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個大步就邁至床前,伸手摟過敏容,安撫似地揉着她的小腹,試圖讓她放松。
“敏容……你感覺怎麽樣?別緊張!也別吓我!敏容,如果這麽想開鋪子,那就去開吧,爺允了!允了!只求你別這樣吓我!”費揚古蒼白着臉,一個勁地安撫着懷裏的人兒。
直到被夏兒領着從管事房匆匆趕來的駐院大夫趕到,方才小心翼翼地松開雙臂。
“福晉這是緊憂過度,導致腹部痙攣,沒有大礙,只是別再刺激福晉了,這種痙攣病症,多了易造成胎兒受損。”大夫讓敏容吸了好幾口清涼油,松緩了身子後,就讓夏兒下去煎安胎藥。
費揚古臉上滿是自責,緊握着敏容的手,一個勁地低喃:“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就在剎那,他突然想明白了,敏容想怎樣就怎樣吧,只要她心情愉悅,平安誕下孩子,其他的,就随她高興吧。
“老爺!都怪我,明知自己身子不好需要放松心緒,可……”敏容欲要掙紮着起身,想向費揚古解釋,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見費揚古如此生氣着惱,心頭有些堵塞憋悶,一急就這樣了。
“知道就好。下次別這樣了。不過,我也有不對,明知你不能受刺激,卻還對着你大吼大叫……”費揚古按下她的身子,示意她好生躺好。“這個事兒,爺雖然同意了,可還需要細細考量,有什麽事我會直接找女兒問,你呀,就給我好生安胎,別想些有的沒的。”
[正文 055 果之語]
槿玺一大早得知敏容昨晚上差點出事,吓得連早膳都未來得及用就往心苑奔去,。。
她怎麽給忘了敏容還大着身子呢,怎能讓她操這番心!
若真有個什麽事兒,自己還不得懊悔死!!真是該死!槿玺懊惱地捶了捶腦門,暗自罵道。
“額娘,您怎麽樣?”槿玺進門時,見敏容正在喝大夫開的保胎湯。費揚古則在床邊陪着。
“你額娘沒事。不過,你有事了!”費揚古見女兒自投羅網,沉着臉拎着槿玺就往隔壁書房走去。
“阿……阿瑪!您悠着點!悠着點!女兒脖子可疼了!”槿玺皺着小臉,一路哀嚎地被費揚古逮進書房。
“哼!不好好陪你額娘安胎養神,淨竄咄着出馊主意!”費揚古鼻息哼哼地數落起槿玺來。
槿玺一聽,就知曉便宜爹已經知道這個事兒了,索性抱着費揚古的大腿,奉承拍馬起來:“阿瑪,您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嗎?您瞧,郭羅瑪法一家如此不待見額娘,額娘心裏可憋屈了。雖然府裏有阿瑪,可俗語不是說,’手上有錢,心裏不慌’嘛!額娘有處産業傍身,日後,即使沒有金銀滿缽,可至少能讓額娘心裏痛快些啊。”
“臭丫頭!難不成你額娘現在過得不痛快嗎?”費揚古一聽女兒如是解釋,也緩了氣兒,可心裏還是覺得不舒服,。何時起,嫡妻嫡女的身份地位要靠自個兒賺了?
