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葉輕舟,你真的不記得夏少謙了?!”
“你小聲點──”
趙晴晴這樣一嚷嚷,桌子邊上的其他人都側目過來。葉輕舟忙拽著人往位置上坐了,趙晴晴将餐盤我那個桌子上一擱,向前方湊了湊,一臉匪夷所思地沖著葉輕舟眨眼:“你居然半點都不記得人家,老葉,那你還跟他好成這樣是幹什麽?”
葉輕舟一臉不自在地瞪了瞪她,勺子扒拉著米飯,有些沒好氣地咕哝道:“趙晴晴你說話能不能留點空間,別一出嘴就兩男的都有奸情似的。”
趙晴晴卻往後一坐,往葉輕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眼裏特鄙視地“啧啧”了兩聲,“葉醫生,瞧不出啊,看你平時跟喜羊羊似的,沒想到還挺薄情的呀。”
葉輕舟在桌子下踢了趙漢子一鞋子,趙晴晴誇張地“嗷”了聲兒,還發脾氣了,推著盤子往旁邊湊過去。
葉輕舟哪想趙晴晴今天突然纖細起來,忙上去賠了不是,買了木瓜牛奶給姑奶奶消消火,才見趙晴晴的表情松動了一些。趙晴晴也沒說什麽,就跟葉輕舟說了下了班去一趟她家裏。
趙晴晴和他不一樣,是土生土長的B市人,家裏三代都是當大夫的。這兩年因為被家裏人催婚催得煩了,就幹脆自己在醫院附近租了一套一室戶的小房搬出來住,小日子過得還挺滋潤的。
葉輕舟進了她那房子,真心覺得亂得跟狗窩似的,偏偏趙晴晴還沒半點身為女人的自覺,把人推進來嚷著“當自己家随便坐”,穿著鞋子嗒嗒塔地跳進自己房間裏不知挖些什麽。
葉輕舟環顧一圈,發現自己根本沒地方落坐,沙發上堆了一疊曬好的衣服,他想去自己倒杯水吧,卻見水桶上挂著件白色奶罩,頓時覺得胃疼起來。
也難怪連曾大偉都被吓跑了,趙晴晴這女人要娶回家裏,妥妥兒的混亂制造機器,也不跟人家夏少謙學一學,一個大男人照顧這麽大的房子,還有條不紊的……
葉輕舟不知想到了什麽,表情隐隐地尴尬起來。
他想起前段時間,夏少謙帶他去俱樂部那件事兒。
你說要不要這麽湊巧,他和夏少謙那天碰上的人,就是那家跑車俱樂部的老板,人啊看起來和夏少謙交情斐然,他也是後來聽張旭他們說了才知道,那家俱樂部雖說是會員制的,但是要搞到張卡比直接買輛跑車還貴,沒點身家背景的還找不著門路。
葉輕舟覺得自己也實在太好哄了點,夏少謙瞎說什麽他都信。葉輕舟想想那天那個顏少看自己的表情,一下子什麽都明白了,敢情他把他當成了夏少謙的那個……
葉輕舟這幾天只要一想到這事兒就沒由來的膈應,夏少謙也不知怎麽的,從那天後別說人影,連封短信也沒有,兩個人就跟說好似的一起斷了聯系。
你說排斥同性戀吧,葉輕舟又覺得不是,醫院身邊同事裏也有一兩個那圈子裏的人,雖然他也只是聽說的,無憑無證,不過他和他們相處也還跟平常人一樣,從不帶啥有色眼鏡之類的。
但是這事兒的主角一旦換成了夏少謙,葉輕舟又覺得有股說不上的別扭。碰巧那天後主任就指給了他好幾床的病人,然後就是沒完沒了地寫報告做PPT,整天趕彙報,等回過神來,才意識到某個人似乎從這世界上人間蒸發了。
