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月光下, 那支舞觸目驚心。

蕭九九揉揉眼睛,從震驚的情緒中逐漸恢複。

她萬萬沒想到【望長生】裏竟然有自己的過去。

原來她離開【無妄城】後到了這裏,又因為走火入魔被困在【望長生】。

過去的事兒她都不記得了, 但結合【無妄城】和【望長生】看來,她很排斥無情道。

不是自願修的……那是誰逼的她?

想不起來, 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明明她剛覺醒時記得自己一生無風無雨, 除了沒有感情外一切順遂,最後因為飛升失敗才隕落,但現在看起來顯然不是這麽回事。

一團亂麻。

畫舫上的白裙姑娘已經重新在絲竹聲中回去喝酒了,她沉浸在虛幻的快樂中,将自己喝的酩酊大醉。

如果這個秘境中的守境人是過去的自己, 那應該沒什麽危險。

進來的弟子們搜刮一遍, 找到靈物散去便好。

她重新回到橋上,同瑤棠道:“走吧,我們也去城裏找找有沒有寶貝。”

瑤棠早就想走, 當即說“好”。

兩人這便往城裏去,城中已經被進入的弟子們搜刮一空, 但弟子們還在忙碌的四處排查。

他們從未進過如今簡單的秘境, 沒有層出不窮的妖獸精怪,沒有駭人聽聞的陷阱機關,沒有強大的護境人,只要到處找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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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城池又大又溫馨, 想要全部找完最少得三天, 找累了還能看看競賽、馬戲,簡直仙境。

耍馬戲的小猴子還在同游人讨着香蕉, 蕭九九同瑤棠緩緩走過, 走着走着她忽然覺得那裏不對, 但那感覺一閃而逝,她駐足深思,瞳孔便是一縮。

不對啊,她可不是死在這種地方,她的記憶中,自己是飛升失敗隕落的,就算她記憶出錯,但長輕也說過,她是被幾大宗門圍攻,自殺身亡,總之,都不可能死在這種地方……

如果她沒有死在這種地方,一定是脫困而出,破了心魔囚籠。

她頓了頓,問瑤棠:“棠姐,被心魔侵蝕,走火入魔要如何破?”

瑤棠道:“自然是打破心魔,攻克弱點了。”

蕭九九:“打破心魔?”

瑤棠掃了她一眼:“說了你也不懂,通常兩種方式,要麽大徹大悟,放下,要麽心狠手辣,斬除。”

蕭九九當然知道,她只是找瑤棠确認而已。

大徹大悟放下,一般是走明鏡寺那種平心靜氣的路子,但從她後續無情道一路飙到死來看,她顯然沒有放下,破除無情道封印這個執念甚至一直跟着她到重生。

那麽,當時的她破解心魔囚籠的方式,只有斬除一途。

斬除?

蕭九九一怔,是把這裏的人都殺了的意思麽?

将這裏的幻象一掃而空,斬殺自己最深層的渴望,變得無懈可擊,自然可以破除心魔。

原本掃除幻象沒什麽,但如今這裏彙集了數百名宗門弟子,這在【過去的她】眼裏,等同于幻象。

【過去的自己】掃除幻象的時刻,【望長生】裏的所有人都面臨死亡。

自己本就少年天才,修為高深,在無情道的加持下,更是一騎絕塵,在【望長生】中還失了智,那得多可怕?

