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措手不及
臨近早朝,蘇若沈仍然不能入睡,滿腦子想着張寧的事情。
第一次見到張寧,他還是一個倔強地孩子,雖然表面上是與其他侍衛同樣的神情,蘇若沈卻能感覺得到,這個孩子心底的高傲與不屑。所以,他救下了這個孩子,并将他帶在身邊。
第二次見到張寧,是分別了九年的重逢。當年的那個孩子已經卸去了那時的僞裝,吸引人卻不會讓人感到刺眼,以至于蘇若沈在第一時間沒有認出他來。
再次回到自己的身邊,張寧又恢複成了一開始的忠誠模樣。應該高興,不是麽?但蘇若沈并不喜歡這樣的張寧,缺乏靈動,死死板板的,沒有初見時的心中微動,也沒有再見時的眼前一亮,很……沒有生趣。
再後來,不知發生過什麽,張寧再次改變。他似乎是在忠誠于自我之間尋到了一個平衡點,便站在那個點上接近自己。而自己,也默許了。或許是因為身居高位的寂寞,還是其他什麽無法理順清楚的原因,張寧這個樣子,蘇若沈覺得心裏着實歡喜得緊。
也許對蘇若沈來說,張寧已經不僅僅只是一個臣子,一個下屬,一個侍衛。他已經習慣了張寧的陪伴,他可以連續很長時間不見甚至不去想起謝道清,那個讓他有了初戀悸動的妻子,卻無法将張寧抛到腦後幾個時辰。張寧對于他來說是什麽呢?朋友?兄弟?都不是。比朋友親近,與兄弟不同。也許再想想,他可能會想通,也可能無法明白。蘇若沈将思維停在了這個關口,不願再去深究。他本能地覺得,如果真的得到了那個答案,才是一切破碎的根本。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很好麽?
黃藥師帶來的這個消息,其實也不能算是突然了。蘇若沈在此之前便有了所感,只是有些模糊,不是這麽明白罷了。黃藥師的話,無疑是點破了一層并不算厚的紙,這才讓蘇若沈仔細思索着自己與張寧今後的相處模式。
蘇若沈信任張寧,并不是毫無來由的。他相信張寧看向自己的目光,絕對沒有惡意。在回想一下自己遇刺那段時間的事情,對方突然收手,是不是就是張寧在暗中幫忙?他又想到了張寧的點點滴滴,想到了最後,終于是下定了決心。
慕容安寧又如何?罷了,就讓自己賭一次。即使輸了,也不過是多生些波折,最壞的打算,還不就是個死字?重生到這個世界自己已經是賺了的,這樣看來,又有什麽不能賭呢?
早朝上,蘇若沈雖然一宿沒睡,但精神頭還在亢奮階段,處理事情的效率反倒高了不少。
以最快的速度做完正事,蘇若沈中午就跑去了謝道清那裏吃飯。大概有一個星期沒有見到老婆孩子了吧?張寧走了,心裏空落落的,此時還真是分外想念老婆和女兒。
此時,張寧已經暗中跟着趙與芮行了一天的路程了。他先是遣派了十名潛風成員先行前往江陵,做暗中調查,随時傳回消息來,自己好早作準備。趙與芮行程倒是很快,讓對方深信不疑只有榮王是來查這次案子的,而相對放松了警惕別的,這對潛風的私下行動十分有利。
江陵某一處山莊之內,綠衣女子轉過十幾道小路,順着荷塘的邊際走到涼亭之外,對着亭子裏背對着自己的黑衣男子恭敬道:“公子,事情已經辦妥了。”
黑衣男子不置可否的“恩”了一聲。
綠衣女子不解道:“公子,你此番動作,僅僅只是為了将他們引來?咱們在江陵這邊的人……”恐怕要被毀掉大半。
黑衣男子轉過身來,臉上一張夜叉面具擋住了他的面孔。聽到綠衣女子的話,他輕輕笑道:“綠衣,我只是,無聊罷了。”無聊到,拿着慕容家幾百年來的心血積累來玩,直到,将他們全部毀了。最好,再搭上一個大宋江山,金國與蒙古……全部,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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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呵,将他們引來,我才不會無聊啊!”頓了頓,男子又仰望着天空,輕聲呢囔着,“我想知道,他付出的到底值不值得……”
綠衣女子沒有說話,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作為婢女的她,是沒有資格過問主子的事情的。她的心中只有公子,為公子生,為公子死。既然公子要毀了慕容家數百年來的積累與野望,那她,也只有完成公子的心願罷了。
黑衣男子等了兩天,才收到張寧離開臨安城的消息。他輕輕一笑,想了想,換了身白色的衣服離開了。
與此同時,正在趕往江陵途中的張寧突然心緒不寧起來,似乎将有什麽事情發生。他擡頭望向江陵方向,皺起眉頭,又回望臨安方向,終是拿定了主意,對着身邊的潛風成員耳語了幾句,然後日夜兼程趕向江陵。
以遠遠超過趙與芮一行人的速度趕到江陵之後,張寧便直奔慕容家在這裏的宅院。
綠衣女子已經站在了門外。見張寧到了,她上前見禮道:“綠衣見過公子。”
張寧颔首道:“進去吧。”
綠衣跟在張寧後面進去了。門一關上,她又行了一禮道:“綠衣見過寧公子。”
張寧道:“他呢?”