“女兒知道阿瑪生性寬厚,素來不計較那些,可抵不住有些人的流言蜚語啊。想當初秋姨娘在時,明裏暗裏對額娘不知說了多少嘲諷話呢。額娘性子柔弱,自是不與她們一般計較。可保不準她心裏頭一直惦記着呢。”槿玺嘟着嘴,佯裝怒意沖沖地朝費揚古抱怨道。
沈麗秋有沒有在便宜娘跟前說三道四她是不知道啦,可她曾聽出水瑩瑩與夏幼珍閑聊時的言外之意,沈麗秋曾在她們跟前不止一次地提過,有關便宜娘的嫁妝少得可憐的事實。。這些,費揚古應該是不知情的。若是知道,早就罰沈麗秋面壁思過去了。背後非議嫡福晉,這要追究起來,也是大不敬之罪呢。
“真有此事?”費揚古濃眉一豎,瞪着眼睛追問。
“那是當然。女兒豈能對阿瑪撒謊。”槿玺閃着晶晶亮的小杏眼。橫豎沈麗秋已經被休回沈家了,便宜爹總不可能為這事兒再去沈家求證吧。于是,可着勁兒繼續添油加醋:“阿瑪,女兒覺得吧,額娘有個産業能讓她打發打發閑暇時光也挺好啊,免得她一得閑就東想西想。何況,女兒日後大了,要選秀。要進宮,不可能日日陪在額娘身邊,而阿瑪也有公務在身,不可能經常顧慮到額娘……”
“你這話聽着倒是有幾分實理……”費揚古撫須沉吟。半晌,擡頭掃了槿玺一眼,嚴肅地說道:“今日這件事。就咱們三人知,別四處宣揚,就是你那兩個哥哥,也不許與他們透露分毫。至于店裏的人手……”
“這個好辦。劉嬸手藝很不錯,繞婵也能搭把手。有她們倆相互幫襯,應該不成問題。”槿玺信心滿滿拍了拍胸脯。費揚古見她這副小孩子家家的動作。不禁莞爾一笑,“你這丫頭心思倒是活泛,竟竄咄了你額娘陪你一道鬧……也罷,只要別出什麽亂子,随你們試試吧!”
“多謝阿瑪!”槿玺一蹦三尺高,對着費揚古谄媚又讨好地喊了幾句,就差震臂高呼三聲“萬歲”了。随即興沖沖往敏容房裏竄去,為她報告這個好消息去了,
耶!她就要在大清朝開創屬于她的第一家産業了。雖然不完全屬于她,但能因此而獲得便宜爹的支持,那就值了。至少,能讓她與青縧盤算良久的香薰坊,能有更大的機會順利開張。
“你阿瑪同意了?”見女兒滿臉喜悅地進來,敏容笑着點明女兒如此開心的原因。。
“嗯!”槿玺用力地點點頭,“額娘,接下來就交由女兒好好規劃一下吧,額娘盡管安心養胎,女兒有什麽疑問,會來找額娘求助的,絕不擅做主張。”
“好。”敏容笑着點點頭,能讓女兒早些開始鍛煉也好。
“也別累了自己。橫豎離秋收還有好幾個月呢。”
“額娘放心,女兒曉得。”槿玺乖巧地點點頭,她已經羅列出了所有能想到的開鋪物什,就差着手準備了。
店鋪選址、門面裝潢、設備器具、人手材料……這些,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有關蛋糕房順利開張的一應程序。
首先是選址,她之前曾在前門大街相中過一間待出售的單一小門面,做點心鋪足夠了。只是因為當時資金不夠,且青縧的研制還在初始階段,故而沒有多加考慮。如今既然便宜爹也變相支持她們了,就無需再遮遮掩掩的了吧。回去就找主家問問,也不曉得有沒有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其次是設備。傳統糕點的器材無需她操心,劉嬸與繞婵幾乎都能找來。她需要費心準備的是西式糕點的設備。沒有烤箱,需要設計一個類似烤箱的烤爐。還有烘焙面包餅幹的烤盤、鐵絲網格,制作蛋糕的模子,打蛋的攪拌器……唉,還是需要不少器具的。得找個能幹又靈光的鐵匠才行。
再來是人手與材料。人手方面嘛,有劉嬸與繞婵兩個,暫時應該也夠了。等忙不過來時再找幫工吧。材料嘛,鮮果、果醬、雞蛋已經有充足的貨源了,另外還需要采買面粉、奶、糖、鹽……這些,是做西式糕點的基本材料,除了奶可能需要花時間去打探采買,其餘的,坊肆上随便都能買到,
最後,就是店鋪的裝潢了。一間單一的小門面,怎樣裝修才能既吸引人們的眼球又省開支呢?像後世那樣臨街的牆體全部使用透明玻璃嗎?唔,這個成本對目前的她而言委實太高了些。那就學歐式的裝潢吧,用青磚勾勒牆體,木棱雕琢小門,其間用小塊玻璃嵌窗,展覽式窗臺上可以擺各色新鮮的中西式糕點,街上路過的行人一眼就能瞧見。門上可張貼當日特價的糕點圖樣,既打了廣告,又美化了門面。
只是,如此現代化的裝潢風格,不知會不會引來有心人的窺探和觊觎?
