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起,滿身都是狂暴的怒氣。

思緒漸漸回到少時,那年,他十四歲,她八歲。

他已經不小了,已經身披铠甲上過戰場,每天在詩史子集、部兵謀略的課堂中度過,總覺得既郁悶又無趣。

那一年的春天,小他幾歲的六皇子突然說民間很好玩,有個很重要的花燈會,每人畫一只花燈,然後扮成太監溜出去玩。

他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像六皇子那樣膽小的自然只得扮太監,他根本不用,直接騎着一匹棗經駿馬,身披披風,拿起自己畫好的宮燈就沖出了宮門。

守城的侍衛們自然不敢攔,只得派人悄悄在後面跟着,他要出去透氣,豈能讓這些人跟着。

所以他最後甩掉了侍衛,一個人騎馬便朝那所謂的大街奔去。

不料太過氣輕氣盛,根本沒注意那街道前方有陷阱,他的馬被別人早栓在路上的繩子狠狠絆了一跤,害得他也跟着跌倒在地。

這時候,從那小巷子裏,沖出來一高一矮兩個小女孩,其中跑在最前邊的小女孩,身着一件白色的宮裝,看到他摔在地上的第一句話,不是道歉,不是安慰,不是自責。

而是一臉的失望:“怎麽不是靜王殿下?柳兒,你不是說靜王會經過這裏嗎?”

她一提靜王,他從此便明白了,在她心中,只有靜王,沒有其他。

而倒黴的他,因為摔倒在地,臉上沾了許多灰,在她看到第二眼後,就捂着嘴笑了起來:“他長得真難看!”

這就是他們相遇的第一面。

112.又強吻了【2】

有沒有搞錯?

她竟然說他長得真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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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宮裏,那些宮女們哪個不是小心翼翼的偷瞄他?有人甚至看到他的美貌都會驚呼得暈過去。

而在她眼裏,他卻成了真難看。

他當時滿目冰冷的盯着她,開口就是:“來人,把她拉下去砍了!”

冰冷的話說出來,四周卻沒有侍衛過來砍人,他這才反應過來,此時他在宮外,不在宮中。

而對面古靈精怪的少女已經展顏笑了,且遞給他一張繡有許你一世長樂字樣的帕子,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大哥哥,你臉上髒了,擦一下吧,擦一下就不醜了。”

他聽了不知道是該笑還是怒,不知道為什麽,他對她發不起火來,竟安靜的接過那透着香味的帕子。

當他愣着正要擦臉的時候,那雙小手早已将帕子搶了過來,很認真的要給他擦臉,他則反應性的閃了開去,一掌打在她手上,“滾開!”

被打開手,她并沒有生氣,只是有些怔愕的愣了下神,接着眼帶水霧的道:“很抱歉,都是我的錯,對不起,不過請你相信我,我真沒有冒犯你的意思。”

說完,她又擡起手,想要給他擦臉。

不知道為什麽,從來不讓別人接近自己的他,竟然破天荒的愣在當場,他沒有推開她,任她晶瑩的小手在自己臉上輕擦。

她的動作很溫柔,眼神很細心,眼睫毛很長,又卷又濃,皮膚晶瑩剔透,一雙眼睛烏黑水靈,袖子上的兩只蝴蝶結垂來垂去的,十分的可愛靈動,看上去才七、八歲的樣子。

不一會兒,她便将他臉上的灰給擦掉,然後朝他露出晶亮的牙齒。

“小姐,你看,原來他長得這麽好看,咱們和他一起玩吧,咱們上街去玩花燈。”

那丫鬟似乎叫柳兒,他仍記得,長得胖乎乎的很可愛,一直像個跟班似的跟在他們身後。

她則點了點頭,将手中的宮燈舉了起來,有些遺憾又勉為其難的道:“那就他吧!反正沒攔到靜王,那就勉強和他玩一下。”

