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修)

陳廷敬沒想到玲珑會這麽回答, 當即愣了愣,但擡眼看着玲珑一臉自信的模樣,又将自己心中的不信壓了下去:

“天佑皇上, 降下神物,實乃我大清之福!”

陳廷敬先捧了玲珑一句,随後又有些遲疑的問道:

“只是不是皇上所說這神物到底有何妙用?皇上又如何知道此物當真于京郊大旱有益?畢竟,這可是百姓口糧上的事,容不得馬虎!”

陳廷敬這會兒說這話是真心實意的,此前他和皇上雖然有過賭約, 可是兩人的出發點同樣都是為了京郊旱情一事。

若是此旱情真正得到了緩解,也可以讓京郊的百姓好過一點, 畢竟百姓好過了, 京中才能更為安穩, 不是嗎?

玲珑眼含贊許的看了陳廷敬一眼, 單從他敢這麽問自己來看, 這便是一個心中有民的官員。

這麽一想,玲珑只微微颔首:

“此物……”

玲珑還來不及說話,下首便又站出了一人瞧着那官服, 看着倒是官職不低:

“皇上, 奴才有一言, 不知當講不當講!”

玲珑朝雍正飄了一眼,雍正這才飛快的說道:

“是如今的戶部尚書, 希福納。”

雍正說起這話的時候,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要說這希福納,那此前在他的記憶中那就是朝之蛀蟲!

在皇阿瑪在位期間大肆貪墨國庫中的銀兩,這彼時皇阿瑪早已沒有了年輕時的意氣風發, 竟不知怎麽想的,最終将其輕輕放過!

後人對于皇阿瑪的種種評說,雍正暫且不想論,單從這人所貪墨的巨額銀兩,以及他和旁人相互勾結,堂堂戶部大清的錢袋子,竟成了他人的錢袋子,讓人随意取之用之,簡直可笑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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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雍正的臉色太過不好,讓玲珑也不由繃緊了臉色,瞧着下面那人:

“愛卿有事,大可奏來。”

希福納這會兒得了玲珑的允許,當即跪在地上,飛快的說道:

“皇上讓奴才說,那奴才就說了!皇上此番是否太過輕信于一個平民了,那只不過是地裏刨食的泥腿子,也不知從哪裏尋來的物件,就能讓皇上如此青眼。

要知道此事關

乎天下萬民啊!皇上就這般相信那人手裏拿出來的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定為神物,是否有所不妥?

畢竟此物之用,奴才等并不曾見過,此人誰知那是不是那等投機取巧之人?!”

希福納口中說着是為了天下萬民,可是神情之間連聽都沒有聽玲珑介紹那磷肥,便直接滿是排斥。

畢竟,他這些年從戶部之中貪墨銀兩,最方便的便是在有天災人禍發生之時,皇上從戶部撥款。

別看皇上此次說是如果她和陳廷敬賭約都不成之後,皇上自己拿私庫補貼京郊百姓。

他在先帝身邊侍奉這麽久,如何能不知道先帝到底給皇上留下了多少東西,只怕到時候連私庫的銀子都不夠,到時還不是要從戶部走,屆時他再從謀利一二……

希福納盤算着自己的小心思,而雍正這會兒惡狠狠的盯着他看着希福納眼珠子亂飄的模樣,便知道此人又在打起了他的小算盤。

他生平最厭惡的便是那等貪污的官員,而其中便于希福納最甚。

只是不知他這一次又準備從哪裏入手,這讓雍正心裏恨的牙癢癢,但是因為此人在此前曾深受皇阿瑪重視,他還來不及将他打下去。

如今,雍正擡眼瞧了玲珑一眼,不知道她可否能看穿這人的真實面目。

玲珑聽了雍正的話,頓時便知道希福納到底是何人。

畢竟,希福納此人在歷史上太過于出名了,他的貪墨佐證了康熙晚年時戶部的腐敗,吏治的腐朽,成為康熙讓不少人诟病的一點。

這麽一想,玲珑不由瞧了雍正一眼,怎麽他重生回來這麽久,就還沒有将這條大蛀蟲從朝堂上挑出去碾死?

還留着他在朝堂上大放厥詞是圖什麽?

