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安雲沉!你卑鄙!”

見雲夢在地上抽動, 被行屍住的李安寧氣地牙癢。他運氣想要掙脫,沒想到剛調動體內氣力,嘴裏便有了血腥味。

身體虛晃, 單膝直接跪地。

安雲沉扇子輕扇,從檐上翩然落地。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李安寧, 笑得譏诮。

“侯爺為人如何, 還是到大殿之上去與聖上說吧。”眸色一沉, 聲音低了度,側頭看向他身後的墨染, “帶走。”

“安雲沉!你沒有證物就扣押大祁侯爺!誰給你的膽子!來人來人!”

“安雲沉!安雲沉!”

李安寧憤懑不平,被拖走的吼叫震地安雲沉不耐的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果然不愧是長安有名的大嗓門,自己命都快虧了半條,還有力氣吼叫。”

此時夜已深, 長孫府位置不算偏僻, 辎臨的府或多或少能聽到長孫府中的變故, 但是安首輔辦事,又有誰人敢管。

衆人皆知, 陽帝看太後一黨早就不爽。雖然長孫尚書不怎麽站隊,在朝堂當中宛如和事佬般的存在;只是常言道,血濃于水濃于天下萬物, 再怎麽劃清界限,也劃不開這打斷骨頭連着筋的關系。

烏雲遮蔽了明月,沒了光亮,屋檐下的紅色燈籠将恢複了平靜的長孫府偏院染成了猩紅。好似特地讓光消失, 好讓夜中不茍之事能被光亮一并掩住。

堆起成小山坡的碎屍被安雲沉拿燈燒了個幹淨。

焦肉氣息混着腐肉味漫□□着唐雲芽撲來,一直在門後默默看着安雲沉的唐雲芽終究對這味道受不了,撐在門上吐了開。

安雲沉的身影在火光紅舌中映地并不真切,而他倒也不在乎火星四濺的屍堆,亦像是聞不到惡臭熏天。

就在他剛才與李安寧對峙時,牧青王府的軍隊早就将李安寧家中抄了個幹淨;包括府中的下人也一并抓了住。

“沒有?”

火光照得他半邊臉染上了血色,想起剛才墨染的回報,安雲沉眼角浮現了對性質,将手中的折扇扔進了火堆之中,“不怕,總能聽到真話。”

————————————————————

大理寺的刑罰中,不乏從天下各國中搜喽的極刑。有些,是沾上一點,便能讓铮铮鐵骨将自己生前事均抖摟個幹幹淨淨,不帶一絲隐瞞。

雲夢身上早已無一絲可再下鞭的地方,舊傷未愈,新傷又至,鮮血順着身體一滴滴滲到了地面,不一會便積成了一塊血窪。

她為女子,安雲沉不知道是不是顧及了姐弟情分,找來的刑官也都為女子,讓她不至于在精神上遭受了什麽委屈。

“說還是不說?”

安大人端坐在木椅上,說得頗不耐煩。

已經兩天,沒從她嘴裏翹出半個字關于驚蟄的下落,“你要是将咱們熟識的情分耗盡。”鳳眼危險地盯着雲夢,手指放到臉頰邊,像是看着到嘴的獵物卻遲遲不下口的蛇蟒。

“那我也不介意讓你嘗一嘗,那些你很久都沒領會到的,痛苦。”

他說地籠統,但無論是鞭刑還是火烙之刑,都能咬牙不吭一聲的雲夢卻驀然抖了抖。

那是什麽樣的回憶,經歷過的人都不會想再來一遍。

是啊…別人不知道,可是和安雲沉一起經歷過地獄之煉的她,卻知道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行,只能在漫無天日的地獄中尋找解脫,無力地被一層一層黑暗壓得自己喘不過來氣。

“你瘋了!”

血滑到睫毛之上,凝成了一團,強撐着精神看着悠然自得,連餘光都不屑給她的安大人,“安雲沉!你就是個瘋子!你不得好死!總有一天你會回到她身邊…”

“啪!”一鞭直中雲夢嘴巴,牙齒被打了半,鮮血淋淋。

剩下的話只能無聲,安雲沉将鞭子扔回了施鞭刑的女衙役手中,惬意地看着雲夢。

雲夢好骨氣,縱然這樣還是說出怨毒詛咒,“你終有天,會不得好死。”

坐在安雲沉背後,和安大人背靠着的唐雲芽聽到震天響的鞭聲,暗自抖了抖。她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安雲沉帶着自己來審問雲夢的理由。

自己沒和安雲沉提起這女子很可能是害死小翠兇手的事;要是單純因為長孫府的事,和她也沒什麽關系,要帶人證也該帶只剩三分之一命的金春風。

怎麽偏偏非要帶她來…

該不會…該不會…

該不會是讓她瞧一瞧,要是自己哪天不小心惹到安大人,後果也會和這個女子差不了多少嗎?!

想到這裏,雲芽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個圓球,咕嚕嚕滾出大理寺,順便順着下坡能滾多遠就滾多遠。

“呵呵。”

安雲沉笑出聲,他向後幹脆将整個身子的重量壓到抖成篩子的唐雲芽身上。

“不得好死這句話,聽得耳朵都要出繭。我不得好死,那你以為你就能善終了嗎?”