聽到這句話時,他額頭估計冒起三升黑線,原來在她心中,他竟然只是靜王的替代品。

從小到大沒有過過童年生活的他,竟然冷冷的由她牽着,和她一起去了花燈街。

看着她手裏宮燈上的畫,他根本不相信這是一個八歲小女孩的畫,她畫的是一頭虎虎生威的大老虎,這老虎通體金黃,皮毛锃亮,四只爪子十分尖利,樣子也很兇悍。

這樣的畫功,這樣的手法,真的很令他驚嘆。

而他畫的,則是他最想念的娘親,那個站在桃花樹下吹笛的溫柔女子。

兩人畫的畫完全不一樣,自然不能配對了,不過跟着長樂,他第一次見到大街的新奇,那些臉帶笑意的小販,純樸的鄉民,還有驕傲如此懂事的各家公子姑娘等。

那時候他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遠是那奢華卻冰冷的皇宮不能比的。

那一晚,作為回報,他帶她來到忘情森林的這片湖泊。當時她分明笑得好燦爛,很開心,說好以後還要與他常來的。

113.又強吻了【3】

後面,他經常找借口逃出宮去找她玩,可每次,他在她嘴裏聽得最多的就是靜王,今天靜王怎麽了,明天靜王又怎麽了。

既然她喜歡的是靜王,他這個天之驕子又何須讨好她?

他楚無憂生來就沒讨好過任何人,卻經常偷偷的和她上街玩,雖然他臉色一直冷冷的,卻像大哥哥一樣護着她。

直到她十歲,終于如願以償和靜王定了親,成了人人口中羨慕的靜王未婚妻。

那一晚,他看到這嬌小的少女,像個成熟的女孩一樣興奮得在樹下跳舞,她甚至高興得忘了他這個大哥哥站在面前。

她嘴裏很溫柔的喊着:“無憂哥哥,我好高興,我終于成為他的未婚妻了。他就像星星一樣明亮,我終于可以和他并肩了。”

她雖然年歲小,人卻十分早熟,又天資聰慧,所以對情愛這些事早就懂了,她只知道他叫無憂,卻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他沒有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就是怕她知道後會疏遠自己。

而這一刻,他無比冰冷的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興奮的跳着舞,哼着歌,眼裏根本沒有一絲他的影子。

這一刻,他的心真的是千瘡百孔,他曾以為那個對自己不一樣的少女,突然就變了。

他曾在她看到過娘親的影子,都是那樣的美麗善良,這一刻卻分崩瓦解。

她可知道,當她在幸福的微笑時,他卻在獨自心痛,似有千根針在心上紮一樣,難受得狠狠捏起拳頭。

這是他唯一一次對她發火,他像喝了酒一樣瘋狂的搖着她的身子,眼裏帶着冰冷的怒意:“你眼裏難道只有楚長安?他算個什麽東西,憑他也配跟我搶!”

“我不許你這麽說長安哥哥,他在我心中是最好的!”她倔強的揚起小臉,也冷冰冰的盯着他。

頓時,兩雙眼睛都像獵豹一樣盯着對方,看着她無比疏離的眼神,這一刻他終于懂了。

無論他為她做多少事,他在她心中,永遠只是個陌生的大哥哥,她根本不會把心交給他。

“他在你心裏最好,那我算什麽?你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知好歹!”

十六歲的他狂暴的吼出這句話時,才發現她根本算不上女人,只是個小女娃。

而她也怒瞪着他,朝他憤怒的吼了起來。

“你在我心裏什麽都不算,總之,我不許你這麽說長安哥哥,他是最好的,我也不想再和你做朋友。”

他就吼了她一句,她就不要和他做朋友了。

他當時氣得一拳頭砸在那槐樹上,砸得樹枝猛顫,手上都砸出了血,無數枝屑飛濺,而他也朝她憤怒的吼道:“你就這麽喜歡他?好,你喜歡是吧,你越是喜歡,我就越要毀了他。”

“你敢!”她倔強的瞪向他,眼睛又大又圓,眼裏是對楚長安濃濃的保護欲。

“你看我敢不敢!我告訴你,我沒有那麽好的忍耐力!”他狠狠的咬了咬牙關,“從今以後你喜歡的,我要毀掉,你在乎的,我要打壓,只要你敢再說喜歡他,我就毀了他!”

