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雞同鴨講

韋小寶正在侍衛房中和今晚正好要當值的多隆說話,忽有康熙身邊大太監劉進忠派人來叫,“韋都統,皇上命你現在去見駕。”

“現在?”韋小寶問多隆,“多大哥,現在什麽時候了?”

多隆在他背上輕推一把,“管它現在是什麽時候呢,皇上召見你還不趕快去。也就是對兄弟你,皇上才有這個興致睡前還能想起來說上幾句話,要是別人皇上怕還懶得見呢!”

韋小寶知道今天有陝甘告急的六百裏加急文書送回京城,康熙和衆位大臣一早就聚在乾清宮中議事,方才剛聽換崗回來的侍衛們說兵部尚書明珠還有大學士圖海幾個才被打發出來,康熙累了一整天,這會兒恐怕沒有閑聊的心情,不知道找自己是有什麽事。

心裏思索着去見康熙,進了寝殿之後發現小皇帝又已經躺在床上了,閉了眼睛斜靠着,那樣子要睡不睡的十分慵懶,看來他和自己還真不見外。

“陛下?”

康熙方才被幾個大臣争吵得十分煩躁,一個沖動就讓人把他叫過來想要‘解解悶’,此時卻又有幾分後悔,心想小桂子是個沒學問不着調,不懂規矩禮法的家夥,幹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能不當回事,但自己不同,怎麽也跟着他不着調起來了?

睜開眼睛,“小桂子,你站過來些,朕今天累得慌,懶得大聲說話。”

韋小寶依言站近些。

“朕聽說你這些日晚上一直在宮中的侍衛房和那些侍衛擠着睡,這是要做什麽?”

韋小寶有些奇怪他既然都累得說話都懶得大聲了怎麽還有閑情管這點小事,自然不能實說是因為自己惹不起家裏的女人們,暫時還想不到解決辦法所以借陛下的地方躲躲。

找個借口道,“最近戰局緊迫,我雖然暫時還無從為陛下分憂,但是也一樣十分關心,與其待在家中幹坐不如出來聽聽消息,臣和多隆多總管最說得來,因此都來找他談談。”

康熙輕笑一聲,“你也十分關心?還日日來找多隆那大老粗談論?你們兩個能談出什麽明堂?讓朕說你什麽好,我說你還是先老實回家待着吧,朕這裏要是有了你能幹的差事自然會找你來。”

韋小寶雖然爵位不低,但仍然官小職微,還沒有資格上乾清宮議政,因此對時局雖然心裏有些想法,卻一時卻沒有他能插上手的機會。

難得康熙今天大晚上不睡覺想起把他叫來問問為什麽日日滞留侍衛房,便道,“古人說得好‘家事,國事,還有那件比國事還要大的不知什麽事,每件事都要放在心裏。’臣我最近留意關心,也能理出些頭緒。”

康熙本來已經很困,眯着眼睛假寐,這下又被他說樂了,心道不管怎樣,反正找這小子來解悶總是沒錯的,莞爾道,“你每日裏想着家事,國事,還有那件比國事還要大的不知什麽事,都理出什麽頭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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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小寶聽出康熙在學他說話揶揄他,怎奈原主肚中的貨色實在是有限,他所能想起的任何形象文雅之詞都是缺胳膊少腿,委實是沒有辦法,這方面的缺點也不是一二天的努力就能補足起來,只好暫時不理。

答道,“現在局勢太亂,不止三家藩王,還有廣西将軍,陝西提督都接連起兵反叛,全國這麽亂糟糟想要一起控制住是不太可能,只有先集中兵力去鎮壓為首作亂的一兩個,其餘幾家應該派使節去安撫拉攏。”

康熙微微驚訝,“嘿,這是你聽誰說的?明珠他們幾人出去後話倒傳得快,這論調不是朕在殿上和他們才商議過的嗎。你小子臉皮夠厚,立刻就拿來朕這裏顯擺了。”

“陛下今天也對大臣們這樣說過?!”韋小寶忍不住擡眼細看了康熙,是刮目相看的看,能把局勢看得這麽透徹,小皇帝不簡單啊!

