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交換生
梅珊在喪禮完全結束以後正式向楊仁涵提出離婚。先還只是口頭交涉，她把條件開得很低：女兒歸自己。只要楊仁涵答應離婚，她馬上就可以帶着楊紫宸搬出去。他們住的房子，賬上的存款都是楊仁涵的，并且他不用支付贍養費。
楊仁涵并不答應：“女兒是我的，跟着我姓‘楊’，為什麽要給你？而且你不能過幾年再談這個話題嗎？現在正是我高升的機會，錯過了再等下一次是不可能的。就算離婚，我也不會給贍養費，你有生意有資産，離開我不至于不能生存，交給法院來判你一分錢也得不到。”
梅珊對他的無賴厭惡至極，這就是自己愛過的人？真是瞎眼了。
“我認為現在是談這個的最好時機，大家都還不算老，分開了還有精力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你的職位我從來沒有關心過，也從沒過問過你的工資，因為我知道你的錢根本不能滿足我和阿紫的生活水平，所以這些年這個家我從來沒讓你出過一分錢。裝修也好給女兒買衣服也好，或者是請保姆請鐘點工，都是我自己出的錢，我認為夫妻之間沒必要把這些算得斤斤計較。相比你的同事你已經輕松了很多，甚至可以說完全沒有家庭負擔，可是你的職位提升過多少次？這些年要不是因為爸爸和大哥的面子，你真以為自己能向上走？你不被排擠出去就已經不錯了。就在這個職務上，安安分分做到退休，以你的資産也算中等水平，不虧欠去炒股，一個月五千多塊夠你逍遙自在了。關于贍養費這個問題，我從來沒奢望過你會給，一個炒股虧空得要找自己父親借錢補倉的人會主動承擔贍養費那是不可能的。就像你說的，我有生意能養活自己，就算沒有，我還有自己家裏公司該得的一份，阿紫跟我，能保證她一輩子不為錢發愁。如果你覺得女兒跟了我會讓她改姓，大可不必擔心這個問題。首先，我們家是廣東人，宗族這方便比較保守，我是嫁出去的女兒，阿紫是外孫女，家裏又有哥哥的孩子，爸爸媽媽肯定不會讓她跟我姓。還有，阿紫十八歲了，從法律意義上來說已經成年，她有權力選擇自己姓什麽。如果你擔心的是我再婚，給阿紫的将來造成阻礙，那我可以明确告訴你，我不準備再婚，就算要結婚，我也一定會找個姓‘楊’的，絕對不會在姓氏上給女兒造成困擾。”
楊仁涵找不到話來反駁，卻還是死抓着不放手。梅珊卻有自己的計劃，先讓楊紫宸報了C大的國際交流課程，開學就去香港。又讓自己的律師給楊仁涵發了律師函，把離婚正式提上法律程序。
楊紫宸跟梅珊住在藍會所，交流課程的名額批下來以後回家拿東西，鑰匙始終打不開門。她給楊仁涵打了電話，等了
半小時楊仁涵才從裏面給她開門。她也不換鞋子，直接從玄關走進去，看着沙發上薄薄一層灰和桌上散放的熟食包裝袋，心裏冷笑：沒了梅珊花錢請人打掃，這個家真比狗窩不如。
楊仁涵一只手撐在門框上堵住她的路，“我跟你媽要離婚了。”
“我知道。”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支持我們離婚？你難道不要爸爸了？”
楊紫宸冷笑，這時候就是爸爸了，在醫院打自己的時候可沒把自己當女兒。
“阿紫，爸爸知道不該打你，可爸爸當時也是氣壞了，爺爺那麽疼你，你卻連他最後一面都不見，跑到香港就不回來了。爺爺就是因為你不回來才氣得住院的你知不知道？你想想爺爺對你的好，從小到大爸爸和爺爺是怎麽疼你的，再看看你媽，除了給你買過幾件漂亮衣服還管過你什麽？你跟她走，爸爸真不放心。你媽她是個生意人，除了錢還認得什麽？為了錢把女兒賣掉的例子還少了？爸爸不願意看到你将來痛苦。”
“你說得對，我媽她就是個生意人，除了錢什麽也給不了我，可至少她沒打過我。”她笑了一下，“別說我媽不好，她再不好，都沒你那麽絕情。爺爺是疼我，可現在爺爺已經死了，我每年去他墳前看幾次也算盡了孝心。你不會看到我将來痛苦，因為現在我已經被你那些所謂的陳年往事搞得痛苦不堪，離開你離開這個家，我只會比現在開心。如果你是想拉攏我讓媽咪心軟那你就錯了，在你把秦如心帶進醫院當着所有人的面給我一巴掌的時候，媽咪就已經對你們的婚姻徹底絕望。其實你該謝謝我，沒我的話媽咪不會什麽都不要就跟你離婚，她就是怕我跟着你受苦所以才開價讓你把我賣給她。你一定會答應，我知道，現在你所謂的不願意只不過是媽咪給的錢不夠多，其實你跟媽咪一樣都是生意人，她賺別人的錢，你賺自己人的錢。”