114.又強吻了【4】

在他如狂風暴雨般的怒吼出聲後,她已經吓得哭了起來,滿臉是淚的盯着他,突然,她充滿仇恨的瞪了他一眼,轉身便棄他而去。

這是他此生最傷痛的事,她丢下他,獨自一人跑開了。

這一次,他沒有追她,因為在她心中,他恐怕連追她安慰她的資格都沒有。

他永遠忘不了她離開時的那個眼神,充滿絕望,仇恨,厭惡。

是的,她很讨厭他。

他獨自一人在樹下坐了一整晚,任憑刺骨的寒風灌進單薄的衣裳裏,任護衛們怎麽哀求,他都不回宮。

這一刻,他的心都死了,小時候親眼看着娘親逝世,他身邊再也沒有任何溫情。

好不容易遇到她,被她的天真善良所感染,他以為她們會成為朋友。

卻沒想到,她卻選擇離開了他,心中在乎的竟然是那個害死他娘親的女人的兒子。

他恨雪妃,更恨楚長安,而她卻愛他。

他的人生是多麽的諷刺,竟然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女孩,十六歲的他還有些稚嫩,是第一次将心敞開接納別人,第一次允許別人靠近自己,卻換來的是這樣的結果。

這一夜,他患了風寒,回到皇宮後,他直接昏睡了三天三夜,這三天三夜,他覺得無比漫長,像一個世界那麽長。

夢裏永遠是冰冷的宮殿,侍衛宮女們鄙夷的眼神,雪妃猖狂的冷笑,以及他捂死娘親那瘋狂的面容,這一切永遠像顆釘子般釘在他心上,使他夜不能寐,沒有笑容。

自此以後,他再也沒去見過長樂,性格也變得更加怪異孤僻,為人更加冷酷疏離,他只想用殘暴的外表僞裝自己,不想別人看透自己的內心。

冷笑着搖了搖手中的酒,他慵懶的眯起危險的眸子。

自那次後,他再也沒與她相見,更刻意的讓宮人們封閉了她的消息,多年來,他不知道這位天才少女的任何事情,也不想知道。

沒想到多年過後,他再見她時,她竟成了傻子。

兩個月前的那一日午後,在那淺淺的陽光下,他微眯起狹長的眼睛,在宮裏正巧與她碰到個正着。

此時,他已經成為權傾天下霸道冷酷的蒼祁太子,人人口中嗜殺冷漠的戰争狂人,而她,由之前的驕傲的光芒少女,變成了一個唯唯諾諾的傻子。

她就那樣膽怯的站在宮牆的角落,好像根本不認識他一樣,雙眼無神、呆滞的看着他,沒有以前那種溫暖的微笑,倔強的眼神,有的只有陌生,不安,害怕。

她身上的衣裳很髒,發髻淩亂,打扮得十分誇張,和之前水靈靈的她完全不一樣。

他很震驚,她怎麽變成了這副樣子?為什麽沒人告訴他。

這一刻,他狠狠的捏起拳頭,很想殺了那些欺負她的人。可是,想起曾經那晚的對話,他得風寒在床上熬了三天,她都沒派人去找下他。

他的心就瞬間狠了下來,冷冷甩過頭,決定不再過問她的一切。

她心中沒有他,她都不關心他,他憑什麽要管她?他也很脆弱,也需要人關心!

