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李隆基:殺子派父親的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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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在杜甫的點撥之下, 不甘心裝傻示弱,正面接招,表态要召見太子。
杜甫和哥舒翰,看着太子李亨進門, 大禮叩拜後, 垂着手規規矩矩, 退在一旁。
兩個重臣默默無語, 靜靜旁觀,都緊緊揪着心。
李隆基是殺子派父親之一。比較年輕的時候,曾經在武惠妃的陷害誣告下,“一日殺三子”。
雖說天家無父子, 但他這個殺兒子的數量和效率, 放在整個帝王屆, 也是相當炸裂的。
如今事關自身生死權位, 再殺幾個,又有什麽難度嗎?
李隆基也是默默無語, 審視着李亨。
他忽然發現自己跟太子,一點都不熟。
父子倆從來都不是朋友,不是玩伴,論情分論好感,對比安祿山這個幹兒子, 真是幹兒子勝出來好些。
李隆基的性格張揚,誇張浪漫抓馬戲精,年紀越大越厲害, 至死是少年。
李亨性情嚴肅, 死板着一張臉,好像不會說話不會笑。
說也說不到一起, 玩不到一起去,父子緣分有限。李隆基悲哀地嘆了口氣,垂頭沉思半晌,才開口問道:“剛才安祿山被殺的事,你也看到了,有何看法?”
這可是送分題呀,太子可千萬不要掉鏈子呀。
杜甫在一旁默默地握拳,幫着使勁。
李亨沉吟半晌,淡定開口。他心裏有十足的準備,打了好幾遍腹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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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趣刻板嚴肅的人,優點那一面,就是情緒穩定,做事靠譜。
這樣的題別說一道,就是一百道,他也是滿分選手。
他開口說道:“孩兒以為……”
下面的言辭就要滔滔不絕,淋漓盡致的怒罵安祿山八百條。
啊對,安祿山的兒子更該罵,得罵上一千條。雖然還不知道具體是誰。
然而,還沒等他掏出來精彩的腹稿,李隆基揮揮手,止住了他。
李亨眼睜睜看着,李隆基微微閉上了眼,一臉疲倦,意興闌珊。
李亨恭敬地答應一聲,溫順地垂下眼,但心裏一股怨憤不甘之氣,油然而生。
他和這個父皇,真是沒父子緣分。
那安祿山晃動着大肚子跳個胡旋舞,就能把他逗的哈哈大笑,愛不釋手。
如今都造反起兵要殺他了,連罵都不讓罵一句。
李亨心中固然翻江倒海,杜甫和哥舒翰在一邊旁觀,也是懵。
但皇帝不說話,也只能等。
過了有一萬年那麽久,李隆基終于睜開了眼睛,說話聲調罕見的低沉。
“等戰亂平複,朕會傳旨,太子接替皇位,朕就做個太上皇,安心養老。”
大家都是一個震驚。
這不像他呀!
d這還是那個抓馬戲精皇帝嗎?好熱鬧,喜奉承,語不驚人死不休,希望全天下的注意力時時刻刻,都集中在他身上的啊!
但杜甫心念一轉,佩服起了李隆基。
被天音現示狂毆一通嘴巴子之後,他悟了,他居然悟了。
現在天上地下都知道,李亨也就将将能活得過他,也多活不了幾天。
如果他依照所有皇帝的慣例,死後傳位,弊端有二。
一、年老體弱的時候,如果像安祿山那樣惡疾纏身,又抓着大權不放,何以自保?難保不是安祿山同款下場。
二、就算賭個萬一,李亨不反,老老實實安心地等,二人接二連三倉促死去,新的朝堂結構來不及準備、運行、磨合,朝政必然大亂。
權衡之下,這個聰明的皇帝,選擇了主動放手。
李隆基糊塗半生,被嘴巴子扇醒之後,歸來仍是少年。這時候的他,終于能與當年那個能幹大事、堅毅果決的臨淄王,劃個等號。杜甫對此表示由衷的佩服。
佩服帝王的同時,也為自己慶幸。
他杜子美,真不愧是上天垂愛之人。瞌睡的時候就有人送枕頭。
他夢想位極人臣,做帝王師,這就一夜成名,封侯拜相上了天梯。
位極人臣幹夠了,想要贖回寶貴的自由,苦于一入宮門深似海。
重臣實際上跟嫔妃一樣,沒有自主退出機制。
誰知道被安祿山之死這麽一震懾,與自己搭班子的帝王居然要活着卸任了。
此事違反常理,違反人性,亘古沒有過,居然讓自己碰上了,這不是上天垂愛是什麽?
