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準哭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有小腳試探的伸進來。

剛剛灌了兩盞涼茶才勉強壓下燥熱的薛鶴初,此時盯着門邊那只小巧的珍珠繡鞋,若有所思。

過了好一會兒,青梧見屋裏的某人沒出聲阻止,于是邁了另一只腳。

屋內的陳設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她以為這個屋子也會像外院那個大廳一樣,簡陋而簡單。

但不是。

梨木嵌螺钿圓腿方桌,山水折疊镂空屏風,窗邊的金絲楠木美人椅,角落裏的鳥柄青銅高臺燈......

很像書房,但陳設比爹爹的書房還要講究。

青梧将本來就沒開多少的門偷偷合上,正要往裏走,卻猛然撞見男人清淩淩的目光,腳步就頓住了。

狹長的眼眸就這樣幽幽的朝她看了過來,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讓她有點不敢再上前。

青梧有點偷偷進屋被抓包的窘迫。

眼神閃躲了一會兒之後,她擡眸看了那人一眼,然後壯着膽兒慢慢挪到他跟前。

原本剛才在屋外她都已經想好要怎麽聲淚俱下的說服他的,只不過現在腦子裏竟然一片空白了,完全不知道怎麽開口。

猶猶豫豫了半天,她決定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可不可以,不要趕我走?”

捏着自己的衣角,青梧微微仰着小下巴瞅他,“我現在真的不能下山的。”

薛鶴初剛剛視線一直在女人的小腳上,所以在她進來的時候沒來得及阻止,這會兒聽她說話才反應過來,眉心擰了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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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手中的茶杯,

“明日你跟着薛岩下山……若是你害怕那二人,我讓薛岩帶人去處理了便是。”

薛鶴初的态度很堅決,且一副完全不欲再與她多說的樣子。

主要是薛鶴初剛剛陡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眼前這個女人竟然可以下意識的擾了他的心神,明明在看書,卻總是不受控制的想到她的一颦一笑,那梨花帶雨的模樣,在腦中揮之不去。

還有剛剛,自己竟然盯着她的小腳看了半天!

事情似乎變得有些失控。他不喜這種失控的感覺,所以得盡快讓這女人下山才行。

“出去。”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不,我不下山。”青梧直搖頭,未幹的長發随着她的搖頭而微微擺動,幅度小小的。

散發着一絲絲植物的清香。

這件事根本就不是那二人的事,那二人只是郡守夫人派來的,真正的問題在于郡守夫人。

郡守家要殺她。

郡守是誰啊,是整個南郡的天,在南郡權勢滔天,而且郡守嫡女進了帝都三皇子府,雖然是側妃,但那也是皇親國戚,哪個敢惹啊?

那麽厲害的一家子現在想讓她死,她該怎麽辦?

青梧現在腦子嗡嗡的亂得很,但有一點她很清晰,現在,此刻,她必須得賴在這山裏!

“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下山了那些人真的不會放過我的,我那前未婚夫家裏很厲害,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的……而且,我要是回了家,萬一他們連帶着不放過我家人怎麽辦……”

眼眶紅紅的,轉着淚珠。

她的想法很簡單,她不下山,那些人就找不到自己,那麽她就能夠保住性命了,而且,那些人就不會有理由去為難家裏人。

她爹爹是官身,他們不敢亂來的。

見他沒有說話,青梧抓到了一點點希望。于是又磕磕絆絆的将這裏面的彎彎繞繞全部說給他聽。

但青梧可不敢将自己是官家女的身份也一并說出來,畢竟這人是土匪頭子,自古官匪不兩立,萬一讓他知道自己爹爹是知縣,那他還不得綁了自己當場撕票?

嗚。

薛鶴初一直沒說話,他站在暗處,仿佛在認真的聽,又仿佛什麽也沒聽。

“說完了嗎?”

“嗯。”

待女人說完了之後,薛鶴初直接一把提溜起女人的後衣領子,就往外走。

女人身量嬌小,小小的一只,薛鶴初單手就能拎起。

“嗚嗚嗚你作什麽呀我不走……”突然被拎起來的青梧慌了,拼命掙紮。

但她的力氣本來就小,現在又被提溜了起來,兩只小腳沾不了地,更加軟趴趴的沒力氣。

她只得拼命的瞪着腿,就像只小兔子被人揪住了長耳朵而不斷瞪着小腿那般掙紮。

但沒用,不管小兔子怎麽用力,對方就像個行走的鐵鉗子一般撼不動,她還是被人提溜着到了門口。

要被趕出去了唔……

青梧徹底慌了,小腳剛沾地,想也沒想的就轉身貼了過去,完全是下意識的就拱到了男人懷裏,抱着他號啕大哭。

“不要趕我走嗚嗚嗚——我真的會很多東西的,只要你不趕我走,我做什麽都願意的我可以給你當小媳婦兒……”

眼淚巴巴的。

薛鶴初被抱住的那一剎那,握着門把的手一頓,他剛剛已經鐵了心要将這女人轟出去,但沒想到還沒将門打開,懷裏突然就拱進來個嬌軟的身子。

是真的軟,

哪哪兒都軟。

軟得他背脊一僵,愣了半天。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這麽軟,還是說只是這個女人例外?