雖然只是一道殘念,但這可是在秘境中,守境人是有秘境靈力加持的……

原來這個秘境最大的危險在這裏,用溫馨和簡單麻痹進入的人,直到進入殺戮時刻……

她轉頭看向衆位弟子,個個都興高采烈的四下翻找,一絲兒危機意識都沒有。

她想了想,拽着不情願的瑤棠重新回到畫舫。

白裙姑娘此時已經醉了,她身形有些搖晃,正舉着酒杯,傾身向右側的人靠過去,想同他碰杯,可因為醉了,有些不穩,于是不小心便撞進那個人懷裏。

這一撞便撞掉了某個東西,“咕嚕嚕”滾出好遠。

白裙姑娘一怔,目光直愣愣的看過去。

蕭九九看的清楚,那是一枚骷髅頭顱。

白裙姑娘太使勁,将坐在椅子上骷髅的腦袋撞掉了,那腦袋就滾落在甲板上,黑洞洞的眼眶滲人的望向遠處。

白裙姑娘死死盯着,臉上的笑意霎時消退。

與此同時,所有的喧嚣全部停止,整座城池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扔火把的人火把定在空中,小猴子翻着跟鬥定格在空氣中。

絲竹聲戛然而止,就連月光都變得有些泛紅。

蕭九九想,【過去的自己】一定是有所察覺,不然幻象怎麽會中斷?

而身旁的瑤棠卻像是一無所知,她絲毫看不出異常,而是不耐煩的道:“你不是說去城裏找寶物,怎麽又跑來聽曲子?”

蕭九九問:“你眼裏這一切都沒有變化?”

瑤棠道:“有什麽變化?那白裙姑娘又喝醉了,呆滞的看向甲板,別的沒什麽啊。”

果然只有她能看見,所有的異象只有她能瞧見。

在蕭九九眼中,整座城池都定格了,顯然是【過去的自己】出現了動搖,她似乎發現了【友人】的不對勁。

白裙姑娘起身,跌跌撞撞往骷髅頭顱那裏去,她的身上逐漸冒出血水,開始一點一點的染透她的白裙子。

蕭九九想,大概等那白裙子紅透,【過去的自己】就會開啓殺戮時刻。

白裙姑娘幾步便走到骷髅頭顱的身邊,身上的血水滲出更多,白裙子已經被染了一半,她頓了頓,伸出手指去撿那只骷髅頭顱。

可她還沒碰到,一雙手快她一步,将那骷髅頭顱撿了起來。

正是蕭九九。

在她撿起骷髅頭顱的一瞬,白裙姑娘便頓住了,她沒有看向她,而是盯着空蕩蕩的地板發呆,似是在奇怪看到的東西怎麽沒了。

白裙姑娘現在還看不到她,但殺戮時刻開始,她應該就能感受到城中所有人的存在,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蕭九九拽住白裙姑娘也是就是自己的手腕,拉着她重新回到木桌前,她将骷髅腦袋重新擱回去,還從儲物袋裏取出一根繩子,将腦袋與脖頸的連接處纏了幾圈。

這下應該不會掉了。

她把白裙姑娘重新按在椅子上,道:“乖,喝酒。”

白裙姑娘看見自己【友人】又恢複如初,不疑有他,又重新高興起來。

危機暫時解除了。

蕭九九走回來,對上瑤棠痛苦的眼:“你到底在幹什麽?走來走去,怎麽,你也想同他們一道喝酒麽?那你就留下來喝,不要帶着我了。”

蕭九九剛想同瑤棠說什麽,忽而看見白裙姑娘又頓住了,原是她拉着身邊的人起身,想跳舞,可那人的手臂卻被她扯斷了。

她正盯着手中攥着的一截白骨手臂發愣。

白裙上血色又開始蔓延。

蕭九九急忙上前,從她手中搶走手臂,重新按回去,又把白裙姑娘按回椅子上,将酒杯塞進她手裏。

白裙姑娘略一迷茫,但看了看杯中酒,重新展露了笑顏。

蕭九九有些頭疼,她動搖的越來越快,看來拖不了許久。

她想了想,拉着瑤棠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問:“你有沒有擴音石?”

瑤棠問:“要這個做什麽?”

