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貓影衛
從侍衛們破門而入開始,“雙全”就一直低着頭,臉看不真切,眼睛更是垂着雙眼皮也不明顯。但是随着暗一越來越近,對方可能是心中沒底又或是為了合群,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讓一直盯着對方看的黎沅抓到那絲一閃過的靈感,成功把心底的疑惑給解開了。
有雙眼皮不奇怪,暗一也有。
可在這全是華國古典面孔的皇宮裏,歐式大雙和華國傳統的內窄外寬兩種雙眼皮之間的區別,就像一叢沒開花的水仙裏放了一盆蘆荟一樣,不用仔細觀察打眼一瞧就能找出來。
雖然那天黎沅和刺客初次相遇時,對方的頭臉包裹的都很嚴實,他只能看到一雙眼睛,但如果不是那雙眼睛的特征夠明顯,他就沒有辦法記得那麽清楚。
同理,剛穿來時匆忙看到的德福和雙全的相貌也是,如果不是這兩人長得和普通路人差不多,沒什麽記憶點,他後來再回想也不會變得模糊。
現在這個記憶點從刺客身上跑到了原本沒有的“雙全”身上,其中代表了什麽,不言而喻。
暗一的反應很快,那邊懷中的白貓擡爪一指,這邊他就從身上摸出一條細鐵索出來準備綁人。
用麻繩綁人被掙脫和空手押人被逃脫這兩種情況在他這裏不存在。
然而可能正是因為暗一的不按常理出牌,疑似刺客的人也顧不得整個房間的封閉性,撕下了怯弱的僞裝瞬間出手直取侍衛的佩刀。
他不甘心就這麽直接去死,萬一他能逃呢?
打架再帶着貓就很不尊重人了,暗一把手裏的貓随手扔向床鋪,抜劍喝退侍衛自己和刺客纏鬥起來。
黎沅看着在有限空間裏打得激烈的兩人,後退一步,再退一步,滿心的“卧槽”兩個字就差直接寫在臉上。
影視版和現場版,果然還是現場版的刺激。
聽聽這兵器碰撞的聲音……
下人房裏,從頭到尾都是一頭霧水的小太監們看見突然打起來,自然是一心想着往外跑。但為了防止還有同夥漏掉,暗一一開始就吩咐外面看守的侍衛,沒有命令,不得放出任何一個人。
十幾個小太監只好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怕自己是被殃及的那條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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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仔細看去,就能發現在臉上明顯帶有懼怕的人中,還有幾個“格格不入”的一直在關注着戰局,眼波流轉間還帶着幾分焦慮。
德福躲在人後看着前方的打鬥,眼見“雙全”越來越弱勢,他也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無措地一遍又一遍看向門窗,試圖從那上面找到一條出路。可惜沒有,收回視線,床鋪上一只靠着牆往後一退再退的貓,吸引了他的注意。
鎮獄司的人帶着一只貓辦事本就是惹眼的,再一回想這髒貓在鎮獄司的人懷中指認“雙全”的舉動,德福只好死馬當作活馬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另外兩個和他同樣眼露焦灼的太監,期望能用這只貓給同伴争取一點時間。
正在看戲的黎沅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禍臨頭,還在津津有味地給暗一鼓掌叫好。等他發現不對的時候,德福已經領着抓貓小分隊到了他的身後,離他的尾巴只差一只手掌的距離。
“喵嗷嗷!”
感覺身後有人的黎沅一回眸,差點被吓到心髒驟停。
背對着燭光的德福幾人明明臉上沒什麽表情,被暗影一襯也像個動畫片裏的反派。面對此情此景,黎沅腦袋裏還沒明白過來身體就先一步朝着左邊竄去。
然而對方人多勢衆,左邊的路被完全堵死,右邊更是刀劍相拼,無奈之下黎沅只好一邊大聲喵喵一邊原地跳起,潛力爆發下他竟用指甲死死勾住了牆面。
萬幸,古代沒有瓷磚,下人房的牆面用材也不怎麽講究,能讓貓的指甲勉強卡進去。
發現了新大陸的黎沅一個勁兒的往上爬,直到腦袋碰到頂上的橫梁,他一鼓作氣翻身上去徹底保住自己的安全後,才趴在梁上濕着眼睛吐出舌頭大喘氣。
爪爪好疼,腿也疼。
上輩子爬某名山都沒這麽疼過,這輩子他只是一只無辜的小貓咪而已,為什麽要遭遇這種痛苦!
黎沅氣沖沖地看向底下的德福幾人。無事的太監們不應該在角落裏裝鹌鹑嗎,這三個還有心情抓貓,是直接明牌,自跳刺客同夥的意思?
