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上來,将他的舊衣服除去,旁邊又有人舉着一襲五彩斑斓的拖地長袍,赤炎穿上這件衣服後,當即煥然一新,真如朝霞明月一般,衆弟子們也是誇贊不已。然後有人端來熱水,毛巾,剃刀等物。

赤炎拂了拂袖子,端坐在石頭上。出塵子挽起袖子,将一塊布圍在赤炎的頸間,雙手浸入盆中,絞了濕毛巾,在赤炎臉上擦拭了一把,然後拿起剃刀,刀刃鋒利,在火光照耀下熠熠發光。

剃刀在赤炎的臉上游走,出塵子雙目低垂,神态謙和,其他弟子亦垂首侍立在身邊。赤炎神态悠然,笑道:“還是小塵兒的手藝好,別的人我也信不過。”

出塵子微微一笑,手上不停,溫言道:“是師父□□得好。”一語未畢,手腕下沉,刀刃沒入赤炎喉間,鮮血飛濺。

赤炎臉上笑容凝固,大喝一聲,一掌拍飛了出塵子,袍袖一揮,倒退幾十步,伸手按住頸間血管,口中咯咯作響:“逆徒!”其他弟子也不答話,紛紛抄起火把,就往他身上扔去。火星落在赤炎的衣袍上,只聽轟地一聲,那衣服上仿佛灑了藥粉似的,沾火即燃,發出綠幽幽的光芒,頓時将赤炎徹底包圍住了。

衆弟子不敢松懈,手持兵刃,盯着那團火焰。烏鴉和李越趕過來查看出塵子的傷勢,只見他眼耳口鼻內鮮血直流,身體綿軟,肋骨全斷,眼看是活不成了。烏鴉和李越俱感驚懼,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忽然火光四濺,兩人俯下身子,只聽得耳邊嗖嗖作響,夾雜着衆弟子的慘叫聲音。擡頭看時,卻見赤炎渾身□□,頭發焦黃,那衣服卻已經化作碎片,将一衆弟子擊殺在地上。

赤炎臉上呆呆的,并無太多表情,他俯下身去,揪住一名弟子道:“青松,為什麽要殺師父,嗯?”

那弟子滿身鮮血,眼看沒有活路,遂大聲道:“我本來是進京趕考的書生,是你強行将我掠來,供你取樂,我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其餘人亦大聲咒罵呵斥,又說自己妻女俱被赤炎所殺,有的說自己多年未能與父母相見,都是因為被赤炎相中,強行搶到了山中。

赤炎直起腰,目光沉沉地掠過衆人,開口道:“我雖然将你們擄來,但這幾年來對你們極好,你們嘴上說敬我愛我,卻原來心裏那樣憎恨我,真是……難為你們了。”說完這話,擡手抓住一名弟子的肩膀,随手一扔,擲入了黑暗中的深淵裏。其餘人吓得瑟瑟發抖,或者大聲咒罵,或者低聲求饒,卻無一例外地被扔進了深淵裏。

眼看地上只剩下三人,赤炎緩緩朝他們走去,凝視了一會兒,說道:“你們是塵兒請來的幫手?”頓了頓,又說道:“他卻是我親手撫養長大的,想不到也要置我于死地。”擡手在頸間摸了一把,這個時候他身上流出的血已經将大半個身子都染紅了,他卻渾不在意。

烏鴉和李越見了此人,不由得渾身戰栗,從心底裏感覺害怕。李越沒有吱聲,烏鴉顫聲道:“這位大師,出塵子并不想冒犯你,他心裏一直惦記着你。”

赤炎冷冷道:“惦記着讓我死。”大手一揮:“你們讓開。”烏鴉和李越不由自主地倒退幾步,坐在地上,竟不敢上前。

赤炎俯下身,托住出塵子的後背。出塵子本來已經昏厥,此時卻忽然醒轉,雖然目不能視,臉上卻微微笑了一下。赤炎道:“塵兒,為師白疼你了。”

出塵子怔了一下,開口道:“師父,我快要死了。”

赤炎盯着他的臉,說道:“你中了蠱毒,又被我拍了一掌,自然是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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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塵子嗯了一聲,又說:“那要是我死了,師父你會難過嗎?”

