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去吃點，”葉宛辛說。
“你要吃嗎？”
葉宛辛搖搖頭，“我不餓。”
“要不要開燈？”
這是小護士問的第四遍了。
得到的依舊是搖頭。
“能把剛剛的歌再放一遍嗎？”小護士輕聲輕腳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了葉宛辛的聲音。
小護士用手機打開了歌曲，然後折回來放在桌子上。
“我去買點東西，手機就放這裏哦，”小護士說道。
葉宛辛還沒來得及回答，韻律已經娓娓道來。
過完整個夏天
憂傷并沒有好一些
……
疲倦還剩下黑眼圈
感情的世界
傷害在所難免
Advertisement
黃昏再美終要黑夜
……
昏暗中有種烈日灼身的錯覺
黃昏的地平線
劃出一句離別
愛情進入永夜
依然記得從你眼中
滑落的淚傷心欲絕
混亂中
有種熱淚燒傷的錯覺
黃昏的地平線
割斷幸福喜悅
……
歌曲完畢後熟悉的韻律又接着響起。
小護士很細心的将歌曲設置成了單曲循環。
葉宛辛雙手環住膝蓋，下巴擱在上面，有些硌，可是她沒有知覺，憂郁的聲音在黑暗中低聲吶喊。
她泅泳在這孤零零的黑暗的深淵中，陷在暮色中的沼泥裏，她拼命抗拒掙紮，卻越往下沉的厲害，客廳突然碎去了那脆弱的不堪一擊的牆，變成了無邊無際的蒼穹，蒼穹之上沒有亮光沒有溫暖，只有一陣陣輕浮的惡寒。
一滴眼淚落下來，或許只是她的錯覺，她不認為自己在哭，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所以，那只是一個錯覺，她沒有去觸摸與夜色融為一體的濕漉漉的涼意，而是将面頰深深的埋入膝間。
……
“我以為你的書房會有很多書。”
裴夏看着一面大大的書架。書架上零星幾本書籍，更多的是各式各樣的樂高拼裝玩具。
姬士博手撫摸着淺綠色頭盔，“我閑下來的時候不看書。”
“拼這些嗎？”
姬士博點頭。
“今天的聚會不是你自願的吧？”裴夏突然問道。
姬士博一愣，最終選擇了不回答，他也不好回答，進退兩難此刻如是。
“其實，我也是被我媽媽拉着來的。”
看到姬士博眼中突顯的神采，裴夏淺淺一笑，“你是有急事要出去吧，我看你坐立難安，顯然是有很重要的人或者事在等着你。”
“是的。”姬士博并不打算隐瞞。
“大人總是喜歡自作主張的把愛強塞給孩子，但是這種愛會比較窒息吧？”
姬士博将書架上的玩具擺放好造型，他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他說道：“那是他們認為對的方式，我們也有。”
“所以，你知道阿姨的想法理解她的做法對嗎？”
“我只是尊重她，令她失望對我可沒有任何好處。”
“如果必須這樣呢？”裴夏說完抿唇一笑，“抱歉，你可以選擇不回答。”
“沒有誰能讓誰一直滿意，就算九十九次滿意，一次不滿意也會推翻所有。我只做我認為對的事情，就像他們一樣，各退一步，用縱容替代包容還更恰當一些，只有互相尊重才能保持住長久的和諧關系。”
“縱容替代包容？”裴夏思索片刻，同意的點頭，“聽起來縱容總是自私一些，但是實際上人類的關系都在此間，因為愛才有縱容；用包容來形容一個普通人，确實虛無缥缈誇大不實。”
“嗯……”姬士博一時不知道是不是該說些什麽，對于這個話題他是蠻想繼續說下去的，他好像很久沒有跟人如此深入的去讨論人與人之間的話題，但是一種罪惡感夾雜着愧疚和焦迫迫使他淺嘗辄止。
裴夏是個非常聰明的女孩，見姬士博禮貌的回避自己的話，她抿起唇角深呼吸然後長長的呼出。
“你可以去忙你的事情了，”裴夏說道。
他沒有問，而是用眼神詢問。
“我還有工作沒有做完，雖然不是比較急的事情，但是我習慣提前完成，方便有足夠的時間檢閱。”
“很抱歉，耽誤了你的時間。”
裴夏勾了勾唇，“你真是一點慌都不會撒。”
姬士博：“……！”
“開玩笑呢！很高興認識你，我叫裴夏，你可以叫我小夏。”裴夏伸出手。
姬士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裴夏已經縮回手，“我剛好出去，一起吧！”
姬士博目光爍亮如辰的盯着裴夏，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将他捆的緊緊的無形的缰繩松了綁後，他的周身散發出如沐春風的祥和。
“小葉……”
“不要吵醒我。”葉宛辛走進了那扇仿佛不存在的門，然後消失于黑暗中。
小護士急得抓耳撓腮，以她照顧葉宛辛多年的經驗來看，這不是生氣會有的情緒，而是失望失落難過交雜的情緒。她寧願葉宛辛生氣賭氣或者對自己發發脾氣也不想看到這個樣子的她，這種情緒好像是會感染一樣。
昏暗中有種烈日灼身的錯覺
……
此刻，她真的有種被灼燒的感覺，她從沒有覺得這首歌有什麽不同，或許是心境的轉變，就連她一直覺得平和的歌曲都開始扭曲悲傷起來，将平和的面揉成一團，哀傷的刀将其撕碎成一片片。
“晚上需要載你回去嗎？”
停車的地點，正是裴夏工作的地方，姬士博這下算是知道确切地點了，離他工作的醫院很近。
裴夏開門的手頓了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謝謝。”
“謝我嗎？我和你一樣，也是為了出來透透風，”裴夏笑起來，轉而說道：“你朋友等你的飯，應該等急了吧？”
“那你注意安全！”
“好。”
姬士博駛車離去，兩公裏的路程在姬士博心裏仿佛是萬裏長城一般。
車在昏暗的路燈下消失不見，微風拂來，居然有了一絲絲涼意，裴夏攏了攏胳膊，快速跑進醫院。
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快晚上九點，姬士博顧不上敲門就推門進去。
小護士騰的從沙發上立起。
“姬醫生。”
“小葉呢？”
小護士用目光瞅了瞅已經熄燈的房間，“已經睡了。”
“這麽早。”
小護士撇着嘴，“她一直都是這個時間就要休息，今天略早了一點點。”
姬士博有些尴尬，“那，你們吃過飯了嗎？”
“我吃過了。”
“她呢？”
小護士搖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