115.又強吻了【5】

看着她現在癡傻的樣子,他很想肆意的嘲笑她一番。

她不是喜歡靜王的麽?而他給她帶來了什麽?傷痛,無助,孤獨,惡劣的名聲。

她不是心心念念想的是他麽?為什麽又會彷徨無助的站在他面前。

他想,她是好是傻,終究還得回到他的懷抱。

他強忍住對那些欺負她的人的殺意,伸手從懷裏掏出那塊印有“許你一世長樂”繡有紅梅手絹,輕輕替她擦拭起臉上的髒東西來,就像她當年給他擦一樣。

他的動作很溫柔,很輕,眼神迷離,裏面透着許多複雜的東西,甚至,還有一絲溫情。

後面的宮人們全都不理解,太子殿下怎麽會對她溫柔到了極點,那側臉,美如雲澗流水中的谪仙。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為何會突然轉了性子,去管一個傻子,而且還溫柔的幫她擦臉。

她們都在想,太子可能是覺得無聊,想逗逗她玩,畢竟經常有人逗這個傻子玩。

他在給她擦到一半時,她突然朝他嘻嘻傻笑起來,“這位公子,你看到我未婚夫了嗎?我好想他,好喜歡他,請你告訴我,靜王殿下去哪裏了,我正要找他,卻迷路了!”

又是那個男人!

好想他,好喜歡他!

他心底立刻升起一股冷意,殷紅的唇角勾起一抹絕世的冷笑。

這一刻,他好不容易升起的溫情瞬間消失,他冷地收回那張帕子,咬牙切齒的瞪了她一眼,“滾!”

說了這個暴怒的滾字之後,他恨不得将那手帕撕成碎片,轉身就領着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想,此生,他再也不要看到她,即使她傻了,心中也沒有分半分,有的只是楚長安。

之後的再次相見,便是那次馬球場,那時候,她腦子已經清醒,又變成了天才少女的倔強模樣。

卻沒想到,他認得她,她卻早已忘了他,看他就如陌生人,連句淺淺的問侯都沒有。

這一切,都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即使身邊的護衛知道一些,也只是個大略。

他的心事,連最貼身的護衛離落也只知道一點點。

兩個月前當他在得知她傻掉之後,他雖然憤怒的離開了,後面卻派人去仔細查過,他想,他還是關心她的。

但結果還沒出來時,她已經恢複正常,不傻了。

反正她已經不傻了,人又變得如此生龍活虎,他便不打算再查那些與他無關的事。

他原本打算将這段往事塵封,卻又在宮中碰到她,還被她打暈掉,如今他想跑來森林散個心,也會巧遇她,這究竟是緣是孽?

聽着她與別的男人的歡聲笑語,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想,這根本是孽!

仰頭又是一口,這酒真烈,不過,他喜歡。

湖泊的盡頭,長樂的手仍被未泱澈牽着,兩人小心翼翼的穿過荊棘,因為有他的提前保護,她竟沒受半點傷。

可以看出,他是個很細心的男子。

“在我的家鄉,像你這麽細心的男人,很受歡迎。當然,在這裏也很受歡迎。”長樂朝未泱澈淡淡一笑,眼神溫潤。

116.又強吻了【6】

“你的家鄉?”未泱澈有些疑惑的看向長樂,她不就是昊京城土生土長的人麽,難道,她是從別處來的?

他可是從圍觀的群衆裏知道,她的身份很尊貴,是蒼祁攝政王的嫡女。

長樂自信淡雅的挑起眸,看向未泱澈,“也就是這個地方,你是別處的人,所以我才這樣說。”

