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夢一場
“幹媽。”
“幹媽。”
兩個人進門只稱呼對方的母親，反而讓牌桌上的人覺得是不好意思。
龍心麗抓着一張牌點着桌面，看着他們把蛋糕交給鐘點阿姨。那阿姨是她家用了多年的老人，見他們進來，先是把手裏的東西接了，今天因為她生日，家裏客多，因此延長了工作時間要晚上才能下班，即使這樣，阿姨依然盡心盡職在每個人杯子裏添上茶水，絲毫沒有因為工作時延長而怠慢了客人。
“蛋糕好了？”梅珊随口問了一句，楊紫宸坐在她身邊看牌，便仔仔細細的把過程講給她們：“第一層是奶油，勾着百花齊放圖案；第二層是抹茶慕斯，第三層是奶酪口味，上面用火龍果和芒果做的花型。”
梅珊“嗯”了一聲繼續打牌，旁邊的董太太卻笑起來，對龍心麗說：“真是好福氣啊，着何止是兒媳婦，簡直是親生女兒。”
梅珊道：“原本就是給她做女兒的。”
龍心麗側着頭笑着，并不解釋為什麽幹女兒成了自己的兒媳婦。其實她也不知道，兩個孩子，尤其是龍釋揚，她對他簡直一無所知。
話還是要說的，她只是微笑着告訴別人，“孩子們的事哪裏由大人做主，他們好就行了。”
今天兩人出去一下午，只為給她取生日蛋糕。在這樣的季節，楊紫宸又是極其嬌貴的，實屬難得。似乎更證明了他們好的事實。
楊紫宸坐着看了會兒牌，自己走到客廳去喝水。董太太見她走了，低聲問梅珊，“今天那邊沒來？”話是對着梅珊說的，其實也在問龍心麗。梅珊淺笑着看了她一眼，風情萬種。龍心麗方才慢吞吞的說：“沒通知其他人。”
董太太“哦”了一聲表示知道，龍心麗這場壽宴相比前幾年的确低調，因為請的都是熟人，索性連酒店都免了。午餐是從外面訂回來的，飯後走了一群人，剩下她們幾個正好一桌牌。
董太太見冷了場，便換話題問龍釋揚幾時結婚，又問在哪裏請客。兒女婚事向來是太太群中經久不衰的話題，楊紫宸又是梅珊的獨生女，想必不會馬馬虎虎就嫁人。她等着接話，梅珊卻只是淡淡的說：“急什麽，有公關部籌劃。”
董太太停下來喝水潤嗓子，忽的用手肘撞了下梅珊示意她看那邊，客廳裏楊紫宸坐着無聊用剝了個石榴一粒粒的用小碟子盛着，龍釋揚從樓上下來，手裏拿着吃的，她很自然的朝旁邊張了張嘴，龍釋揚就把吃的喂給她。
董太太看得笑起來，梅珊道：“剝石榴做什麽？你又不吃。”
楊紫宸道：“好看就行了。”碟子裏的石榴已經堆得像小山一樣高，她還在往裏面放，山尖上又疊出一座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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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無聊的舉動梅珊看不下去，讓她過去頂自
己的位置打牌，她又不幹。龍釋揚在一邊起哄的又拿了個碟子讓她繼續剝，不僅石榴，桌上的水果但凡能剝皮的都被他們兩個重新組裝了一次，最後在大碟子裏面拼出花草圖案，跟蛋糕上的圖案相仿，大家都說好看。
晚餐同樣是從外面送來的一桌席，楊紫宸喝了幾口湯就退席到樓上休息，等到龍釋揚也上去了，同桌的何太太低聲問龍心麗：“揚揚結婚，請那邊不請？”何太太跟他們家是親戚，很多事不用避忌，然而梅珊在，龍心麗也只有采用拖字訣，“到時候再說，看他們的。”
提到“那邊”，梅珊仿佛沒聽到，臉上仍是淡淡的。她這副表情，反而讓何太太心虛，覺得自己戳破了人家的心事。梅珊離婚的內幕至今無人知曉，若她仍對前夫餘情未了，那就證明是人家甩了她，離婚不說，反而分走她一部分錢財。這樣的倒貼，說她對他沒感情，誰都不會相信。
現在女兒要結婚了，總不能不通知人家。若是說了，那邊的關系又是麻煩。
何太太只恨自己多嘴，雖然也是一番好心，到頭來丢的還是自家臉面。
頂替梅珊位置的是他們家的親戚，據說在學生時代就已經是“楊太太”，熬了這麽些年才真正得到名分。龍心麗生日往年那邊都要來，今年因為楊紫宸和龍釋揚在一起了，龍心麗故意延遲了時候過壽；又或許那邊聽到風聲知道大局已定，再來也是拆自己的臉面，竟然頭一次不給龍心麗面子。
牌局還在繼續着，打完八圈董太太說要回家，何太太也要走，大家都散了。楊紫宸卻從樓上下來，一邊扣着大衣一邊跟梅珊說：“我跟二哥去跨年，別等我了。”