韋小寶在心裏計算了一下,康熙皇帝今年二十歲,但這裏習慣講虛歲,也就是說他的實際年齡應該是十九歲,已經不能算是小皇帝了,不過真的還很年輕。

如今大清一半的國土都幾乎淪陷,康熙在這時候還能這樣沉着冷靜的分析問題,讓韋小寶對這個年輕人很贊賞。

沒有去計較康熙言語中的輕慢,只實事求是的解釋道,“陛下猜錯了,這些軍國大事兵部尚書他們不會出來亂說,是我自己這麽認為,正好和陛下想到了一起。”

“當真?”康熙一喜,對他笑,“小桂子,你還真是長進了,你為什麽也會這麽認為?要知道朕今日和朝中的那些大學士,尚書們議了半天,他們也還都在各持己見的争論不休,也就明珠能猜到朕的幾分心思。”

“我為什麽會這麽想?”這個解釋起來話就長了,和這些天全國各地的戰局有關,也和他的經驗有關,那是在戰與火中歷練一生後才會有的寶貴經驗。

韋小寶看康熙靠在床頭連眼睛都睜不開,很擔心自己解釋到一半他就會睡着。

“皇上真想聽我說嗎?”

康熙不耐煩撩他一眼,“廢話,朕問你你就說!”

“臣覺得幾句話說不清楚,我站在這裏,陛下躺在床上,這個樣子也不太方便。”

“有什麽不方便,難道你也想躺上來?”康熙又想起了自己叫韋小寶來的初衷。

剛才讓劉進忠叫他來是帶着幾分惱意的,恨鐵不成鋼,覺得自己都把那麽條明路指到他眼前了,他還在一門心思的想走旁門左道。既是這樣自甘堕落,那自己也沒必要和他客氣。

這會兒發現這小子好像天生能讨自己歡心一樣,幾句話一說就讓他心情舒緩,還隐隐升起了一點知己之感。沒必要客氣變成了有點高興喜歡,而國事繁忙沉重他也的确需要偶爾的放松一下。

論到會揣摩人心思,奉承讨好,能比過韋小寶的也真不多。

猶豫了片刻之後就往床裏面挪了挪,“那你脫了衣裳躺上來說吧。”

“這……也好。”萬一自己說到半路康熙睡着了,他也能跟着睡一覺,睡醒再接着說。

上一次和年輕的朋友躺在一起,不知疲倦的徹夜暢談還是少年時代在香槟地區一所軍校上學時候的事情。那時候大家都對未來充滿了憧憬,談論話題最多的就是政治,年輕的學生們對政治的見解十分幼稚但激情昂揚,現在回想起來,那真是個天真美好的年代。

小皇帝的邀請勾起了他心中一段很久之前的記憶,雖然已經相隔久遠,但是其中的青春激情并沒有随之褪色,反而更加生動鮮活的出現在腦海裏。

除去外衣,踢掉靴子,“麻煩皇上再往裏面躺躺。”

康熙忽然想起一事,“等等,讓劉進忠帶你去洗洗。”

韋小寶以為陛下是讓他睡前去洗漱,“臣吃過晚飯從家裏出來前洗幹淨了。”

康熙立刻起疑,“你難道這些日每天都是提前把自己洗幹淨了再進宮來?”

“是。”

“他媽的,你小子做事還挺有毅力,只是怎麽都用在這些地方了!”