綠衣道:“公子說寧公子您應該猜到的。”
張寧道:“你給我說清楚了,他為何做這些?”
綠衣一笑,眼神嘲弄,掩嘴道:“寧公子,綠衣的主人永遠是公子,可不是寧公子您。對寧公子您一心一意的侍琴妹妹,可是被您親手趕走了呢…… 那宋帝,真的有那麽好?”
張寧目光一凜,如刀般射向綠衣,語氣森然道:“綠衣,我若是殺了你,你猜,他是否會為了你而與我刀劍相向呢?”說着,陣陣殺氣向綠衣襲去。
綠衣面色慘白,運起全身工力抵抗,卻如同海中孤舟,眼看就要被海水吞沒。綠衣心生怯意,艱難開口道:“寧……公子,公子去……你、你的陛下……”還未等綠衣說完,張寧反手點了她的穴道:“綠衣,你記着,若是讓我知道了你膽敢有什麽動作,我會讓你親身體驗何謂生不如死!”
綠衣臉色更加慘白。若是被他知道了自己的計劃……綠衣一咬牙,為了公子的聲譽……她就算是生不如死,也要執行了這個計劃!寧公子……或許會憤怒,但是看到那種情景,就會離開宋帝,安心地做公子的影子了吧?
幾日後的臨安城中,蘇若沈驚訝地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問道:“張寧,你這麽快就回來了?事情查的怎樣?”
白衣男子輕笑道:“官家,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蘇若沈奇怪道:“什麽地方?”
張寧挑起嘴角,眨了一下右眼,悄聲道:“秘密哦!”聲音剛落,蘇若沈便覺得一陣暈厥襲來,頓時陷入黑暗之中,失了知覺。
再次醒來,蘇若沈已經身處于一間陌生的房間之中。他四下打量着,心中浮現出一個念頭:自己被綁架了?
尚未等他再仔細思索,張寧便走了進來。見蘇若沈醒了,一笑道:“官家,你可真能睡,倒叫我好等。”
蘇若沈皺起了眉頭。張寧從未給過他這種不寒而栗的感覺,與其說他現在面對的是一個正常人,不如說是面對着一個變态。沒錯,就是變态。
張寧擡起了蘇若沈的下巴,迷戀地看着他,深情道:“官家,我可是愛慕了你很久呢!”
蘇若沈一陣惡寒,甩手打開了張寧的手。他看着面前這個又恢複了常态,眉目帶笑,白衣翩翩的男子,一字一頓,語氣異常堅定道:“你不是張寧。”
白衣男子目光一變,擺出了一副很單純好奇的表情,眨了眨眼睛,不解道:“為什麽?”
蘇若沈沒有回答他,只是重複了一遍:“你不是我認識的張寧。”
男子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嘴邊的笑意越發地明顯了。他奇道:“我可人的官家,您怎會這樣想?”
蘇若沈并不作答,只是微微揚起了嘴角,目中溫柔之色顯露出來。
白衣男子眼中似是點起了些微的波瀾,笑容卻淡了下去:“你對他,也是有着相同的心思,是吧?”
