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晁新不喜歡低人一等,所以第三次在上面。
眼神是自上而下的,但她像歸順一樣伏跪在向挽上方,身體裏有她的手指。兩人的頭發都汗濕了,但晁新一點也不介意,細細密密地偏頭親吻向挽。
向挽的眼神不緊不慢,動作也是,但她的耳廓、雙頰都有少女的绮麗,像久違的上好的胭脂。
晁新覺得和向挽交換靈魂的時候,像是被娟秀的手腕引領着,在某個陰雨綿綿的竹屋,親手研磨脂粉的花汁,粘稠又濃密,帶着蠱惑一樣的清香。
動人的并不是研磨的過程,動人的是,心中描繪胭脂上臉時,身側佳人的風華。
而向挽也同樣喜歡這樣的體驗,晁新看出來了,因為她咬下唇時很輕,又很乖,像在羞澀,但她的攻勢從未退卻過一秒。
而且她很可愛,若是心中所想得了晁新的準許,她本能地便要道謝。
于是晁新蹭了蹭她的耳朵,笑着問她:“怎麽這麽有禮貌啊?”
“不應該麽?”向挽的清音弱弱的。
手指稍微一頂。
“如果要道謝,應該是我吧?你讓我這麽舒服。”沒有人知道晁新這時候的聲音有多迷人,尤其她還在摩挲向挽的下颌。
然後她靠近向挽的耳邊,低聲說:“真的很爽。”
這話很野,她不常說,但此刻她有點失控,眉頭蹙起來,呼吸镌刻進皮膚的起伏裏。
向挽也被這話打動,尾椎骨都發麻。
平躺在床上,她鑽進晁新的懷裏,仍舊心猿意馬。
她不應當是一個縱情的人,她曾說過,自己的一切都有尺度,但不代表她未曾壓抑過。
事實上,從來到這裏,她就一直在壓抑。
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做一個不出錯的人,或者說,出錯少的人,談何容易。
而她又選擇了一條讓自己放在顯微鏡前下的路,被審判、被嘲諷、被傷害、被在一遍又一遍的口誅筆伐中置之死地。
她沒有抱怨過,因為她很乖,她也沒有出格過,因為她很乖。
人生最大的非分之想,也不過就是忍無可忍時,輕輕印上了于舟的嘴角。
她不認為自己真正适應了這個社會,哪怕她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迎來了月事的潮汐,但那是身體。
在這一晚,她抛棄所有的禮數、教養,推翻十八年的根深蒂固,放肆地享受聲色與孟浪,她才終于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成為了現代人。
她很幸運,遇到了這麽合拍的一個人,她很喜歡晁新的身體,她的喘息聲也異常動聽,閉上眼,懷裏有她常年所用沐浴露的香氣,腦海裏卻是被吮吸後發亮的、發紅的頂端。
在掌控晁新的聲調和起伏時,她才發現,自己骨子裏确有父輩流淌下來的位極人臣的控制欲,只是它并不突兀,也不面目可憎,常常以幼蠶吞噬桑葉的姿态,細細密密地包裹住獵物。
晁新懶懶地擁着她,手勾着她的頭發,繞了幾個圈。
“感覺還好嗎?”嗓音沉着、啞着,但和接吻之後一樣,很在意向挽的感受。
向挽舉起手,看了看,聲音有點嬌了:“手疼。”
“疼?”
她把腦袋埋在晁新的臂彎:“晁老師總不自覺收攏雙腿,我的手掌被夾得很疼。”
“噢,”晁新應一聲,問,“那要把腿分開一點,對嗎?”
“嗯,下回莫再如此了。”向挽說。
有一點委屈。
于是晁新又被逗笑了,啄一口她的嘴唇,忍不住:“小貓,好乖。”
她覺得向挽像一只小貓,将人吃幹抹淨,還要禮貌性地舔舔爪子,然後縮進人的懷裏,輕輕嘤咛一聲。
“睡吧。”晁新說。
向挽這一覺睡得跟昏迷似的,但也沒有睡多久,七八點就醒了,然後口幹舌燥,起床擰了一瓶礦泉水。
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她有些無措,沒想過自個兒是先醒的那一個,不曉得該如何面對晁新。
人同人發生了親密關系之後,好像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狀态,就是什麽都坦誠相見過了,也不大注意形象了,因此心理距離會被拉得無限近。
然而她和晁新的了解程度又不足以支撐親密無間的距離,導致有一些若即若離,霧裏看花。
于是她拿起手機搜索:“做過之後,應當如何與人打招呼。”
一無所獲。
換個關鍵詞:“做過之後,應當如何向人問好。”
身後有被子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是一個懶音:“這麽早?”