應該不會吧?槿玺支着下巴,盯着眼前的稿紙思忖了半天,最終化作輕輕一嘆。
“格格,奴婢都已準備好了。這就下山嗎?”末兒将整理好的包袱擱在堂屋桌上,走進書房朝槿玺通禀。
“我額娘呢?也下去了嗎?”
“福晉已經坐軟轎先行下山了。”
“嗯,那就走吧。”明日就是端午,該回府邸團聚了。一切,等過了端午再開始張羅吧。
槿玺三兩下就收拾好攤在書案上的塗鴉畫稿,随着早就候在堂屋就等出發的三個丫鬟們一起告別初苑,返回內城府邸。兩個月的別院小住也算是圓滿結束了。
……………………
兩個月後,祥記茶樓二樓的貴賓專用包間。
“主子,聽說前門大街上新開了一家名叫“果之語”的糕點鋪子,裏頭出售的大多數糕餅點心都是用果醬做的餡兒,還有一種叫蛋糕的點心,吃起來棉軟松香,不油不膩,生意好得不得了。我思忖着,咱們茶樓要不要問他們進些蛋糕,以便客人們點用?”
胤禛坐在專用包間裏,聽掌櫃駱安彙報茶樓這前個月的總體情況,末了,駱安如是提議。
“蛋糕?”胤禛眼底閃過一抹未明的幽光,随即點點頭,“好是好,不過,最好是将那蛋糕配方買斷,讓祥記師傅自己做……找個時間,爺去會會那‘果之語’的老板吧。”
“果之語”蛋糕?呵……若幕後老板不是他所知道的那個丫頭,莫非這大清朝,還有其他與他一樣來歷的人?他倒真要找個機會前去會會對方了。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他目前于暗中進行的那些計劃,若是土生土長的清朝人,是不會起絲毫疑心的,可若是被同樣來自現代社會的穿越人士瞧出了端倪,那就極有可能引得自己不得不提早出手。
可現下的自己,虛齡剛滿九歲,就算是老天護佑的皇子阿哥,太過強大了也容易招人眼目。只得先去探探對方底細。
“主子打算何時前往?需要小的立馬安排嗎?”駱安一聽胤禛的吩咐,心底頓生欽佩。這就是他之所以這麽多年來執着不悔追随主子的最大原因,主子年紀雖小,卻已能想到普通人絕計想不到的長遠決策。
“再等幾日吧。朗月何時回來?”胤禛摩娑着青花瓷杯,低垂着眼睑問道。
“大概還要三五天。最近又收購了一批果子……主子找他有事兒?若是急,小的這就遣人去催他先回來。”
“不急,等他回來再說吧。”胤禛搖搖頭,只是心裏有種奇怪的直覺,前門大街那家新開出來的以果醬為餡心的糕點鋪子與朗月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該不會真是那丫頭整出來的夭蛾子吧?胤禛思及此,心裏有些哭笑不得。若真如此,他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正文 056 配方]
“格格,咱第一個月應該沒蝕本吧?”繞婵擦淨手,面路喜意的走至櫃臺內側,朝正埋首核算收支的槿玺問道,。
“唔,除卻所有開支,咱還賺了十六兩。”槿玺掂了掂手上沉甸甸的銀子,回頭朝繞婵笑眯眯地說道:“你與劉嬸功勞最大,喏,這是給你們倆的獎勵。”一手一個小荷包抛給繞婵,裏頭各裝了半兩銀子,算是給她們倆這個月起早摸黑的辛苦費。
“謝格格賞!奴婢這就拿給劉嬸去。”繞婵喜滋滋地抱着小荷包進內堂向劉嬸報喜去了。
槿玺失笑地搖搖頭,旋又低下頭,仔細研究起自六月十九“果之語”開張以來至今的收支情況。
以她這個會計外行來看這份流水賬式的收支報表,雖然不确定是否還有遺漏,可最終收在手上的銀兩是實打實的。
十六兩……比她便宜爹一個月的俸銀還多一兩哪,哈哈哈!圓滿了!
