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行樂
蕭過的頭發有點長了,似乎還特意打理過。他穿着非常合身的西裝,裏面壓着白襯衫,滕錯覺得好看死了,就是領帶系得有點緊。他在指間夾着香煙,往桌面上放手臂的時候能顯出肌肉,把衣服撐得有點鼓囊。
這是滕錯第一次看到蕭過穿正裝,和在貓眼酒吧裏扮成侍者的時候完全不一樣。藏在沉穩裏的彪悍感更加明顯,但還是很正經。
蕭過看了牌,再擡起眼的那一下帥到了滕錯心坎上。臉沒動,就是雙瞳擡起來,太有氣勢了。
兩個人坐在一條對角線上,目光在虛空裏碰上了。
其實從滕錯進入大廳的時候,蕭過就看到他了。
那人還是一身黑衣服,高領衫有點擋喉結,那張臉就真的模糊了性別。白得不可思議的皮膚非常顯眼,迷人的下颚,俏尖的鼻,還有往死裏勾人的眼。他到吧臺的時候似乎對調酒師點了一下頭,蕭過看到了,沒忍住捏皺了手裏的撲克牌。
角落裏有高加索人在彈鋼琴,節奏逐漸加快。面帶微笑的荷官做出手勢,蕭過推倒了面前的全部籌碼,随後翻開一張紅心A。
周圍響起叫好聲,蕭過其實不懂這個,大概是贏了。他的目光穿過紛鬧,只願意看着滕錯。這裏也許還有花園的人,他們連對視也僅有數秒,但就是這點時間,已經讓兩人因為有太多的欲望而感到背脊發麻。
很奇怪的一件事。
蕭過曾覺得他已經很了解成年後的滕錯,滕錯走進池林客棧這樣的歡樂場,本以為會像游魚入江,可事實上,這場景竟然如同花落污泥。
他蒼白得突兀,又莫名冷得讓人只敢遠觀。他拖着這具男身女相的身體,讓周圍的人都被浮于表面的妖氣迷了眼,可其實他底下的骨血是那麽真。
浮華世界從來沒有改變滕錯,他行走其中,始終方向明确。他是燎原的火,是亘明的星,他也是個有情有心的人,名字就是被蕭過反複含念在唇齒間的小灼。
蕭過在滕錯站起身時離開牌桌,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向樓梯。樓梯間裏還有其他人,滕錯放慢了腳步,蕭過就知道這是讓他超過去。
蕭過的房間在二層,滕錯記住了,回自己屋裏呆了一會兒,洗了個澡。天空中挂着明亮的月,在手表指向十一點半的時候,滕錯打開了窗。
樓外沒有人,斜下方有房間開着窗,是209的位置,也是來自蕭過的默契。滕錯曲指敲了敲窗玻璃,随後輕盈地踩上窗臺,邁到了外挂的空調機上。這聲響的确不小,但客棧的大堂才是真正聚集人群的地方,如果不是有人恰好醒着而且在窗邊的話,是不會被注意到的。
滕錯像是夜間蹲伏的貓,觀察了一下,然後就向下跳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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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行為大膽而莽撞,開着的窗經不住他這麽踩,滕錯的手才搭上窗棱,人就在窗扇晃動間滑了下去。然而他連喊聲也沒有,因為蕭過如他所料地從屋內探出了身,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滕錯仰面看着蕭過,雙眼晶亮,烏黑的發還有點濕,在夜風裏蕩出了漂亮的線面。他一點兒也不害怕,甚至露出了微笑。
但蕭過沒笑,滕錯很輕,他是有把握的,但還是被吓得不輕。他的手帶着緊張的溫度,把滕錯從窗外拽進來。
蕭過還穿着襯衫系着領帶,外套已經脫了。他關窗拉窗簾,另一只手還拉着滕錯的手腕,仿佛一松開這人就要跑掉了。然後他稍微轉身,兩顆心的心跳動都還快着,人就已經抱在了一起。
沒有久別重逢的絮語或道歉,那些是留給平安盛世裏的情侶做的事,他們這是刀口舔血期間的偷歡。先前的驚疑都被丢棄,他們之間的誤會和心結早都在那個掩在坍塌下的吻裏打開了,現在想要做的只剩放肆和瘋狂。那天的廢墟裏,滕錯啃了蕭過一口,他們嘗着了彼此的血,止的渴在此刻到了盡頭。
身體間毫無縫隙,滕錯緊緊環着蕭過的腰,側臉貼着蕭過的頸窩,小聲地叫“蕭哥”,然後擡頭用嘴唇碰到了蕭過長出了胡茬的下巴。
他的身體有點顫抖,蕭過感覺到了。輕輕托在人腦後的手掌被濕着的頭發弄濕了,他自己也出了汗。
“姓塵的耍我。”滕錯蹭着蕭過的下巴說話,聲音有點含糊,聽上去就更委屈了。他說:“他試探我,我還以為他要抓的人是你,吓死我了。”
他像是忽然找到了窩的小貓,分明可以在外面的風浪裏亮出利爪,但在這人面前的時候就不是那麽回事兒了。
蕭過貼在滕錯耳邊,說:“不是。”他安撫地摩挲在滕錯後背,手順着突兀的脊椎滑下去又上來,說:“別怕。”
滕錯閉着眼,問:“你在這裏做什麽?”