梅珊道：“待會兒我就走了，你們自己玩吧。”
龍心麗見她穿得單薄，要她換件厚點的外套，楊紫宸說：“貼了暖寶寶了。”龍釋揚從樓上下來，摟着她往外走，“我們就是聽鐘的時候進去一下，其餘時間都在車裏，不會冷的。”
他們一走家裏就安靜了，花園中龍釋揚啓動跑車的聲音如緊箍咒的解咒語一般，大家都松了口氣。
梅珊看着桌上楊紫宸用水果做的拼盤，笑道：“她還沒長大，以後你們要多擔待一點。”
龍心麗道：“她也是我的女兒。”
梅珊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光線太暗，那笑容竟讓人感到可怕。龍心麗低頭喝茶，閑閑的說：“阿紫說她不想辦婚禮，我沒意見，只是委屈了她。”
梅珊道：“年輕人總是倉促做決定，随他們吧，能不能牽手一生，不是鑽戒和婚禮就能證明的。”
她們這裏冷冷清清，時代廣場卻是一場人山人海的跨年。
他們先去跟卓雲開彙合，才開車去時代廣場；太晚了，鐘樓周圍早就被人包圍得水洩不
通。龍釋揚牽着楊紫宸盡量把她往自己身邊護着，卓雲開事先找人疏通了一下，很輕松就開道去了鐘樓下面。
C市每年到這個時候都會上演“人海血戰”，他們選定一個地方站着，數着秒數等敲鐘，金巧顏突然對楊紫宸說：“你結婚我要當伴娘啊。”
鐘聲敲響了。
楊紫宸不理她，她又說：“什麽時候結婚？等生了寶寶我做幹媽。”
十二下的撞擊聲伴随着人群的尖叫在耳邊蔓延，噪音讓她的話成了寒風中的枯葉，風一吹就散了。
金巧顏自覺沒趣，卓雲開道：“你還跟她提結婚？Rocky該先求婚吧？”
“是哦，”金巧顏也反應過來，“龍少什麽時候跟她求婚的？我們都不知道的。”
龍釋揚淡淡笑了一下，抓住楊紫宸的手便單膝跪下了。
人群再度沸騰，不少原本要離開的人又停住圍觀。楊紫宸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待他把戒指套進自己手指的時候，突然腦中炸起來了。
“完了”她想，“又該上微博頭條了。”
龍釋揚起來一把把她抱住，卓雲開在旁邊做出個剪刀手示意攝像完畢。
“這東西要是放你們婚禮上肯定特感人吧？”
楊紫宸伸手奪過手機就要删除，這時旁邊站着的秦曉丹突然走過來說：“哥哥，我該回家了，再見。”
楊紫宸瞥了她一眼，覺得心裏堵得厲害。
龍釋揚道：“這麽晚你們兩個女生怎麽走？公車都擠不上去。”
金巧顏道：“就是啊，別到時候被保研了。”
秦曉丹說：“我們回寝室，應該能跟同學一起走。”
大家都等着楊紫宸表态，她卻轉臉就走。
卓雲開追上來拖着她扔到龍釋揚身上，龍釋揚很結實的抱住她，她感到自己身體沉了一下，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龍釋揚開車送秦曉丹回了寝室，從C大到家裏，她只是看着窗外，仿佛身邊沒他這個人。
他們回的是龍釋揚的公寓，進門她直接穿着高跟鞋上樓，鞋跟和地板接觸發出尖銳的聲音嗎，她除了覺得難受，還有的就是困倦。
龍釋揚知道她在生氣，也知道她把門反鎖了，即使有鑰匙他也不想打開門跟她道歉——她眼中所有人都錯了，只有人家對不起她。他自認沒錯，也不必去她面前自讨沒趣。
他從半夜三點睡到第二天下午，家裏很安靜，楊紫宸應該出門了，下樓的時候他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心裏暗笑：他是不會無聊到進去翻她的日記的，而且她也不喜歡寫日記。
下午去車隊處理了一些事，再回來，家裏還是靜悄悄的，他給楊紫宸打電話，一方面也是想問問她要不要回家，最近兩邊家長都在，謊話對穿了就不好了。
楊紫宸聲音很微弱，“我在樓上，你上來一下。
”
她的聲音仿佛要哭出來了。
房間裏門窗緊閉，楊紫宸裹在被子裏，把暖氣開到最大卻臉色發白。
“怎麽了？”他被吓了一跳，“你一天都在家？”
楊紫宸示意他把桌上的包遞給自己，他才發現她不僅臉色蒼白，手也一直在抖。
楊紫宸從包裏拿出煙點上，稍微恢複了一下，嘴唇沒那麽白了，許久才說：“你打電話讓楊醫生來。”
“到底怎麽了？”他感覺到不對勁。楊紫宸伸手把覆在身上的被子掀了一下，床單上一片血漬。
楊醫生在電話裏知道具體情況，帶着助手和器材來了，忙了幾個小時才完全處理好。