噢,原來是這樣問好。
向挽暗笑了笑,把手機收回。
“不再睡會兒嗎?”晁新翻了個身。
“我先洗個澡,會吵到你嗎?”向挽問。
“嗯……”晁新閉眼搖頭,用“嗯”表示否定。
向挽莞爾,拿起睡衣走到浴室。
再出來時,晁新也換上了睡衣,長卷發撥到一邊,站在微開的窗簾前,剝橘子吃。
往嘴裏塞了一瓣,見向挽出來,問她:“吃嗎?”
向挽伸手,晁新遞給她,然後低頭用濕巾擦手指,擦完之後翻檢出一套內衣,說:“我也去洗了,想想早餐吃什麽,一會兒出去吃?”
她很自然,很若無其事,讓向挽心裏有一點酸。
因為自己方才還在搜索如何面對她,可晁新仿佛渾不在意。
“沒有熱水。”于是她低頭撥弄橘子,說。
“沒熱水?那你怎麽洗的?”
“我用完了。”
晁新蹙眉:“這酒店的熱水還能用完?”
向挽沒說話,悠哉游哉地咬了一瓣橘子。
晁新明白過來,笑了:“我發現你還挺壞的。”
這話很耳熟,耳熟到向挽看着晁新一怔。
晁新也愣了,然後在向挽眨眼的間隙裏明白過來,哦,拿她當別人了,是吧?
在剛做完的第一天早晨。
她微聳雙肩,笑了笑,拿起換洗衣物,往浴室走去。
收拾完畢,倆人換了房,再去向挽的房間拿了行李,便要出發回江城。
酒店外邊竟然等了三五個粉絲,沒有穿會服,也沒有拿手幅,但從她倆拉着行李箱出來,便一直看着,想上前又不敢的樣子。
晁新瞥一眼,轉頭和向挽辦理退房手續。
眼神過于冷漠,也沒停駐半秒,讓久候的粉絲心裏有點涼。
但過了會兒,她竟然拉着箱子走過來,沒有任何開場白,就問:“要簽名嗎?”
高跟紅唇,幾位粉絲一時沒回過神來。
“要。”還是後排的一位小姑娘先遞了本子。
晁新接過來,低頭認真地簽。
向挽也來到身後,笑眯眯地跟幾位小姑娘打招呼。
她們也親切地叫她“挽挽”。
“這麽早便來了,等很久了嗎?”她溫聲問。
“沒有沒有,我們剛在附近吃了羊肉粉,正好溜達過來,想着等一會兒,就碰上了。我們不是專門來的,不是那種……”
私生。
“我知道,我上回見過你。”向挽笑吟吟的,“你給我的信裏面有一本畫冊,是不是?”
“對對對,你還記得啊?”對面的人很驚喜。
“當然了,畫得很好。”
“你要喜歡,我之後再給你畫。”
向挽接過晁新簽過名的本子,認真說:“我很喜歡,但你也不要耽誤你的學習和工作。”
“不耽誤的,我們都是課餘時間來看你們。”
“那便好了,待我回江城,我也要入學了。”向挽笑道。
“是嗎?你讀什麽啊?”
“我念考古。”向挽把筆和本子遞給她們。
“考古!這麽高端!”她們的驚訝七嘴八舌。
“對呀,你們時常說考古我,我也去考古別人。”向挽俏皮地說了再見,和晁新一起上車。
粉絲們依依不舍地說了拜拜,還媽粉上身囑咐她好好學習。
向挽的笑意直到開出了酒店停車場還未歇,晁新轉頭看她一眼:“你和她們相處得挺好的。”
“是嗎?”
是。顧盼神飛,言笑晏晏。晁新點頭:“比和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