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謝硯寧挑了一家私廚餐廳,店面不大,裏面還有歌手在演奏。

謝硯寧帶着許唯走進來,告訴她:“是我朋友開的。”

“是嗎?氛圍很好。”

餐廳的燈都是暖光,裝飾也像個小酒館,零零散散地坐着幾桌客人,抱着吉他的歌手正唱着不知名的英文民謠,旋律緩緩流淌,許唯還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連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高跟鞋的聲音太響,吵到了別人。

謝硯寧注意到了許唯的局促,一坐下來他就說:“其實我朋友是為了追其中一個酒吧歌手才開的這家店,結果人家帶着老公一起來駐唱了。”

許唯噗嗤一聲笑出來,“有點慘。”

謝硯寧解開西裝的扣子,餐廳老板正好在,主動過來同謝硯寧打招呼:“謝少,好久不見。”

想着謝硯寧的話,又正好看到當事人,許唯差點沒忍住笑,但教養讓她迅速收拾好表情。

那人看到許唯,愣了一愣,“這位是?”

“許小姐,我的朋友。”謝硯寧向他介紹許唯。

許唯主動和對方握手,“您好。”

那人笑了笑,“許小姐您好,謝少還是第一次帶朋友來我這裏。”

許唯下意識看了謝硯寧一眼,未等分辨清謝硯寧眼裏的笑意,她就低下頭看菜單,那人介紹了幾個招牌菜。

點完菜,一旁的歌手又彈起了吉他,許唯撐着下巴看了一會兒,沉浸在音樂裏,謝硯寧偶爾看看手機消息,也沒有打擾她。

遇見謝硯寧後,許唯的節奏好像突然被打亂了,她很久沒有這樣全然放松地吃一頓飯,她可以走神,也可以很挑食地只吃自己愛吃的菜。

她每次都抱着“反正她和謝硯寧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反正很快謝硯寧就會對她失去興趣”這樣的心态和謝硯寧相處,反而讓她得到了久違的輕松,原本等到秋天結束,她手上還有一個大單子要做,但現在她想偷個懶,往後推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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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她應該給自己放個假。

蘇桐的消息打斷了許唯的思緒。

[幫你問到了。]

後面附了兩張聊天截圖,是蘇桐和朋友的對話,問桐江小學附近有哪些值得投資的樓盤。

許唯簡單整理了一下信息,發給了她媽葉惠婷。

葉惠婷很快回了消息。

[這也太貴了,首付都要将近一百萬,哪裏夠啊?我和你爸退休工資就兩千多一個月,存款付了首付,貸款就不夠了,現在買個房真是掏空家底。]

話裏話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下一句大概就是問許唯能不能幫幫妹妹。

眼前忽然灰蒙一片,許唯迅速關了微信界面,然後将手機屏幕朝下地放在桌子上。

手機又震動了兩下,還是葉惠婷的消息,許唯不想看,她擡頭對謝硯寧說:“我剛剛在謝總辦公室裏看到了滑雪板,謝總有滑雪的愛好嗎?”

謝硯寧怔了幾秒,許唯好像一瞬間又變回了那個有些疏離,習慣于掌握話題方向的金牌銷售,她表情很溫和有禮,但眼神是冷的。

“是,前幾年在國外喜歡上了滑雪,正巧我一個朋友最近開了一家室外滑雪場,邀請我去玩,還送了我一套裝備。”

“謝總朋友涉獵的領域很廣泛。”

謝硯寧笑了笑,“許小姐喜歡滑雪嗎?”

許唯搖頭,“我和滑雪大概是沒緣分了,我左腿膝蓋受過傷。”

服務員陸陸續續上菜。

謝硯寧追問:“怎麽受的傷?”

“大學時候不小心摔傷的,骨折,所以這些運動都與我無緣了。”許唯聳了下肩,表示遺憾。

“現在恢複了嗎?”

“恢複了,當時選了保守治療,所以留下了一點後遺症吧,不能使用過度。”

其實陰雨天還會隐隐作痛,許唯忽然想到天氣預報顯示過幾天要下大雨。

“許小姐在哪裏讀的大學?”

“在北方,遙城大學,離桐江七百多公裏。”

“怎麽會去那麽遠的地方讀書?”