蘇若沈一愣,問道:“什麽心思?”
男子又笑了起來,只是這笑意未達到眼底:“你不問我‘他’是誰?”
蘇若沈又愣住了。“他”是誰?
男子又做出了一種很單純的表情,只是他與張寧一模一樣的臉上出現這種神情,讓蘇若沈頓時感到一股惡寒襲來,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這并不是說這個表情很難看,只是蘇若沈與張寧相處久了,猛然見到這麽震撼的表情,心裏的感受可想而知。
男子悠悠開口道:“他如果知道了,會很高興吧?”語調一轉,嘆氣道:“只是可惜了,與你對那小倌扶搖的想法一樣,作為兄長,我亦是不能讓你毀了我的弟弟。所以啊,還是請你去死吧。”
蘇若沈一驚,脫口道:“張寧是你弟弟?”
男子嘻嘻一笑,道:“我與寧弟一模一樣,你難道猜不出來麽?宋國的皇帝,也不過如此,甚是蠢笨。”
蘇若沈也不惱,反而一笑道:“你們是雙生子?你既然叫他寧弟,那麽,所謂的‘安寧公子’……其實是你們兩個人?”
男子一挑眉,笑容擴得更大了:“現在倒是聰明了不少嘛,他叫慕容寧,我叫慕容安。但是在外人面前嘛,自然只有一個‘慕容安寧’。”他嘆了口氣,又哀怨了起來:“誰讓我們的命不好,被當做不祥預兆的雙生子,只能隐藏着自己的痛苦,你們這些人啊,是永遠無法明白的……”
“你會感到痛苦麽?”
被打斷的慕容安并沒有生氣,他瞬間散去了周身的幽怨氣息,含笑道:“小寧,你來啦。”
一襲白衣仗劍,飄然而立,正是張寧無疑。
蘇若沈看着張寧,無意識地揚起了一抹淡淡地笑容。
張寧看到蘇若沈無事,先是一笑,然後又對着慕容安冷哼道:“你為何如此?”
慕容安笑道:“小寧,我為什麽這樣做,你不是最應該清楚麽?”
張寧警告道:“你少做些無聊的事!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用不着你們自以為是的插手!”
慕容安眨了眨眼睛,迷惑道:“小寧,你的陛下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了呢……”
張寧冷笑,諷刺道:“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退路,你難道還要裝傻扮癡麽?”
慕容安嘻嘻笑道:“小寧,你竟然可以找來這裏,還真是長大啦!”
張寧一扭頭,并不答話。
慕容安嘆了一口氣,黯淡道:“你我兄弟分別多年,竟是連兒時的心意相通也完全消散了呢。”
張寧心中一痛,澀澀開口:“大哥。”
慕容安目光空洞了起來,揚起了一個很完美卻沒有絲毫生氣的笑容:“小寧,這是你10歲那年離開慕容家之後,第一次叫我大哥。”
張寧閉口不語,等待着慕容安的下話。
果然,慕容安接着道:“你我終究是雙生子,自小便彼此明白心中所想、所念,感情也比他人來的深厚。可現在呢?只是分別了些許年頭,我們便……”
張寧冷笑道:“你根本不明白什麽是感情。”
“沒錯,我确實不明白所謂的感情是什麽。”慕容安的聲音平淡,沒有一絲的色彩,“不明白‘父親’這兩個字究竟意味着什麽,所以就不明白他為什麽臨死也要讓我們擔負起的責任,我又為什麽要去完成?我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上到底要做些什麽,真的——很無聊啊……直到,遇到了你。”他看向蘇若沈,眼中略閃過亮光,“聽說我的雙生弟弟對我們慕容家最大的敵人動了心,亂了情,我真的很不明白,那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呢?”