她和他才相識,她肯定不能告訴他自己穿越的事。

要不然,估計會吓倒他的,而且他也不會相信,也許會把她當妖怪來看待。

所以,這麽絕秘的秘密,她絕不可能告訴任何人。

聽到長樂這樣說,未泱澈這才放下心底的疑惑,突然,他耳邊聽到長樂啊的一聲輕叫聲。

等他回過眸時,長樂的右手腕已經起了一道血口子,而她面前,一束鋒利的青蘿草正随風起舞。

長樂冷冷皺起眉頭,忙将手腕擡高,瞪了這青蘿草一眼,這草的葉子像刀片一樣鋒利,一不小心就會被他割出血。

而且,這草有毒,這一瞬間,她的手上就紅腫一片,流出的血都變成了黑色。

“怎麽會這樣,我這就帶你離開,去看大夫!”未泱澈眼裏一片焦急,纖長的睫毛輕阖,趕緊捧起長樂的手腕,拿出手帕替她沾血。

長樂皺了皺眉,很鎮定的擦掉手上的血跡,“沒事的,只是小傷,不過也怕感染。可不可以麻煩你去找一種藥草,它有四片葉子,每片葉子都像針鋒一樣,這叫鈴藍,不過只長在山坡的石頭上。”

“鈴藍?我好像聽過,它可以止血,還能清熱解毒,夜路太難走,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未泱澈很緊張的拉了拉長樂的手,心疼的看着她細白的手腕,又囑咐道:“你乖乖的呆在這裏,別亂跑。這四周野獸出沒,十分危險,你在這等我,我很快就回來,那種藥草我正好認識,以前太醫教我們辨認過。”

他是太子,将來有一天可能會上戰場,上戰場就難免會受傷。

能夠認識那些治病的草藥,對他以後很有幫助,所以一聽鈴藍草,他就知道是什麽藥草了。

看着目光堅定、滿臉關切的未泱澈,長樂心裏更是溫暖一片,她忙朝他感激的笑道:“你放心,我沒事,這就麻煩你了。”

這古代醫療條件低下,很多孕婦生個孩子都會沒命,有許多人死為簡單的感染,即使她醫術了得,也感染不得。

所以為了防止這毒素擴散,她只得麻煩未泱澈去找草藥,在這裏找草藥,肯定比進城找大夫來得快。

“記住,聽話!在這裏等我,別亂跑,我很快回來!”未泱澈溫潤的看向長樂,說完後便迅速轉身離去,消失在森林裏。

還好他武功高強,來去如飛檐走壁一般,所以長樂不是很擔心。

現在她比較擔心的是自己這傷,要是再晚一點,恐怕毒素會擴散得更大,到時候要治就難了。

突然,一陣微風吹來,有一陣淡淡的酒香味從四周飄來。

酒香味?

長樂立即謹慎的眯起眼睛,一雙細長的鳳目犀利的看向四周,身子也靈動的朝邊上移動。

117.又強吻了【7】

好像這味道是從湖泊對面的一排樹叢裏傳過來的,難道這裏有人?

深更半夜的,長樂一顆心已經微微輕跳起來,不過她并不害怕,這樣的情景她在亞馬遜叢林裏實驗過多次。

她和那些特工姐妹們多年都被丢在這樣的叢林裏,不管野獸猛虎,豺狼虎豹,她都從沒害怕過。

這手上的傷,也是因為她大意了沒帶藥,才蔓延了開來。

想到這裏,她謹慎的拔出腿上系着的匕首,将匕首藏在寬大的袖子裏,小心謹慎的朝對面的湖泊移過去。

要想取得主動權,就要先發制人,深更半夜的,這人能出現在這裏,肯定是跟蹤她和未泱澈,肯定是殺手。

可惜他千算萬算,算漏了自己身上的酒味,連酒味都沒消就想出來當殺手,這也太不合格了吧?

可才竄到對面的草叢裏,她就看到那野生桃花樹上晃蕩的一襲銀色暗紋衣袍,一看那袍子便質地精美,絲絲潤潤的疊成一個弧度。

迎着那一雙銀白色的玉靴,她将雙目移了上去,一移上去,她便看到男子一襲彩衣華帶,随風飄飄的半倚在樹幹上,手裏抱着一壺酒,醉眼迷離的眯起眼睛。

微風吹拂着他纖長的墨發,那幹淨的黑發柔美的披于雙肩,有的垂落下來,襯得他像畫中的谪仙一般。

楚無憂?