是要主動聯系還是先彼此冷著,葉輕舟因為這事煩了幾天,思來想去也沒整理出個頭緒,在自己心裏憋了大半個月了,才想起周圍認識的人裏還有趙晴晴這個包打聽。而且,他總感覺,趙晴晴似乎知道點夏少謙的事兒,只是具體的情形她從沒自己主動提過,葉輕舟也不是喜歡在別人後面置喙他人的那種人,這麽想才發現,葉輕舟竟然漏了這麽一個主要線索。
“哎,找著了找著了!”等了好一會兒,趙晴晴的聲音才從房裏傳出來。
葉輕舟回頭見那小個子的女人手裏捧著不知哪挖出來的本子,他湊過去定睛看了看,才發現那是他們大二那年發的院系年刊,那年恰巧是建校百周年,這本刊子幾乎是人手一本不要錢。
趙晴晴拉著他一起在那跟垃圾堆似的沙發椅上坐下來,忙碌地對了對目錄,跟著頁面快速地翻找著。
葉輕舟用手托著下巴,他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亂糟糟的,這兩天寫病歷的時候老出錯,查房記錄那兒還填了句“患者神智清晰,精神尚可,傷口長勢喜人”……後被主任請進辦公室裏,趕時髦地問了一句:葉同志,你這麽萌,你家裏人知道麽?
“這兒!哪,你看看。”趙晴晴跟挖到寶似的,将校刊推到葉輕舟眼前。
那年院系裏還是下了本的,後邊兒拿來湊數的各年級班照都是彩色打印的。葉輕舟終於知道趙晴晴要給自己秀什麽了,他也饒有興趣地接過來一看,就往那寫著“本院零二級新生全體照”直接看,在那一張張略嫌青澀的臉上尋找某人的影兒,結果瞧了大半天,硬是沒認出哪個是夏少謙。
他默默地扭頭看了眼趙晴晴,那妞兒笑得賤兮兮的,“認不出來吧?啧,這也不是你的錯,誰知道夏少謙那變化都趕得上整容了,不過當年我瞟他一眼就覺得是枚潛力股啊,來來我找找……”
別看趙晴晴那熊樣兒,記性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如果不是大學時代她好吃好玩的,還能翹課跟著驢友去趟布達拉宮,估計葉輕舟當年的學霸之位都得拱手讓人。
“……”
葉輕舟一看指頭上标的那人頭,世界就這麽安靜了。
“趙晴晴,你唬我呢是吧?”
趙晴晴不滿地捶他一下,“信不信随你。”撇撇嘴要把刊子收回來,葉輕舟立馬“诶诶诶”地嚷了起來,把書給搶回來又湊近看了看,那神情幾瞬息間風雲湧變,看得還怪有意思的。
葉輕舟也不知是傻愣了多久,趙晴晴打了打哈欠,都打算脫褲子洗澡去了,猛地就聽葉輕舟吼了聲兒:“趙晴晴!”
趙晴晴被他吓了一大跳,“要死!你幹嘛呢!深夜的你吼什麽吼,我一個大閨女的名聲都讓你敗壞了。”
葉輕舟卻将拉著她的手臂,起來時還被滿地的零散物給絆了一下。
他一臉難以置信,如果要更加具體地形容那表情,就跟結婚洞房那晚上掀開被子赫然發現未來孩子他媽其實是帶把兒的差不多精彩。
“得,想起來了?”趙晴晴拍拍葉大夫單薄的小肩膀,“乖乖,那就給女人家騰個空間,不送。”然後靠在門兒上,蕩漾地用嘴形無聲地說了一句bye bye。
於是,飽受驚吓地葉輕舟被請出了香閨,直到葉輕舟徒步回醫院的停車場,坐進他那輛新近出院的小捷達,他也還沒能從震驚中緩過來。
葉輕舟忍不住看了眼車子倒後鏡,鏡子裏的男人雖說不能和十年前的青澀嫩氣相比,五官到底是早定型了,雖說沒了以前的朝氣昂揚,不過到底也差不到哪兒去。
──至於夏少謙那厮,根本是由歪打正,這種眼鏡一摘劉海一甩瞬間亮麗光輝的殺馬特情節,在現實之中竟然還真的存在?