只是,這會兒也不是玲珑去問這事的時候,她眯了眯眼睛,看着在下方保持低眉順眼的希福納,希福納方才字字句句可都是對她所說之物的不屑。

“泥腿子,上不得臺面,朕倒是不知道,你是這樣看待我朝着百姓的!

如果你當真不喜你口中那些泥腿子,你府上的吃食用具不如自今日起便停了吧,畢竟這裏面可少不了你口中那些泥腿子的百般努力?

吃着用着人家

一滴汗水摔八瓣的心血,在這裏背後貶低別人的身份,當真是可笑之極!”

“況且,士農工商,農者次之,而你們之所以能有今日,也是因為朕憐你們寒窗苦讀之苦,又欲讓你們一展抱負,報效國家,讓我朝更好,卻沒想到……哼!不知所謂!”

希福納沒想到玲珑可不想先帝那般對身份看得極重,畢竟,每一個皇帝大都是如此。

即便口中說着愛民如子,可是實際上大都是覺得自己超然于衆人之上,不屑與之相提并論。

希福納一時啞口無言,而玲珑冷冷瞧了他一眼又繼續說道:

“怎麽?愛卿這會兒倒是沒有話說了?那這也有話說,剛才朕便欲提讓此物之妙用讓爾等親眼所見,如今瞧着若是朕不提此法,只怕你們也不相信!”

“奴才等不敢!”

衆臣連忙垂下了頭,聽着玲珑的隐含冷氣的聲音,齊聲直呼。

可是玲珑這會兒卻不相信他們口中的那些話了,畢竟若是他們當真相信自己的話,也不會如同方才那般在希福納站出來說了那麽一番話後,那麽久沒有一人敢出聲。

這就是新帝最為弱勢的一點,新舊政權交替之時,總是有些大臣持觀望狀态。

而此時,便是靠後宮來平衡了。

只是,烏拉那拉氏的父親不久前才亡故,而年夕岚的兄長雖說允文允武,但是在朝堂上太過,勢單力薄,只怕他一開口便會被衆臣攻讦。

所以,方才年羹堯被玲珑用眼神止住了想要站出來的動作。

只是,如今除此之外,她發現這朝堂之上竟沒有一個可讓她再用之人,看來重開恩科迫在眉睫。

“不敢?朕看你們倒是敢得很,既然你們質疑朕口中這件事,朕也好用事實讓爾等心服口服,免得說朕用強權壓你們!”

“蘇培盛,讓人準備石槽以土覆之,移栽扁菜,屆時便用上文大成口中所用的磷肥方法,對其進行施肥!

不過,磷肥不宜過多,若是有疑問可去尋文大成問問,扁菜長得快,割一茬不消七日便可成菜,這七日諸位不會沒有這點耐心等吧?”

所有人聽了玲珑這話頓時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随後他們又連呼不敢,只是卻沒有一人反駁玲珑要以扁菜去試驗。

畢竟,雖然皇上說那是神物,可是誰又不知道那是否是皇上被人哄騙亦或是其他呢?

只不過這大實話他們可不敢說,如今皇上願意實驗,倒是可以讓他們心中安定一二。

而玲珑看着他們這般作态,笑容冷淡中又帶着一絲看好戲的意味。

這些大臣們啊,總是才被打過臉就忘了疼。

然後玲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們,又淡淡的吩咐了一聲:

“至于這石槽便放在大清門門口,務必要保證諸位愛卿日日上值之時都可看到!”

玲珑這話一出頓時一片沉默,皇上這招真狠呀,如果那神物真的有皇上所說的那般奇效,那他們豈非每一日去上職的時候,都要感受一次無形的打臉?!

只是,皇上顯然是對他們先前的态度給惹怒了,他們倒是有心回緩一二,只是看着皇上拿冰冷的面色,還都是乖乖住了嘴。

可神物,真的會有那麽神嗎?

神物到底有沒有那麽神,朝上官員不知道,只是等他們上完朝回到衙門的時候,沒過多久,便聽到外面一陣喧嘩之聲。

就連六部尚書都坐不住朝外面看了一眼,随後,看着那不遠處的兩個大石槽,所有的官員都不由龇牙咧嘴,跟牙疼起來一樣,沒想到皇上是來真的!

