，松了口氣，去他面前拿鑰匙才發現對方竟然已經淚流滿面。
“……”蘇順無語，手上停住了動作，一時間周邊的空氣都凝固。
“小林老師……你知道你選擇我的時候，我有多開心嗎？”
“……”蘇順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有無言。
“可能你覺得我卑鄙，但我還是想讓你知道，我很喜歡你，我一直把你當作目标，我放棄家業，進入娛樂圈，進入丹凰的節目，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這不是愛，只是崇拜，你還小，混淆了很正常……”
“這就是！”夏軒大聲打斷了蘇順的解釋，他從小嬌生慣養，他認定什麽就是什麽。
那邊一桌子的學員被他們的動靜吸引，紛紛看了過來，蘇順怕小事鬧大，一把抓着夏軒的胳膊走出飯館。
“今晚我沒有喝酒。”夏軒站在車前，一臉堅定的看着蘇順醉紅的臉。
“這也是為了送我回家的故意為之？”蘇順一手撐在車前，一臉無奈的看着倔犟的夏軒。
“是。”對方即答，倒是一點也不掩飾。
蘇順覺得一瞬間暴躁的情緒高漲，他提高了分貝對夏軒堅決道：“你再如何處心積慮，也沒用，知道嗎？沒用！”
夏軒見他惱怒的樣子，倒也不生氣，反而冷笑起來，“是因為蘇勝，對嗎？”
蘇順對于他哥的愛意太過明顯，對于別人的示愛又太過排斥，但那又如何？火焰從心田湧上眼底，燃燒在鏡片後。
“是，我和蘇勝兩情相悅，早就上過床了。我說的夠明白了嗎？”
“但他從未公開你。”
冰涼的幾個字如同一桶冷水從天靈蓋澆下來，熄滅了蘇順氣焰嚣張的火。
蘇順垂下頭去看腳尖，他咬着牙抿着嘴，額頭上盡是汗水，良久後他拿手掌磨蹭自己的臉頰，掩飾住內心的不确定。
“他會公開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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