張寧一愣。慕容安在他心裏,一直以來的形象都是無心無情之人。二人是雙生子,被視為會給家族帶來災禍的不詳之子,本應該溺死一個,二人的父親心念一動,便生出了一個絕妙主意來。
張寧的祖父名殇,厭倦了慕容家一直以來的野心,只想着歸隐山林。他的死前給自己未來的孫子取名為“安寧”,意為平安寧靜過完一生。可是他的兒子卻完全繼承了鳳凰的血液,偏執,瘋狂,滿腦子的複國想法。慕容殇死了之後,他娶妻生子,卻得了一堆雙生子。他将哥哥取名為“慕容安”,弟弟喚作“慕容寧”,除了兄弟二人的貼身侍女,其他知情人都被滅了口,包括他的妻子。兄弟二人不能同時在人前出現,從此之後,慕容家只有一個“慕容安寧”。作為弟弟的慕容寧在10歲那年被自己的父親送進了皇宮,好随時打探朝廷動向,以為他的複國大業做準備;慕容安則被留在了慕容家,作為“安寧公子”。只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野心慢慢的慕容家主在慕容寧十三歲的時候,意外死了。他生前所安排的一切,也就散了。
慕容寧就在迷茫的時候,遇到了他這一生的轉折點——那個明明很聰慧,卻裝作昏庸的大宋皇帝,趙昀。慕容寧覺得,自己原本灰暗的世界,一下子被點亮了起來。
于太醫是慕容寧父親的好友,在皇宮裏暗中幫助過慕容寧很多次。直到他跟着洪七公學藝,九年學成方歸來。于太醫暗中找到他,二人聊了很久。于太醫問過他,是否還想着複國?慕容寧卻淡淡一笑道:“此生,世間再無‘慕容寧’,只有‘張寧’而已。”
于太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道:“你清楚你未來的路會有多麽艱辛麽?”
于是,只是“張寧”的他明白了,于太醫知道自己心思。他淡然一笑道:“若是無法得到,我便永遠守護在他身邊,此生足矣。”
于太醫又是一嘆,搖首不語。
十歲之前的慕容安與慕容寧心意相通,慕容寧還算是了解他,但是分別了幾年之後,二人再次相見,慕容安卻變成了無論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的樣子。無心,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吧?慕容寧發現,自己與慕容安已經完全失去了心靈上的相同。
“小寧,宋帝吩咐了你些什麽?”這是慕容安再次見到慕容寧時的第一句話。宋帝不可能什麽也不吩咐,慕容安現在對這個還是有點興趣想知道的。
慕容寧看了他半晌,出聲道:“這算是我還了慕容家的債,從此之後,我便與你們再無瓜葛。”
慕容安嬉笑道:“好啊,如果你可以做到。”
慕容安很清楚他的弱點,只要他有一天對他的陛下全心全意,他便永遠無法抛開“慕容寧”的身份,永遠無法與以造反為世代最終目标的慕容家徹底隔離開。所以……他做不到。
慕容安派人在少林寺放了一把火,卻沒有取九陽真經,更沒有讓張寧默下來;他又讓人阻了別人尋找獨孤求敗的山谷,卻沒有去尋那些蛇膽……慕容安,做了許多讓慕容寧無法明白的事情。
無心的慕容安在家臣的督促下,外加自己無聊所致,便策劃了一起造反案,到了後面卻撒手不管,又去找些別的趣事來做。慕容寧借此機會用了“安寧公子”的身份,暗中幫了自己心中的那人。他無法言明,唯有見那人疑慮很長時間,以及,對自己的咬牙切齒。慕容寧心中苦笑不已。
而現在……張寧似乎與慕容安又有了一瞬間的心意相通,他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了慕容安內心湧起的淡淡情愫……
慕容安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蘇若沈,目光黯淡下來:“小寧,你比我幸運。至少,作為雙生子的弟弟,被詛咒的鳳凰血脈沒有沾染到你的身體裏,你,還有成為一個正常人的機會。而我呢,雖然不明白任何情感、責任什麽的,卻永遠無法擺脫這該死的瘋狂血脈!所以啊,我要讓這血脈終結在我這裏,我要将那些支撐着慕容家歷代野心的東西全部給毀了!小寧,你暗中給我搗鬼,幫助宋帝的事情,我知道的,比你所想的要多得多。”
張寧心中一動,溫言道:“大哥,或許,你已經有了感情。”
慕容安一愣,随即哈哈笑道:“你小子快去找你的心上人吧,再次相見時,說不定,我還要殺他!”言罷,飄然離去。
張寧暗嘆一口氣,向蘇若沈那邊走去。
“張寧救駕來遲,罪該萬死。”張寧表面平靜,內心卻甚是忐忑。
蘇若沈看了他半晌,直讓張寧心裏七上八下的,才不輕不重的“恩”了一聲,讓人聽不出情緒。
張寧心中一空,跪在那裏,一字不發。
蘇若沈忽然展顏一笑,将張寧給拽了起來,輕松道:“張寧,不論你以前的身份,你在我心中永遠都是張寧。”
張寧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來,浮現出來的笑容讓蘇若沈為之一呆。
“但是你以後什麽事情都不準瞞着我!”