韋小寶晚上進宮來就是為了在侍衛處找個地方睡覺,洗幹淨再來比較省事,不曉得這和有毅力有什麽關系。

借一句才從康親王那裏學來的話,不倫不類的回一句,“皇上謬贊了。”

為防康熙睡着,緊接着就說起了自己對平定三藩剿滅叛亂的看法。他認為吳三桂因為立志想做皇帝,所以是重中之重,必須全力清剿,耿精忠和尚可喜兩個野心沒有吳三桂那麽大,可以先拉攏試試。至于中南,東南,安徽,甚至察哈爾那些小股的反叛,都不過是想要趁亂撈些好處,不訪先給些小好處,他們自然就不鬧了。

康熙閉着眼睛點頭,“小桂子,你真是說到朕心坎上,你其實十分聰明,要是肯好好安下心來學些東西,日後在朝中當能擔得要職。”

“我在學,但是基礎太差,很難在短時間裏有什麽成績,不如就挑自己擅長的先做。”韋小寶現在已經搞清楚,此地人所說的做學問是要讀通經史子集,會寫漂亮文章,他如今大字都不識幾個,堪稱基礎非常之差。

“挑你擅長的先做?你能擅什麽!”康熙在心裏暗笑,覺得這慣于偷奸耍滑的小子被自己誇了一句就開始大言不慚,想起韋小寶曾說過他家裏是揚州開妓院的,暗道怪不得你非要做這個勾當呢,說不定還真是‘擅長’。

懶洋洋的往下一躺,“行啊,你只要伺候得朕舒服了,朕也不會虧待你。”

韋小寶對于伺候他毫無興趣,于是假裝沒聽見,也躺倒睡覺,順帶還卷了康熙的半條被子,心想這裏總比侍衛房裏只能臨時對付着躺躺的硬板床強。

康熙勞神費心的累了整天,往床上一躺又聽了段很合心意的話,渾身舒泰,閉上眼就睡着了。韋小寶本就是進宮來找地方睡覺的,于是跟着也閉眼睡了。

第二天清晨,寅時未到,劉進忠率領太監宮女想要來伺候康熙起身早朝。

被寝殿外值守的大太監李進朝攔住,殺雞抹脖的使眼色,小聲道,“現在不能進去!”

“不能?你想幹什麽?最近這麽多事兒,耽誤了皇上早朝你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唉,唉,真不能,”李進朝愁眉苦臉的四顧一圈,然後湊到劉進忠耳邊低聲道,“昨晚那位進去到現在還沒出來呢,皇上一直也沒叫人,連我們都在外面站了一夜!”

能做到皇上身邊的總管太監,個個都已經修煉成了人精,劉進忠把這話在腦子裏轉了一圈之後立刻領悟。

一臉驚異,“那,那昨晚皇上睡前召見的是韋都統……他,”也把聲音壓得輕若游絲,“他也在裏面睡啦?”

“是啊!”李進朝愁得想要撞牆,怎麽非得在自己輪值守夜的時候碰到這種事!

劉進忠比李進朝資格老些,更穩得住,想了一想就道,“讓不相幹的人都退遠點,咱兩個進去,別直愣愣的往裏闖,先隔着屏風問一聲。”

李進朝終于等來了能在擋他前面擔責任的人,心中大定,站了一晚的腳都不酸了,伶俐跟上,“是,是,正該如此!”

康熙為人勤勉,自從成年後定下了‘禦門聽政’的規矩就從來不曾懈怠,已經養成了習慣,睡到卯時一過自己就會按時醒過來。

迷迷糊糊的忽覺身邊還躺了一人,呼吸沉沉睡得正香,在宮中有資格與他同寝的只有皇後,便伸手摟過來,不是想親熱,是早上睡得略有點涼意,想抱個人過來暖和一下。

那人覺得有人拉他也伸手相抱,兩個人都是想把對方摟進懷裏的打算,結果誰也沒能成功,一起十分不滿意的睜開眼睛。

康熙滿拟看到皇後清秀慵美的臉龐,不想一睜眼就看到了韋小寶,兩人的臉近在咫尺,韋小寶長得也不醜,不過平時都是以狡狯小子形象示人,和皇後形象差得太遠,康熙一驚之下就坐了起來。

愣了片刻才想起昨晚之事,昨晚是他把韋小寶叫來伺候的。

不過事情發展出乎意料,按理說任何人伺候過他之後都該自行離開。這人可好,第一是一點沒伺候,第二是老實不客氣的擠占龍床睡到天亮!不但擠占龍床,還膽大包天的卷了自己的被子,康熙身上勉強能蓋住肚子的被角,總算明白早上為什麽會越睡越冷。

看韋小寶也正在對着他使勁眨那雙烏溜溜十分靈活的眼睛,那意思是一大早看到自己他也很不習慣。

康熙不由生氣,“小桂子!你怎麽在朕床上睡覺!?”

