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心仍停頓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又拿起了手機。想了想,她居然沒留任古飛的電話,沒法聯系他。就算聯系了,她也沒那個臉皮告訴他,她姨媽期快到了,就連姨媽巾都沒儲備。
左青青從不求人。
她戴上口罩,裹了羽絨服出門。樓道裏空蕩蕩,電梯內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她走到樓下才發現就連散步遛狗的人都沒。老人、孩子、家庭主婦、買菜的人們,一瞬間都像是被清空了。
出小區大門的時候,保安大哥全套防護服只露出雙眼睛,舉起測溫槍滴了她額頭。然後低頭刷刷記了幾筆。“小區在辦出入證,你家沒有外來人員吧?”
任古飛嚣張的臉在她眼前一閃即逝。
“有會怎麽樣?”左青青問。
“今晚居委會和志願者會挨家挨戶敲門登記。你是業主,只需要拿身份證辦好出入證就行,如果有外來人員,對方需提供身份證、手機號以及近期活動軌跡。”
左青青一一記下。
出了小區步行15分鐘後,她看見那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關門了。門前放着廣告牌,寫明因為營業員出現高熱咳嗽症狀,全店排查中,暫停營業。
道路兩側沒有車行軌跡。平常穿梭不息的私家車突然間都絕了蹤跡。擡起頭,她在天空中看到一架正要降落的飛機。俯沖的姿勢,像只孤絕的鷹。左青青想起三中的他、她和他們。還有那些他們從前常常說起、最終卻無一人做到的話。
年輕氣盛時他們總是毀約。然後在歲月裏,不知所蹤。
左青青徒步回家。再次經過保安亭前,隔着口罩,她多問了句。“那家便利店關了,會影響我們小區居民出行嗎?”
保安大哥眼神裏藏着深刻的不安。“不知道,早晨剛來了幾輛車,便利店附近都消毒了,但是沒封鎖。”
頓了頓,又反過來問她。“如果真要是确診病人,應該封鎖的吧?”
病毒肆虐下,人人都恐慌并且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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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青青擡手把被風吹亂的發撥到耳後,淡淡地道:“應該吧!”
她其實也不懂。事實上,她知道的比保安大哥更少。但是保安大哥卻仿佛被她這句安了神,又溫厚地笑了笑,特地提醒了她聲。“外來人員要辦暫住證。還有,如果你要買東西,步行四十分鐘有個大型超市,趕緊去,遲了……”
遲了,可能連小區都會封鎖。
保安大哥沒補充完,剩下的意思,左青青從他那雙溫厚的眼睛裏看懂了。
“謝謝!”她真心實意地道謝。
保安大哥朝她擺擺手。
左青青一直走到樓下才開始後悔,早晨不該與任古飛吵架。保安認得她,卻不認得任古飛,他出門時也不知有沒有随身帶好各類證件。
她沒有任古飛的電話號碼,微信、微博、推特……一樣都沒。
自高一那次不歡而散後,她幾乎是有意識地,徹底泯滅了在他生命中的所有痕跡。
當然左青青爸媽也是主要推手。
左青青迫不得已,撥通死黨電話。
死黨在那頭叫起來。
“什麽,你問任古飛?不知道啊!咱三中這些同學,誰都沒他聯系方式。這小子自打高中畢業就玩人間蒸發一樣!”
“……對,都沒。從來只有他打電話找人,沒誰能找着他。”
“……是啊,他有我們所有人的聯系電話,你說這事兒奇不奇怪?”
死黨聲音壓低,又變得神神秘秘的。
“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問他?別是他也給你打電話了吧?”
“……什麽!他居然去找你!這個節骨眼兒,燕城去冀北的火車大巴全部停擺了,他咋去的啊?”
“……左青青!”
死黨嚴肅起來。
“你別埋怨我多嘴。就他這脾氣,別是一條道兒走到黑,打量着,趁這次雪中送炭的機會,與你重新開始吧?”
她開始也這樣想的。
左青青抿着嘴,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他是送女朋友回家,路經冀北,恰好趕上封城,沒地兒可去,這才來找我的。”
“哦……”死黨明顯不信,但是也不戳穿她。于是又賤兮兮地笑了聲。“聽說他在特殊隊伍,咱老百姓平常想見他一面都難。如今大忙人專程跑去冀北和你耗着,不管他口頭怎麽說吧,總覺得居心叵測。”
左青青咬唇。她知道死黨的意思,還是懷疑任古飛喜歡她,但她不能縱容自己這樣想下去。冀北随時都可能解封,到時候,任古飛拍拍屁股去見女朋友,人家雙栖雙飛,有她什麽事兒?