除了這個,他想不出其它的可能。
跟着暗一進來的兩個侍衛顯然是同樣的想法,在黎沅爬牆的這段時間內,已經把德福幾人抓住,五花大綁的同時還不忘撕下他們的衣服一角,将他們的嘴巴牢牢堵上。
黎沅出了一口惡氣,不再關注這幾條小蝦米,視線前移看向暗一和刺客的方向,繼續關注戰況。
刺客已經越來越力不從心,再添新傷的他趁着用傷換來的間隙,伸出一只手推窗想要強行離開,可窗戶只開一半,守在窗外的侍衛就毫不猶豫地把刀捅了進來,刺客措不及防,抽刀朝前抵擋。
暗一也借此機會用劍身橫拍刺客後頸,一劍把人直接敲暈。
上前利落地把暈倒的人的下巴卸掉,再用細鐵索捆緊,喊人進來……一項項命令下完,暗一立刻在屋裏搜尋起貓來。
剛才交手時他聽到貓叫了,聽着還有些慘烈,別是出事了吧。
找了一圈,最後在喵聲的指引下,暗一擡頭在斜上方看見了四爪攤開像是抱着房梁的貓。
這是怎麽上去的?
來到貓下面,暗一仰頭道:“下來吧。”
說完停頓一下,他又別扭地加了句:“已經沒事了。”
等了等,上面的貓毫無反應。
暗一皺眉:“不想下來?那我有事先走了。”
“喵喵喵喵喵!”
“喵喵喵!”
愚蠢的暗衛,你沒看到本貓的腳都軟了,根本下不去嗎!誰沒事要趴在房梁上啊,誰不想下去啊,我可沒說別誣賴我!
黎沅一聽暗一要走,急得喵喵大叫,要是爪子還有勁兒恨不得把對方的衣服給撓成花。
你就是這麽對待給你指引了方向,讓你立功的小貓咪的?
聽着連續不斷,又兇又急的貓叫,暗一心想這叫聲還挺像罵人的。
“我不走,你下來。”
“喵喵!”
你倒是上來接我啊!
“……”
暗一擰眉和氣呼呼的貓對視了一會兒,心中一動試探着說:“你是下不來了?”
黎沅重重點頭:“喵!”
抿唇把即将跑出去的笑意咽回,暗一面無表情地飛上去把貓抱下來,捏了一下它軟趴趴的爪子,再晃晃。
一點反應也沒有。
手中的貓爪子就像一根面條,軟踏踏地沒了支撐力。
再次抿唇調整自己的嚴肅表情,暗一抱着貓離開下人房,無視正在收拾殘局的侍衛們,獨自去往歲明殿面聖禀告今夜事情的始末。
到了百獸園外,暗一低聲問:“你是要進去還是跟我一起面聖?”
黎沅糾結。
按理說刺客抓到了他的使命也就完成了,現在他應該去找墨汁,第一時間告訴他們這件大喜事。但他現在四爪無力,能不能跳得進貓屋的窗戶都懸,離開的時候又怎麽跳上更高的圍牆?
不去吧,今晚這事兒又是他在貓們面前出風頭,賺取他們心中好感的最佳時機,要是等到明天早上貓們自己發現,這中間的他不知道要錯失多少好感度。
暗一給他做了決定:“你不說話,那就和我一起面聖。”
黎沅:“……”
我要是會說話,吓死你哦。
沒給貓時間反悔,暗一就抱着貓快速離開百獸園。身為暗衛,他可以穿着夜行衣在皇宮裏飛來飛去,可當他穿上這身鎮獄司的衣服,要遵守的規矩就一個也不能少。
對周圍的黑暗熟視無睹,暗一快步行走在宮牆之間,一貫面無表情的臉上眉頭微皺,悄悄看了懷中的貓好幾眼。
今晚能抓到疑似刺客的人,解決宮中隐患,最大的功臣還是懷裏的這只貓。雖然陛下之前已經表現出了對這只不同凡響的貓的寬容,但這份寬容會不會延續到“給一只貓獎賞”上,就讓人心中沒底了。
他自認是個普通人。
貓就是貓,他不像暗三那樣可以自然地把貓當成人看待,因此剛才腦袋一熱想到的“賞賜一只貓”的建議,任他有什麽身份都不可能在聖上面前鎮定自若,絲毫不心虛。
尤其是,前兩天他才剛剛暗自發誓,要以身作則,不能讓暗三因為聖上的仁慈胡作非為。
疾步行走時帶來的風掃在臉上,沒什麽力道卻讓暗一隐約感覺到了一些臉疼的滋味。
可若是不提,他真沒那個臉皮去貪一只貓的功勞。
暗一偷看的動作再隐蔽,黎沅還是察覺到了一些。但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去看暗一,而是把自己的腦袋往暗一手臂裏藏了藏,眼睛轉來轉去貓貓祟祟地觀察四周。
怎麽回事?有暗衛保駕護航還能感覺到陰森森的注視感?
找不到目标,黎沅幹脆把垂在空中的尾巴也叫過來搭在暗一的肩膀上,全身都有地方靠着後,他的安全感成倍增長。
如果他知道是暗一偷瞄他,還是因為在糾結那些有的沒的,絕對要把大實話說出來:大哥,你如果不想帶我面聖,那為什麽不把我放下呢?
可惜說出來人也聽不懂貓語。
暗一腳程快,糾結的事還沒有個具體結果,他就帶着貓到了歲明殿,也就是燕帝的寝殿門口。