陳廷敬看着那被一連片從地上挖出來的韭菜陷入了沉默,此時韭菜都已經被割掉了,這麽兩個大石槽放在大廳門口,實在是有礙觀瞻。

而玲珑是讓人準備了兩個大石槽,一個特意做了标記,施上了磷肥和水,一個則只澆水。

甚至更絕的一點是,玲珑連澆的水都是用量器量好了之後,才讓人澆上去!

那些澆水的小太監在澆水前都是将量器裏面的水捧着,在各個衙門跟前走一遍,務必讓裏面有人能看到這水的多少是否一樣,這一番操作讓所有大臣們頓時尴尬無比。

“咳,皇上這回只怕是真的惱了,竟然用這種方法來讓我等親眼目睹,這神物無效還好說,這神物越是有效,只怕老夫都無顏再進這衙門了!”

一個老大人這麽說着,而後,工部尚書王

鴻緒面色鐵青的看着那大石槽,抿了抿唇,過了半晌這才說道:

“只怕,皇上這一次乃是有備而來,我等到時候還是準備好去宮裏認錯吧!”

王鴻緒說着這話心裏不甘心極了,原本他并不以為那些貧賤之家能出什麽好東西,可是如今看一農家子就能得皇上如此看重,讓他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只是屬于官宦世家的教養,以及他心中的為國為民之心,讓他再不願意,也還是低下了那顆高貴的頭顱。

而陳廷敬看着那大石槽目露深思,過了半晌才輕輕一嘆:

“本官倒是希望這神物當真有神效,如此才能讓京郊的百姓少吃一些苦處,若是此物當真神奇的話,屆時推向萬民乃是功利千秋的大好事!”

“可是大人,難道您忘了您和皇上的賭約?”

陳廷敬的副官聽到陳廷敬這般感慨,皺着眉,低聲說道。

聽了這話,陳廷敬擡眼看了這人一眼,随後搖了搖頭:

“你呀,還是将這面子看的太重了一些,本官是官,官者管也。

本宮如今食皇上之俸祿,奉命管天下之百姓,自然是要考慮到他們的溫飽生存問題?

若是皇上當真能讓人拿出此等神物,本官便是退一步,那又如何?

況且,希福納那話,本官實在不敢茍同。本官也是寒窗苦讀至今朝,田壟溝壑間農夫也于世事上自有決斷,如何能小瞧任何一人?

只不過皇上此前那番政令實在是讓人太過措手不及,不過,若是當真皇上讓人拿出了真真正正有實際意義的東西,本官又為何要阻攔?”

和陳廷敬的心系百姓不同,希福納也看到了那兩個大石頭,撚了撚唇角的胡須,冷冷一笑:

“不過是個農夫拿出來的東西,即便是有效果,又如何能夠讓人一眼便看到?只不過是皇上将其誇大其辭了罷了,本官是不信的!

皇上和陳廷敬的賭約已經日益逼近,指不定是皇上随意的矮子裏拔将軍,選了一人出來而已,這般聲勢浩大,只是想要先行震懾住我等!”

“可大人,皇上如今初登基,如何會做這種無故放肆之舉,若真是這般,只怕會動搖民心,與皇

上不利啊!”

希福納聽着身旁人有些擔憂的話後,想着皇上今日在朝上對自己明晃晃的不喜,又思及自己在先帝面前的榮寵心下冷笑,只是面上卻不敢表露:

“你如果能知道皇上是怎麽想?你要是知道皇上怎麽想,那你就做皇上行了。不用再看了,不是些什麽好東西,也就只有你們這些蠢才才會被皇上這些手段震懾到,本官才不懼!”

況且皇上若是這次拿的這東西真的沒了效果,那才好呢。

不過是個年輕的新帝,在他看來還手段弱得很呢,等到時候吃了虧便知道他們這些老臣的好了,指不定還要讓他們這些老臣給她擦屁股呢,這一來一往他的位置不就更穩了?

“啧,希福納大人好口才,難怪敢在朝堂上那般和皇上說話。

只是,這話你怎麽不去皇上面前說也好,讓皇上瞧瞧希福納大人心裏是如何想她的?”