葉輕舟想著照片上那不算清晰的倩影,越往深處想,整個人就越發不好了。
他捶了一下方向盤,心裏暗罵自己:葉輕舟,夏少謙夏少謙,他就是那個夏少謙啊!這麽個人,你居然給忘得一幹二淨,瞧你先前天天在人家耳邊胡說八道啥呢,還真是個豬腦子啊!
所以說,大腦的邊緣系統和海馬結構就是這麽個神奇的玩意兒。
它不僅能讓你模糊地記得嬰兒時期媽媽在耳邊輕唱的搖籃曲,還是個兢兢業業的超級硬盤,有些記憶你藏得再深,等到時候到了,管你放到哪兒,多深多隐蔽,都能給你一點不漏地翻出來,叫你連好意思賴賬都不能。
短短一瞬間,葉輕舟腦海裏蹦出了一個個他既有些印象卻又不甚熟悉的畫面,充滿了各種的不确定性和質疑,等到他平安踏進自家門,葉輕舟也拎不清自己是怎麽回來的。
他就這樣一屁股坐在玄關上,擺出了和那座“沈思的男人”的肖像差不多的姿勢,用思考人生的态度嚴肅地回想著他最近和夏少謙之間相處的種種。
難怪了,葉輕舟每一回一提到夏少謙的另一伴兒,對方都一臉不願多談,有時候還挺為難似的,三兩句就敷衍他。夏少謙會不會知道他根本不記得他是同性戀這件事兒,以為自己故意在他面前膈應他?這不太可能,按照夏少謙那炸彈人的脾氣,要敢諷刺他一句,這小子能嘴損得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罵得跳出墳兒來。
葉輕舟懊惱地搔搔後腦,仔細想想,他這段時間裏……都不知道冒犯夏少謙多少次了,虧得夏少謙還能這麽忍他,葉輕舟現在真覺得,那個活該被投毒的其實是自己了。
──沒錯,夏少謙是gay,這根本不是什麽秘密,夏少謙估計一開始根本沒料到他不記得,後來肯定是被他攪得不知道怎麽開口,這才弄得那天兩人不上不下地尴尬著。
葉輕舟一想到那天後來的事情,心口就整個懸了起來。沒底。
那個叫顏振宇的男人撂下了這麽一句對葉輕舟而言、爆破指數直逼氫彈的話之後,就帶著自己的小boy風騷地遁了,留下葉輕舟面對著陰著臉的夏少謙,那神色葉輕舟現在想起來都有些慌,不是怕,是不知道該做什麽、該說什麽,裏外不是人的感覺。
至於後來,他倆的關系由哥倆好一下子倒退回了解放前。
夏少謙事後一直冷著張臉,連個正面都不留給葉輕舟。葉輕舟就是想當沒一回事都沒辦法,學開那輛跑車也一直心不在焉的,夏少謙一個簡單的操作連連示範了幾次,結果因為這樣把夏總給惹毛了,拔出了鑰匙,脾氣暴躁地扔下一句“不想開就走了”。
最後,不歡而散。
當晚葉輕舟失眠了,正确的說法是,他淩晨十二點準爬上床,輾轉到了一兩點,頻頻看著手機,見它震也沒震,安安靜靜地跟他的眼鏡并靠在一起。葉輕舟想起前陣子剛充的一百元話費,得了,沒地方使了。
葉輕舟抱著枕頭,按了床頭燈,往被子裏蜷了蜷。
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晚上葉輕舟恍惚間又夢到了老久以前的事兒──
二零年代初中國各大高校進行教育改革,決心跟世界一流學府看齊,在大學生培養上重塑德智體勤美勞的優良品質,臨時給他們多加了十幾分學分的六模課。
