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風零說完這話，引得鴉棠下意識往自己全身上上下下看了個遍。
“我身上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啊……”金色的蛇形腳環映入眼中，鴉棠心中暗想不是吧？她身上非要說特殊的，就只要這個腳環了。她昨晚看懷雲操縱腳環就覺得神奇，若腳環中蘊藏了玄鏡的碎片，一切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鴉棠彎腰取下腳環，金色的腳環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漂亮奪目。它的制造工藝巧奪天工，一條金色小蛇雕刻得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如果不是鴉棠知道腳環在滴血後悔變成真蛇，鴉棠還是很喜歡這對腳環的。
“你說的碎片，是指它們嗎？”鴉棠的小手上拿着那對金色腳環，展示在風零的面前。
風零接過腳環，仔細觀察研究了一番雕刻的工藝：“果然精美。”她由衷贊嘆道，“今天女王寝宮只剩你一人時，我便進了內殿将碎片取回來了。只不過來去匆匆，未曾如此仔細揣摩一番。”
原來，竟是這樣得到了碎片麽？
怪不得，風零今晨和另外一位女官來尋她，對一切事情把控得那般清晰。
風零雖然好奇腳環的工藝技術，觀摩一番也夠了。在她的生活裏，奇珍異寶已經見識過很多。似乎知道鴉棠比較抗拒腳環，她把腳環遞回鴉棠，刻意開口詢問：“你要留下它嗎？如今它們只是一對普普通通的腳環了，已經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當然也就不能再保護你。”
鴉棠聞之興奮接過腳環：“太好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懷雲當初拿出這對腳環給她，可是說過任憑鴉棠處理。
鴉棠想，懷雲一定不知道這腳環的特殊，她若知道腳環中含有神力，估計怎麽也不會把如此寶物輕易給了鴉棠。
這麽說起來，腳環是因為有了玄鏡的碎片，所以才能吞血變蛇。那......
鴉棠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問風零：“這腳環能夠變成蛇，是因為玄鏡的碎片嗎？”
風零點頭，并解釋：“一個文明發展再先進，也不能把死物變成活物。只能做到高仿真的機器。這個世界的人沒有見識過玄鏡威力，所以都誤以為腳環變成的蛇是假的。但真相并非如此。”
風零把腳環重新為鴉棠帶上，又牽起鴉棠的手，控制着風力在空中平穩地翺翔。在風速的割裂中，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到鴉棠的耳朵裏：“卡洛在人類統一之前，曾是蛇族的天下。最智慧的蛇王能通人言，且有異能。後來蛇王因為殘酷的性情，導致沙漠裏生态平衡遭至破壞。天神才降懲罰于神族，并将除皇族以外的蛇類收回異能。”
“所有蛇王一系的蛇族都被關押在沙漠地下的煉獄深淵，它們要承受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煉獄之苦，洗心革面，方能重新統治卡洛。在此期間，為防止地面上的世界崩塌，神不得已派神女降臨卡洛，借助玄鏡之神力造山填海，方又有了綠洲出現。神女造福，在人間餘留信仰，信仰之力滋養着神女之力，神女方能眷顧此方土地。故而自願在卡洛留下自己的三座神像，每座神像中都留了一個玄鏡的碎片，每一具神像下面都由一只蛇王守護。”