先前的餘怒未消,這一次更是不帶手下留情這句話,擡手讓人上前,“既然雲姑娘這麽不識好歹,我若不做招待,怎麽能行。”

那些女衙役得令,轉動牆邊一把手,将懸在雲夢頭上的木桶取了下來,大塊鹽巴混着冷水放入了桶中,粗造爛制。

盛着鹽水的木桶又被高高吊了起來,霎時,桶斜,鹽水從雲夢頭上傾瀉而下。

這刑罰與普通直接潑上傷口上不同,不是直接潑而選擇從頭澆起,先一遍鹽後一遍水,鹽落在傷口上,再被水澆下,粗鹽溶入傷口,大顆粒劃肉。

層層疼痛,由表入肉,讓雲夢咬着下唇悶哼出了聲。

她背後的針早就被拔出,取而代之的是穿刺于琵琶骨的鐵鏈。

從剜肉到被鞭刑,她再疼也不過深深吸氣,這一次估計是實在堅持不住,才出了聲音。

“我再問最後一遍,驚蟄在哪!”

安雲沉右手邊的桌子被他活生生掰下來一角,他面色陰沉,顯然是不想再耗下去。而且也不是能遷就之人,亦不為他人威脅。

安大人震怒,沒吓到雲夢,倒是吓到了唐雲芽和周圍一圈衙役,要是別人只是吓得手有些軟,那被安雲沉下得從椅子上跌到地上的雲芽,真正是第一人。

“哎呦。”

跪坐在地上,唐雲芽揉着被哏疼的腰吸着冷氣,“疼,疼。”

安雲沉手間一松,手中碎屑撒在了地面。剛才怒火攻心,忘了自己背後還有個膽小如老鼠的唐雲芽。

心中殺意被這一摔丢了大半,他扭頭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唐雲芽,雖然面上仍不善,可終歸沒了剛才發火時滔天不滿。

“你能不能争氣點。”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唐雲芽聽到安老大的吩咐不敢再蹲在地上,“哦哦”起身,站到一半又蹲回了地上。

她調轉了個頭,眯着眼睛,争取不往雲夢的方向看。

心中有自己的小算盤,也就多管了個閑事,掂着腳尖一步一步走到安大人的腿邊,“大人~”

安雲沉雖然不搭她話,只是唐雲芽隐約瞧的到,大人緊鎖的眉頭總算是松動了些。

還是很受用的嘛。

自我催眠,安大人不會懲罰自己的唐雲芽,再次撞着膽子搖了搖安雲沉的腿。

“大人,其實我…其實我覺得倒沒必要非要将這個姐姐…不是不是…”

一句“姐姐”惹得安雲沉蹙眉,轉手捏着唐雲芽的臉蛋就往外扯,拍打着捏着自己臉蛋的纖細玉手,“大人,大人別扯,我疼我疼!”

到底是自己的,揪壞了心疼的還是自個;安雲沉松開手,沒了牽扯唐雲芽趕忙退了一步揉着自己臉蛋,“呼呼”吹着。

能讓安雲沉心情好的人只有一個人,那便是唐雲芽。看唐雲芽吃癟,再怒也能升起歡喜。

“呵!”

眼前的場景倒是稀奇,她和安雲沉從小一起長大。那張與自己無二的臉,除了嗜血與陰狠,她便再也沒見過其他的表情。包括在那個人的身旁,他也只是敷衍的假笑,何時有過這般真心的時候。

可惜,她厭惡的場景,如果可以她一定要撕碎他們!撕碎他自以為逃過陰暗的的光明!牙齒雖碎,可只要還能說話,就不會輕易讓自己落了下風。

他們姐弟二人恨對方入骨,相似的地方不多,縱然身處絕境能争一寸是一寸的性子很是相像。

“沒想到啊,安雲沉還有這麽開心的時候。”

她的臉已被毀,不僅是鞭痕,還有一處“奴”的烙印。天仙下了地獄,變成了惡鬼;可是雲夢不在意,甚至還很開心,“只是不知道,要是這個小丫頭知道了安大人的過往,大人是否還能笑得這麽開心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雲夢仰頭大笑,笑聲刺耳。唐雲芽被笑聲吸引,下意識想看向雲夢。不過有人比她先一步。

安雲沉動作奇快,等雲芽看過去,安雲沉已将手放到了雲夢的脖子上。白皙的手指漸漸收緊,雲夢因窒息感翻着白眼,嘴上還不認下風,斷斷續續地說着,“怎麽…怎麽…被戳到…痛…”

指尖繼續收緊,安雲沉揚唇,眼裏殺意森然,“想死,我成全你。”

不行,不行,這女子可能是殺害小翠的兇手。說不定…說不定和何媽媽有關,更說不準知道何媽媽與她一家到底有何淵源。

不能讓她死了。

有了先前的事情勝算。唐雲芽爬起,蹿到安雲沉跟前,管不了被打的凄慘的雲夢,“大人!大人!息怒息怒啊!”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安大人這麽恨他姐姐是有原因的,真的是超級恨的事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