槿玺仔細地收好這份流水賬,打算拿回府去給便宜爹娘過過目,好歹“果之語”的啓動資金還是便宜爹出資贊助的呢。得讓他看到美好的希望不是?
“歡迎光臨‘果之語’!”聽到從門口傳來懸挂着的木魚風鈴叮叮當當的清脆響聲,以及守在櫃臺外绛蕊新穎的歡迎詞,槿玺下意識擡起頭朝櫃臺外望去。
來人赫然是胤禛。
“歡迎光臨?好別致的歡迎詞啊,!”胤禛似笑非笑地觑了槿玺一眼,邁着步子浏覽起僅十來方大的糕餅鋪來。
作為“果之語”鎮店之寶的鮮奶蛋糕,正齊齊整整地陳列在幹淨整潔的玻璃窗櫃上,口味約莫有六七種,大的有盤子大小。最小的只有手掌大。各自點綴着缤紛多彩的鮮果和果醬,煞是勾人食欲。。
“……見過四阿哥!”槿玺暗嘆了口氣,只得從櫃裏側挪了出來。雖然年紀小,卻不代表見了皇親國戚可以不行禮。
绛蕊也跟着槿玺向胤禛福身行禮,随後退回內堂去沏茶。
“想不到你還懂這些?”胤禛擡了擡颌,指指窗櫃上的鮮奶蛋糕,輕笑着贊了一句。他雖吃過不少蛋糕,卻還真不知如何操作呢。沒想到這個丫頭竟然會做蛋糕,不止蛋糕,還有其他各色西式糕點。只是,因材料的欠缺,西點的佐料也有所區別。譬如,培根是用醬肉替代的,沙醬則是用番茄醬代之的,呵……早知她如此能幹,就她加入祥記茶樓了。有她這個生力軍加盟祥記,茶樓生意必定會好上不少吧。可惜了……
“呵呵……”槿玺傻笑。
難得溜空來趟店裏盤盤盈利。就被熟人撞到了。該說是運氣嗎?看着眼前這個言行舉止比她更像小大人似的正太哥哥,槿玺無力地扯扯嘴角。
“咳……事先不知這家店是你家開的……”胤禛揮退身後的小厮,讓他守在門外。有客人進來,也好通傳一聲。門面太小,只能站在鋪子裏談了。
“那個……其實是我與額娘想出來的主意,阿瑪并不知情。您可不能降罪于他……”槿玺驀地記起清朝官員不得從商的律令,還道胤禛是想警告她這個事兒呢,搶在他開口之前先自我承認。
“哦?”胤禛聽她這麽解釋,并不意外地點點頭。“既是你與福晉想出來的,那更好。爺想與你們做筆交易……”
“五十兩買蛋糕配方?”槿玺訝然地盯着胤禛驚呼出聲。“不是買斷且禁止我們繼續開店?只是買蛋糕配方?”
其實蛋糕的做法并不難啊。只需定做一個模具、烤爐就行了,較之于某些工藝複雜的傳統糕點。。蛋糕的做法算是簡單的。
若是掏五十兩買去一個簡單的工藝,是否貴了些?
“你這副表情是嫌爺的出價高還是低?”胤禛用手上的折扇敲了敲槿玺的腦袋。看着她一臉豐富的表情,尤其是她雙眉緊蹙時的糾結模樣,讓他不由好笑。五十兩買個糕點配方應該很劃算吧?那她這是在糾結個什麽勁?莫非是在替自己不值?這倒有趣了。
槿玺聞言吞了吞口水,“……當真?”
