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父女怒目
中元節前幾天，楊仁涵打電話給她讓她回老宅吃飯。鴻門宴？她第一反應就是避而不見。然而梅珊早就吩咐要她給爺爺燒紙，老爺子喪事辦完以後她就去了香港，沒趕上燒七，這是他去後第一個中元節，再不去燒紙連她自己都過意不去。現在老爺子的骨灰盒寄放在廟裏面要等到風水先生算好的日子送回老家跟奶奶合葬，那時候她還不知在哪裏，只怕又要耽擱掉。而且老宅裏住着秦如心他們，她能再回去的次數已經是寥寥可數，能再去一趟，也是一種安慰。
許久沒回去了，岔路口她竟然有種陌生感，不知道哪邊才是回家的路。她在門口把車停好，大門是開合的，秦曉丹住在從前她住的房間，此刻正跟綠野坐在窗邊說話，看見她進來便向屋子裏大聲叫“人都到齊了。”
楊紫宸聽着這個光禿禿的句子，無頭無尾的，甚是好笑。綠野已經迎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peter的事讓她不自在，對着楊紫宸她也是僵着的，雖然表面上還跟從前一樣，但眼神中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光彩。
楊仁涵兄弟兩合理擡出一個鐵桶放在花壇邊，蔣晨和秦如心在後面拿着大捧的香燭錢紙，等到一切都準備就緒了，楊仁涵又進去在擺好的碗筷中将酒杯倒滿。蔣晨讓她們過去燒紙，紙錢都放在大竹筐中，好多都已經拆開了，秦如心一邊點燃紙錢一邊口中念着死去的親人，楊紫宸知道她不是給爺爺燒的，因為各家都有死去的親人，放在一起燒紙錢才是最省事的。
蔣晨道：“爸爸啊，現在阿紫也回來了，你的孫女們都到齊了，大家都好好的，您放心吧。”
她先燒了一堆，算是他們家燒的。那邊秦如心也燒了一堆紙錢，秦曉丹正幫着往裏面放冥幣。楊紫宸守着自己面前的一團火焰，覺得是進入了童話中。賣火柴的小女孩就是看到火焰中奢侈的美好而死去的，但她是幸福的，因為死前一切都那麽美好。
“哎哎哎，”秦如心大聲招呼她，“往裏面扔東西啊，火都要滅了。”說着從自己那邊塞過來一把冥幣，火焰果然一下子就燃起來了。
楊紫宸看着火苗燒到花臺，說：“這樣會把花幹死的。”
剛才他們插在花臺裏的香燭被火烤化了，燭淚香灰灑在那些花瓣上，一團狼藉。
秦如心說：“這些東西本來就不準備要了，誰有精神侍候它們？這麽大的房子，打掃都來不及了。老爺子留下那些東西，又不能扔，還有那些紅木家具，最容易髒的，擦都擦不過來。”她說了一大通，最終把目光定格在大廳裏那桌飯菜上，“開飯了，都洗手去，曉丹帶路。”
楊紫宸心想：這裏我比你熟悉，鸠占鵲巢真以為自己就是主人了？想歸想，她今天是抱着一切
随人的心态來的，再不滿的事都當為了爺爺壓在心裏。而且他們是一家人，自己孤軍奮戰，占不到任何便宜。
長方形紅木餐桌上照例空出來一頭一尾兩個位置，卻擺着碗筷供着米飯。楊紫宸最看不得的就是對着門那個空着的位置，無數次她周末回來，正趕上吃飯，爺爺就會坐在那裏招呼她快去洗手。老年人飲食以清淡為主，菜肴也就是常見的幾樣，然而她習慣了，因為習慣而覺得美好。
她是挨着綠野坐的，剛開席，綠野便撿了一塊魚肉給她。楊紫宸從小就喜歡吃魚，兩人陪伴爺爺這些年，對彼此的喜好都清楚。
“吃啊。”蔣晨招呼着，“自己人客氣做什麽。”說着也撿了一塊魚肉給秦曉丹。秦如心趕緊道謝，“嫂子才是客氣了，要我說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生疏？平時有空多走動走動也是好的。仁涵老跟我說，自從搬了家彼此都不來往了。我說着怪得了別人嗎？誰叫你偏要住郊外？人家就是想來看看，也花不起時間跟公交車折騰，現在交通又亂，動不動就堵車，反都煩死了。嫂子你不知道，開車出門，路上堵半天，用的油費多了去，一輛車都養不起，他偏要給我買一輛，說出入方便。把買車的錢省下來，打車都夠了。”
院子裏停放着她和楊仁涵的車，一大一小，很有家庭的味道。然而楊紫宸對她的誇耀并不感興趣，人只有越缺失什麽才會極力要表現。她看了眼院子裏的車，不知道多久沒保養了，到處都是灰，輪胎上還站着泥。這種車開出去都是丢臉，但他們不在乎，在沒有車的人面前，再破的一輛車都是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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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秦如心停下，她便開口道：“其實還好，堵車也是分時段的，剛才我從市中心過來也沒堵。開車看技巧，少熄火幾次就沒那麽耗油了，都怪現在馬路殺手太多了，技術不好還要出來害人，真把人家撞到了又賠不起，現在的堵車有一半都是新手上路造成的。”