韋小寶清醒過來,輕輕嘆一口氣,剛才在半夢半醒之間他竟然以為自己正和瑪麗﹒路易斯睡在一起。瑪麗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是位奧地利公主,很年輕,最重要的是會生孩子,他為了迎娶瑪麗而抛棄了第一個妻子……

在他的全盛時期,他不認為這種做法有什麽不對,甚至覺得自己是非常有情有義的,對已經離婚的前妻約瑟芬依然關懷備至,給她巨額年金,經常去看望她,對她和她前夫的兒女也一直抱有真誠的感情。約瑟芬生性奢侈,經常會大手大腳,入不敷出,他替她償還債務,而那債務中甚至還包括約瑟芬供養軍官的費用,他這麽做只是因為他認為不該讓約瑟芬傷心哭泣。

可是在被流放期間,他忽然明白了約瑟芬那時候的感受,不知道為什麽,他很确定的知道自己當時所經歷的感情挫折和約瑟芬在離婚時經受過的是一個類型——不是失戀而是失意,巨大的,幾乎可以摧毀一個人意志的失意!

肩膀被不客氣的搖了搖了,“小桂子!”

韋小寶從回憶中被驚醒,“嗯?怎麽了?”

康熙坐的離他遠點,看着一睡醒就不知道神游到哪裏去了的韋小寶皺眉責問,“你也太沒規矩了!朕昨晚是叫你來幹什麽的?”

韋小寶回神,“陛下昨晚讓臣一起躺在床上說話,剛說完你就睡着了。”言下之意是你讓我和你一起躺的。

康熙一敲床,“你還有道理了!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要先做擅長之事嗎,朕給你機會,你倒臨陣偷懶,就這樣睡了一覺!”

說着都有點惱羞成怒,他昨晚是等着被伺候的,所以很放松,閉上眼睛就睡着了,誰知伺候他的人投機取巧成這個樣子,竟然也跟着睡了一覺,難道想要以此來濫竽充數?

暗道這小無賴真是無賴到家了,你不學無術,正途不肯走,非得想要效仿鄧通,董賢之流,朕也由着你了,可你起碼得把該做的事做了啊!

韋小寶認為這話急性子得離譜,耐心道,“陛下,我師父對我說過,為人處事要戒驕戒躁,做事不要急于求成,我是想要做我擅長的事情,但是總不至于昨天晚上就一定要幹出點什麽來,一步一步,按照那個什麽序前進的效果才會最好。”

“是循序漸進!”康熙氣惱稍平,“你的意思是這個事兒要慢慢來才有最妙的滋味?嗯,說得好像也有點道理。況且朕睡得正香的時候你要把朕折騰醒了,朕也不舒服,九成要叫人把你拖出去。”

暗道這揚州妓院中出來的就是不一樣,做這種事情竟然還有許多細致講究,估計這其中也是有學問的!看來這小子是憋着勁兒想要拍個大馬屁了!

嗤笑道,“陳永華也算是個英雄人物,可惜前世不修,收了你這麽一個倒黴徒弟。他要是知道他教給你的那些大道理竟然被你用在了這些地方不知會要作何感想。怕是要氣暈過去。”

韋小寶起來穿外衣套靴子,沒聽懂為什麽他師傅教的大道理不能用在這個地方,不過他對自己的用詞向來沒有把握,以為是又出了什麽誤會,所以便不多說,免得越說越不明白。

忽聽康熙又道,“不過你下次也不可以這麽放肆,哪有在朕床上賴一晚上的道理,這要被人傳出去成什麽了,便是皇後也沒有這個想留就留的資格。”

韋小寶絲毫不認為自己沒有這個資格,他也曾經是身份最尊貴的人,能和他同睡是小皇帝的榮幸。想要幹脆不理這話,又覺得陛下說話自己跟沒聽見一樣有些失禮。

正在猶豫要怎麽回答,就有劉進忠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替他解了圍,“皇上要起身了嗎?”