張寧微笑道:“好。”
這小子,沒事笑得那麽好看幹什麽!蘇若沈腹诽着,眼珠子一轉,又想到了個問題:“你會易容麽?”既然是慕容家的,易容應該很拿手吧?《天龍八部》裏面的阿朱,那易容多絕啊!還有前些時候自家弟弟出海遇到的那個易容成張寧的人……不對啊,那個人難道不可能是慕容安麽?這事兒以後一定要弄清楚!否則他們慕容家的幹什麽壞事,張寧豈不是要背黑鍋了?
張寧一愣,又點了點頭道:“會些皮毛。”
蘇若沈一喜,追問道:“可以把一個人易容成另一個人的模樣?”
張寧失笑道:“我尚無法做到。”
蘇若沈眼中一黯。
張寧補充道:“但若是讓其他人認不出來,張寧還是有信心的。”
蘇若沈看着張寧眼中的笑意,心中頓時一氣。好啊你個張寧!敢來消遣你頂頭上司!當心老子回去就扣你工資!轉眼又見了張寧滿是溫柔笑意的眸子,蘇若沈心底的氣不由得瞬間漏了個一幹二淨。
狠狠地嘆了口氣,蘇若沈道:“算了,咱們回去吧。”
張寧對此表示贊同。畢竟蘇若沈已經失蹤了整整一天了,再不回去,恐怕整個臨安城都要被翻個底兒朝天。
慕容安綁架蘇若沈的地方其實離臨安城并不遠,張寧很容易就找了來,莊園裏并沒有人,因此蘇張二人離開的也很順利。
有驚無險地回到了皇宮,蘇若沈抹了一把冷汗,心有餘悸道:“幸好你沒有像你大哥那樣變态……他竟然還裝作你的樣子說愛慕我,幸好。”
他……說了?張寧一握拳,下定了決心道:“他說的沒錯。”
“哈?”蘇若沈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
“我是真心愛慕你。”張寧眸子裏滿是認真,蘇若沈無法從裏面看出任何開玩笑的成分。
蘇若沈目瞪口呆,如遭雷劈。半晌,他才聽自己問道:“為什麽?”
張寧的滿目深情,足可以令任何一個女子心神深陷,只可惜那人是從未想象過斷袖的蘇若沈。
“你你你回去睡覺吧!”半天才憋出這麽一句話來,蘇若沈從未想過斷袖龍陽之事會離自己如此之近。甩下這麽一句話,蘇某人大步跨進了自己的寝宮,然後狠狠地關上了門,速度之快實在是令人嘆為觀止。
張寧眸子黯淡了下來,笑得有些悲傷,只是寝宮裏的蘇若沈無法看到。他的聲音透過寝宮的門,很清晰地鑽進了蘇若沈的耳朵裏:“我第一眼看到你,便知道自己見到了宿命之中的那個人。”
蘇若沈的心裏一片慌亂。也許潛意識裏有這種傾向,但他這些年來鍛煉出來的理智取舍,讓這丁點兒的傾向頓時被打到了宇宙外圍,不到宇宙毀滅是回不來的。因此他從未往這方面去想,抑或是不敢去想,只因為想到的後果是他無法承受的。
難道張寧是長時間待在自己身邊,沒有女人陪伴,以至于欲求不滿才産生的性向假性扭曲?蘇若沈立即找了一個理由,并毫不猶豫地認定了這個理由的真實性,這讓他松了一口氣,也忽略了心底那一絲淡的可以的不快。想到了這裏,他覺得自己應該附上一定責任。
那麽,明天帶這小子去青樓吧,希望那裏的姑娘們能讓他發現女人的好處……蘇若沈心裏打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