希福納沒想到王鴻緒這會兒轉到了自己衙門跟前兒,自己方才那話竟被他聽了去。

王鴻緒本就不是一個口舌上能饒過人的,這話一出,希福納頓時反應過來,他已經忘記此時不是他身負榮寵的康熙朝了。

只不過,一個新帝,以自己這些年經營的那些盤根錯節的勢力,倒還是可以穩住一二。

“王大人,本官只是實在不相信那等賤民能拿出什麽好東西,倒是王大人也是出身官宦之家,怎麽如今竟也向着那些泥腿子說話了不成?”

希福納自然是知道王鴻緒向來自傲自己出身官宦世家,自诩高人一等,所以這話直擊要點,而王鴻緒這會兒只淡淡地瞥了一眼:

“不敢茍同希福納大人之言,本官倒是覺得皇上朝上說的也确實不錯。

那些農者雖說終日在天裏勞作比不上我等家世好,可是我等吃的用的哪一點不是農家所做?”

希福納沒想到王鴻緒又會拿玲珑的話來堵他,頓時一噎,狠狠的刮了一眼王鴻緒:

“王大人倒是好度量,只是王大人願意與那等賤民同朝為官,可本官卻是不願的!

神物,又不曾有天降神跡,如何可稱之為神物?”

希福納這話顯然是不大相信的,而此刻朝中也分

成了三派,一派是如王鴻緒這般中立,想要觀望,磷肥效用之人;一派是希福納這等完全不信,只想看玲珑吃癟之人;而剩下的便是以陳廷敬為首,只期盼這次神物真正有神效,可解萬民之苦。

而對于朝中衆臣心中的想法,玲珑也不是不知道,不過現在他們在如何想自己,等到事實擺在眼前之後,自然有他們打臉的時候。

下了朝,大概是因為今天玲珑發了火,一時之間讓大臣們除了特別緊要的事以外,都不敢再将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呈上來讓玲珑煩心了。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呈上來的奏折煩的另有其人。

大概是因為今天希福納突然跳出來,讓雍正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給玲珑留下了多麽大一個爛攤子,頓時有些內疚。

“希福納一事,是朕的問題,只是朕還來不及處理便已經成為了這個模樣。

不過,如果按朕的計劃,此人應該朕在登基之前就将他解決了,可皇阿瑪去的實在太急,朕還有很多部署都來不及展開。”

玲珑聽了雍正的話才知道為何希福納現在還能再蹦噠,頓時有些了然,随後又好奇的問道:

“對了,說起來我倒是不知道,四爺你用了什麽樣的手段,竟然可以在這麽年輕就登基了,我還怕我當時穿成了一個早死老頭子了!”

雍正聽了玲珑這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讓他不由想起第一次聽玲珑吐槽時候的模樣。

難道他自己在這人心中就是這麽一個印象嗎?

早死老頭子,說起來自己登基之時,确實年紀大了些,可也不至于被稱為老頭子吧?

大概是因為雍正此刻頂着那張冰山美人臉的怨念實在是太重了,讓玲珑後知後覺的察覺到,然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咳咳,不管如何還是感謝這一次四爺能給我這麽一個年輕的身體,不然我都要虧大了!”

雍正:……

哼,占了朕的軀體竟然還挑三揀四的,難道要是自己年紀大了,她還能自盡了不成?

大概是因為雍正臉色實在不好看,玲珑聰明的轉移了話題:

“話說,既然四爺能這麽年輕就坐上了帝位,難道當

初老康是被你給——”

玲珑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雍正起初沒反應過來,随後等反應過來後,便狠狠瞪了玲珑一眼。

“老康?一句稱呼朕的皇阿瑪為老康,那你說朕該如何稱呼你?”

玲珑:……[望天]

說真的,她真的不是有意想占四爺便宜的!

雍正怼了玲珑一句後,終于體會到玲珑怼人時的快樂,然後便就着玲珑方才的問題沉默了一下說道:

“朕從未想過謀朝篡位之事,想必你也知道朕此前過得并不怎麽好,所以如果不是皇阿瑪去的太急,朕臨危受命,朕也不願意坐上這位子。”

“臨危受命?”