“後來呢？”鴉棠不禁好奇，哪怕是玄鏡的一個碎片中的神力，也足以維持一個世界的正常運轉。那先前降世在卡洛位面中的神女可謂對卡洛世界偏心至極，竟然留下了三塊碎片。按理說，三塊碎片的神力足以滋養這個世界的文明千千萬萬年，又怎麽會造成如今的人間慘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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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零問鴉棠：“你知道卡洛在神的眼中，是什麽樣的存在嗎？”
鴉棠搖頭。
風零想到玄鏡傳輸到腦海中的那些信息，無悲無喜道：“天神遺落的地獄。”
鴉棠訝異地微微長大嘴巴，她不是地球土著，因此對天神的崇拜和信仰要更為清晰直接。在江南的神話傳說中，天神仁慈而博愛，不會對任何一個世界的信徒不管不顧。哪怕江南因為曾經得罪了天神，被天神收走了屬于他們的色彩，但是天神依舊留下了希望。有朝一日神女降臨，天下重新歸于英武者的統治，天神就會歸還色彩。因此，江南世界裏，自知被神懲罰的人們，小心翼翼地供奉着神，哪怕是最大奸大惡之人，也從不敢在神的面前撒謊。
江南那樣一個迂腐死氣的世界，天神都未曾遺忘他們。而卡洛，一個曾經被神女偏愛的世界，怎麽會淪落到人間地獄呢？
一定是曾經發生過不可饒恕之事。
鴉棠的猜想是對的，風零沒有情感地向鴉棠敘述卡洛的歷史：“自第一代太陽女王喬死後，太陽帝國在神女的羽翼保護下欣欣向榮。壞就壞在藍晶的發現。藍晶是卡洛世界中獨有的産物，晶礦中蘊含着自然中的很多能源元素。卡洛所有的綠洲，都是靠藍晶中的源源不斷輸出的能量，才得以生生不息。神女曾留下旨谕，藍晶是世界的根基，太陽帝國想要永遠高懸于卡洛的上空，就不能打藍晶的任何主意。”
從沙漠的高空俯瞰下面無垠的土地，更能發現在地面不能發現的美景。鴉棠不知道和風零飛翔了多久，她們在空中看到遷徙的羚羊，還看到成群結隊的鹿和馬。有一個個冰藍色的湖泊，還有連綿起伏的沙漠山丘。從高空，能發現美景，也更能看清楚砂礫下面掩埋的屍骨和許多遺跡。
“我猜，人類利欲熏心，因為藍晶中蘊含的能源實在動人，他們還是動了藍晶。”她們掠過一片鳥群，鴉棠适時插話。
“沒錯。”風零一邊仔細地觀察着地面上任何一個起伏的山丘，一邊認真給鴉棠講述：“卡洛人不知道，要将一片幹枯的沙漠重新喚醒需要多大的精力。藍晶曾是天神的血液凝固而成的晶石，為了複蘇卡洛，神女以自身的肋骨相換，才得到天神賜予的一小塊藍晶。她借助玄鏡的分/身之力，将那藍晶無限複制，又借用隐身之力，将藍晶埋藏在整塊土地下面。藍晶本就是天神之血，其中靈氣又豈是凡人可想象。藍晶的擴充導致其自身産生有意識的靈，迅速掌控了整片卡洛大陸。”
“靈有天神的意識，它誕生于卡洛，自然回饋這片土地。甚至于，靈甘願用自己的靈氣滋養卡洛的人類，乃至于水源，土地，每一個生靈都蘊藏了藍晶的能量。人們喝水吃飯，久而久之身體裏也蘊藏了更多的能源。能源滋補這片土地，使得人們健康而強壯，身形較之其他世界的人類都更為高大。可是，太陽帝國發展幾百年間，技術已經快速增長的速度還是無法滿足充滿貪欲的後代女王。當第一個研究者從藍晶中發現可以驅動一切的能源，女王就瘋了。”
沒有感情的冰涼的聲音講述這片土地的歷史，如同神祗冰冷地俯視這片被自己寵愛過度而釀成災難的土地：“女王違背了祖先誓言，從她開采第一片藍晶為己所用，卡洛的平衡就注定要坍塌。靈警告過人類，它憤怒，所以地動山搖，各處的天災人禍并沒有引起女王注意，換來的是變本加厲。藍晶開采行業，自然驅動了大片無信仰者。利益驅使，投機者暴富，更多的人也動了欲念。人類因財富互相殘殺，因貪戀權力彼此紛争讨伐，靈被分崩離析那一晚，神女遺棄了卡洛，帶走了自己的所有神像。就連剩下的那群信仰者，她也不再憐憫。”
“可是，那玄鏡的碎片，又怎麽會從神像中跑到別的物體身上呢？”
