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清透

奶奶再回來時,搬了兩把椅子,宋子樾趕緊上前雙手接過椅子。

夏七七說要去切個冰鎮大西瓜給大家分享,就留下宋子樾一個人陪着一群老奶奶。

夏七七奶奶問宋子樾叫什麽,來自哪裏。

宋子樾想了幾秒,認真回答道:“您可以叫我子樾,爸爸是山東青島人,媽媽是上海人。”

他刻意把姓隐去了,就是怕引起奶奶的懷疑,因為弟弟就是這麽懷疑起來的。

奶奶忍不住誇他:“你長得好,身上還有股貴氣。”

他回誇:“奶奶,您帶的孫子孫女也很棒,性格三觀都很好,成績也優秀,可見您很了不起。”

奶奶推了推鼻梁的老花鏡,放下手中的針線,笑着說:“還是靠他們自己,尤其是七七,她雖然有點倔,但特別懂事,她父母去世那年,所有事情都是她學着大人去操辦的,而且她弟弟要是沒有她在後面鞭策的話也走不到今天。”

當年,父親去世,爺爺奶奶年紀大,傷心過度,母親更甚,一蹶不振,弟弟還頑皮,她就當起了大人,父親的賠償,父親、母親和爺爺的喪葬,親戚的圍攻,他人的眼光,所有事情都是她去解決的。

奶奶繼續嘆氣道:“這孩子我都覺得這個家對不起她。”

奶奶眼角有些紅潤,但覺得這話不應該與他說,便立馬收回了這種悲傷的情緒。

其餘幾個老奶奶知道他們在聊夏七七,就七嘴八舌地談論起夏七七嫁人的事情,說誰誰好。

奶奶低頭一笑,沒理會她們的話。

宋子樾疑惑:“她們說的什麽?”

“她們說誰誰家的男孩好,但是我覺得她們說得沒有一個配得上我孫女。”奶奶說這話時,跟夏七七那個小傲嬌的樣子像極了,奶奶又看着宋子樾,“我倒希望她找她的大學同學,聊得來。”

這時夏七七端着一大盆切好的西瓜過來,手裏還提着半個西瓜,她把西瓜分給了在場的所有人,就連路過的扛着鋤頭,剛在田裏忙完,準備回家的男人,她也熱情地分給他們。

自己呢,就端着半個西瓜,坐在小凳子上,背靠着樹幹,開始用勺子舀西瓜。

像往常一樣,她先是舀了正中間那塊,但是這次她沒往自己嘴裏送,她伸給坐在對面的宋子樾,“這個部位應該是最甜的,給你!”

宋子樾笑着婉拒,“最甜的應該留給你自己!”

“那我就不客氣了!”她便端着西瓜吃了起來。

這裏的夏天,樹蔭底下是最好的乘涼之地,吹着自然的涼風,再吃上幾片冰鎮西瓜,和鄰居們唠唠家常,不用想那麽亂七八糟的事,這樣的時光,屬實難得。

夏七七一臉享受地舀着西瓜吃,都吃了快大半了,下巴下面都沾着西瓜水,但是她的樣子既滿足又快樂。

他很喜歡她快樂的樣子,忍不住記錄了好幾張她此刻的樣子。

拍完後,他從口袋裏抽出一張紙巾給她,眼睛裏全是寵溺,“要不要擦一擦,你吃得臉上到處都是。”

她接過紙巾,胡亂一擦,然而并未起到擦拭的作用。

他忍不住一笑,她這樣子跟個孩子一樣,特別好笑,“你中午還吃得下飯嘛?”

“上幾次廁所就吃得下。”

她的意思是,西瓜都是水,上幾次小便,肚子就空了。

奶奶在旁邊補充:“她每次都是端着個西瓜吃,吃起西瓜來沒人比得上她。”

吃完後,她起身,對宋子樾說:“宋子樾,你要跟我走還是留在這裏?”

宋子樾,原來姓“宋”。

宋子樾本來是想跟着夏七七一起去做涼皮的,但是被奶奶留下了。

奶奶問他:“你是不是來過這裏。”

宋子樾不好欺瞞老人,“是,以前來過一次。”

“那次見過七七?”

“對,那次她帶我拍了一些這裏的照片。”

這一切串起來,也就坐實了他就是那個不願留下姓名的好人了,“她高中的費用是你資助的吧,還有我們家那破樓,也是你跟他們去說情的吧。”

“是的!”他如實回答。

“七七知道嗎?”

