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勤勞的青梧
青梧走近打算将寝衣從水裏撈出來。
可剛觸到,她便想到這寝衣是那人貼身穿着的,然後腦中就又浮現出他光着身子肌肉紮實的樣子,瞬間覺得燙手。
趕緊扔掉。
還是,還是不洗了叭,呼——
小臉紅紅,青梧扔了寝衣,抱着自己的羅裙和匪頭的青衣,小跑着出了屋子。
之前那群人已經走得很遠了。不過因為這兒是山坡,視野開闊,所以青梧看得見她們的背影,于是朝她們奔去,“喂,等等我呀,我也去洗衣服——”
黑山裏有一條清澈的河水,從深山裏流淌出來的,具體的源頭不清楚,猜想應該是更深山裏的雪峰上。
清水潺潺,上游擔水而飲,下游浣洗衣物。
距離黑山寨直線距離兩三裏的地方,河水形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活水塘,平日裏,村民們便是在這裏洗衣服的。
雖然直線距離不算遠,但七拐八拐的,青梧覺得走了都有小半個時辰了,還沒到。
小口小口的喘氣,她們都不累的嗎?
呼,呼呼。
好在又拐了個彎之後就到了。
均勻氣息的空擋,青梧盯着她們,杏眼眨啊眨,将她們洗衣服的那些陌生步驟一步步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先要将衣服鋪陳開來,在水塘裏過一下水,然後揉成一團,再用木制的棒槌使勁兒捶打。
嗯,會啦!沒想到洗衣服這麽簡單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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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青梧選了個看起來幹淨沒有青苔的石塊,小心翼翼的站了上去。不小心不行,她這雙鞋底子軟,青苔又滑,所以稍不注意就會扭到。
旁邊是翠花。剛剛一路過來,青梧觀察得可仔細了,這群人為首的有三個人,翠花,妞妹兒和秀秀。秀秀不愛說話,妞妹兒說話陰陽怪氣的,前面兩個都不好相處的樣子,就翠花,雖然說話有點沖,但脾氣稍微好點?
左邊的翠花見這新來的這麽小心翼翼,毫不客氣的嘲笑了一翻,“你行不行喲,看你這樣兒,哪裏是來洗衣服滴?”
她們這些人,個個都會洗衣做飯,別看只十四五歲,但是料理一個家已經完全沒得問題了,甚至外面的活也照樣得行。只是因為還沒有嫁人,不好抛頭露面,所以盡管有些人過了十五歲,也沒有去跟着一群大男人上山挖土,只在家裏忙活。
“就是,會不會?”有人跟着嘲笑。
按理,這新來的是薛哥哥的媳婦兒,那就是官家夫人,本來她們這些平民見到是要下跪的。但,薛哥哥平易近人,從來沒擺過什麽官架子要求他們跪過,所以,這新來的也休想要她們跪。
而且看當事人也沒較真兒的讓她們跪拜什麽,于是大家都心照不宣有意無意的忽視掉身份這一層。出于某種隐秘的心裏,大夥兒盯着她不會的東西,使勁兒嘲笑。
“這個都不會還會啥子?”
“就是。”
“會,當然會了。”青梧說着,蹲下來,展開自己的衣裳。
因為是去廟裏上香,所以青梧前天穿的比較素靜。之前好幾次都摔pua在地,所以衣裳染了好多灰泥土,在素淨的料子上特別明顯。
她打算先洗這件。
将衣裳鋪成開,過水,然後撈起來,rua一rua。
青梧邊做邊偷偷瞄旁邊的翠花,依葫蘆畫瓢。
借了翠花的棒槌,青梧迥着小屁股,使出了渾身力氣,抱着棒槌梆梆梆的捶打了起來。雖然她沒多大的力氣,捶打貌似沒啥效果,但好歹算那麽回事兒。
然後又rua了rua,雪白的小嫩手拽着衣裳可勁兒搓。
有模有樣。
再過一下水,淡色的衣裙随即在清澈的河水裏綻開,幹淨了不少。
這,也太簡單了吧,青梧想,以後那個匪頭問她會什麽的時候,她再也不用撒謊啦,她會洗衣服!
嘿嘿。
“梆、梆、梆……”,随着木槌的捶打,有細小的水珠飛濺,水裏泛着點點漣漪,青梧身上穿的衣服也染了點水暈。
她沒有理會衣擺沾的水,倒是衣袖有點打濕,不好施展。見大家都挽着衣袖,又都是姑娘家,所以她稍微放開了點,也将衣袖挽到手肘。
露出自己的手臂。
翠花冷不丁的被旁邊雪白的肌膚閃了一下。心道不愧是山下城裏的,這一身皮子,連作為女的的她都想去摸一摸,更別說男人了。
在場的也都看見了,盯着瞧了好一會兒。之前還在羨慕她手裏的衣裳辣麽好看,而此時,更羨慕了,還嫉妒,甚至有人陰陽怪氣的酸了幾句。
不過青梧沒怎麽聽懂,也沒心思聽,她現在正在專心洗衣服呢。
但當看到翠花竟然往衣服上撒了一把黑灰時,青梧停了下來,驚訝的叫住了她,“翠花兒,你怎麽把這個灰撒到衣服上?這,這多髒啊。”
翠花愣了愣,然後啧啧了一句,“……說你不懂你還狡辯!這個是草木灰!幹淨的,可以去除衣服上的汗,俺們這裏洗衣服都是用這個。”
“啊?”青梧蹙眉,她覺得自己的認知受到了沖擊,洗衣服不用香膏,用草木灰?草木灰是黑灰色的,那不是越洗越髒嗎?那還洗啥?