這事兒爽了一批專家,苦了他們這些學生,尤其是大二的,因為排在這暧昧的分界線上,所以也得被逼著去和學弟學妹們一起修選修課。
當年,大學的二教樓,葉輕舟都忘了那門課叫什麽了,宋詞導讀還是元曲解析來著,就記得教授的聲音跟三十年前的老爺車一樣,篤篤篤地響幾聲又安靜下來,不知是在沈思還是陶醉,前後兩排的學生倒是各忙各的。
當年手機還沒這麽普及,也沒平板電腦PSP這些東西,大夥兒摸魚的方式要麽打打盹兒或是看看漫畫小說,葉輕舟也不大愛聽那門課,他的文學底子都是爺爺手把手練出來的,他們家老爺子以前好像也是大學教授,這門課對他來說其實沒有一丁點難度。
大學裏一門課再怎麽沈悶,只要學分好拿,就不愁沒學生開課。再說,開在醫學院的課已經夠少了,一個講堂裏每次只要去得晚了,就沒桌子趴了,得站在後邊兒聽課,教授還堂堂都點名,風雨不改。
葉輕舟一次去的晚了,到班上的時候都打鈴了。
他喘喘地跑進課室裏,就瞧見已經有人坐在地上了,他本以為這下子得站兩小時了,草草掃視一圈,卻發現右邊最後一排角落那兒不還有兩位置麽?
那課室是分成四排的,旁邊的兩排各能坐三個人,眼前密密麻麻都是人頭,就那角落裏只坐了個人,他兩邊的位置都還空著呢。
葉輕舟暗喜了一把,走過去前還招呼著一個認識的學弟一起過去,卻看他神情有些古怪地瞥了瞥那方向,還和旁邊的交換了個眼神兒,不知憋著什麽話,總之就搖搖腦袋。
葉輕舟也沒往心裏去,拎著包就一臉坦蕩地過去了。
“同學,這兒有沒有人坐?”他那聲同學叫了三聲,對方才如夢初醒似的一擡頭,葉輕舟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和那雙瞳仁兒對個正著。
那眼珠子葉輕舟還記得,灰黑色的,顏色好像比一般人淺。
那時候,那雙眼裏好像有些慌張和錯愕,他手忙腳亂地把耳機給拔下來了,要把旁邊放著書的位置騰出來,可瞧他慌的,藏在抽屜裏的walkman差點掉下來。還好葉輕舟反應快,趕緊蹲下來替人給接住了。
“這麽貴重的東西,別摔著,放好了。”葉輕舟笑笑地替他放好。對那年代的大學生來說,walkman、Mp3、PS這類玩兒都盡是些奢侈品。
那學弟也沒回話,不知是害羞還是內向,往裏邊的位置挪了挪,和葉輕舟中間隔了個空。
葉輕舟也沒在意,又沖他笑了笑,就打開課本自己自習。
那時候,旁邊的人還是個少年,劉海長的快遮住眼,沒跟其他人一樣穿著運動褲和T恤,打扮有點像那時候港劇和香港電影裏的時髦人。一件上!下窄的黑皮夾克,下身是貼身的牛仔褲,鞋子還是耐克的。也不是葉輕舟窮打量人,只是他旁邊實在太安靜了,感覺連呼吸聲兒都聽不見,扭頭一看,發現對方的頭低低地垂著,夾克袖子卷到肘上,露出了兩只細細的前臂。
他沒把耳機再插上,就那樣坐著,手裏揪著一只鋼筆,一張白紙上寫了淩亂的數字和公式,可現在也沒見他動一下,那模樣兒看得葉輕舟都有些為他不自在……
葉輕舟也許是為了打破尴尬,他故作興趣地往旁邊湊了湊,“這是大學數學?你們大一要上這麽課對吧?你很喜歡數學?那數學一定很好吧?”