蕭九九道:“做好事兒啊,我是個好人。”

瑤棠翻了個白眼,從儲物袋中取出了擴音石。

蕭九九到了最中心的擂臺區域,少男少女們還在進行激烈的争奪,一個漂亮的小女孩暫時擊退了所有人,獨占鳌頭,正在往最高處攀登,蕭九九看也不看,直接走上擂臺。

她知道了,便不能放着不管,畢竟她現在是個有良心有感情的人。

但是也不想管太多,畢竟她有良心,但不多,她并不想太費力氣。

白裙姑娘的徹底黑化,估摸着也就幾炷香的時間,來不及商議,只能采取最簡單粗暴的方式。

那就是愛信信,不信拉倒。

她激活擴音石,清了清嗓子:“咳咳……”

瑤棠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肯定讓人頭疼,眉毛都擰在了一起。

輕咳很快傳遍了城池。

蕭九九又道:“諸位停下手中的事兒,聽我說。”

一時間在城裏上蹿下跳的弟子們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擂臺前逐漸彙聚了不少弟子,都疑惑的看着她。

蕭九九一一掃過他們的臉,慢悠悠的道:“【望長生】即将坍塌,諸位弟子還請速速離去,不要耽擱。”

這樣突兀的話,沒幾個人信,當即議論紛紛,有人沖她道。

“你怎麽知道的?”

蕭九九胡扯:“我方才感應到的,特來告訴大家。”

陸重和刀見血正在附近,聞訊而來,陸重道:“小丫頭片子胡說八道,怕不是你們太華宗廢物,搶不到寶物,便來這裏故弄玄虛?”

蕭九九乖巧微笑:“沒有,我真的是好意。”

陸重冷笑:“好意?你們太華宗什麽貨色我還不清楚,大家公平競争,不要搞這些見不得人的把戲,我們都尚未察覺到絲毫危機,你一個修為低下的小丫頭憑什麽?”

底下跟着響起噓聲:“不要臉,廢物沒本事。”

那小姑娘站在臺上,一副嬌嬌弱弱的樣子:“我言盡于此,信我的便離去,不信的便不信好了。”

她這樣一說,辱罵聲此起彼伏,偶爾夾雜着一兩句。

“萬一是真的呢?她為什麽要騙我們?有什麽意義?”

“怎麽沒意義,騙我們離開好讓他們太華宗留下,獨吞寶物啊。”

“可是難道不出秘境了麽?出去了總要穿幫,成為衆矢之的。”

“成為衆矢之的又如何?若是在秘境中得到大機緣,再出幾個仙尊,你們不服又能拿他們如何?”

“也有道理。”

一時間衆說紛纭。

花非非帶着自己的隊伍也在附近,她看着臺上的小姑娘,将信将疑,畢竟這位可是在地淵創造奇跡的女人,她即便覺得荒謬,也還是信了幾分。

她想了想,命令自己的弟子立時退出秘境。

花非非這樣一做,導致剩下的人慌亂起來,有幾位宗主亦命門下弟子退出,一時間人心惶惶。

但更多的是不信,越來越多的人彙聚到擂臺。

【這女人滿口謊言,莫要信她。】

【真是卑鄙,如此一來,大家都陷入了恐慌之中,他們太華宗的人呢?是不是在偷偷尋寶?】

【什麽證據都拿不出來,竟然敢如此說。】

【太可惡了。】

刀見血在地淵就被蕭九九氣過,此刻道:“小妖女妖言惑衆,莫說你在撒謊,就算是真的,我們這麽多仙尊在此,難道還怕一個區區的秘境坍塌麽?”

蕭九九不同他生氣,溫聲道:“不止,護境人也會出現。”

刀見血嗤笑一聲:“就算護境人又如何?你以為我們這麽多人會怕他?”