玲珑隐隐約約嗅到了瓜的氣息,畢竟在四爺重生之前,康熙帝可是活了好久的。

雍正點了點頭:

“是的,除非是朕臨危受命,只怕皇阿瑪不可能當着衆位大臣的面,将朕名正言順的立為皇上。

只不過,皇阿瑪過早逝世,确實是因為爺的手段太過激烈,讓老八他們狗急跳牆了……”

雍正這麽說着,輕輕嘆了一口氣。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再重新走一次上一世的老路,只是不知為何老八一群人格外的針對他,再将太子打落雲端之後,便集體将矛頭頓準了自己,自己若是不反擊,那豈非是懦夫了?

玲珑聽了雍正的話,倒是從其中察覺到了奇怪的地方:

“八阿哥,他們為什麽會突然針對四爺您呢?”

玲珑心中好奇便也這麽問出來了,畢竟在她印象中雍正的登基離不開他前期的蟄伏。

雍正搖了搖頭:

“朕也不知道,不過老八一行人的針對實在是太過奇怪,可是朕沒從其中摸出些蛛絲馬跡,只能說是他們隐藏的太好了。”

玲珑暗暗将此事記在心裏後,便按下此事不提。

“好了,沒想明白,那就不必再想了。不過既然發現他們異常的地方,日後遲早有一日能等他們露出狐貍尾巴來!”

雍正點了點頭:

“是這個道理,只不過朕答應皇阿瑪放他們一條命,而他們如今又不曾做過越界之事,便只當在京中養一個閑人罷了。”

……

兩個人的談話到這裏就結

束了,玲珑看着今日不算多的奏折,等雍正批的差不多了,便将蘇培盛叫來:

“擺駕阿哥所!”

就是聽到雍正說起,他和八阿哥曾經的一個明争暗鬥,讓玲珑忍不住心中升起危機感,她可要好好抓好幼崽的教育,不能讓他們将來同根相煎,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妥了。

不過,此前瞧着弘晖也是一個友愛兄弟的好哥哥,而弘昀雖然被那奶嬷嬷教導的性子不好了些,可也在一日一日板正。

也不知兩個孩子如今如何了。

玲珑這樣想着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而蘇培盛感受着玲珑身周那輕松的氣氛,也不由心裏松了一口氣。

他可生怕皇上将今日在前朝時受的氣帶回來,這會兒聽到皇上提起阿哥們這般輕松的模樣,他心裏那塊石頭可終于能放下了。

只不過……

“回皇上,這倒是不巧了,今日兩位阿哥休沐,弘晖阿哥一大早便被皇後娘娘叫了過去,而弘昀阿哥聽說也被齊妃娘娘召了回去。”

這孩子多了還不是一人所出就是麻煩,張玲珑想做端水大師都做不了。

而如今孩子還小,正是心思敏感的時候,若是厚此薄彼,只怕會埋下隐患!

玲珑這麽一想不由皺起了眉,而蘇培盛瞧着玲珑皺眉的模樣,小心地建議道:

“皇上就是覺得往兩位娘娘宮裏來回跑不方便,奴才倒是覺得您可以去懋嫔娘娘處瞧瞧大格格。”

“大格格?”

玲珑倒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由朝雍正看了一眼雍正這才低着頭說道:

“是宋氏所出的女兒乃是朕的長女,此前朕吩咐粘竿處調查後宅時曾發現塔娜未逾月殇一事另有蹊跷,所以派人暗中保護。

這才讓她磕磕絆絆地活了下來,只是這孩子命數不好,如今身子柔弱的緊,雖然已經十歲了,可是宋氏倒是一直拘着她,不讓她出宮。”

塔娜?

玲珑忍不住瞧了雍正一眼,這個滿語中是珍珠的意思,所以想見他對這個長女也是極為喜歡的,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女兒。

玲珑心中心思電閃卻沒有表露出來,看着蘇培盛偷眼瞧自己的模樣,讓玲珑忍不住眉頭一擰:

“哼

,那就去懋嫔處,只是蘇培盛有些東西該拿,有些東西不該拿。

如果是下次再讓朕聽到你口中說了不該說的話,可莫怪朕無情,讓人拔了你的舌頭!”