屋內幾個人,杜甫、李亨、哥舒翰,是一個心情。
溜了一眼那倆人的眼角眉梢,杜甫心裏閃過一句話,漫卷詩書喜欲狂……
唯一遺憾以及可惜的是,那“三吏”“三別”,怕是寫不出來了。
唉,天音都預告了,也只能鴿了。
再溜一眼李隆基和楊國忠的眼角眉梢,這倆人是同一個心情。
杜甫心裏又閃過一句話,紗窗日落漸黃昏,金屋無人見淚痕……
這句詩不是他的,是他聽一個叫劉方平的人吟的。此時,黃昏的光線照着李隆基落寞的臉,竟出奇的應景。
謝幕的滋味,總歸是不好受的。
但主動謝幕,知道什麽時候該下臺的人,是智者也是勇者。
* * *
若幹時日後,楊玉環請求出宮,李隆基前來送行。
遠遠見到,昔日豐腴明豔的妃子,如今面容蒼白,清減了好多。
昔日一身華服錦繡珠翠,高高的發髻上總是簪着牡丹花,如今一身缟素白衣,烏黑長發随意挽了一下,散在肩頭。
遠遠走過來,白衣被風吹起,恍如傳說中的仙子,一枝帶露的梨花。
昔日的愛妃已經走到面前行禮,他心裏一陣刺痛,脫口而出:“愛妃何必一定要出家遁入空門?”
楊玉環天生含情的秋水眼中,掠過詫異之色:“出家?誰說我要出家?”
李隆基十分詫異,不是你自己以死相逼,要離宮出家的嗎?
随即悟了過來。
啊!原來她的真實意思是,如果我不同意離婚,她就要出家。
如今我同意離婚了,她自然就不用出家了。
一股苦澀漫上喉嚨。內心受了一萬點傷害。
我李隆基縱橫一世,竟然是這麽遭人嫌棄嗎?
但還是強笑一下:“愛妃今後如何打算?”
楊玉環露出微笑:“打算好了,在長安開一個教習所,教授歌舞音律,諸般制藝。”
看着楊玉環澄明碧清的一雙妙目,流露出稚子一般爛漫的歡悅,李隆基心裏打翻了五味瓶,
他怎麽就沒有這麽明确的人生方向呢?漫漫長日,他該幹點啥去呢?
如同所有不甘心的前夫一樣,他還是維持風度,唇邊挂上一個言不由衷的笑:“不錯。很适合你。”
楊玉環把客套當真心,眸子更亮,笑的更加歡欣:“碰上難處,陛下自然會幫我的,對嗎?”
雖然要不了多久,李隆基就從“陛下”退居太上皇了,但這時候,他能說不幫嗎?
當下一拍胸脯:“這個自然。”
楊玉環輕盈地拜別,飄飄然出了宮門。李隆基目送她的背影,心情又好了不少,又找到了給人當大哥的良好感覺。
* * *
安祿山手握長刀,已經思索了半日,先殺誰呢?
李豬兒已經聞風而逃,暫時還沒找到。
兒子們倒是沒有跑,跪成了一溜,等着挨殺。
但安祿山也悟過來了,這種情況下,先殺誰都沒有用。
他是輸在了衰老疾病。衰老疾病之後,誰都可以殺他。
現在殺了李豬兒,到時候還會有王豬兒,殺了兒子們,還會有外人。
天音口口聲聲安史之亂,把史思明與他相提并論,說明這史思明,早晚會生出奪位之心。
如果他被兒子殺了沒來得及,那麽奪他安氏權位的,就是他兒子。
該怎麽辦呢……他翻着眼珠,回憶着天音劇透的蛛絲馬跡。
忽然想起男神仙說的互動環節,送禮物,提問題。
他跳了起來,走出大帳,吩咐手下:“立刻祭天,燒黃紙!”
