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夏旅思一聽小竹子說她已經是沒有一文錢的破落戶了, 頓時郁悶得嘀嘀咕咕起來:“這不好辦了,池塘我還沒有搞起來,雞鴨鵝我還沒養起來。整個素菜就能把我整破産了, 那肉的怎麽辦?。”

小竹子聽見夏旅思嘀咕, 尬笑笑說:“世子,這實在沒錢了, 咱就等等吧, 等這個月的月支銀子發下來,不就有錢了麽。有錢了緩緩再搞不就行了嘛。”

“緩不得,必須快,一天也等不了。”夏旅思的态度很堅決,沒有商量餘地。

“那要不,變賣點東西?咱這長公主府裏的東西偷着變賣點換錢?”小竹子開始出歪主意。

夏旅思卻沒好氣地給了他腦門一個爆栗:“想打啊, 敢變賣長公主府裏的家産, 皇家的東西每一件都登記在冊的, 敗家子都不敢像你這麽幹的!”

“哎喲,小的亂說話, 主子打得好!”小竹子苦着臉還不忘狗腿子地叫好:“那要不, 這融秋宮裏幾百號人, 都克扣些例銀子?”

他這可是為了主子肝腦塗地了,主動要求主子克扣自己的工資,真肉疼。

“哪能克扣例銀子, 多少人靠這吃飯的!”夏旅思被提醒倒是想起來了:“嘶,對, 不單只要搞肉菜, 府裏的運轉還要錢, 還得給你們發工資。嘿, 哪哪都是窟窿,我這現代人在古代怎麽還玩不轉了呢?”

主仆二人都陷入了沉思。然後夏旅思就回了書房,琢磨着搞錢計劃。她琢磨來琢磨去,發現原來古代和現代一樣,搞錢也得有本錢啊,沒本錢上哪搞錢去。她也得好好想想,做一個上進的搞錢女孩了。

夏旅思獨自思考了半夜,靜下心來這才想起,她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到段泠歌了。自從每天忙碌園子的事情,夫子那邊習字沒再去了,也就沒機會見到她。這麽一想,夏旅思覺得很想她,真真實實地,惦記一個人。

以前每天腦子裏想的就是怎麽辦案子,怎麽處理工作上的事情。朋友都是君子之交,不常惦記也能肝膽相照。親情也不多濃烈,母親早就和父親離婚出國了,而她家那正經又嚴厲的老爸,平時被保衛得嚴密,很多時候行蹤還是保密的。從小她就和她家老頭不親密,不常見也不挂念。

可以說,夏旅思以前幾乎沒有試過惦記一個人的滋味,但現在卻奇異地對段泠歌産生了這種依戀。

夏旅思想到這裏,一個翻身就爬起來了。她又把櫃子裏的墨藍色綢袍翻出來,趁夜抹黑溜出融秋宮,翻過宮牆進了緋煙閣。兩刻鐘後,她摸到了緋煙閣後邊窗戶的小銅勾,喜滋滋地把窗戶一打開——

“唉!”

夏旅思的腦門上結結實實地正中了一下。夏旅思捂住腦門定睛一眼,看見了大美女的長發及腰,身着素白色紗衣站在窗邊。她披了件狐裘滾邊金線繡雲紋圖案的象牙白色短絨披風,這身飄逸素淨的打扮,更顯得段泠歌的唇色紅潤誘人,膚色瓷白如玉,黛眉似遠山之墨。

真美得令人心折。

夏旅思癡癡地看,竟然忘記說話了。

段泠歌手裏握着書,一聽見窗邊有響動就猜到是夏旅思又膽大包天地摸過來了。順手打了她一下,這人倒像是被打懵了。

段泠歌冷聲說:“何事夜闖,行為如此随意放浪,你真覺得我不會治你的罪嗎?”

夏旅思伸手勾在窗邊,笑了:“公主娘子晚上好!好幾天沒見你了,我想你,過來看看。”

段泠歌心下無奈,索性順勢問一句:“你也知道好些天了。于是,你折騰完了沒有?”