“我沒和她說過,希望您也不要跟她說。”

“你是怕她有壓力是嗎?”奶奶很聰明,懂他們年輕人的心思,“我雖然老了,但眼睛亮着呢,你們肯定互相喜歡,那丫頭會想着把西瓜最好的一口給你,平常她弟弟還有曾林和陳露他們,想都別想,只有她去搶別人的份,還有你,眼睛一直在她身上。”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個錢我去拿了還給你。”奶奶起身想去屋內拿錢。

被宋子樾阻止了,“奶奶,不用了,換做誰我都會那樣做的,而且我做這些事情,只是單純地想幫助別人,沒想過要他們還,他們考上了理想的大學,就是最好的回饋。”

頓了會,他繼續說道:“而且我們正在談,我不想她因此有壓力,不想她時時刻刻想着我是幫助過她的人,而特殊對待我們這段關系,我就想和她平等、認真的在一起。”

奶奶懂他的意思,也覺得他這個人真誠善良,條理清晰。

奶奶甚是欣慰,孫女走出去了,遇到了更廣闊的世界。

吃過她做的涼皮,她邀請他去自己的閨房休息休息,他自然是沒有拒絕。

她的房間在二樓,二樓格局很簡單,兩個房間,一個大廳,她和弟弟住二樓,她的房間在右手邊,長方形的格局,有二十多個平米,兩個窗戶,南北通透。

北面是放了一張木質的床和一個複古的紅木衣櫃,南面窗戶底下放了一張書桌,鋪了一張綠色碎花桌布,桌子上東西不多,就一個花瓶插了幾朵花,一臺電腦,一個IPad,還有耳機線,桌子一邊放了個自制的木書架,書架上面擺滿了書本,工工整整的,另一邊則是一個畫板,地面是米色的瓷磚,在書桌和床中間,鋪了一張墊子,她常常躺在墊子上看書或者休息。

牆上挂了一個老式的挂鐘,四周則無規則地貼着一些油畫,像是自己所畫的。

整體來看,可用簡潔、幹淨、整齊來形容,有花有書有畫,原來也是一個很熱愛生活的文藝少女。

宋子樾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下她的房間,“你真的很熱愛生活,還有牆上的畫是你自己畫的嗎?”

“是,瞎畫的。”

她沒有系統學過畫畫,因為熱愛,接觸網絡世界後,就搜教程,再買來這些東西,自己學着畫,為了不浪費顏料,她沒有一張廢稿,都是一畫到底。

宋子樾仔細瞧了一下她畫的畫,色彩構圖都很豐富,“其實我覺得你很有這方面天賦,你這畫看着就很舒服,而且又沒有條條框框限制你的感覺。”

“我就是瞎畫的,消磨時間,有個情緒抒發的點。”

宋子樾又走到她的書架前,大致浏覽了一下,新書不多,都是翻閱數次而有點泛舊的書,國內外的書籍都有。

在正中間便于拿放的位置,他看到一個黑色牛皮紙封面的書本,可能是手記?

經過她的允許後,他打開看了看,原來是她用毛筆抄寫的詩經,很工整,字跡看着很舒服,他問:“書法你學過嗎?”

她搖頭,“沒有系統學過,高中有個老師會一點,跟他學了點,大學就跟姜萊學長學。”

“我外公是大學教授,他書法很厲害,可惜他前兩年過世了,不然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帶你跟他學。”

宋子樾對書法興趣不大,雖然也學了,但沒有堅持下來,他比較好動,偏向體育類的興趣愛好,攝影也喜歡。

“我很少對外說我喜歡畫畫和寫毛筆字。”

“為什麽?”

她自嘲道:“窮人能解決溫飽就不錯,還談什麽愛好,更何況我的這些愛好都是自己瞎琢磨,拿不出手。”

“就像你說的,愛好只是抒發情感,每個人都可以擁有,而且水平也不一定要多高,況且你都沒有人教你,瞎琢磨都能到這程度,我是真心佩服。”

“還是你會說話!”她把桌子底下的椅子搬了出來,示意他坐下。

然後她下樓,去冰箱裏取了兩根她自制的水蜜桃冰棍,給了他一根,她自己則盤腿坐在墊子上,非常自在享受地舔着冰棍。

他看着她的樣子,在她身上可以看到樂觀天真,眼裏又有股堅毅,除此之外她身上還有一種與衆不同的氣質,要如何解釋這種氣質,大概就是明媚的長相,清透的心靈。

他說:“你要是有我一半的出身,哪怕有我十分之一的出身,你都有可能比現在更好,可能那個時候你都看不上我。”

她笑了笑,用紙巾擦了擦唇周的冰棍水,“有些東西就是天注定的。”