“當真。”胤禛含笑點頭。“若是你同意,現在就可交易。”胤禛掏出一個荷包,裏頭是一綻五十兩的銀元寶。遞到槿玺手上,“爺等你的配方。”
“這就給我了?不怕我拿了錢耍賴麽?”槿玺第一次摸到五十兩的銀元寶,激動地左翻右看了好半晌,方才小心地收入袖袋,走入櫃臺內側謄寫蛋糕配方去了,末了還不忘嘀咕幾句。
胤禛自然聽到了她的嘟囔聲,好笑地摸摸鼻子。誰敢與一介皇子阿哥耍賴啊?若真有,那也就她了。
“四阿哥,這是配方。下頭列舉的是所需的材料與設備。設備的話,我之前找的那家鐵匠鋪還不錯,鋪名我記在這兒了,您可以遣人去定做試試。當然了,宮裏的能人異士想必更多,說不定還真有人研制得出太陽能烤箱啦……”最後一句,只是槿玺小聲的咕哝,胤禛有沒有聽到就不得而知了,只不過從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裏,可以想見他應該是聽到了。
“對了,這些是請四阿哥帶回去品嘗的,請收好。好吃下次再來哦!”槿玺讓绛蕊将每種口味的蛋糕和小點心各包了一塊,裝在雙層食盒裏,遞給胤禛,眉眼彎彎地笑道,若是宮裏那幾位嘗到了西點的甜頭,想必會時不時前來光顧“果之語”的吧。
“好。”胤禛沒有推辭,讓小厮提着食盒告辭離去。他心裏想的則是宮裏那幾個小蘿蔔頭對這些甜食糕點可是喜歡的緊,正好帶去給他們嘗嘗鮮。下回茶樓師傅做出了鮮奶蛋糕,也好做個比較,好精益求精。
待胤禛一出“果之語”,槿玺就窩回櫃臺,掏出那綻五十兩的純銀大元寶,翻來覆去地又欣賞了半晌,方才收入荷包,研制起接下來店鋪欲将推出的新式西點。
西點按照做法可以分成五類,小點心、蛋糕、起酥、氣古、混酥。之前已經教劉嬸和繞婵學會了較為有名的幾種蛋糕和小點心的做法,經過一個月的試營業,效果很不錯。故而,她決定将起酥類西點也研制出來。相信會有更多人喜歡上“果之語”出品的點心的。因為,鮮少有人不愛起酥點心。
制作起酥需要的材料,與蛋糕大同小異。唯一的不同,就是做起酥需要用到更多的黃油。
槿玺在做蛋糕時,順便提煉出了黃油。由于現下坊肆還沒有黃油供應,故而做蛋糕和點心需要用到黃油,都是她現成制作的。
其實也不難,就是将鮮奶進行大力攪拌後,把浮在奶最上方的那層厚厚的奶皮子刮下來,再經過細網布過濾并二次攪拌後,得出的就是純手工制作而成的純天然黃油。
雖然外相不怎麽好看,可使用效果與她熟知的黃油無異,做出來的成品更加香酥爽脆。
拟定了幾種風靡後世的起酥或混酥類西點,譬如蛋撻、蝴蝶酥、鮑魚酥、醬心起酥餅後,又羅列了一份需要用到的食材,讓繞婵得閑時去張羅齊了,就來教她與劉嬸制作。
初時,劉嬸與繞婵對槿玺能想出這麽多千奇百怪的點心糕餅,很是驚奇。末了,自動自發地将之歸結為槿玺的用功。據末兒透露的小道消息,自家格格可是連睡覺都捧着一本福晉從琉璃廠給她掏來的約莫有巴掌厚的食鋪大全在觀摩學習呢,想出來的點子能不好嗎?