蕭過也閉上了眼,說:“來找你。”
“嗯,”滕錯蹭他,說,“你最好了。”
蕭過臉頰發燙,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就俯首去吻滕錯的發頂。
“蕭哥,”滕錯悶在他懷裏,說,“我想你了。”
四個字就能攪起不尋常的感覺,但蕭過不會說情話,他有點覺得自己沒用,只能用發燙的掌心暖着人。滕錯舒服地眯起眼,在蕭過懷裏蹭得忍不住了。
蕭過好不容易醞釀好了,說:“小灼,我也......嗯?”
滕錯推着他,和他接吻。
想說什麽不重要,反正他們的每一天都是劫後餘生。及時就是此刻,行樂就要癫狂,他們不是不想要未來,但他們同樣畏懼忽來的離別和死亡。
蕭過後退進裏屋,直到床邊,明明是滕錯推着他,但他才是那個能接得住所有力氣的人。他低頭親吻滕錯,和過去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他追着柔軟冰涼的舌,吮得滕錯發痛。蕭過的膝窩磕到了床沿,他順勢後仰下去,滕錯沒了支撐,軟着腿撲向他。
滕錯雙手曲起來撐在蕭過胸前,硌着男人繃硬了的肌肉。蕭過真的很健碩,滕錯這樣趴在他身上,不僅平穩,而且一點也不占地方。
屋裏只開着床頭燈,帶着點兒橘調的金黃暈開,像是很小的朝陽。他們近在咫尺地對視,蕭過看得清滕錯的眼神。
滕錯雙瞳的顏色并不那麽深,中心漆黑,向四周擴散成琥珀的深棕,像是帶着霧氣一般微濡,下眼睑透着血色,形成很淺的粉。
被這雙眼凝視的時候,沒有人可以保持平靜。蕭過在幻覺裏看到了一望無際的天空和大海的盡頭,黑夜将這兩者之間的世界交還給晨明,在那個地方,他看到自己和滕錯漂浮、擁抱、依偎、親吻。
心跳強勁地敲在那根緊繃的弦上,沒幾下就斷了。
蕭過粗重着呼吸,滕錯到這時候還以為自己是占據主動的那一個。可下一秒蕭過就擡手覆在了他的後頸,把他拉下來親吻,連他喘息的機會也奪走了。
滕錯是真的沒想到這一下,唇上被吮得都發了麻。男人接吻還是不懂技術,但就是這樣強勢又粗糙的觸感,偏偏就是滕錯想要的。
細白的手指在這一吻裏越收越緊,抓皺了蕭過的襯衫。滕錯終于明白了,蕭過是絕對的侵略方。十年前的那個問題被蕭過用行為回答了,他壓滕錯,當之無愧。
肌膚白得發亮,微涼的空氣讓滕錯打了個激靈。淺紅浮上了滕錯的臉,他隔着眼裏天生的霧氣看蕭過,目光有點乞求的意思。
滕錯非常誠實,他喜歡這個感覺。
蕭過讓滕錯完全地躺在他的陰影裏,手臂上的肌肉讓襯衫繃得緊緊的。滕錯手都在發顫,去解蕭過的領帶。
他柔聲問:“太緊了嗎?”
蕭過沒有說話。
時間和地點都不對,但他們毫不在乎。這十年間各自的苦樂和對彼此的情與念太重了,所以他們不要再背靠背地努力。
蕭過的懷抱讓滕錯幾乎要窒息,但這就是他想要的,溫暖又安全。
這是一場從未有過的搏動。
最後蕭過吻到了滕錯的耳垂,含住了,溫熱的氣息打得滕錯偏頭。
他啞聲說:“小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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