“別瞎說!”左青青打斷難得八卦的死黨,又恢複了冷淡面具。“你真沒他電話?沒,我就挂了。”
“哎等等,”死黨終于覺得匪夷所思。“他都到你家了,你倆居然都沒交換聯系方式?不是,他怎麽摸到你家門的啊?”
八卦起來的死黨,讓左青青有種時隔多年後再次回到三中的錯覺。
死黨熱情洋溢。
然而在今天前,兩人上次互動還是在微信祝對方新年快樂。冰冷冷的一條文字消息,甚至不能确定是否群發。
好像任古飛把整個三中都帶回來了。
“沒來得及問。”左青青言簡意赅。“早晨吵了一架,他就出門了。”
死黨震驚了足足有十秒。
十秒後,爆發出穿耳尖叫聲。“天哪!左青青你居然會跟人吵架!哦不是,你居然會跟任古飛吵架!不是……那個,”死黨終于找到合适言詞。“左青青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起他的口氣,簡直……簡直就是老夫老妻!”
啊,有嗎?
左青青轉頭恰好對着客廳穿衣鏡,鏡子裏她手握電話貼在耳邊,兩頰飛紅。
的确像個熱戀中女生。
左青青啐了自己一口,并且對着死黨再次“呸”了一聲。“滾!”
挂斷電話後,耳朵與臉頰都燙得厲害。
左青青望着鏡子裏的自己出神。
篤篤!
門外響起敲門聲,有點悶,像是隔着手套。
左青青從貓眼張出去,看見剛被她們讨論完的任古飛兩手拎的滿滿當當,左手購物袋裏斜插着把大蔥,大蔥葉子都快撩到他臉上了。
拉開門,任古飛半個字不說,彎腰把東西都放在玄關,扔掉口罩與手套,又一臉嚴肅地掏出消毒濕巾紙把買來的每樣東西都擦了遍。随後分門別類,先把食物都儲備入冰箱,再把那袋日用品遞給左青青。
購物袋鼓鼓囊囊。在他擦拭消毒的時候,左青青就已經都看見了。有衛生紙洗手液抹布手套巧克力……也有姨媽巾。
轟!
剛退下去的高熱又掀上來。
左青青懷疑這時再拿保安大哥的測溫槍掃,她得被送院隔離。
任古飛低着眼,把東西杵到她面前,像是也不敢擡頭看她。
見左青青始終不接,急了,甕聲甕氣地來了句。“我看見別的姑娘都買,就給你也買了。”
挺平常的一句話。
左青青低頭看着購物袋,嗅到任古飛手指殘留的消毒酒精味,頭暈目眩的。死黨那句話又飄過耳際,像老夫老妻……個屁。
“謝謝!”左青青接過購物袋,低下頭,馬尾在腦後蕩了蕩。
露出毛衣外頭的一截雪白脖子。
很白,給人酥骨的錯覺。
至少任古飛覺得自己骨頭有點酥了。
作者有話說:
左青青:他居然會給我買姨媽巾?他是不是還喜歡我?
飛哥:這個問題,你琢磨十年了吧?
5、寒鴉
◎“任古飛,是你贏了!”◎
左青青空腹餓到任古飛回來,精神一松懈,就有些恍然,五髒廟也鬧起了饑荒。她擡起眼打量任古飛,這家夥今天這樣勇猛,替她扛回米面油,又拎着大摞日用品,來回步行一個多小時,體力大概早消耗完了。
任古飛身高一米九,脫了毛衣後格外健壯,黑色T恤外兩膀子壘起的都是塊塊肌肉。
啧,他龇牙咧嘴地站在她身後,倒是沒好意思喊餓。
不過在這座房子裏,她左青青是主人,客人不好意思提吃飯,她得主動着些。吵架歸吵架,客氣歸客氣。該有的禮貌,她依然一樣不缺。
左青青砰地打開冰箱,意外發現冰箱裏居然塞滿了食物,從雞蛋肉禽到水果,應有盡有。她頓了頓,扭頭問任古飛。“你愛吃什麽?”
左青青打算親自下廚。兩人吵了架,任古飛不計前嫌地替她提了許多東西回家,再繃着臉,反倒顯得她蠻不講理。所以左青青這句有賠罪的意思。
左青青盤算着待會兒吃完飯,就順便把菜錢還給任古飛。
一碼歸一碼。
十年後,任古飛于她最多就算個老同學、舊鄰居。
太見外不好,不見外也不行。
拿人手軟,吃人嘴短。
任古飛觑着左青青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