“對啊,都是這麽洗的。”對面的妞妹兒接過話,帶着點兒不屑的眼神看了看新來的,而後又看向翠花,“不過俺今天沒帶诶,翠花,能借一點你的嗎?”
“不借不借,你哪回帶了的?”翠花直接拒絕。妞妹兒每次都不帶草木灰,都是借。借一回可以,借多了,當她冤大頭了嗎?
別看她們這些人經常幹啥都一起,看着耍得很好的樣子,但那是因為結伴幹活熱鬧。要說感情有多好,也就那樣。
妞妹兒沒想到翠花會拒絕,甚至還諷了她一句,臉色頓時有點難看。
“翠花,你就給妞妹兒一點噻,她不是忘帶了嗎?”一邊的秀秀見狀,幫忙說和。
“你這麽好心你借啊?跟俺說啥子?”翠花圓潤的臉難得虎着。這秀秀,這麽一說,她翠花要是給了,功勞是秀秀的,別人會說,是秀秀勸說的,秀秀真好心。而她呢,給了草木灰,還要被說摳門,冤不冤?“你看俺這裏這麽一大盆衣服,就帶了一點,自己都還不夠呢,怎麽借給她?”
因為翠花還是不借。妞妹兒臉上有點過不去,沒好氣的說道:“不借就不借,當誰稀罕。”
青梧在旁邊全程看着。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這幾人臉上可真是精彩,什麽都寫在臉上,哪像之前宴會上遇到的那些,個個不動聲色。怪累的,她只要一參加宴會就得高度集中精神,不然稍微恍一下都不知道她們說的啥,然後就對不上她們的情緒了。
哪像這裏,每個人情緒都寫在臉上,青梧感覺很輕松。
正對比着呢,青梧突然看到那個叫妞妹兒的,從河水裏扣出一大坨黃泥巴,然後竟然将它們全部抹到了衣服上,混着泥漿,揉搓起來。
啊?這,這?青梧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眨了眨。
“翠花兒翠花兒,”青梧朝着翠花稍微偏了偏,壓低聲音咬耳朵,“她怎麽用泥巴洗衣服啊?”
主要是怕那妞妹兒聽到。她覺得那人聽到的話,雙方都有點尴尬。
翠花聽了,看了新來的一眼,像看個鄉下土妞一樣,“泥巴也可以洗衣服的,你不曉得嗎?诶俺說你到底懂不懂?”
青梧下意識的搖頭,又點了點頭。她不能露怯。但這個,她真的不懂啊。
“還有,俺叫翠花,兩個字,不叫翠花兒,翠花兒一聽就好土,以後不準喊翠花兒了曉得唛?起舞?”當初登記的時候就該改一改名字的,但這名字用了十幾年了,突然改掉不習慣。
“不是起舞,是青梧。”青梧搖頭,也認真糾正道,“我叫青梧。”
“你這啥名字,一點都不好喊,還沒有起舞好聽。”
“胡說,青梧多好聽的名字。”
“青色的梧桐樹嗎?啧還不如翩翩起舞的起舞呢。你看你,前凸後翹小細腰,身材長得這麽好,肯定會跳舞的吧?”
翠花有點羨慕,自己有點胖,完全沒得腰身,沒有這人這麽苗條。見新來的好半天不接話,翠花看了她一眼,然後就看到這新來的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草木灰。
“……喂,你在看哪裏啊?”翠花警惕的将草木灰挪遠了些。
“啊?我,我也沒帶那個。”青梧說着伸手指了指那個灰,她根本就不知道要用這個洗,“我可以借,”
“不可以!”翠花直接拒絕,“你沒帶的話那就用泥巴洗。俺這個自己還不夠用。或者你回去拿也行。”說着又将裝草木灰的罐罐離她遠了些。
“這,好遠啊。”雖然直線距離近,但走着感覺很遠啊。走這麽一來一回,都能把衣裳洗好幾遍了。
但,要她用泥巴洗衣服?
青梧很是為難。她本來就是要洗掉衣服上的泥點子的,怎麽可能在上面抹更多的泥巴啊?
囧着張小臉,青梧看着手裏的衣裳,愁得慌。
作者有話要說:青梧:會洗衣服啦,超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