他怎麽會在這裏?他應該沒無聊到跟蹤她們的地步吧?

看他那樣子,似乎一個人在喝悶酒,而且根本沒發現她,她這才松了松手,身體不那麽緊繃,潇灑随意的朝桃樹下走去。

漫山遍野的野桃林一開花,便是十裏沁香,十分美麗。

走到那桃花樹下,長樂好笑的眯起眼睛,一臉據傲且淡定的看向樹上的男人,正要嘲笑他一番。

突然,他一個沒站穩,身子嘩啦一下摔了下來,長樂躲閃不及,他正摔在她身上,她則迅速的想閃開,可這一刻,嬌小的身子已經被他抱住。

楚無憂迷離的斂了斂目,纖長的睫毛輕阖,半睜半阖的睜開十分漂亮的眼睛,定睛一看,發現懷裏的竟然是長樂。

是她?

他醉态翩然的搖了搖頭,他沒看錯吧,她竟然在這裏。

“你放手,你幹什麽?”長樂瞪了楚無憂一眼,這個男人還真是的,武功那麽高也能掉下來,是真醉還是假醉。

“你別走,讓我看看,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呀?”男子聲音低沉而沙啞,他見長樂要走,一把強抱住她,将她拉進懷裏。

頓時,一陣好聞的酒香襲了過來,長樂想掙脫,卻發現他力氣好大,大得她這是以卵擊石。

“你……你別這麽激動,你估計看錯了,不是我。”長樂見他醉得如此厲害,很是深情的凝望着她,便輕輕的擡眸看向他,生怕一不小心惹怒這頭豹子。

他肯定是認錯人了,把她當成別人的替身了。

“你回來,別走!乖!真的是你!”男子低吼一聲,一雙眼睛溫柔的看向長樂,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抓着她的肩膀,看着面前沾衣帶水、美若仙子的她,他唇角勾起縷深情的微笑。

118.又強吻了【8】

“真不是我,你看錯人了……”

長樂實在不忍心澆他一頭冷水,看他好像陷入情網痛苦得不能自拔的樣子,她在想,到底什麽樣的女生那麽吸引人,竟然連高高在上的他都會這樣?

“我沒看錯,我從不會看錯任何人。乖,別走,只讓我暖暖手,好不好?”他聲音難得如此的溫柔,溫柔到了極點,沙啞而低沉,卻暗含瘋狂。

他說完,已經捧起長樂如玉的小手,拉着就往懷裏塞,好像這雙手是他的一樣。

還好長樂已經将袖子放了下來,把手臂上的傷口藏住了。

要不然,他估計直接咬上去吸毒血了。

正轉着美眸的瞬間,男子已經挑起她的下巴,微微的低吼一聲,便将唇瓣覆了上來。

“唔……你……又強吻我。”想起上次在皇宮裏他的那次強吻,那一次是淡淡的,很輕很溫柔的。

可這一次,他吻得十分霸道,他十分霸道的吻上她的唇,吻得很激烈,四瓣唇瓣相接,他在她唇上瘋狂的撕咬、吸吮,仿佛要把她揉進心裏。

他的大掌一把将她的細腰攬住,讓她緊緊的貼向他,他高大的身子将她抱在懷裏,閉上眼睑,瘋狂又霸道的親吻着她。

長樂差點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她感覺他的手将她抱得很緊,她甚至發現自己緊緊貼着他的胸膛,他的胸膛很寬廣,寬溫厚,很結實。