聽到這些猜測,槿玺自然是捂嘴偷笑啦。
那本厚如康熙字典的大全哪裏是從琉璃廠掏來的食鋪大全,都是她親手一筆一劃或寫或畫而成的中西式美食集錦。
雖然現代的諸多菜譜現在都還在她腦海裏蹦噠,可保不準哪天就給忘了。于是,趁着如今記憶還算清晰,她索性趁着練字作畫的空隙,将所有的美食都分門別類地編排成冊,最後,還用上好的黃羅綢布包裹着硬紙板做成封面,俨然像一本市集上賣得正紅火的流行書籍。
“格格,面粉、白糖也需要采買了,雞蛋還有兩筐,我已經吩咐亮子了,他明兒一早就去小湯山貨。順便再帶些果醬回來。”繞婵檢查了一遍廚房裏缺少或是快要不足的食材,回秉槿玺。
亮子是林管事的兒子,今年十四歲,原本在梅山別院做小厮,槿玺瞧着他挺機靈,索性問費揚古要了來,在“果之語”跑腿兼采購。幹得好還能得些賞,比窩在別院好多了。
這不,別院果林采收的鮮果,如今不再往外銷了,而是由林管事組織了別院的空閑人手做成大壇大壇的果醬被保存在倉庫裏。“果之語”需要用多少就去多少。
亮子每個月要往小湯山跑個兩三趟,一來是取果醬,二來是收雞蛋。好在槿玺事先已經讓林管事與附近的農戶們談妥了雞蛋的收購價,因需要車馬勞頓,所以比坊肆上批發的還要便宜些。亮子每次前去主要就是稱重量、付銀子、收倉庫。
為免于雞蛋在半路磕碰撞碎,槿玺特意讓亮子去定做了一大批滿是格子眼、且每個格子只能放一個雞蛋的大木盒,并在每層木盒之間墊上了厚軟的棉氈,十層封一箱,箱外再裹上破布舊衣,用以防震。這一來,效果奇好。第一個三次跑下來,只個別幾個雞蛋裂了外殼,內膜都還完好無損。
[正文 057 蜜語香薰坊]
快到敏容分娩前,“果之語”已經開張三個多月了。。除第一個月賺了十六兩外,之後兩個月的月利潤沖上了五十兩。
喜得槿玺與敏容娘倆是眉開眼笑。連素來不怎麽看好“果之語”發展遠景的費揚古也撫須稱奇。
經歷明末清初的多年戰亂,到康熙二十五年那會兒的大清朝,商事發展還不甚均衡,雖然利潤豐沛的大商行數目不少,但大多數都是由祖上數輩積累下來的信譽和財富打造起來的。又或者是皇親國戚幕後投資所開的。至于普通小商鋪,每個月能有十來兩收入那已經是店鋪掌櫃日日燒高香拜大佛求來的好效益了。
所以,當費揚古得知女兒與福晉閑來無事随便搞搞(女兒的原話)賺得的銀兩,幾乎是他俸銀的四倍時,那滋味兒,簡直比嫁女兒還酸澀。
“老爺!女兒不也是怕你心裏不舒服嘛。這才沒與你明說,您呀,就別揪着她不放了。這幾個月,她的進步可不小。莫說寫出來的大字足可媲美參選的秀女,就連畫技也越來豐潤娴熟。而且呀,我瞧着她身邊的丫鬟初藤女紅活不錯,已經開始讓她開始手把手地教玺兒打基礎了。待明年來了教習嬷嬷,應該能跟上進程。”
敏容挺着大肚子,靠躺在軟榻上,算算時間,距離臨盆沒幾日了,肚子卻遲遲還沒反應。不知是已經過了危險期,還是這段時日調養得太好,總之,她覺得這個月以來的日子才是自懷孕之後過得最舒坦的。
“這是什麽話!怕我不舒坦?!我看她是得瑟的緊。”費揚古濃眉一挑,大眼一瞪。粗着嗓子說道:“女娃子家家的,在家學學女紅、練練書畫,才是正經事,學什麽商賈賺銀子……成何體統!”他真是腦殼燒壞了才會允諾她們娘倆,真真是胡鬧!若是被皇上知曉了,還不定會怎麽想呢。說不定會以為“果之語”的幕後主使是他呢……哼!見不到銀子也就罷了,還被蒙上這麽大個誤會,夠他憋屈的。
費揚古吹吹胡子兀自生起悶氣。。
敏容見狀,想笑又不敢笑。還道老爺是在吃醋。女兒對自己貼心,動不動就捧着“果之語”新出爐的糕點拿來孝敬自己。老爺卻很少有機會嘗到。怪誰呀?還不得怪老爺自個兒。誰讓他将女兒第一次孝敬給他的小蛋糕批駁地一無是處。女兒還敢拿來孝敬他才怪!