“你說到‘賣’字，那你覺得自己值多少錢？”
楊紫宸笑起來：“瞧，我沒說錯吧，你就是在找一個合适的價位。實話告訴你，我并不值錢，因為從法律意義上來說我已經成年了，你們離婚對我而言沒有任何影響，我也不用硬性規定要跟着誰。所以你妄想從我身上敲詐到更多的錢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媽咪答應給你一筆錢是看在你們以往的情分上，因為你是我爸爸。真要走法律程序你除了這幢房子什麽也分不到，到時候把你這些年炒股的虧空理了出來，只怕有關部門還要找你喝茶問問你哪裏來的錢補倉。其實你也知道你們離婚已經成定局了，所以你才換了門鎖，為了不讓我和媽咪回來把東西帶走。我這次回來只是想拿自己的學生證和出國的有關證件，不過現在沒這個
必要了，萬一我進去以後想拿自己的衣服，還不知道算偷還是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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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紫宸起身，把鑰匙扔在沙發上，“雖然你把鎖換了，我還是要把鑰匙給你，也算物歸原主。對了，這個鑰匙扣是我香港品牌店買的，再轉手也值好幾千，千萬不要當地攤貨扔了。”
楊仁涵把她的鑰匙扣狠狠扔到地上，揚言她和梅珊永遠別想進家門。又打電話跟梅珊鬧了一場，終于把離婚這件事定下來了。這裏面梅珊的“金錢策略”又起了作用，她把離婚條件具體化，明确告訴楊仁涵，只要把女兒給他，她除了什麽都不要還再給他十萬元的養老金。因為楊仁涵在電話裏告訴她，女兒跟她走了他也不要了，那以後就會面臨沒人給自己養老送終的局面。雖然外面還有一個女兒，馬上就可以組成一個新的家庭，但自己在楊紫宸身上投入這麽多年的心血總不能白費？十萬元，是他預算自己退休以後的生活保障，也是秦如心給他做的一筆投資：多的錢梅珊肯定不會給，鬧上了法庭什麽都得不到，楊紫宸又不肯跟他。倒不如再找梅珊要一筆錢，把他現在的房子賣了，把錢一起存進銀行，本金加利息夠他們将來的生活了。
梅珊爽快的答應了他的要求，兩個人約定時間去律師樓簽字，這段時間她還要陪楊紫宸逛街買衣服。那天楊紫宸給她打電話說楊仁涵換了家裏的鎖，她就猜到過不了多久他一定會答應離婚。她告訴楊紫宸不要再回去拿東西了，證件讓學校補辦，衣服和首飾再買新的。楊紫宸開學就要走，大部分東西都等去香港再買，期間peter幾乎每天一個電話問候她，“奶奶說你跟姑姑都要跟我們住是不是真的？你什麽時候過來？我去機場接你好不好。我新換了一臺車到時候帶你去兜風，好炫的。”
楊紫宸在跟他通話的同時發現“距離産生美”這句話原來是真的。在香港那段時間天天跟他在一起并不覺得有多親近，反而有的時候會産生一種反感的情緒，覺得peter太過于婆媽，像個上海男人，出一次門，什麽時候回家，見了什麽人，吃了什麽逛了哪裏都要問個清清楚楚。但現在兩人隔得遠了，只能靠手機電腦聯絡，她反而覺得他好，連他那些瑣碎的問題也不反感了。
她們一共有五個人到港大做交流生，三個月時間，到了以後學校安排人先帶她們去宿舍把東西放好，又去校園走了一圈，把學校裏各個地方都介紹了一次，最後還每人派了一個港大的學生組成“一對一”，有什麽困難或者不明白的随時給他們打電話。
楊紫宸對港大并不陌生，前幾年送楊綠野到港大進修的時候她就參觀過一次，上次過來又跟着peter來逛了幾次，再跟着