康熙應道,“嗯,來伺候吧。”

劉進忠和李進朝探頭看看,見裏面沒有什麽異常,韋小寶穿戴整齊站在地上,床上也沒什麽大不對,同時都松一口氣,看來他們想多了,皇上大概就是晚上留了韋都統說話說得久了,沒幹別的。

忙招呼一衆太監宮女捧盂端水進來伺候皇上起身,韋小寶很有眼色的辭了出來,因為人多不好使他那個吻手禮,于是徹底失禮,貼邊悄沒聲的就自行走了出去。

準備出宮先回家中去看看,娘子們雖然厲害,但是其中還有兩個孕婦,不能不管,他冒着危險也得經常去關心關心。

走到宮門口,後面有個小太監追了上來,“韋都統,皇上命你今天晚上酉時過後再進宮來。”

韋小寶答應了,暗道正好,看康熙的樣子就是找自己這個弄臣小友晚上去說說話放松一下,他也正好有件私事要和康熙說,晚上随便聊聊的時候氛圍正好。

心念一轉,又繞去太醫院請了一位姓胡的老太醫一同回府。

這位胡太醫最擅婦人保養安胎,在京中官宦人家中小有名氣,也确實是有些真本事,去給蘇荃和阿珂兩人診了診脈象之後就将兩人的情況說得八九不離十。

言道兩位夫人身體底子好,這兩胎都懷得十分安穩,只是最近大概有些氣火旺盛了些,這卻不好,養胎的夫人當心平氣和怎可與人争氣鬥狠,家中的人也該讓着些,莫要惹她們生氣。這樣,我給開兩帖安神養胎的藥吃調理調理。

有了胡太醫這擋箭牌,諸女不好對着韋小寶發作,韋小寶難得在自己家裏安穩待了半天。

胡太醫臨走時得了韋小寶二百兩銀子的厚賞,高興之餘拍胸擔保,韋大人盡管放心,我以後每隔五日就來府上一趟給兩位夫人看診調養,只要兩位夫人聽得進勸,不再肆意怄氣,老夫保管她們生下白白胖胖的孩兒。

韋小寶謝了,請胡太醫多費心,讓下人客氣送走,許諾等生下孩子後必然還有重謝。

蘇荃和阿珂都是從小習武的,身體極棒,這幾日火氣大點其實也不影響什麽,胡太醫這算得了個便宜差事。

午後又有王進寶和趙良棟幾個來求見,原來康親王很給韋小寶面子,才拜托的事情就給辦妥當了,已經将王進寶幾人安排進了寧南靖寇大将軍順承郡王勒爾錦麾下,不日就要開赴湖南。

王進寶幾人來謝韋大人的提拔栽培之恩,順便請韋大人指點一二。

這裏的地形,武器,行軍打仗之法都和他以前熟悉的有很大差別,韋小寶不能自以為是的教導指點,于是将幾人叫進書房,展開地圖興致勃勃的一起研究了大半日軍情。

晚上留了一起吃飯,飯後因聽說韋小寶還要進宮見駕,王進寶幾人早早告辭,臨走前贊道,“皇上對大人真是看重!這幾日各地戰報像雪片一樣飛進京城,皇上和諸位大臣從早到晚都在乾清宮議事,這樣日理萬機,晚上竟還要抽出空來單獨召見大人,這是何等的恩寵!我們只管牢牢跟着韋大人認真辦差,日後自有大好前途。”

韋小寶但笑不語,心想就是因為工作得太辛苦,小皇帝才要安排點娛樂放松一下,他要是不這樣‘日理萬機’的繁忙,估計還想不起來要見自己。

康熙這些天壓力頗大,确實是把晚上找韋小寶來當作一種調劑,昨晚的效果就很好,雖然早上起來生了點小氣,但去上早朝的時候發現自己神清氣爽,頭腦清醒,當是頭天晚上心情舒暢安睡一夜的功勞,既然某人說有些事要循序而漸進那就接着讓他來好了。

韋小寶酉時過後進宮去等,發現康熙竟然還在乾清宮裏和明珠,圖海,索額圖,康親王等人安排馬上要派往湖南湖北兩地的兵馬。

等到他回寝殿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了,看到韋小寶在等着就道,“小桂子,你知道我把誰派去了陝西?”