對方也沒看他,面對葉輕舟一連串的問題,過了好一會兒才點了下腦袋。
當年的葉輕舟在院系裏也算半個風雲人物,績點滿分的學霸,又長得不錯,為人和善,而且他那模樣,剛好是那年代流行的溫雅仁和風,再加上勤工儉學、堅強不息等等的品質,當年的葉輕舟其實還真能算是個搶手貨,至少在一幫子學弟學妹裏還是很有聲望的。
葉輕舟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冷著,可他一向來脾氣不錯,在團隊裏當領導慣了,喜歡亂照顧人。他翻開了統計學課本,在那少年面前一展開,“那你幫我看看這題成麽?統計你們大一有學過一點吧?”
數學其實還真是葉輕舟唯一的弱項,高考當年還是硬靠做千套題做上來的分數。當初報了醫學院,除了是興趣之外,其實也有一份原因是為了不再和數字打交道,可沒想到醫學院的課業還要學數學學統計,好在學分也不是太重,但也夠葉輕舟愁的了。
學弟斜眼瞟了瞟課本上的題,抿了抿唇,就只說了句“我試試”。
那聲音有些嘶啞,就跟許久沒說話後突然開腔一樣。
葉輕舟沒期望人家真把題給答出來,就随便找個話題來熱熱場,別弄得自己跟座冰雕坐著似的。結果才過了一兩分锺,課本就推了回來,附帶的一張白紙上幹淨利落地寫了一頁的計算稿。
葉輕舟忙對了一下答案,又研究了一下那計算過程,發現少年給他寫的答案比課本裏的解答還簡單易懂。那一刻葉輕舟整個人都詫異了、驚豔了,然後就極其誠摯地想對方道謝順便瞻仰一下對方的才華,搞得人家腦袋垂得更低,不斷地用掌心擦擦臉。
“……還有麽?”
“啊?”
旁邊的人擡了擡頭,難得主動出了聲音,他看著自己,說:“不會的題,我……幫你解。”
回憶的畫面很朦胧,葉輕舟只隐約記得那天天氣晴朗,教授照舊說得口沫橫飛,除此之外只剩下旁邊傳來的、筆尖在紙上劃動發出的唰唰聲……
葉輕舟就這樣醒了。
他看了眼時間,淩晨三點多,還早,他愣是半點睡意也沒有。
葉輕舟起身去陽臺吹冷風,靠著欄杆上翻著手機,他拎不清自己是在糾結什麽,瞧著通訊錄裏的“夏大款”仨字,就這樣幹巴巴地瞪著。
冷不丁地,一個手抖,葉輕舟按下了撥通鍵。他一緊張手還沒拿穩,手機差點沒從十幾樓飛下去,還好就滑到角落那兒。葉輕舟趕緊把它撿起來,匆忙地把通話給掐斷了。
他回到房間裏的時候心口還怦怦跳的,把手機往床上扔去,轉身要去浴室裏洗把臉,睡不著那就起來看點書,那陣子跟著夏少謙玩物喪志,論文有段時間沒進展了,再這樣下去不知道他過了三十五還能不能混上主任。
葉輕舟這才走開沒幾步,他那手機鈴聲就跟午夜兇鈴似地大震起來。
“接電話!接電話!你有本事搶男人,別躲著不吭聲,我知道你在那兒!接電話接電話──”這手機鈴聲是趙晴晴給他設定的雪姨開門之歌改版來的接電話版本,上次嚎起來的時候,那氣勢連夏少謙都被震住了。
葉輕舟也沒留意來電顯示,趕緊撲過來把電話接了,“喂喂喂──”
另一頭靜悄悄的,葉輕舟喂了好幾次,都沒聽對方吭聲。他正疑惑著,一把充滿了濃濃睡意伴随著熊熊殺氣的聲音模糊地傳了過來。
“……葉輕舟,大半夜的你皮在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