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83
人來了,空氣中都似乎凝固起來。
有些尴尬，還有些僵硬，甚至還有點茫然不解。沈穎轉頭去看了眼宮稚，那眼中的意思分明在說宋芷是追着宮稚來的。
宮稚搖了搖頭。
沈穎按下眼底的暗光,轉頭看向宋芷：“你來做什麽？”
宋芷的年紀更大,也顯得更為從容,在最初的驚詫過後,她就露出了和平時一般無二的禮節性的笑容：“我是來送東西的，我媽媽也在附近治療。她說跟這裏的病人有緣分，因此讓我送點東西過來聊表心意。”
說着，宋芷舉了舉手裏的東西。
沈穎掃了一眼,只是一盒點心，似乎還有幾本書,真的是很普通的禮物了,就跟普通人交好的那樣。沈穎沉默了一下,說：“那你等我一下。”
說完,她朝宮稚看去，眼裏分明是讓她跟自己一起。宮稚想了想，搖搖頭：“我來招待一下宋姐姐。”
宋芷聞言,就忍不住樂了：“你倒像是個小主人了。”
宮稚一揚眉，低調的說道：“半個主人半個主人。”
她轉頭去拿了茶葉等物,看那熟門熟路的樣子,可一點也不客氣。而沈穎則放了心，宮稚以主人的身份招待宋芷,也算是表明了跟自己的關系,對比之下,宋芷就是個外人了。
更何況,宋芷背後是宋家，太過輕慢，也不太好。
沈穎對宮稚獨占欲強烈，也不是傻的。世俗很多規則沈穎并不喜歡，但是不喜歡也得遵從。沈穎攬了攬宮稚的肩頭，又在她的臉頰上親吻了下，這才朝宋芷點頭，掉頭進了內屋裏。
宮稚還沒有在外人面前跟沈穎這麽親密過。她臉頰浮上點紅，看着宋芷表情羞澀：“她，她就是有點黏人。”
“你們的感情很好”宋芷頓了頓，這才朝宮稚露出一個笑，“我很羨慕。”
“沒有啦。宋姐姐請坐。”
Advertisement
宮稚把宋芷引到小沙發那，又開始泡茶。宋芷把書放在一旁，坐得又淑女，又端正：“這裏住的是……？”
“是沈穎的媽媽。”宮稚沒有瞞着，這也沒什麽好瞞住的。
宋芷哦了一聲：“見家長了啊。”
宮稚嘿嘿的笑幾聲：“這倒不是，沈阿姨她之前就病了……在我跟她一起前。之前就已經見過了。宋姐姐，茶。”
宋芷接過茶，喝了一口，茶湯清香，還未入口就先嗅到了香氣，是上好的六安瓜片……是曾經的沈穎絕對買不到的精品。還有這家療養院，也不僅僅是有錢就可以住得進來的，還得要有很深的關系，當然了，還有很多很多的錢。
宋芷查過沈穎，知道對方的家境普通，雖然一路走來，學習極佳，也很得老師們的喜愛，被稱作極其有天賦的人。但是財富有的時候并不是眼睛看到的那一點，是需要數代的努力和積攢。以沈穎的身家，她是做不到的。
宋芷擡眼，她看着宮稚慢悠悠的喝着茶的樣子。
“所以……傳言有誤，是你包了沈穎，對麽？”她點了點自己的唇瓣，露出一點好奇的笑，“然後你們假戲真做，真有了感情？于是金絲雀轉正？”
“咳咳，咳……”
宮稚猝不及防，咳了個驚天動地。
她的咳嗽聲驚動了房間裏的沈穎。沈穎沖出來，一邊拍着宮稚的後背，一邊又瞪着宋芷。
宋芷哇哦了一聲：“瞧瞧這看我的樣子，好像都是我的錯一樣。”
沈穎額上青筋蹦了蹦。宮稚抓住了沈穎的手，又沖宋芷笑：“宋姐姐，我家沈穎就是關心則亂。誰叫她實在太喜歡我了呢？我替她給你道個歉呀。”
她笑盈盈的，聲音裏還帶着活潑和俏皮。
一句話安撫了沈穎。宋芷沉下臉，從鼻間哼出一聲：“這話說的，你跟我好像很生分似的。”
“那自然是不一樣的。”宮稚回答，笑容扯得更大了些，“我這不就是，哎呀，秀點恩愛麽？”
宋芷搖搖頭，一臉的受不了。而在她們身後，沈舒也慢慢走了出來，問道：“是方姐的女兒麽？”
宋芷雖然家世高，但教養極好。如今自己母親說的人來了，她也沒有端着，立刻站起身，挂上了笑：“是，媽媽讓我送點小禮物過來。”
“哎呀……這不好意思的……”
聲音戛然而止，沈舒的目光定在了宋芷的臉上，過了一會兒，她又轉頭去看自己的女兒，臉上浮現出了一點迷惑不解，又隐隐畏懼的表情來。
沈穎松開宮稚，她跟沈舒關系親近，立刻察覺到了母親的不對勁。她有些擔心，咬了咬下唇，最後說：“媽媽，要不我讓她……”
沈舒抓住了沈穎的手，沖她笑了下，這才看向了宋芷：“抱歉，我只是……你跟我女兒有些像，我就……”
沈舒說着，頓了頓，在看到宋芷臉上露出的了然的表情後，這才勉強的笑了笑：“實在是太感謝方姐了。”