而且,她好像感受到了某人身上有個巨硬無比的東西正抵着她,這一瞬間,她鼻血都快流出來了。

被一個一等一的絕色帥哥這樣強吻強抱,換你你試試。

長樂雖經過許多大風大浪,卻還是頭一回被古代太子強吻,她的唇都快被他吻麻了,她竟然會感覺很舒服。

“來,讓我吻吻,你好香甜。”原來吻她的感覺,是這樣的美好,這一刻,他真的迷醉了。

面前的楚無憂估計已經醉到極點,說話十分深情溫柔,眼神半睜半阖,一股濃烈的酒香氣息直撲向她,他的懷抱很溫暖,有那麽一刻,她真的是覺得很享受,差點就陷進去了。

可一陣冷風襲來,便将她吹得十分清醒。

她算什麽?他根本就在想別的女人,把她當成了別人的替身,而她竟然還任由他親吻?

想到這裏,她在他又吻上來的瞬間,一口咬住他的唇。

這一瞬間,一股淡淡的甜腥味從嘴上傳來,他不可思議的看着她,唇上有點點血漬。

她則趁他微怔的一瞬間,一把推開他,擡手擦了擦唇上的血,朝他冷聲道:“你認錯人了,我是許長樂。這一次的冒犯我暫時不計較,如果再有下一次,你給我小心點!”

說完,她轉身就往森林深處跑,正迎上采藥歸來的未泱澈。

“長樂,藥找到了,你小心些!”未泱澈淡笑出聲,一個輕靈便飛到長樂身邊,很關切的揭開她的袖子,開始鼓搗那藥草。

長樂一垂眸,便看到未泱澈有幾道小傷口的右手,她忙看向他,“你受傷了?來,讓我看看。”

“小傷而已,無妨無妨!”這點小傷算什麽?男子漢大丈夫,流點血很正常。

119.壞人好事【1】

未泱澈很認真的将藥草敷在長樂手臂上,然後扯下一截腰間的緞帶,把她的手臂包紮好,他動作很細心,輕車熟路的,根本不像那些什麽也不會做的貴公子。

看着他認真的動作,長樂心底更是一暖,他真細心。

“剛才我聽到這裏有人說話,是你在說嗎?”未泱澈溫潤的擡起眸,将長樂的袖子給拉下來,怕她凍着。

長樂指了指那桃樹,正要說話,可一扭頭,那裏哪裏還有楚無憂的影子?

他人呢?

怎麽消失得這麽快?

難道她剛才經歷的一切都是幻覺?可是,她的唇瓣的确很麻,身上也沾了點酒味。

剛才的一切就像夢一樣嵌在她腦海裏,她淡笑着搖了搖頭,輕聲道:“沒有人,是我自言自語罷了。時間不早了,我想回府休息……”

未泱澈立即明白長樂的意思,淺笑的看向她,“困了是不是?好,我帶你回去,你來指路。”

說完,他一把擋起長樂,足尖輕點,這輕功技術簡直無人能比,如蜻蜓般點水而過,翻山越嶺,像飛鳥一般。

她想,他的精神力肯定已經到達一個恐怖的值,武藝十分上乘,才會有如此純青的輕功。

如果有一天,她也有這樣的輕功,那就好了。

而兩人始終沒發現,那冷站在桃樹後方的一襲落寞的身影,此時他酒已經醒了不少,任由冷風揚起他的袍子,整個人好似跟月色融為一體。

經過一大半夜的折騰,未泱澈終于将長樂送到了攝政王府門前,兩人一落地,他便又緊張的盯着長樂的手臂,白皙的臉上寫着關切,“你要再去看下大夫,明日我就要進宮,代表未國賀貴國太子生辰,恐怕一時間相見的機會不多了。”

長樂朝他溫潤一笑,眉眼彎彎似一輪新月,“我自己就是醫生,知道這些的。我姐姐是太子的側妃,咱們相見的機會還多着。今天我很開心,謝謝你!”