蘇培盛能是什麽善心人?能這般為自己引薦懋嫔,想必懋嫔給蘇培盛塞了些銀子亦或是其他,才能讓蘇培盛對她這般盡心竭力。

只不過自己身邊的人若是能這麽容易被人買通的話,這樣玲珑不由得擔憂自己日後的安危。

而蘇培盛聽了玲珑這話,頓時皮子一緊連連點頭,心中苦笑,日後他和這些後宮娘娘得遠着些了。

如今皇上都以避着自己,若是自己再做下什麽犯忌諱的事,也不用再活了。

也是懋嫔給的東西實在是送到了蘇培盛的心坎兒上了,這才讓他冒了這麽大的風險?

不過被玲珑申斥一句後,蘇培盛倒是心下更加謹慎了。

而玲珑倒也沒有真正處置的蘇培盛,畢竟蘇培盛和雍正相處這麽多年,對雍正來說也是有感情的,她可不想做這種惡人。

不過,既然說要去懋嫔處,玲珑也沒有含糊,直接便讓蘇培盛擺駕了。

等她坐着龍椅,搖搖晃晃過來的時候,懋嫔早已聽到了禁鞭聲,站在門口候着。

懋嫔出身不高,長相更是小家碧玉型,清秀有餘,美貌不足。

這會兒,懋嫔只穿着素雅的身子,頭上簪了幾朵顏色清新的絹花,只是那發尖的一根珍珠簪子熠熠生輝,看上去到柔和了,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子變不同了起來。

此刻,懋嫔穿着輕薄的淺碧色夏裝,雖然她年紀不輕了,但是看着依舊有幾分清新之感。

尤其是在這炎炎夏日,讓人只需要一瞧,便覺得涼爽宜人,頓時耳目一新,足以想見懋嫔是為今日見駕下足了心力。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

懋嫔恭謹的行了一禮,将自己最美好的儀态展露在帝王面前,那纖細的脖頸,脆弱的好像一擰就斷,盡顯女子柔婉之美。

懋嫔是知道自己容貌上的不足,唯有那側臉有幾分耐看,所以只用側臉對着玲珑。

玲珑:……

她就想問這麽一個清秀小美人,這樣別着臉,你

脖子不疼嗎?

不過,玲珑知道她這話要是真問出口,只怕懋嫔要羞憤欲死了。

罷了罷了,皇宮美人不少,但是美人裏面的奇葩也挺多的。

前有哭包年貴妃,後有重生女齊妃,如今在加上一個柔弱小白花懋嫔,看起來倒真的是跟百花園子一樣。

這個認知讓玲珑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走上前去,扶起懋嫔:

“懋嫔免禮吧,外頭日頭高,還是進去再說吧。”

只是這一牽起懋嫔的手玲珑便察覺到了不一樣的地方,這懋嫔當真可以稱得上是一句冰肌玉骨!

這炎炎夏日,也不知懋嫔在外面站了多久,身上卻沒有一滴汗,那雙手更是柔弱無骨,如玉溫潤。

難得遇到一個人形空調,讓玲珑牽着一瓶的手就不想再松開了。

只是,沒過多久玲珑便覺得身周的溫度一下子降低了好幾度。

而這時玲珑才後知後覺看到雍正黑臉的盯着自己握着懋嫔的手,這讓玲珑有些戀戀不舍地松開了手。

算了算了,這樣子當着四爺的面子給他戴綠帽子不太好。

不過女孩子牽女孩子的手不是很正常嗎?尤其是懋嫔還有這般天賦異禀的身體……

玲珑戀戀不舍的撒開了手,而這時,懋嫔羞紅了的臉,才輕輕擡了起來,含羞帶怯地看了玲珑一眼。

只是,依舊是那半張臉,讓玲珑頓時好像喉嚨卡了一塊骨頭,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咳咳,懋嫔啊,如今這才入宮,過得可曾适應?”

玲珑到底是感念着剛才懋嫔讓自己舒服了那麽一小會,也沒有落她的面子,反而随意的起了一個話題。

大概是因為瞧着今日玲珑和善,懋嫔也漸漸松了心弦,細聲細氣的說着:

“回皇上的話,臣妾這裏一切都好,而且塔娜自從進了宮中有太醫為她那日日調理身子比府中瞧着康健了不少……”

玲珑此前只見過兩個阿哥,還沒有見過公主,正好聽到懋嫔這麽說,讓玲珑的好奇心頓時被勾了起來。

“懋嫔是說,塔娜如今身子日漸好起來了,那不知現在可能見人否?