韋小寶正等得不耐煩,直接回答,“陝西提督王輔臣的兒子。”

“咦,你都快變成了朕肚裏的蛔蟲,朕下午才剛決定的事情你又知道了。”

“既然要勸降王輔臣,自然是派他兒子去最合适,他兒子本在北京,陛下不殺他反而将他放回陝西,正可以表現勸降的誠意。”

“不錯,”康熙一拍他,“你小子确實聰明,如今這些軍國大事不用朕對你解釋,你自己也能想明白了。”

露齒一笑,彎起了眼睛,“行啊,朕都要覺得你合心可意了。來吧,不是說要循序漸進的嗎?今兒晚上繼續。”

韋小寶疑惑看他,“陛下今天心裏很煩是嗎?”

康熙把臉上的笑容收起來,斜眼看他,“你又知道了?”

“我和陛下從小在一起,能感覺到。”其實是因為康熙今天晚上說話不像平常穩重,有些不知所謂,什麽‘合心可意,循序漸進,今天晚上繼續’?搞不明白康熙要幹什麽,所以估計他心裏很煩。

“唉。”康熙嘆氣坐下。

韋小寶這一猜歪打正着,原因雖然是他沒聽懂康熙的意思,不過結果是猜對了的,康熙心裏是很煩亂,日間在衆臣面前強作鎮定,壓着不顯出來,這時沒有別人,忍不住就想要對着面前這個心腹小弄臣說說。

“吳三桂起兵之後很多人響應,局面嚴峻。雲貴川被拿下之後,吳逆三個月就打到了湖南的衡陽。東南的耿藩,福建、江西、浙江接連有人響應造反。廣西将軍孫延齡額驸起兵反叛,陝西提督王輔臣起兵反叛,接着是甘肅,寧夏。東南傳來消息,鄭經也派兵在沿海騷擾。還有就是察哈爾,林丹汗的孫子阿爾尼也反清!今日,竟然有人來報,說是在京師,有個什麽朱三太子,頭上圍了白巾,腰上纏着紅布,在北京起事,舉兵起義!!他奶奶的,他是什麽狗屁朱三太子,九成是假冒的!連這些跳梁小醜都趁機起來!看朕年紀輕好欺負嗎!”

康熙本來還能壓住脾氣,這一說起了頭卻是越說越怒,憤憤一腳踢在禦案腿上,跟着臉色一變。

韋小寶問他,“腳疼?”

康熙怒目瞪過來一眼,确實踢疼了腳趾。

随侍的太監總管劉進忠硬着頭皮上前想扶他,“皇上,要不要脫下鞋來看看?”

被康熙斥一聲,“你們都退下去!”

劉進忠不敢多說,領着衆小太監退下,臨去時看看韋小寶,心中暗自給他鼓勁:韋爵爺,看你的了!可要好好勸勸陛下,不然我們這些伺候的人可是太難做。

韋小寶笑笑,“陛下不用這麽生氣,打仗總是艱難的。”

“你倒輕松,還笑得出!”

“嗯,我看現在各地的叛黨雖然聲勢很大,但也還沒能強過朝廷的勢力,陛下是朝廷最大的統帥,只要沉得住氣,冷靜應對,指揮得當,就能把他們鎮壓下去,最主要的是要相信自己一定能取勝!在自信這一方面,我覺得陛下已經做得很好了,所以不要太擔心,這場叛亂終究是要被平定的。”

………………

拿破侖語錄:凡事必須要有統一和決斷,因此,勝利不站在智慧的一方,而站在自信的一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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