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靜觀其變
大阿哥、三阿哥、二格格都被勸走，四個侍妾噤若寒蟬地站在一邊。
府醫帶着人去開藥、熬藥。
整個偏廳裏，只有李氏蒼白着臉凄凄地低聲抽泣的聲音，也隐約能聽見外頭李德全、蘇培盛等人盤查的說話聲。
如今明确得知是紅棗銀耳湯出的問題，李德全與蘇培盛立刻就把幾個經手的太監給拎了出來。
崔雪滿穿過門好奇望去，只餘光一掃，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挑出來的人裏頭，竟有個熟人！
其實也不算多熟，只是那太監的身份和她有些關系。
正是喜山那個在膳房打下手的同鄉叔叔康平！
崔雪滿看戲的心态一下子變了，淦！今天這出戲不會是沖着她來吧？！
再仔細想想，反推一下，如果是她動的手，邏輯鏈是啥呢？
受害者李氏……李氏……
明冬！
崔雪滿猛然想起明冬來，要知道，府上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明冬是李氏的人——
那麽，當初明冬出手要害她，就等于李氏要害她，而現在——
李氏被害，又查出膳房的太監與聽雪院的喜山有牽扯……
呵呵。
崔雪滿心中冷笑，真相只有一個——
福晉這個操盤手要把毒害李氏的這口鍋扣她頭上！
一來嘛，李氏被害成這樣，若崔雪滿真的被背鍋成功，那麽，李氏一定會仇恨她、報複她。
這不就是福晉最想看到的場面嗎？
二來，四爺會怎麽看？
李氏，可是陪伴了四爺十年之久的枕邊人！
且又生育了二子一女（二阿哥已早夭，如今只有二格格、三阿哥）。
四爺對李氏或許沒有矢志不渝的愛情，但情誼也非同一般啊！
十年時光，就算四爺是塊冰也焐熱幾分了吧？
要是真沒一點情誼，那四爺得是個什麽品種的頂級渣男啊！？
咳，總之，李氏在四爺心中的地位，至少比崔雪滿這個後來者強一些是不是？
雖然崔雪滿時常自戀地認為四爺對她一見鐘情啥的，但也就是腦子裏想想而已。
說什麽一見鐘情，不過是見色起意而已！
而一時的見色起意與長達十年的相濡以沫相比，四爺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更心疼李氏吧？
更何況，若證據都指向崔雪滿，那她不就成了蛇蠍心腸的毒婦嗎？
四爺不厭棄她才怪！
仗着肚子裏的這塊肉，崔雪滿也許不會如何，可若四爺真的厭棄了她，還有什麽以後？
說不定生完孩子就要被病逝……
崔雪滿心裏大罵福晉，真是陰狠詭谲，這種借刀殺人、一環扣一環的計策也虧她想得出來！
崔雪滿不露聲色深吸了一口氣，如果她沒猜錯，那麽一會兒的“證據”，肯定是對她不利的，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想辦法應對！
壓抑着怒火的胤禛聽了崔雪滿的心聲，心中微癢的同時也略感欣慰。
這個丫頭還算有幾分聰明。
只是大體上猜對了，元兇卻是猜錯了。
胤禛淡淡掃視了一眼宋氏，心中怒意升騰。
若非一開始聽了崔雪滿對紅棗銀耳湯的懷疑，他也不會去觀察其他人。
只有他心神所至之處，才能聽見心聲。
也是這一觀察，便叫胤禛聽見了宋氏陰沉着笑罵李氏是個蠢貨的心聲。
與此同時，福晉的心聲也輕快極了——
多吃點吧李氏，最好是徹底絕育、死死恨上納蘭氏！
否則，真是對不住早前鋪路的明冬呢！
宋氏也夠狠，明冬可是對她忠心耿耿，沒想到自己早前處置明冬時，宋氏愣是一言不發、毫無破綻！
看來此事過後，還是要敲打一下宋氏。
不過也無所謂，宋氏暗地裏威脅膳房太監加杏仁的把柄還在她手裏，只要她一直不懷孕，還不是任自己揉捏？
……
胤禛已經忘了他當時是怎麽冷靜下來的，事實上，那種暴怒到想要撕毀一切的心情依舊萦繞在他心間。
現在，他還多了幾分慶幸。
李氏只吃了幾口紅棗銀耳湯、未傷及性命；崔雪滿也想通了其中關竅、提高了警惕。
那麽，他需要思考的，就是該如何處置元兇與幫兇！
只不過，令胤禛比較詫異的是，主導這一切竟然是宋氏，福晉知曉一切，卻只旁觀、沒過多插手其中。
宋氏在他面前一向溫婉，即便有時候心聲略顯尖酸刻薄，可胤禛是真沒想到，這次的事情竟然是她做的！
胤禛也是聽了幾番心聲，才算是理清了一切。
宋氏先是叫明冬與李氏陶然院的人交好，得知崔雪滿懷孕後，當即就令明冬出手暗害崔雪滿。
成功了自然是好，沒成功被抓住了也可以讓明冬招供，推到李氏身上，引得李氏與崔雪滿相互仇恨……
可惜宋氏沒想到，明冬确實出手害了崔雪滿，卻一次都沒成功。
明冬被抓住後，福晉快刀斬亂麻處置了她。
福晉或許是怕明冬受不住刑，把宋氏給抖落出來連累她，反而叫崔雪滿與李氏聯合起來。
這樣沒有結果也好，至少相互的猜疑是少不了的。
而今天，則是宋氏得到了李氏正在服用的補藥藥方，想出了藥性相沖的法子……
正好，膳房裏剛好有個太監與聽雪院有牽扯。
毒害李氏，嫁禍崔雪滿，一石二鳥！
不，不對，還有李氏敵視崔雪滿，他也會厭棄崔雪滿，真是一石四鳥的好謀劃！
若非他能聽見心聲，今天，或許真是崔雪滿蒙受冤屈了！
還真是不能小看任何人啊！
胤禛如是感嘆道，他的目光深沉，飄向遠處，就見蘇培盛縮手縮腳地走進來。
蘇培盛縮着脖子，小心翼翼地禀告：“主子爺，都審問過了一輪。說是……膳房得了聽雪院的太監喜山的吩咐，納蘭格格想要在紅棗銀耳湯裏加杏仁，所以，今兒上的湯裏就……”
此言一出，李氏立刻朝崔雪滿怒目而視。
崔雪滿平靜坐着，沉默以對。
哼，既然是別人想要嫁禍于她，那她幹嘛着急辯解？
靜觀其變——
蘇培盛又繼續道：“此事，膳房是不同意的，畢竟這是家宴不能亂改菜品，只是喜山與康平是同鄉，禁不住喜山央求，便悄悄在紅棗銀耳湯裏加了杏仁……”
“納蘭氏！是你害我？！”
李氏蒼白的臉泛起緋紅，顯然是氣得狠了。
崔雪滿不理她，慢悠悠一字一句道：“蘇公公，喜山如何說？我很确定，我沒有吩咐他去膳房做任何事。”
蘇培盛依舊低着頭，道：“回納蘭格格，喜山否認他去膳房傳過話，不過确實有人看見喜山和康平經常單獨說話。”
崔雪滿聽了倒是松口氣，看來喜山背後應該沒人？
這要是被喜山背刺，那就更難證明自己清白了！
“喜山與康平是同鄉，一起說說話無可厚非，既然喜山否認，那便是康平說謊了？不如再審問審問康平，也不知，他為何要說謊攀扯聽雪院呢？”
崔雪滿意味深長地盯着福晉，像是專門在問福晉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