所以不去怨天尤人,萬千世界,比自己經歷慘的也不少。

吃完後,她側躺在墊子上,他則反跨坐在椅子上,雙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兩人互相看着。

她淡淡地說道:“如今我的窘迫、我的身世,我的一切你都了解得透透徹徹了。”

潛臺詞是你都沒怎麽提及過你的家庭、經歷那些。

關于自己的家庭背景,他不是不想說,因為她本來就介意家庭背景差異大這個事情,他就更不想讓她因此有壓力,便不怎麽向她提起自己的家庭,想讓她有一個漸進循環的了解過程。

她轉過身去,背向着他,冒出一句:“你和歐陽靜倒是說得挺多的哦,還半個老鄉呢。”

他解釋:“我爸是青島人,她也是,所以她才這麽說的吧!”

她“哦”了句,沒再說話。

“你不會吃醋了吧?”他反問:“那你還經常和姜萊一起玩呢,還老是一起吃飯,我從來沒跟歐陽靜單獨吃飯過!”

她轉過身來,用食指向他勾了勾,“你過來!”

他乖乖聽話走到墊子上,蹲下,湊到她面前,與之平視,一臉欠揍的樣子:“有何貴幹?”

“歐陽靜喜歡你,姜萊又不喜歡我,這能一樣嗎?”

“在我眼裏,只要有男的和你走得近,我就不舒服!”

夏七七雙手交叉,一副得意的樣子,“那我告訴你,我以前和曾林睡過同一張床。”

聽到這個,宋子樾臉色都變了,瞬間陰郁!

夏七七連忙解釋:“你別誤會啊,那是很小的時候的事情了。”

大概五六歲之前吧,而且是他們三人一起,記事之後,就沒有那樣的經歷了。

既然如此,宋子樾也不甘示弱,“那我小學的時候還和女同學一起牽過手呢!”

實際上是學校組織的春游活動,大家一起手牽手圍成一個圈做游戲。

夏七七故作生氣,捏着他的臉,咬着牙,“好家夥,你竟然敢和別人牽手。”

宋子樾就抓她肚子,讓她發癢發笑,她回擊,她弄不過他,就掐他,他也不可能去掐她。

他就一手護着她的後腦勺,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使之倒下,她倒下後,他橫跨在她身體上方,身體附在她身體的上方,身體間留有縫隙,沒有觸碰,他的雙手摁住了她的手腕,男生的力氣很大,哪怕只使了十分之一的力氣,她都無法動彈。

兩張臉距離極近,他細碎的劉海耷拉在眉宇間,用那深邃的明眸直盯着她,她瞬間就緋紅了臉,胸腔随着氣息不斷起伏,她根本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就把臉別到一邊,就連耳根子都紅了,嘴裏念叨:“你幹嘛呀?”

“還敢不敢呢?”他帶着挑訓的語氣。

“敢!”越挑訓她越來勁,身體抵抗不了,嘴上功夫不能輸。

這回答讓他意想不到,這姑娘要被征服,貌似有點難。

她也是篤定了他不會做出格的事情,所以才說“敢”的,就想氣氣他。

他幹脆親了一下她的臉,正準備放過她時,誰知她把頭微微擡起,直接對上他的唇。

這又另他大吃一驚,這一吻是她自己主動送上來的。

他不能慫,幹脆放開她的手,一只手護着她的後腦勺,另一只手的指尖穿過她的秀發,不斷輕揉,她則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兩人不斷親吻着。

唇齒間還夾雜着水蜜桃的清甜,甜蜜又叫人回味無窮。

幾分鐘後,他停下親吻,把臉別到她的耳旁,呼吸聲貌似比以往更加急促,他輕聲說道:“放過我吧,會有反應的!”

她自然秒懂,就放他走了。

其實兩人根本還沒有那個想法,哪怕現在喜歡對方都已經喜歡得不行,但是時機總是還未成熟。

他起身,回到桌前的椅子上,還在平複自己高漲的情緒。

幾分鐘後,他轉頭看向她,發現她側躺着,阖着雙眼,怕不是已經睡着了。

他無奈地笑了笑,“這就睡着了?”

誰知她聽到了,不動聲色地說:“我有點累了,很困,如果你想回客棧就回客棧吧,不想回的話,過來一起躺下睡覺也行,或者你自己随便看看玩玩,我沒有你不能看的,電腦密碼是你的姓的拼音,首字母大寫,Ipad 密碼是我的生日。

把他名字當電腦密碼,允許他觸碰自己的私人物品,他自是開心的,但是盡管如此他也沒有習慣去看任何人的這些私人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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