讓朕也好瞧瞧她,說起來慚愧,朕也不知多少時日沒有好

好看過這個女兒了,都有些記不清她長什麽樣子了……”

玲珑輕輕嘆了一口氣,懋嫔見此,連忙勸慰了一句:

“皇上不必歉疚,也是塔娜往日福薄,如今進了宮,在皇上庇護之下,身子必定日日康健勝過一日!

塔娜還說,她以後要是身子好了,還要在皇上面前盡孝呢!”

玲珑聽着這話也覺得心頭舒服,當下便讓懋嫔将塔娜叫了過來,這可是四爺的長女,十歲的小姑娘,應該也還是天真爛漫的時候吧?

這樣想着讓玲珑不由滿懷期待,随後沒過多久,便有一個身子瘦弱,穿着華麗旗裝的小女孩,被一衆仆從前呼後擁的自外面走了進來。

玲珑離着老遠瞧着不大清楚,只是看着那張消瘦的小臉上,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如同黑葡萄一樣,格外讨喜,只是眸子裏卻隐隐約約帶着幾分怯懦,讓人不由有些可惜。

“來,站近些,讓皇阿瑪仔細瞧瞧。”

塔娜聽了玲珑的話還沒有反應,便朝身旁的教養嬷嬷瞧了一眼。

這教養嬷嬷乃是塔娜六歲以來便一直跟在她身邊,要跟着教養嬷嬷學習規矩,即便是将來嫁人,抑或是開府等一應事務也該由教養嬷嬷操持這是清朝公主的規矩。

“公主瞧奴才做什麽?皇上讓您過去您就過去。”

教養嬷嬷沒想到塔娜會這麽怕自己,只是想着自己往日确實是嚴苛了些,可前頭有二阿哥那奶嬷嬷的事在那裏撐着,她可不敢怠慢公主!

可是,塔娜自幼被教養嬷嬷教習長大,這行動舉止就好像是被尺子丈量過一半,格外的有規矩,也格外的死板。

聽了教養嬷嬷的話,塔娜這才一板一眼的朝着玲珑走去,然後那雙滿是靈氣的大眼睛微微低垂遮住了裏面的華光。

“塔娜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萬福!”

塔娜低着頭很是恭謹的說着,只是她一向身子不好,這般動作下來沒過多久,便有些氣喘籲籲,玲珑有些心疼,連忙一把将小姑娘扶了起來。

“你身子不好何必行這麽久的禮?你是皇阿瑪的女兒,你我是父女,又何必拘泥于這些禮數?”

玲珑的話讓塔娜聽了之後頓

時擡起了頭,瞪大了一雙眼睛,像受驚了的兔子一樣随後閃電般的撤回了手,跪了下來:

“塔娜有罪,塔娜知錯了,請皇阿瑪不要生氣!”

玲珑:……

今天這一天她不知道被噎了多少回了,她有那麽可怕嗎?怎麽這小姑娘這麽怕自己?

這會兒,玲珑看着塔娜因為一番劇烈運動後小臉又泛起了紅暈,呼吸都有些不勻稱了,玲珑揉了揉有些疼的額角,連忙讓教養嬷嬷将塔娜帶了下去。

等塔娜離開後,玲珑斟酌了一番用詞,這才看着懋嫔,有些一言難盡:

“往日塔娜在宮裏也是這般膽小嗎?明明是朕的女兒,尊貴的公主,可怎麽讓養成了這麽個性子?”

懋嫔聽了玲珑的話,連忙起身告罪:

“是臣妾不好,是臣妾疏忽了公主的教導,想着教養嬷嬷禮儀向來是最嚴謹的,她那跟着教養嬷嬷好好學習,必定能成為一個有禮數的姑娘。

只是沒想到塔娜性子弱又不曾見過外面的世界教養,嬷嬷一旦嚴厲,便将塔娜的性子完全壓了下去,如今這般已經比此前臣妾見塔娜時好太多了……”

懋嫔苦笑着,然後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像,發間的絹花都已經弄得有些淩亂:

“皇上也瞧見如今她那是何模樣,所以臣妾請皇上,若是将來需要和親之時,可否莫讓塔娜去……

臣妾怕她,一去不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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