龍釋揚再上樓看她的時候她還沒醒，不知是麻醉藥的效果還是本來就沒力氣。她臉色蒼白的樣子在他眼中變得模糊起來，他們怎麽會變成這樣？
他在家陪了她幾天，當龍心麗聞訊趕到的時候她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到底怎麽回事？我不是讓你看着她？”龍心麗在書房低聲詢問，不難聽出怒火。
“我們的婚事，大概要延期。”
龍釋揚靠在窗邊背對着她，龍心麗愣了一下，“誰的主意？”
“我。”這幾天跟她在一起，他想了很多，“我們兩個都不成熟，很多事需要磨合，有再考慮一下的必要。”
龍心麗揚手打了他一巴掌，“考慮什麽？你是個男人就該有男人的擔當，這件事過了就算了，孩子以後還會有的，不要太難過。”
龍釋揚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不愛她，她更不愛我。”
“現在說這個已經晚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們要結婚了。”
龍釋揚道：“好吧，是我的錯，是我花心負了她；她過段時間就會回香港，別人的議論對她不會有影響。”
龍心麗揚手又是一巴掌，“你做夢。”
龍釋揚挨了兩巴掌，整個臉都紅了，有種被人當衆揭開傷疤後的憤怒。但他不能對着自己母親生氣，也不願再解釋，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卧室裏，梅珊盯着楊紫宸喝湯。
“休息幾天別以為就好了，現在不好好保養，将來要出大問題的。”
楊紫宸道：“沒時間了，我答應了Leo上他的時裝秀。”
“你什麽時候跟藍天駿那夥人這麽好？”梅珊知道藍天駿的時裝秀不好上，更不是楊紫宸這種資本就能上的。
“你不知道的時候。”楊紫宸難得笑了一下，“一直擔心體重降不下去，現在好了，昨天我稱了一下，比從前少了十斤。”
“你瘋了。”梅珊覺得她的思維完全不是正常人，“我不管你，但是你跟Rocky的婚事怎麽辦？”
“誰說我要跟他結婚？”楊紫宸反問，“上了床就要結婚，這是什麽邏輯？”
梅珊壓住
火氣不讓自己爆發，“那你現在想做什麽？”
“做我想做的事。”楊紫宸說得一臉輕松。
“你想死。”梅珊恨不得打她，始終下不了手，“我知道你現在跟他鬧脾氣，鬧一鬧是可以的，畢竟他會讓着你，但是別太過分了。”
“我是說真的，我跟他說了，他也答應把婚事取消。今天你來我也會打電話讓你來接我，我不可能跟他再在一起。”
梅珊“哼”了聲，“不可能，他答應了幹媽也不答應，你給我好好收心，養好身體就籌備婚禮。”
楊紫宸道：“你管不了我，我也不會聽你的。”
稍微好一點她就飛到法國去了，有龍釋揚在C市安慰長輩，梅珊居然沒飛來抓她。她在法國呆了半年，回到香港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完全不認識家人了。
梅珊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對她的态度也不像在C市的時候那樣堅決，“媽咪都知道了，不怪你，揚揚也說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以後你還是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只是別再傷了自己，讓人擔心。”
她知道梅珊還愛自己，她從未否認過梅珊對自己的愛。
是她任性，即使是唯一的一次，卻改變了所有人。
“龍釋揚怎麽樣了？”她忐忑他是如何應付那些冷嘲熱諷的人。
“他很好，”，梅珊沉默着，“你們不該再見面。”
“我知道。”
她原本就不該認識他，如果不認識他，就不是知道有秦如心，那麽她的家還在，親人也都還在；不認識他，就不會喜歡他這些年，也不會因為秦如心的事在心裏矛盾是合還是分；不跟他在一起，就不會出這麽多的事，現在這樣兩敗俱傷的場面，到底是誰造成的？
她一定不會再見她，為了自己，也為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這就是雲南所謂的分手內幕(～ o ～)~zZ我被自己吓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