“媽媽一向相信緣分，想必我跟沈小姐這樣相似，也是一種緣分吧。”
宋芷說道，又把放在一旁的禮物拿起來，走到沈舒的面前，恭敬的把書本放到她的手裏，沖她笑：“不是什麽貴重的禮物，一份心意。”
沈舒低頭，看着手裏的那些點心和書，又看看宋芷。宋芷一身衣裳氣度就不是常人，哪怕是在這個非富即貴的地方。沈舒深吸了口氣，問道：“你媽媽，是叫做方煙麽？”
宋芷微微睜大眼睛，随後笑笑：“是呀。”
沈舒終于松了口氣，沖宋芷笑笑，又看看自己的女兒：“看來你們是真的有緣分。姑娘你……”
“我叫做宋芷。”宋芷說道，她的禮數向來周到，尋不到錯處，“您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宋啊……”沈舒帶着幾分疑惑，又看了眼宋芷，最後笑笑，“我跟方姐也是談得很投緣，你回去幫我跟她道謝，也叫她不用再送東西來了。她能多來看看我，我就很高興了。”
說着，她從懷裏摸出了一方印章，交給宋芷：“這是之前答應給她的，就麻煩你幫我跑個腿了。”
宋芷也笑，将印章接過來：“好的，一定帶到。”
幾人說了會兒話。宋芷就是來送東西的，很有後輩的自覺，而她也确實很會讨長輩的喜好。雖然沈舒的眼底還殘留着疑惑和戒備，但明顯放松了很多。而沈穎則坐在一旁，跟宮稚肩并着肩，她雙手環在胸前，這是一個很有戒備的動作。她盯着宋芷，又帶着點委屈的，用膝蓋時不時的撞一下一旁的宮稚。
每到這時候，宮稚就把手繞到沈穎的後背，輕輕的拍一下對方。
說不了多會兒，沈舒的臉上顯露出疲憊。宋芷就站起身，沖沈舒告辭。沈舒也并沒有多留宋芷，她看得出來，宋芷跟她們不是一路人。
等到宋芷走後，房間裏同時響起了三聲松口氣的聲音來。沈穎一愣，看着沈舒：“媽？我還以為你談得很愉快呢。”
“小姑娘講禮貌啊。不過就是得繃着，好累。”沈舒說完，就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于是大家就都快活得笑出聲來。
聲音順着窗戶傳到外面，宋芷腳步頓了頓，又回頭去看了一眼，這才重新轉身朝前。
方煙早就已經等待在了門口。
看到母親的樣子，宋芷的腳步加快了些，走到母親的身邊時，宋芷伸手想要扶，又頓住，只恭敬的喊了聲：“媽媽。”
方煙顴骨有些高，身子清瘦，她看着宋芷，面上并沒有什麽母親的慈愛。宋芷忍不住想起沈舒，沈舒總是帶着笑，與她說話時，也不會忘記女兒，眼神總會朝女兒望去，這時候，她的眼神和神情就會柔軟下來，慈愛又溫暖。
方煙嗯了一聲，問：“怎麽樣？”
宋芷壓下心裏的想法，摸出了印章：“這是沈姨的回禮。”
聽到沈姨這個詞，方煙這才看了宋芷一眼。她伸手接過印章，石頭是雞血石的，握在手裏光滑細潤，只是血色略顯嬌嫩淡薄，上面刻着“風月同天”四字。
方煙哼笑了一聲：“還是喜歡這些沒用的玩意兒。”
話音裏透着嫌棄，但收起來的時候又顯得小心。
顯然是口是心非。
宋芷沉默的看着，她跟方煙雖是母女，但關系并不親近。只是她到底是方煙的女兒，多少還是了解這個母親的。她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麽來，于是轉過了話題：“禮物沈姨說很喜歡。”
方煙笑笑：“小孩子都喜歡那些東西。”
她說着轉身離開，好像她來這裏只是一次散步，無意間走到這裏似的。走出幾步，她頓住，扭頭看向宋芷：“還不跟上來？”
“好。”宋芷往前跑了幾步，顯出一點兒女的嬌态。她看了眼方煙的臉色。
她的母親還是那副冷峻的模樣，跟沈舒說的那個熱情的“大姐”完全不同。她覺得沈舒一定是認錯人了，但她又确實的送了東西。宋芷想着，低聲說：“她讓媽媽不要送東西了，多去看看她就好。”
方煙嗯了一聲，沒有答話。
宋芷也跟着沉默下來。
母女兩慢慢往前，過了好一會兒，宋芷才聽到母親的聲音。
“她的那個女兒。怎麽樣？”
宋芷的腳步頓了頓。她扭頭，正對上方煙打量的眼神。
“我之前認錯了小姑娘。後來才發現，她那女兒跟你很相似，對麽？你去了，沈舒的反應是如何的？”
說着，方煙的臉上竟露出了一種帶着惡意的好奇：“她看到你，有沒有大吃一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