這段時間,夏旅思沒在她眼前,卻勝似在她眼前。因為這人作得,都成奇聞了。每天都有新消息,每天都有新談資,不單只宮廷內官會每天來她跟前報告,驸馬今日做了什麽。

哪怕是段泠歌不想理會她幹什麽了,可是到了朝堂上,連朝中大臣們都在她面前禀報說,驸馬做了些什麽奇事,引起城中百姓争相議論雲雲。每次段泠歌都問夏孟輔:“丞相以為如何?”

然而夏孟輔每次都一副秉公辦理的态度,義正詞嚴地說:“請公主加以嚴加管教。”

合着像是她這個公主家教不嚴,縱容驸馬放肆似的。也虧得段泠歌定力十足,說了随她高興,心中雖然惱也還是頂住了非議随她高興,等她自己玩鬧夠了也就消停了。

夏旅思聽段泠歌詢問她園子的事情,她眼睛一亮,說:“差不多折騰完了。正好,我來跟你報告一下,泠歌你聽我說——”

段泠歌閉了閉眼,緩聲打斷她:“不必和我說,你自去找別的樂子吧。”

“咦?”不聽啊?夏旅思看她那一板一眼的老幹部作風,忍不住逗她:“那吃喝玩樂可行?”

唉,就這點出息。段泠歌忍耐,溫婉地說:“可以,只要不惹事。”

“那……想去城裏玩。上次匆匆去了一次,走馬觀花,好多好吃的好玩的都沒玩過呢,還想去玩可以麽?”

對這種給個杆子就順杆爬的人……段泠歌沉默了幾秒,無奈點頭:“可以。”

夏旅思轉念一想,整個人往窗臺上一趴,視線從下往上,睜着大眼睛對段泠歌說:“老婆給我點錢……”

“你——”敢不敢更得寸進尺一點!段泠歌覺一陣不淡定差點沒定住,她只得捏起手心,問:“你要錢做什麽?”

“要錢錢買東西吃。小竹子說我的府庫裏一個銅板都沒有了,我沒錢花。”夏旅思伸手在段泠歌面前讨了讨,語氣無辜,卻又是那麽理直氣壯。

她現在就和萬萬千千工資卡交給老婆,囊中羞澀,被管得死死的妻管嚴一樣,沒錢了只能——伸手找老婆要!

“你,大膽……”段泠歌簡直有點不知道罵她什麽好。這種場景,這種對話,是段泠歌長那麽大以來從來沒有過的呀,因為從來沒有人敢在她面前理直氣壯地向她伸手要錢,原因是她沒錢花了……

就,都是什麽嘛!

段泠歌只好回身,在楠木書案上打開一個裝零碎物品的漆匣子。段泠歌身邊也沒有錢,她身在皇家,又是攝政的長公主,何曾有自己需要花錢的時候?她只有一個放零碎物品的漆匣子,裏面放了些能順手賞賜給身邊親近的小物品。

段泠歌打開匣子,垂眼瞧了瞧,還真給她看見一錠十兩重的金元寶……也不知道放在裏面多久了,如果不是夏旅思來讨錢花,段泠歌以前都沒留意。段泠歌拿起金元寶,走到窗邊,瞪了夏旅思一眼,把金元寶放在了她手上。

“拿去!若無事便回吧。休得在宮中宵禁後四處夜游,叫禁衛軍捉到了,定不輕饒。”

“诶?呵呵……”夏旅思有點愣怔地笑了。她開口要錢,是故意鬧她,沒想到段泠歌還真的給了。雖然段泠歌每次對她态度冷淡,但是實際上,段泠歌對她的各種要求,算得上是相當縱容的了。

夏旅思心一暖,她看見段泠歌的眼睛,那雙若秋水般清澈寧靜的美麗眸子裏,有她的影子。夏旅思笑了:“你真好。我喜歡你。”

世人敬她,畏她,把她當做某種圖騰般崇拜,可是卻沒有人敢說喜歡她。夏旅思這個人,淨說奇怪的話。段泠歌別開眼,拿書本輕輕敲她的手:“莫癡言。快回去,我要關窗了。”

“那好吧,公主娘子拜拜,明天晚上見!”夏旅思也不再多做糾纏,縮回腦袋去,貓着腰沿牆根消失在夜色中。

段泠歌關上窗一回身,小娥邁着小步急走過來了,她問道:“公主可是要關窗?讓婢子來吧。”

“我順手關了。我要休息了。”段泠歌說。

“那小娥扶您回榻上安歇。”小娥伸長了眼睛往窗子方向看。明明覺得公主殿下在和誰說話來着。小娥奇怪地問:“咦,公主你的臉怎麽那麽紅,是不舒服了嗎?”