蕭九九細細想了一下,回道:“她很厲害。”

陸重實在聽不下去,怒斥道:“別再編故事了,小丫頭真可笑,如此愛撒謊,我替你師尊教訓教訓你。”

他話音一落,當真提起靈劍,灌注靈力,朝蕭九九刺來,一介仙尊,出的竟是全力,看來是真的想要将她誅殺在此。

老東西可真壞。

蕭九九知道上臺來,肯定會遇到這種東西,但誰叫她小有良心?她無法暴露修為,但躲開問題不大,于是她微微側身,正要撤步躲開之際。

耳邊忽然響起了“滴答”“滴答”的聲響。

是液體滴落地面的聲音。

她莫名想到了血。

而她的視野中,整個城池都歸于靜止,同方才白裙姑娘動搖時一樣。

唯有陸重面目猙獰的一劍沒有靜止,還在朝她刺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已經沖到她面前的陸重身形忽而一頓,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而蕭九九也在這時看到了一柄從他身後透胸而出的血紅長劍。

那劍尖停在她身前不遠處,還在向下滴血。

幾息之後,那柄血紅長劍猛然被人抽出,陸重瞳孔一散,這就軟軟向下倒去,露出了背後戴着面具的女孩兒。

白裙姑娘。

不對,她現在全身的衣裙都被血染紅,應當改叫紅裙姑娘了。

她眉目冰冷平靜,絲毫沒有因為殺了陸重而有所波動。

像是在她眼中,一切皆為草芥。

蕭九九回過神來,看着【紅裙姑娘】的神情,知道她已經堪破幻境,開啓殺戮時刻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毫無聲息的陸重,又很快移開視線,叫他走不走,在這裏跟自己打嘴炮,還想殺了她,活該。

場下弟子被這猝不及防的狀況吓到,有人失聲尖叫,一時間亂作一團。

沒人敢信陸重竟被這個突然出現的紅裙姑娘一劍殺了,紛紛驚駭。

有人忽然喊道:“周圍的幻象都靜止了。”

衆人這才察覺到,整個城池都在這刻停擺了,像是一座死城,唯有臺上那位紅衣少女是鮮活的,她裙子上偶爾還會滴落鮮紅的血。

刀見血在這一刻明白了,大聲道:“這是護境人。”

衆人這才悟道:“她說的是真的,她沒有騙人。”

臺上兩位姑娘俏然立着,一個血紅勝火,一個欺霜賽雪,一個冷漠戾氣,一個溫婉嬌弱,氣質相差甚遠。

刀見血惱怒的瞪着蕭九九:“她為什麽不殺你?”

蕭九九天真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其實也很害怕。”

刀見血可沒瞧出她有多害怕,她到底是怎麽知道護境人會出現的?

刀見血略一思量,咬牙切齒道:“這東西,該不會是你召喚出來的吧?”

怎麽還血口噴人?

蕭九九還沒說話,紅裙九九卻身形一閃,人在眨眼間便出現在了刀見血面前,血紅長劍陡然刺出,刀見血這才驚駭的發現根本躲不開,只得勉強側過身體,長劍瞬間刺入手臂,鮮血飙出,他悶哼一聲,飛快的向後退。

紅裙九九紅唇一抿,一個閃身立刻跟上,長劍再次刺出,在刀見血驚駭的表情中,一劍刺入了他的胸口。

毫不猶豫,幹淨利落。

慘叫聲響徹雲端。

長劍拔出的一刻,刀見血再次發出慘叫,臉色蒼白的向後摔去。

紅裙九九長劍滴血,冷漠的斜睨着他。

無一人敢上前攙扶。

廣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一劍殺一位仙尊。

這是什麽要命的修為?

所有人都驚駭的說不出話,再看向蕭九九的目光已經悔恨不已,早聽了她的話,現在已經跑到秘境入口了,眼下卻只能一動不敢動。

青行懶懶立于人後,看着臺上的蕭九九,小姑娘乖乖巧巧的站着,沒有特別懼怕的表情,他便笑着于一旁默默看。

花非非咽了一口口水,嘗試着道:“蕭姑娘,如果她不殺你的話,你可否勸勸她?”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蕭九九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要自己勸自己。

而且,她勸的住麽?紅裙九九會不會把不争氣的自己也殺了?