還有淡淡的清香萦繞,沁人心鼻……

等耳邊傳來嗚嗚嗚的聲音時,薛鶴初才瞬間反應過來,自己又一次的失了神!

不好!

他直接大力抽開女人圈在自己腰間的小手,往前一推。

“你這女人,怎的随随便便就又摟又抱?還要給人當媳婦兒?”

薛鶴初輕聲斥她,有點煩躁,可能是因為又一次被這女人擾了心神。

因為對方力氣有點大,也因為突然,青梧被他推倒摔趴在了地上。

發出一聲“悶哼”。

痛得青梧小嘴一癟,“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眼淚立馬像斷了線的珠子,潺潺的往外掉。

“嗚嗚嗚……”

薛鶴初沒有想到自己這一推竟然将人推在了地上。

軟趴趴的蜷在地上,衣衫淩亂,哭得花枝亂顫。

“不準哭!”眸色漸深,他有點不自然的別開臉,“自己起來。”

地上的青梧哽了哽,癟着小嘴,用小嫩手抹了抹眼淚,但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掉。

但她不敢再哭了。

擡眸,眼淚汪汪的瞅了瞅,見他沉着一張臉,深邃的眼裏全是冷意,她也不敢不聽話,于是撐着手慢慢站了起來。

手也痛,肯定是已經蹭破皮了。

嗚。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兒。

杵在原地的青梧這時候伸手,試探着扯住了土匪頭子的衣袖。

見他只是幽深着眸子并沒有說什麽,青梧眨了下霧蒙蒙的眼,泛着淚花,軟軟糯糯的再次跟他解釋。

“我很能幹的,真的,我很會照顧人,你不要趕我下山,他們那夥人,真的不會善罷甘休的嗚——”

青梧說着說着又要嗚嗚了,但又不敢哭出聲,只得默默的流着眼淚,還時不時偷偷瞅他一眼,看他反應。

小手當然是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袖不松開。

薛鶴初抿着薄唇,垂眸順着自己的衣袖,看向她拽住衣角的小手。

白嫩纖細的小嫩手,柔若無骨,一如最開始抱住自己褲腿時的那種軟綿綿......

屋外,薛岩與薛影大眼瞪小眼。

那位姑娘進屋之後,薛岩很是貼心的拖着薛影站遠了一些。

“別看我,我放那姑娘進屋,也是為了咱少爺着想。你想啊,一個大男人怎麽能沒有女人?你看看少爺那些同齡的朋友,哪個不是十幾二十幾個女人?就少爺孤零零的一個都沒有!這都一把年紀了還沒嘗過女人的滋味怎麽能行?要是再這樣下去,可不得憋壞了?”

薛岩在跟薛影解釋,也是在為自己的行為找借口。說完這些,他又壓低聲音賊精賊精的跟薛影說道,“而且你沒瞧見嗎?咱們少爺看那姑娘的眼神,冒着綠光呢!”

“沒瞧見。”

薛岩:“……”

你懂個屁?薛岩翻了個小小的白眼,“跟你也說不清,你那兩只眼睛全用在周圍了能瞧見才怪。算了,你個榆木腦子,跟你說這些簡直對牛彈琴。”

薛岩覺得自己做的可對,沒見那姑娘進去這麽久,還沒有被扔出來嗎?

以往可不是沒有丫鬟想爬床的,都被少爺直接踹出了房,大發雷霆,還有帝都那些對少爺有意的世家貴女們,花了多少心思想引起少爺注意,可少爺連看都不看一眼。

而這位姑娘,卻能在裏面待這麽久,所以她一定是特別的!

這樣一想,薛岩更加覺得自己做的對了。

他瞧了眼屋子裏面,潤潤的燈光,安安靜靜的。

嗯,有戲。

薛岩打了個哈欠,這裏今晚應該不會叫他了。

他轉身打算回房。

雖然他是少爺的貼身小厮,但晚上還是可以休息的。他身體雖然很好,但不像薛影那家夥,白天黑夜的警戒,睡覺就是站着閉眼眯一眯,那哪兒成?他需要良好的睡眠,第二天才能元氣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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