說來也怪,表面上,他們爺倆做啥啥不對盤,可一旦出點啥事兒,老爺最疼的還是槿玺。
憶起八月初時那茬事,敏容已經深刻地了解了費揚古的脾性。
那會兒,槿柔看上槿玺那套荷綠色的蟬紗夏裝,吵得水氏的瑩雪院數日不得清靜。水氏也算有心。私底下向初藤打探了這件夏裝的做法,想回頭也給槿柔做一身同樣款式的新衣。可惜,庫房裏沒了荷綠色的普通布料,荷綠色的蟬紗面料統共就一匹,都被初藤拿來給槿玺做成夏裝了,于是。水氏只好問敏容讨了匹同樣昂貴清爽的水藍色蟬紗。孰料,花了好幾天才做成的新衣,竟被槿柔那丫頭一把丢到了院裏,還哭嚷着說水氏欺負她。明明要一身與槿玺一模一樣的夏裝,卻偏偏挑了個她最不喜歡的顏色。明擺着是不喜歡她,故意欺負她……
老爺一得知此事。直接遣了人去瑩雪院傳話,大意是不得再由着她性子胡鬧,若是再有下回,就搬離瑩雪院,住到雜院去。烏喇那府可不缺她這個庶出的格格。
此話一出,不僅槿柔,水氏和夏氏都大吃了一驚。
原本以為當初老爺将槿柔安在水氏名下,是不想委屈槿柔。畢竟,有錯的是沈氏,被休的也是沈氏,槿柔是無辜的。何況年紀又小,一下子失了姨娘,少不了害怕難過。故而,這幾個月來,水氏對槿柔不可謂不重視。沒想到,老爺竟然撂下如此重的話語,這下,饒是懵懂的槿柔,也認清了自己在費揚古眼中的地位,莫說及不上槿玺,就連槿玺一件夏裝,也敵不過。。
唉,敏容思及此輕嘆了口氣,若是那槿柔從今往後能安安份份地過她自己的小日子也就罷了,作為嫡母,敏容自忖不會虧待了她。可若是她還是如此不識相,想與玺兒争什麽搶什麽,那麽,就算玺兒肚量大不與她計較,自己也絕對會出頭清理。
“好好的,嘆氣做什麽!”費揚古回神,正聽到敏容無奈的輕嘆,還道是她也在擔心女兒那家“果之語”。
敏容狐疑地擡眼看了他一眼,正想問什麽,卻感覺小腹陡然疼了起來。心頭一緊,猜是要生了。
“快,讓夏兒将産婆找來。”同時扶着身子往玺兒陪她一同準備好的産房走去。
費揚古一見這陣勢,知是敏容要生了,趕緊扯着嗓子朝外間候着的夏兒等人吼了一聲:“福晉要生了,快快準備!”