許唯想說是為了逃離家庭,但話到嘴邊又改了理由,“分數不夠,又想上一本,所以只能去那邊了。”

其實許唯當年高考分數還不錯,在學校的文科班裏能排上前十,遙城大學本來不是許唯最好的選擇,但是為了盡可能遠離那個家,許唯還是毅然決然地選了遙城大學。

很巧的是,嚴文江在遙城有一家分公司,許唯大學正好在分公司裏兼職,也算是冥冥之中的注定,當然那都是後話了。

可能是怕自己的語氣顯得太生硬,許唯又補充道:“在北方生活了幾年,還是挺有意思的,我現在還記得那個時候冬天常常下大雪,宿舍樓外面的樓梯上全部都是雪,沒法走路,大家只能手牽手小心翼翼地滑下來,也算是滑雪了。”

“會摔倒嗎?”

“會啊,經常摔。”

許唯嘗了一口菜,評價道:“這個烤雞味道好棒。”

謝硯寧用公筷幫她分開骨頭還藕斷絲連的幾塊烤雞,許唯說了聲謝謝,然後夾到碗裏。

“本來和室友們的關系還沒那麽好,一場雪之後,倒摔出感情來了,”許唯一邊吃一邊延續剛剛那個話題,“不過,去很遠的地方讀書也有弊端,畢業之後大家就不怎麽聯系了,雖然總說要去彼此的城市,但也只是說說而已。”

“因為太忙嗎?”

“是啊,很忙。”

許唯想了想又說:“也不是忙得一天假期都沒有,只是找不到一個很強烈的理由讓自己回去一趟。”

一頓飯吃完了,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最後許唯提前走過去付賬。

離開餐廳前,許唯拿起手機,看到了葉惠婷發來的消息。

[小唯,你看看你什麽時候有空回家一趟?媽有點事想跟你商量。]

拿點錢出來的委婉迂回版。

許唯回複了一個[最近很忙]。

謝硯寧和餐廳老板閑聊了兩句,便陪着許唯一同離開,許唯報出住址時,謝硯寧有些驚訝,因為那和城南公館一樣,是桐江市裏數一數二的高檔住宅區,他把車停在小區門口,許唯對他說:“麻煩謝總了。”

“不麻煩,許小姐改天見。”

許唯朝他笑了笑,随後便拎着包和文件夾離開了。

謝硯寧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許唯的身高目測有一米六八左右,所以她喜歡穿長款羊絨大衣,燙幹練的齊肩卷發,看起來就是專業能力很強的職場女性,謝硯寧見過許唯款式顏色各不一樣的大衣,可不管怎麽換,許唯還是那個樣子,表面上工作狂,實際心思沉沉。

他很少揣度人心,但卻總不由自主地觀察許唯。

把車調轉方向,剛開到路口,周暄打電話給他,謝硯寧覺得車裏有些悶,于是停在路邊,降下車窗,聽周暄聒噪地說他媽如何如何辣手拆散他和他的模特女友。

“你知道我媽有多過分嗎?她直接打電話給Aurora的經紀公司——”

這個故事不止發生過一回,謝硯寧聽着聽着就走了神,餘光掃到後視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是許唯。

許唯拎着包走進路邊的24小時便利店,幾分鐘後她走出來,手上多了一個塑料袋,裏面裝着的東西雖然看不清,但謝硯寧憑外形就能看出來那是玻璃酒瓶。

一袋的酒。

許唯走路時是低着頭的,頭發散落下來,完全遮住了臉。

謝硯寧看着許唯慢慢走進小區。

周暄還在抱怨:“模特怎麽了?身高腿長腰細胸大,不好嗎?我就是喜歡啊,喜歡才不管什麽門當戶對,喜歡就是沒道理的。”

許唯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謝硯寧陡然回過神。

是啊,喜歡就是沒道理的。

許唯趴在桌子上,數了數酒瓶,兩瓶燒酒,一瓶用來和檸檬茶調配的伏特加。

其實不多,她也只想微醺。

本來她今天應該很開心的,百川的合同簽了,也還了謝硯寧的人情,去了一家很有情調的小酒館,聽了讓人身心舒暢的民謠……她本來想讓自己徹底放松的,就像在電梯裏那樣笑得停不下來。

可葉惠婷的一句話就把她拉回了現實。

好像又回到小時候,她在廚房洗碗,聽着外面的一家三口一邊看電視一邊說說笑笑,頃刻間巨大的絕望撲面而來,幸好謝硯寧在她身邊。

酒瓶倒了一只,電話震動起來。

許唯茫然地接起,聽到了謝硯寧的聲音。

“謝總,怎麽了?”

“許小姐,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問。”

許唯視線都是模糊的,她捏了捏眉心,強打着精神,說:“什麽事?”

“許小姐,你現在是單身嗎?”

許唯的大腦空白了幾秒。

“什麽?”

“如果是的話,我可以追你嗎?”

作者有話說:

小狗就要打直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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