長樂說完,朝未泱澈展顏一笑,便大步走進了王府。

看着長樂揮手進去,未泱澈也輕輕一笑,烏黑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閃着白雪般的光芒,豐紅的唇似桃瓣一樣潤澤,那眉宇間卻挂着些許淡漠,神情慢慢變得疏離。

她是他第一個溫柔相待的少女,她很特別,很聰明。

一離開她,他瞬間恢複那高深莫測的凜然氣息,整個人像泰山一樣透着絕殺的冷意,尊貴優秀,不容任何人靠近。

這一晚長樂睡得很香,幾乎沒有做夢,一覺睡到大天亮,任那淺淺的日光灑進閣樓。

閣樓古樸典雅,莊重肅目,外頭的柳兒等丫頭正忙忙碌碌,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長樂起床梳洗過後,淺淺吃過一碟冰心水晶餃,便開始走到院子裏鍛煉身體。

她先是圍着院子跑了二十圈,接着開始舒展身體,溫習格鬥技巧,又坐下靜心打坐,靠着腦中的口訣開始修練精神力。

正在這時,對面的琉璃閣傳來一陣悅耳的琴聲,這琴聲一響,便像透着淡淡的哀怨似的。

“小姐,肖側妃在老爺去夫人房裏的路上彈琴,為的是吸引老爺,想重新獲寵。”

120.壞人好事【2】

柳兒早打聽到消息,雙手插腰,一臉憤怒的盯着對面的琉璃閣。

長樂甩了甩手腕,查看了一眼手上的傷勢,很好,已經開始結痂了,有了那鈴藍草,根本不需要再用藥。

鈴藍本身就是清熱解毒的上品藥材,昨晚未泱澈為了摘這些藥都受了輕傷,可見這藥草有多難得。

未泱澈可不是一般的人都能受傷,何況普通人。

原本不想搭理那陣琴音,可它又惱人的傳了過來,腦海裏想着白氏那雙孤寂的大眼睛,長樂心中突然有了個主意。

想到這裏,她回屋匆匆沖了個澡,換上一身清新雅致的耦荷色碎金缂絲衣裳,腰系青玉帶,裝扮完畢後,她用毛筆寫了張小紙條,便領着柳兒朝琉璃閣走去。

還未到琉璃閣,長樂就在那院子裏看到坐在凳子上彈琴的肖側妃。

将近一個月不見,肖側妃似乎更瘦削了,身子也更柔弱,那小臉梨花帶淚,看上去楚楚可憐的。

她一邊彈着哀怨的曲子,一邊流淚唱着什麽怨婦的歌詞。

連她看了都會我見猶憐,要是讓爹爹看見,那還得了?

可是,她雖然樣子哀怨,那臉上的妝卻畫得十分精致,衣裳也清新淡雅,顯得年輕迷人。

她這樣,根本就是想半路攔截爹爹,和娘親争寵。

這樣的招數娘親是學不來的,那只有她這個女兒幫忙了。

遠遠的,肖側妃也第一時間看到長樂,一看到長樂,她整張臉立即沉下來,目光陰森的盯着她。

“今天天氣真好,怎麽姨娘你到這裏彈琴了?屋裏不好嗎?”長樂走向肖側妃,氣勢從容的挑眸看向她。

肖側妃冷冷咬了咬牙,這個許長樂,以前看到她就跑,從來不敢和她作對,如今竟然敢自己上門來。

她當年能把她毒成傻子,現在也能!

肖側妃冷哼一聲,既然沒外人,她也不裝了,直接沉聲道:“我勸你還是少管閑事的好,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她一改慈眉善目的樣子,以大欺小的狠狠瞪向長樂,以前她這樣一瞪長樂,長樂就吓得瑟瑟發抖。

她比長樂大,在府中有的是人手,背後又有娘家為後臺,自然很小瞧長樂,要整死長樂,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容易。

只是她忘了,如今的長樂已經換了個人,由不得她拿捏。

竟敢威脅她?

長樂冷冷挑眉,她沒看錯吧?

肖側妃竟然敢威脅作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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