兒子們互相交換着眼神,活動着筋骨。這是暫時活下來了?
* *
吳秋水做完李隆基楊玉環專題的直播連線,第二天一早,趕緊去看直播打賞金額。
心裏狂跳着偷偷溜一眼,然後才把狂跳的心放進肚子裏。
還是天文數字,她在暴富的路上繼續前行。
她跟男大V聯系:“老師,上次您的問題是不是答的特別詳細?這一期的付費問答還是非常踴躍呢。”
大V回答:“抱歉最近比較忙,那些秦王趙王燕王的問題也略微有點棘手,還沒有答。”
吳秋水:“……”
她趕緊去看提問。
安祿山:請問神仙,根治毒瘡和失明的方子在哪裏?重金求購!
吳秋水倒吸一口涼氣,連醫學問題都出來了,接不住,留給大V老師吧。
李隆基:曾經把前妻推出去擋刀,現在慘被抛棄,被離婚,請問如何能破鏡重圓?求挽回,重金求!
吳秋水來勁了。
這題我會。
她飛速打字寫回複:“聽說過馬前潑水的故事嗎?覆水難收。建議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怒怼渣男之後,吳秋水啪一聲合上電腦,心裏這叫一個痛快。
敲門聲咚咚亂響,快遞來了。
吳秋水打開盒子,一大坨古裝劇首飾晃花了眼。
她心生歡喜,這劇組道具師是個十級鐵粉,禮物雖遲但到。
翻出紙條,看完內容,吳秋水歡喜不起來了,氣的有點發暈。
道具師跟直播網友們學壞了,提的這叫什麽奇葩問題。
“求問1: 大明如何才能擺脫亡國的命運?”
吳秋水在電腦上飛速創建且回複了這一條:也可以,讓朱元璋或者朱棣任意一個長生不老。
讓沉迷煉丹的、做木匠活的、冤殺武将自毀長城的,統統死一邊去。
“求問2: 崇祯如何才能讓楊漣這個讨厭鬼閉嘴?”
吳秋水捂着腦門,關上電腦。
道具師回回假冒朱由檢,怎麽措辭還越來越不專業了呢?
楊漣冤死于天啓朝,與崇祯毫無交集好吧!
* * *
下期預告的唯一女皇帝專題,攪動了高宗李治的時空。
但坐在火山口上的人,李治、王皇後、蕭淑妃,還都渾然不覺。
心中有數的,其實只有武則天和長孫無忌,這一對敵人。
女皇帝是誰,武則天靠獨家細節,長孫無忌靠猜。
此刻這一對敵人,正在廢立皇後的問題上僵持不下,都等着把天音專題當成自己的武器,開個大挂,原地錘死敵人。
專題說來就來了。
光幕打出大字《史上唯一女皇帝》。
諸天萬朝都有些聳動。
這“史上唯一”十分刺眼,好像把秦皇漢武、唐宗宋祖的風頭全搶光了呢。
接着畫面一轉,一個雕梁畫棟的亭臺閣樓,一只巨型白鶴淩空飛翔,上乘坐一少年,身着羽衣,吹奏長笛,細看這少年,仙姿玉貌,比最美的女子也是不遑多讓。
衆人狐疑,這是啥?仙界仙人?
女神仙解說跟進。
【這是史上唯一女皇帝晚年享樂的場景,令自己最喜愛的男寵,扮成自己最仰慕的仙人,媲美漢成帝的飛燕金盤舞,論傳奇和大膽程度,則是有過之,無不及。】
武則天起初愣了,根本不敢信。
她一路走來披荊斬棘,從沒放松過一天。未來的自己,竟然這麽會享受?
繼而反應過來,氣得耳邊一陣轟鳴。
這上天究竟是幫她,還是要害她?
什麽事情不好講,偏偏挑這種事情來講?
這驚天危機,要怎麽解除?
長孫無忌更生氣,耳邊也是一陣轟鳴。
這樣的妖孽禍水,還不立刻錘死她?
真容她反了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