好一頓人仰馬翻之後,敏容總算順利誕下了一個七斤八兩的胖小子。
槿玺圍在敏容的床旁,好奇地欣賞着被産婆洗淨擦幹後躺在敏容身側安睡的弟弟,這麽小的人兒,她還真沒見過呢。
“額娘,這下您可放心了?玺兒沒說錯吧?額娘這胎一定是弟弟!”槿玺咧着小嘴朝敏容打趣起來。
聽得敏容一陣好笑,伸出食指點了點槿玺的鼻尖:”就你貧!額娘月子裏起不了床,下不得地,你可要乖乖的,別讓額娘擔心。”
“知道了,額娘,女兒什麽時候讓額娘操過心了?”槿玺眯眼一笑,拍着胸脯連聲保證。開玩笑,她又不是真的六歲小娃兒,還需要便宜娘時時挂心。
“那就好。”敏容輕柔地笑了笑,産後的疲勞感再度襲來,身子逐漸困頓了。
“額娘安心睡吧,玺兒看着額娘與弟弟。”槿玺見便宜娘神情疲憊,知是對于生産了足足大半日卻只歇了不到三個時辰的敏容而言,還遠遠不夠她恢複體力。于是寬慰地勸道。
費揚古因入宮早朝,此時還未歸來。槿玺則是刻意起了個大早,趕到柳棠院來陪便宜娘聊天說話,順便瞧瞧她在這個時代的親弟。
待敏容沉沉睡去之後,槿玺托着下巴,撐在床架上,對着同樣在熟睡的嬰兒小弟細細打量起來。
不是都說小孩子剛出生時都是皺不幾的像個紅猴子嗎?可她怎麽覺得自家這個寶貝弟弟不僅白皙粉嫩,還俊俏的很。
看得直讓人想伸手捏一把。怪不得自己的嬰兒肥小臉經常會遭受雙胞胎兄長的”蹂躏”照顧。這下好了,有了這個肥嘟嘟白嫩嫩的小弟殿後,她的日子應該會輕松些了吧?
青縧的香熏膏已經研制出十二種花蜜香薰配方了。除卻最早時研制出來的臘梅與梅花,開了春,臨了夏,青縧已經又接二連三地想出了十種香味的時令花膏,白蘭花、栀子花、夜來香、茉莉、玫瑰、水仙、芍藥、丁香、洋甘菊、天竺葵。都是香味濃郁幽雅、芬芳長存的花種。
玫瑰花果然是香薰中的模仿代表,同樣的提煉方法,其餘花卉只能制成膏狀,或是制成蠟燭,或是制成香膏。而玫瑰花竟然被青縧研制出了油狀。這可是古代版的純天然玫瑰精油啊!
槿玺就差沒對着青縧頂禮膜拜了。
如此一來,香薰坊就可順利開張了。啓動資金早就躺在荷包裏随時等她召喚,用于前期推廣販售的香薰也已準備了不少,都密封存放在青縧工作的偏廳。
就差選址裝潢了。
槿玺邊想邊滑至床沿,挨着弟弟半坐半躺着,思忖起香薰坊的店名。
蛋糕房用了“果之語”,香薰坊總不能叫“花之語”吧?
槿玺不禁拍拍額,暗暗偷笑自己拙劣的取名水平。
腦海裏蹦過無數個與香薰、精油有關的一系列美麗詞彙,都被她一一否決了,最後,鎖定“蜜語”,花之蜜,芬之芳。嗯,就這麽定了。
槿玺咧嘴一笑,就此定下日後風靡大清、廣為推傳的香薰連鎖總店的店名。随後,也眯起眼,滿足地小睡起來。
費揚古進來時,看得的就是這樣一副”睡美圖”,一大二小,頭挨着頭,身貼着身,并排齊齊酣睡的甜美景象。
定定地愣了半晌神,方才拿了件睡袍,上前替女兒蓋上。
…………
趁着敏容坐月子的當口,“蜜語”香薰坊在前門大街的天橋口緊鑼密鼓地開張了。
這回,槿玺是讓青縧出面選的鋪子,找的裝修隊。
一來,青縧年歲比她大,且是“蜜語”的半個老板,理所當然有這個權利。其次,槿玺想鍛煉青縧。自己過不了多久就要接受教習嬷嬷的管教,過不了幾年又要進宮待選,與其出面掌管“蜜語”沒幾天就換人,倒不如直接讓青縧上陣。自己則隐在幕後掌舵。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蜜語”香薰坊作為她最後的謀生手段,目前還不想讓家人知道。
在家人眼裏,她才六歲,打理好“果之語”已是他們所能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