赤炎蹙眉,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出塵子微笑道:“師父你今天喜歡這個師兄,明天又喜歡那個師兄。我卻只喜歡師父你一人。我心裏想着,要是活着不能跟師父在一起,那麽死在一起也是好的。”他說這話的時候,鮮血從眼睛裏流出來,語氣卻十分婉轉嬌媚。

赤炎不答,出塵子又道:“師兄他們密謀要殺您,我雖然也參與了,卻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的,能死在師父的手下,我心裏其實很歡喜。”笑了笑,把臉埋在赤炎的手掌裏,低聲咕哝道:“我很想念您,您閉關九年,我每天都在想您,現在終于見到了,我死而無憾。”說着說着,語氣幾不可聞,終于沒了聲音。

赤炎低頭看着他,半晌才輕輕把他放在地上,手指掠過他額間碎發,說道:“傻孩子。”頓了頓,才又起身,腳步踉跄了幾下,走向烏鴉和李越,聲音極是低沉沙啞:“你們偷聽了本派秘事,本該受萬蛇噬咬的苦楚,但你們又是那孩子的朋友,看在他的份上,本尊就給你們留個全屍。”

說完這話,手掌提起,只覺一股勁風被吸入掌中,周圍樹木紛紛搖動。眼看這一掌後再無活路,烏鴉和李越抱住彼此肩膀,雙目緊閉,瑟瑟發呆。半晌,二人卻察覺不到掌風落在身上,他倆擡起頭,只見赤炎還站在原地,雙目圓睜,手掌提起,一動不動。

兩人看了半晌,烏鴉走上去,碰了赤炎的肩膀,赤炎随即倒地,一動不動,原來已經斷氣多時了。

兩人劫後餘生,均覺得十分慶幸,眼看天色将亮,地上血水幹涸,只留下赤炎和出塵子這兩人的屍體。烏鴉想了想,把兩具屍體搬入石室內,并排放置,然後又用碎石掩蓋,旁邊石壁上刻着:無涯派師祖赤炎及弟子出塵子之墓。李越笑道:“這真是生不同床死同穴,那個小妖人若是在天有靈,心裏也必定高興。”

烏鴉嘆道:“世間竟有這樣癡情的人,倒也少見。”

李越盯着他的臉頰,說道:“癡情的人很多,你瞧不見罷了。”

烏鴉聽了,咳嗽一聲,徑直走了。

兩人下了山,在樹林裏行走幾日,買了兩匹駿馬,一路往北走。一路上倒也沒什麽阻礙,待過了河北地界,天上飄起紛紛揚揚的大雪,兩人騎馬而行,烏鴉用手掌托着雪花,說道:“有一次我跟他在帳篷裏過夜,也是這樣的大雪,當時身上只蓋了一層氈布,竟然不覺得寒冷,真是有趣。”臉上顯出淡淡的笑意。

李越心口泛酸,開口道:“你當初舍他而去,現在又厚着臉皮去找他,不怕他打你耳光嗎?”

烏鴉笑道:“我那時太年輕了,不知道自己心裏有多麽愛他,等見了面,他打我幾下也是應該的。”朝李越看了一眼,說道:“你答應我不跟他為難的,還記得嗎?”

李越沉下臉:“你自己那樣說的,我沒答應你。”

烏鴉勒住馬頭,轉過臉看他,李越被他盯得心裏發毛,只好垂下眼皮,哼了一聲:“我現在沒有一兵一卒,怎麽跟他作對啊。”

烏鴉點頭笑道:“那就好了。”

兩人往西行了幾十天,入眼皆是一望無際的沙漠,路過三不管時,那裏已經被沙漠覆蓋,成了個巨大的沙丘,烏鴉感慨了許久,又往前走了數日,在路邊瞧見許多白骨,烏鴉心裏隐隐有不好預感,李越安慰他道:“沙漠裏常有迷路的旅人饑渴而死,不必大驚小怪。”

兩人沿着絲綢之路又走了幾日,在本該是樓蘭國的地方,只看見一座被風沙覆蓋的廢棄城堡,城外的河床幹枯,積滿泥沙。兩人騎馬繞城一周,心中惶惶不安。烏鴉忍耐不住,跳上城樓,只看見城內房屋倒塌,空無一人,黃沙覆蓋住了紅牆黃瓦,滿城蕭索。烏鴉大聲喊道:“李蘇,我回來了。”他向着王宮的方向奔跑,只見宮門大開,裏面花樹枯萎,水池幹涸,屋內空空蕩蕩,宛如被洗劫似的。

烏鴉在王宮裏轉了半晌,走出宮門,迎面撞上了李越。李越也是滿臉迷惑:“人都到哪裏去了?”

兩人面面相觑,烏鴉問道:“會不會是集體搬遷了?”

李越呆了一會兒,說道:“我在樓蘭生活了二十多年,從來沒有聽說過搬遷這種事情。”頓了頓,又醒悟道:“不過那也說不準,幾年前我父王和臣下商議,說城外河流水量逐年減少,要及早籌劃搬遷事宜。”

烏鴉想到李蘇只是搬走,并沒有生命危險,這才放下心來,然後又說:“咱們今晚暫且休息,明日再跟牧民打聽他的去向。”

李越看了他一眼,慢慢說道:“西域廣闊,他們若是一去幾千裏,你哪裏找得到。”

烏鴉笑道:“不至于。”頓了頓又說:“總能找到的。”

李越咬着嘴唇,歪着腦袋看他:“那要是一輩子找不到呢?”

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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