綠野道：“所以我不考駕照，學了也白費功夫，膽子小的人開不了車。”
楊紫宸道：“跑幾次膽子就大了，我當初也不敢，還不是跟着Rocky到處玩把膽子練大了。”她故意在衆人面前提到龍釋揚，就是肯定秦如心要顧忌龍心麗不敢反駁自己的話。果然秦如心像什麽都沒聽到一樣，只是笑着為大家布菜，“大小姐當然不一樣了，有揚揚關照，又有梅子護着。像我們，別說撞人了，就是撞樹也不敢啊。”
楊紫宸道：“撞樹多劃不來啊，最後還要自己出錢修理。真要撞，也要挑好的車撞啊，随便碰壞一點就是好幾萬的維修費。”
秦如心把她撞到秦曉丹的事翻出來，那已經是往事了，然而她被秦如心撞壞的蘭博基尼還在車庫裏放着
，這可不是随便一句話就能解決的。
蔣晨道：“阿紫你就會調皮，什麽撞車不撞車的，真要是撞到了，自己的車不是也壞了。”
綠野道：“你今天開車來的？我記得你有一輛好的跑車，什麽時候讓我瞧瞧。”
楊紫宸道：“那輛車現在放在車庫的，修好了再給你看。我才是倒黴，好好的車開了不到半個月就讓一個新手撞了，我要說那人該姓‘黃’，不知道哪裏學的開車。”
綠野感嘆了一聲沒再問下去，倒是秦如心臉色越來越難看，她朝楊仁涵看了看，示意他飯後把楊紫宸留下來私了。楊仁涵本來不願意管這件事，因為楊紫宸不是他管得到的，上次換鎖的事又讓兩人撕破了臉。可現在秦如心跟自己是一家人，她的利益也關系到自己，今天之所以叫上楊紫宸來燒紙，有一半願意就是因為秦如心想私了撞車的事，現在看情況是不可能了，他感覺到楊紫宸已經對他們這邊産生了針對心理，不管自己說什麽，不到三句就會被她一一頂回來。
飯後等楊仁熙一家人走了，他把楊紫宸單獨叫到書房，才說了一句，楊紫宸就截斷了他後面的話，“您不用說了，我不會跟她私了的。她撞了我的車，我讓她賠修理費，合情合法又合理。而且我報的價格是專業修理部門最正常的價格，不信，自己去網上查。”
楊仁涵道：“爸爸知道這件事錯不在你，但是你秦阿姨也不是故意的，哪個開車的沒出過事故？你何必咬着不放。”
楊紫宸道：“是啊，哪個開車的沒出過事故，自己捅的簍子憑什麽要別人收場。到底是誰咬着不放了？當時我一句話沒說，她就叫嚣着說我們欺負人她有的是錢不怕賠。現在我們把車修了，拿着單據要求賠，她又哭窮了。您說她要是爽快的把錢付了，大家都輕松不是嗎？”
楊仁涵道：“現在不是不給錢，你阿姨只是希望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過分？”楊紫宸笑了起來，“這好比你弄壞了我的限量版LV，拿着買A貨的幾百塊就想私了。幾百塊對幾萬塊？傻子才會同意。如果今天是我撞了你們的車，你會主動在找我私了嗎？”
楊仁涵道：“你跟阿姨都是被我的家人，我當然要護着你們。”
楊紫宸道：“別亂扯關系，我姓楊她姓秦，沒半點關系；要攀親也要找秦家。”
楊仁涵見事情談不攏，索性拿出脾氣，“阿紫你這是什麽語氣？我是你爸爸是長輩，對長輩是這樣的語氣？”
楊紫宸道：“我今天是來祭奠爺爺的，不是來聽你教訓的。不過我發現來了也沒用，這裏已經被你們糟蹋得不像樣子了。幸虧爺爺死了，爺爺要是還活着，看到你們這樣糟蹋他的地方，氣也得氣死。”她站起來理
了理裙子，“我忘了，爺爺就是被你氣死的。”
楊仁涵“騰”的一下站起來在楊紫宸臉上重重扇了一下，“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有多遠滾多遠，別讓我在見到你，你跟你媽一樣無情無義。”
楊紫宸只覺得面前一陣冷風刮過，又是一巴掌。她清楚記得上次被打的情形，再一巴掌，她發現自己竟然不覺得痛了。
“有情有義，”她冷笑，“那是你和秦如心。”
楊仁涵手顫着看她，不知道是氣的還是被她的表情吓住了。她倒是笑起來，“既然拿不出辦法，咱們也別耗着了。等媽咪回來，你再去跟她談談情義。看她會不會有情有義的把賬單撕了。”
作者有話要說：重新修改了一下最後一段，感謝波比的建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