帶隊老師逛學校，就有種舊地重游的感覺。而且帶隊老師粵語說得太快，根本沒時間聽清楚，逛了一圈下來，幾個人居然又找了份地圖重新研究，用紅筆勾畫出教學樓和圖書館的方向，打印出來連課程表一起人手一份。
楊紫宸看着手裏厚厚一疊加了批注的地圖，哭笑不得。在領了課本以後，她毅然決定去逛街。先去中環給自己添置衣物首飾，又去一家港式小吃飽吃了一頓，當她提着幾大袋衣物走到公寓門口，發現一輛藍色的蘭博基尼張揚的停在那裏完全擋住了公寓大門。
peter不知道從哪裏知道她的行程，居然直接到學校來找她，“你來了也不告訴我，太過分了吧。不過我沒你那麽小氣啦，請我吃頓飯就算了。”
楊紫宸就是知道他的熱情才沒把明确的時間告訴他，原本準備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再去看外婆，沒想到還是被他知道了。
揚了揚手裏的東西，“我都吃過飯了，下次吧。”
peter幫她拎了一半的東西送上樓，又從車裏面拿出一大盒點心分給跟她一起來的同學，“這種葡式蛋撻是澳門的師傅做的，你們嘗嘗手藝。”說着又從身後變出一大捧玫瑰送給她。同學們都尖叫起來，楊紫宸很自然的接了花，倒是peter有點不好意思，在下樓的時候問楊紫宸：“她們笑什麽？”
楊紫宸說：“她們以為你是我的追求者，所以才笑。”
peter也笑起來：“玫瑰的确是送給愛人的，你是我妹妹我當然愛你了。”
楊紫宸說：“我才失戀你就送玫瑰給我？故意的吧。”
peter故作驚恐：“你失戀了？我還以為你沒交過朋友呢？誰那麽不長眼居然甩我妹妹？”
楊紫宸道：“其實也不算失戀，一直都是我單戀吧。”
peter說：“那你就是活該了，喜歡一個人一定要說出來，如果不說，到最後就什麽也沒有了。就像泡泡一樣，在太陽升起那一刻一個一個破滅。”
楊紫宸聽他把《海的女兒》說得亂七八糟，卻還是從裏面聽出一點深意，“我以為我不說，總有一天他會告訴我。後來才知道，他心裏根本沒有我。”
peter說：“真不明白你們這些大陸的女孩子在想什麽，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偏偏要弄得很複雜。不過這樣也好，你失戀了，我的訂婚也告吹了，我們正好一對。”
楊紫宸問他怎麽回事，peter一臉無所謂的說：“就是上次我們被記者拍到，然後陶小姐大發雷霆，說什麽不跟我訂婚了。我也不喜歡她，然後我們就取消訂婚儀式喽。”
“這麽簡單？”她完全可以想象舅媽的樣子了，“到底怎麽回事？”
“我不是都說了，我不喜歡陶
小姐，是爹地他們要我跟她訂婚的。現在她主動提出不願意，我高興還來不及，自然也就答應了。”
“外公外婆也同意了？”
“他們才不管我，反正他們也不滿意陶小姐，退掉更好。”
陶小姐是舅媽家裏的 ，他們不喜歡舅媽自然也反感陶小姐，帶着商業性質的訂婚實際上也就是交易，犧牲掉的是晚輩的幸福。
周末去看外婆，舅媽居然親自給她開門，又切了水果送到會客廳，用極為親熱的口吻對她說：“既然過來了就回家住吧，學校條件又不好，吃得也不好，還要自己洗衣服。來家裏有舅舅舅媽照顧，讓peter陪你玩，外婆可想你了，你走的那幾個月沒一天不跟我們說你的。”
楊紫宸被她那股熱情吓到了，如果不是了解她的身份，真以為她是peter的親媽，熱情起來連說話的方式都是一模一樣的。
“阿紫有朋友了沒有？好多熟人都在跟我打聽呢，下周舅媽有個party，來玩玩也好。”
聽到舅媽說“party”她就想笑，上次peter關于party的言論還在她耳邊回繞，如果party上的男生勉強被稱作MB？那女孩子豈不是交際花？
還是高級交際花！
她笑而不答，舅媽繼續說：“要我看其他什麽人也配不上我們阿紫，多漂亮的大小姐，成績又好，還是妹妹的寶貝。選老公不比其他，得慎重，萬一挑錯了，可是一輩子的事。”
外婆說：“現在什麽時代，挑錯了還可以重選不是嗎？什麽一輩子不一輩子的，這是我們老輩人的話。你們這些晚輩，不着急，先把書念好，有合适的朋友就帶來給外婆看看，讓外婆幫你參考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