可衆人的望過來的視線滿是恐懼、絕望、懊悔與乞求。

她便有些不忍心。

她現在是個有七情六欲的人了,她是個好人。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走下擂臺,挪到紅裙九九的身邊,想了想,試探的握住她的手。

紅裙九九沒有抽走,她轉過臉看她,眼睛裏皆是冷漠。

蕭九九小聲道:“別生氣啦,我陪你好不好?”

自己哄自己這感覺真夠怪的,蕭九九努力摒除雜念。

紅裙姑娘的劍尖還在滴血。

衆人都緊張的看着。

片刻後,紅裙九九竟然開口道:“方才誰欺負你了?”

蕭九九愣了一下,她竟然可以開口說話?

這是要幫自己報仇的意思麽?

那方才罵她的可多了,一片好心被當做驢肝肺。

總要小小的報複一下吧?

于是她轉過頭,掃向衆人,扯扯紅裙九九的袖子,告狀:“方才有人罵我。”

紅裙九九冷眸看過去。

剛才罵過蕭九九的都吓尿了,膽小的立刻跑出來道歉:“蕭姑娘莫生氣,都是我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求您原諒這一次。”

一邊說着一邊上供一樣的交出自個兒方才搜到的寶貝,含淚道:“這些都給您,還請您大人有大量。”

其餘人紛紛效仿,擂臺前很快便堆了一小堆。

瑤棠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這女人到底什麽體質?

先前在地淵就夠離譜,在秘境裏竟然也是如此?憑什麽這個守境人對她另眼相待?她到底有什麽魔力?

瑤棠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甚至不由自主問出口:“為什麽?怎麽會?”

君澤正立在她不遠處,視線遠遠落在小姑娘身上,笑:“她讨人喜歡。”

瑤棠眼珠子都要瞪出來,讨人喜歡?那個女人到底哪點讨人喜歡?軟軟弱弱、修為低下,做事兒不計後果還莽莽撞撞,到底哪裏讨人喜歡?

就因為她又傻又乖麽?這個世界怎麽了?

就在瑤棠憤憤不平的時候,女孩兒讨人厭的軟聲飄了過來。

“棠姐,這裏這麽多東西,幫我收拾一下。”

瑤棠:???

她使喚她上瘾了是吧?簡直離譜,她憑什麽……

就在她憤怒的咒罵之時,紅裙女孩兒冷漠的掃了過來。

這一眼讓她從頭到腳都冰冷了,她想起陸重那透胸一劍,當即服軟:“收拾就收拾。”

蕭九九丢過來一個儲物袋。

瑤棠只好認命的接住,在衆人或嫉恨或豔羨的目光中,将那些寶貝一件一件的塞進儲物袋。

紅裙九九看着蕭九九:“還有麽?”

蕭九九搖頭:“沒了。”

衆人皆松了一口氣。

花非非硬着頭皮再次替衆人開口:“蕭姑娘,可否請這位前輩放我們離開?”

蕭九九沒想為難他們,便問自個兒:“行嘛?”

紅裙九九久久沒有回應,她只是平靜的看着她。

被自己這樣盯着看感覺好奇怪,無情道封印了她的情感,讓她看上去冷漠疏離,但自己長的可真漂亮,好耐看。

她不知不覺便一直盯着看。

紅裙九九終于開口,她望着她的眼睛,目露疑惑:“你也是我的心魔麽?”

蕭九九一怔:“你怎麽會這樣想?”

紅裙九九道:“心魔一心想将我困在此地,好蠶食我的骨血與神魂,在我堪破幻境之後,會幻化出新的陷阱困住我。”

“原則上,我既已堪破,便不會再被蠱惑。”

蕭九九剛想說什麽,紅裙九九卻忽而擡手撫上她的臉頰。

她手指冰涼,目光平靜,語氣亦不含絲毫感情,清清冷冷。

“可是……”

“我好像不舍得殺你。”

“也不舍得将你一個人丢在這裏。”

她頓了頓,看着她的眼睛,輕聲道。

“如果……你真的是我的陷阱……”

“那我可……逃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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