“嗯哼。”段泠歌腳步一頓。然後清了清嗓子,睨了小娥一眼,“多事。”

小娥扁扁嘴:“是,小娥不敢。人家怕公主着涼了,染風寒了嘛……”

段泠歌的臉又熱了熱:“快退下休息,莫擾我清淨。”

小娥福身退下,心裏叨咕着,她感覺是有別人擾了公主清淨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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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旅思讨了一錠金元寶,喜滋滋地往回走。回到融秋宮的住處往床一躺,真的就開始琢磨起好吃的好玩的來。第二天清早醒來,夏旅思又大動幹戈了,她吩咐小竹子把上次她讓織造局的繡娘們給她做的一大堆衣裙,全部給找了出來。

融秋宮的宮娥們,人手一件,當做人肉衣架子,在前廳的游廊下一字排開。夏旅思走出來看的時候,好家夥,幾十號人,聲勢浩大,每人拿了一件料子上佳,裁剪精良,做工精致的衣裙。

小竹子笑說:“世子,這一溜看完了,我讓她們換一撥,您繼續挑揀。”

夏旅思說:“厲害了,我上次過足了設計瘾,讓繡娘們做了一堆,沒想到竟然做了那麽多!”

當時把府庫裏的绫羅錦布毛皮料子搬去了織造局倒也沒花錢,但是賣出去了,可就是一筆錢了。夏旅思看完衣服,吩咐了兩件事,一件事是把長公主府最東頭的院落給打掃幹淨,然後把那道常年不開的側門給刷上朱漆,挂上紅燈籠,門梁上結上五色彩绫。

她再讓還在園子裏忙碌着的竹匠、木匠們,照着她的身形,用竹編,用木刻,搞了十幾個人身大小的架子。

這兩件事,風風火火地鬧了兩天,不知道這愛鬧騰的癡驸馬又要做什麽。到了第三天一早,夏旅思吩咐小竹子帶着宮娥們,把那些半身人型架子往東頭院落裏一擺,把衣裙給架子套上,然後就把側門打開了。

小竹子一看,樂了:“世子,原來你這些奇怪的架子是做這種用處的,穿着衣服當稻草人嗎?”

夏旅思啐道:“這叫模特,什麽稻草人。衣服套上去,能讓客戶一看直觀地看到穿着效果,最漂亮的擺上,客人進來容易相中,就賣出去了。”

“啊?您這是要買了這衣裳?”小竹子驚訝:“自古以來小戶人家都是自己縫衣裳穿,大戶人家請裁縫做,可從來沒有人做好了衣服拿來賣的。”

“那現在不就有了嗎?我這叫成衣。以後賣好了,富貴人家的小姐夫人們要來買,我們給她量身定做,現場設計,這叫做高定。懂不?”夏旅思煞有介事地胡扯。

小竹子搖頭:“不懂。不過世子可真能耐,啥都懂,真神人也!就是……我們這有人來麽?”

“怎麽沒人來。”夏旅思笑了笑,袖子裏掏出一卷昭理城的羊皮地圖來,指着說:“咱們南滇國的貴族、大臣們,在皇宮的東邊聚居,東邊的一片坊市算是名副其實的富人區。而我們這最東頭的院落,位置極佳,緊挨着大人們聚集的這片坊市。”

“我把這道側門打開,挂上牌子,就成了衣局啦!你帶着家丁們,敲着鑼,打着鼓,給我到城裏去多轉幾圈,喊上幾句。咱們府裏聰明伶俐,能說會道的小姐姐們,多找幾個來,客人一上門,給我機靈推銷起來。”夏旅思狡黠一笑,安排得明明白白。

小竹子一看,果然,招牌都挂上了,上書“飄紗衣局”,再往小院的堂屋一看,除了世子說的模特,還在牆上,櫃子上,都陳列了不少的漂亮衣裙。小竹子啧啧說:“好乖乖,感覺世子要掙錢了!”

夏旅思笑道:“現在,開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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