風零冷笑：“這世上，只有三具神像神女帶不走，因為那是她對卡洛這個世界的約定。神女走了，失去庇護的女王怒砸了在太陽帝國神殿中供奉的三座神像，從神像中，他們發現了三顆閃耀的鑽石一樣的東西。那便是玄鏡碎片在這個世界的幻化。女王煉制了其中兩顆鑽石，剩下一顆，被守護的蛇王吞噬了。但其實，另外兩塊碎片的守護蛇也一直在，只不過他們被壓在地獄，無法出現，只能每次以鮮血幻化而來。”
難怪！
風零剛說完，鴉棠就想到了修的那把劍，她脫口而出：“我還知道其中一塊碎片在什麽地方。”末了，鴉棠向風零交代了修的那把劍。
風零聽完鴉棠的話，忽然沉思，她默不作聲停止了飛翔，站立懸在空中。
“自我與玄鏡心神合一後，知曉了解的信息自然越多。”風零說的是上次鴉棠給她透露的信息，如果沒有鴉棠的方法，她也不可能如此快速掌握玄鏡。“冥冥之中，玄鏡記載一切都是有命理可尋，包括你我的遇見，包括這世界中發生的一切。”
風零注意到，她在說這些話時，鴉棠面上有好奇，但沒有驚訝。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外表懵懂天真的女孩，隐藏了內心的情緒。她沒有告知鴉棠，在玄鏡中的記載裏，除鏡主以外的任何人，不能随意穿越鏡主之域。
所謂的鏡主之域，指的就是天神創造的宇宙。
玄鏡還告知于風零：卡洛新紀元八年，戰神立國，神女降世賜戰神福澤。被神遺落的地獄消失。
風零一直沒有尋找另外那片“分/身”的碎片，便是因為她知道，那碎片該為未來卡洛這片土地的主人所用。雖然這世界提前被她喚醒，但如果收取碎片，也應該等到卡洛世界裏的新紀元第八年。
按照她降臨這個世界所了解的一切信息來看，還有二十八年，才是這個世界的新紀元。因為每一個世界的時間流逝不一致，地球的時間流逝速度顯然不能跟卡洛相比。但差不多也要等她七八年以後才會再次降臨這裏。
但二十八年前，戰神應該還是西羅城邦的王子。難道未來的戰神，現在的西羅王子，已經完全掌握了分/身之術，早在二十八年前就來到了雲上城？
并且，玄鏡的碎片分/身之術是以使用者能力衡量，分/身的時間和數量都沒有上限。
風零隐隐擔憂，也許這片看似不起眼的土地上，說不得每一個城邦裏都慢慢會被西羅王子的分/身吞噬了。
不過，這片土地對于她來說，只是一個冷漠的外來者和旁觀者。
風零能做的只是遵循玄鏡的規則，在卡洛蘇醒的時候迎接信徒的願望，重新豎立起神殿和神像。并且收走曾經餘留在這個世界的玄鏡另外兩塊碎片。多的，她并不想幹涉，也不沒有心思幹涉。
反倒是鴉棠讓風零産生了懷疑，首先，一個不是鏡主的人竟然能在鏡主之域中穿越，而且還是沒有她的帶領和允許下；其次，因為鴉棠的行為，她提前改變了這個位面将來的命運，還不知是好是壞。
在玄鏡的規則中，有這麽一條鐵令：侵權者，殺無赦。
此時，那六個字一直在風零的心頭暗自跳動。她隐隐覺得不妙。任何的規則，她都能按照玄鏡的要求去執行，唯獨這一條，她竟然産生了掩耳盜鈴，視若不見的想法。
鴉棠從江南而來，卻知道太多超乎她年紀的事情和秘密，風零暗自忽略掉鴉棠可能會是居心叵測之人的想法。她下意識想：她還沒有弄清楚玄鏡究竟是如何一回事，不能濫殺無辜。
況且，讓一個從小在科學主義世界中成長的人去随便殺一個人，她實在做不到。
她有一種來自心靈深處的信任感，是關于鴉棠的。這種信任感，也只有鴉棠能給她。
風零從胸腔中呼出一口氣，她沒有跟鴉棠講關于戰神的事情。只是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另外一塊碎片的下落。
“目前最重要的是，我們要尋找隐身的碎片。”風零拉着鴉棠，心不在焉開始了飛行。
終于，不知道飛行了多久，她在一塊渺無人煙的沙漠中，看見了淺淺的沙層下，露出的神殿殘骸。那些殘骸被風沙覆蓋，卻橫躺在沙漠中，勾勒出一幅巨大的，完美的女人身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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